赫赫威严。
“搜遍了江面,并未发现海山的尸首。”尖细的声音战栗着道。
声音不悦道“都是废物,竟然让他跑了。”
“皇上恕罪。”声音颤抖着道。
“起来吧。他中了箭,应该跑不远,继续在长江一带密密搜寻。”声音缓和了些。
“奴才遵旨。”感觉到床前跪着的那个人战战兢兢地爬了起来。
我被美梦诱惑着,再一次沉入梦乡。
一只温暖的手抚上我的眉梢,轻轻的叹息声响起“我说过,不会再让你伤心。”
“我要保护你,再也没有人会伤害你。”修长的手指从我眉梢滑到唇瓣上,在那里轻柔地摩挲。
心颤了一下,可我还是不愿睁眼,我真得太累了,好想睡。
“海山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你身心俱疲到如此境地。”声音里透着明显的担忧和不安,滚烫的手指渐渐移到我的脖颈上,在那里细细地抚摸。
我觉得好痒,再也忍不住,慢慢把眼睛睁开了,一张英俊明朗却透着些许憔悴的脸,出现在我眼前。
“你醒了。”他的眼里闪过一抹惊喜。
我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好渴。”
铁桢立刻站起身,倒了一杯凉茶,又兑了些热水,送到唇边,试了试温度,这才扶着我坐起来,柔声道“喝吧。”
我就在他手里喝了几口,摇了摇头“不要了。”
铁桢放下手中的茶杯,静静地看着我,许久,忽道“你这个狠心的小东西。”
我一愣,抬头看着他。
“竟然睡了一天一夜,怎么叫都不肯醒。”他几乎有些咬牙切齿地说,一脸受伤的表情。
呃我哑然。
“我该怎么罚你”他忽然伸手,大力将我拥入怀中。半是生气,半是喜悦地道。
“皇上,臣。”我说不下去了。
他的手一下一下轻抚我垂落下来的满头青丝,我静静地靠在他怀里,贴着他宽阔的胸膛,听他急促的心跳声,一下、两下,三下。时光象是忽然静止了,没有过去,没有将来,只有现在,不必为过去烦恼,也不必为将来担忧。倘若时光真得静止,该多好。
“在想什么,小丫头”他停下手,托起我的下巴,宠溺地看着我。
“皇上,你没有话要问我吗”我仰起头,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也有一个我,披散着长发,苍白的脸,粉红的嘴唇。
铁桢沉默了一阵,轻轻笑了,笑着说“我该问你什么”
“关于我的突然离开,关于我和海山。”我盯着他看,想读出他心里的想法。
铁桢俯下身,在我额头印下一吻,抚着我的双肩,柔声道“若是你想说,你自然会说。”
我低下头,关于海山的一切,真得要告诉他吗他会怎么想,毕竟,我瞒了他这么久,从那次在东宫,我出现在海山身边,到这次在杭州,我又和海山在一起。倘若他信我,又何需说,倘若他不信我,说了又有何用。
“皇上,晚饭准备好了。”贾恢的声音传进来。他在门口停下脚步,垂着头,没有进来。
我有些不自然地从铁桢怀里直起腰。
“让他们端过来。”铁桢轻声吩咐。与梦中的很不一样啊,梦里,他的声音是无比威严的,充满王者的威势。
铁桢将一旁椅上的夹袄拿起来,亲手为我披上,这时我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换了一身粉色的衣裙,铁桢笑了笑“是小兰给你换的。”
我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我赶到杭州的时候,孟府的人都已经死了,只救下小兰。”铁桢的神情有些凝重。
“那我爹娘呢,他们怎么样了”我一把握住他的手。
“海山用船将他们送往江北,被我发现,截了下来,万幸你爹娘身体康健,只是受了些惊吓,我已命人送他们回江宁老家了。”铁桢安抚地握了握我的手。
这个狡诈的九王爷,他果然在骗我。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
“只可惜,让海山跑了。”铁桢轻轻叹息一声。接着道“朕听说,你调集杭州守军,搜捕过海山和耶朵,可有此事”
我轻叹一声,开口道“确有此事。”
铁桢仔细看了看我,道“我在饶州地段追上了耶朵,经过谈判,他答应永世交好,割让边疆两座城池,每年岁贡十万两白银,我就把他放回匈国了。”
我有些惊讶“皇上,为什么”
“因为朕接到消息,匈国大王去世。二王子耶杰带领一帮心腹,在匈国以北另划了一块土地,自立为王,与匈国王廷抗礼。”铁桢笑道“放耶朵回国,对我们利大于弊。”
“那和亲的事”我试探地看了看铁桢。
铁桢含笑望着我“我不会把妹妹嫁给他,他也不舍得把妹妹嫁给我,这件事,只好不了了之。”
“哦。”我不自觉地吁了口气,听到铁桢会意的笑声,不禁红了脸。
这时下人把晚饭端了进来。铁桢挥手命他们退下,亲自端了一碗碧绿的荷叶粳米粥,递给我,“你身子疲累,先进些流食吧。”
粳米粥很香,刺激我的食欲,我接过去,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铁桢笑着端起另一碗,用勺子舀了舀,轻声道“慢一点,别噎着了。”
“皇上。”我不经意地红了脸。
铁桢微微一笑,开口道“明日我们就弃舟登岸,坐马车赶往京城,我离开京城已有半个多月,必须回去了。”
回去对我意味着什么。我看着他,想知道他的答案。
铁桢也看着我,“回京之后,就把官职辞了吧。”他说。
我微微颤动了一下,没有答话。辞官,是不是意味着为进宫做准备。
此情易断二
“朕下了一道旨意,封你爹为三品太医令,兼翰林院大学士。”铁桢道,看着我的眸子柔情奕奕。
我大惊,想起来,被他伸手按住,“别担心,朕在旨意上写明,念在你爹年纪老迈,不奉诏不需上朝,亦不需理事。”
“皇上。”我轻叹。爹一夜之间,成了三品大臣,他的女儿自然有资格进宫侍奉当今皇上。
“我要接你进宫。”他的语气十分坚决。
果然啊,这就是我的命运,没入深宫。从此如关在金丝笼中的小鸟,养在金鱼缸中的小鱼。心微微地刺痛,慢慢散开,蔓延到全身。
“我会用一生来疼爱你。”他伸出手臂,把我收入怀抱。
是承诺吗君王的承诺。如此郑重。似乎没有理由拒绝他。因为我心里,原本是有他的啊。这段日子的奔波,让我看清了自己的心,想的最多,最深,最痛的,只有他。只是,他为何是君王,他若不是君王,我们就可以远离皇宫,象弄玉和萧史一样,形影相随,长相厮守。因为他是君王,我就必须进入深宫,和所有爱他的女人一起,为了他的爱,互相残杀,伤人伤己。
“那支曲子,是皇上吹的吗”我轻轻开口。
“你想听吗等一等。”铁桢快步走了出去,一会儿,拿了一枝碧绿的玉箫进来。
“我花了好些日子,终于把这支曲子吹熟了,没想到正好派上用场。”铁桢含着笑,将玉箫凑到唇边,轻轻吹奏。
谁令我心多变迁,谁共此生心相牵
眼里潮潮的,我又流泪了。
“别哭。”铁桢住了箫,轻轻拥住我“从此,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我靠着他的肩膀,忽然抑制不住的抽泣起来。铁桢轻轻扶起我,低下头,吻干我脸上的泪珠,他的动作轻柔而又热烈。我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低头轻吻,意识渐渐迷失。
“丽君。”他的唇烫得灼人,象燃烧的烈火,灵活的舌尖寻着我的舌尖,紧紧地纠缠着,使我无法畅快的呼吸。
不知不觉,我被他抱着倒在床上,身下的锦被柔软得象天上的云朵,躺在上面,让人只想永远沉沦下去。
铁桢俯身压着我,嘴唇移到我耳畔,在我的耳垂上轻轻啮咬。嘴里仍然断续着低语道“小东西就这样走了我要狠狠地惩罚你。”
心莫名的一悸,甜蜜里渐渐掺杂了一丝苦涩,难道方才和海山在船上的那一幕,都被他看到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会怎么想,他嘴里虽然不说,心里却一定很不高兴,皇家颜面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对我失了信心。不告诉他耶朵和海山的事,也许失策了,但是现在告诉他,会不会有些晚。
他火热的手悄悄滑到我内衣里,抚上我的肌肤。我忍不住战栗了一下,一把推开他。
他微微一愣,很快扑身上前,将我紧紧地压在身下,热烈地吻我的脖颈,我惊呼道“皇上。”
他的嘴唇移到我唇上,压着我的唇瓣,一边和我交吻,一边喃喃低语“这里没有皇上,只有一个想惩罚你的男人。”
腰上一松,腰带已经被他解开,方才的温柔,忽然变成狂野,我无法接受,忍不住失声呼道“你不能。”
“为什么不能”铁桢喘息着抬起头,看着我“你是我的,谁敢碰你,我就杀了他。”
被他话里的杀气惊呆了,我躺在他身下,脑子里一片空茫。他继续脱我的衣服,直到我的肩膀裸露在他眼前。这时,他忽然停住了,轻轻伸出手,抚上我光滑细嫩的胳臂,低低问道“这颗守宫砂是谁给你点上的”
“我二娘。”我答道,身子忽然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鼻子一酸,泪水从眼角轻轻滑落。
他沉默了一阵,侧身起来,捡起一旁散落的衣服,一件件穿在我身上,系好我的腰带,把我轻轻拥入怀中,安抚地拍着我的背“别哭,方才是我唐突你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心下忽然一苦,若不是那颗守宫砂,他会停下来吗相爱的人不能彼此信任,也许是世上最可悲的事情。我把头埋在他怀里,慢慢止住哭泣,轻柔地开口“铁哥哥,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女人最好的武器,就是柔情,我必须让彼此恢复信心。
他似乎愣了一下,很快收拢双臂,更紧地拥住我,下巴轻轻摩挲我的头顶,柔声道“我说过什么”
“你说,相爱之人,就该彼此迁就,包容,这样才能两情长久。”我伸出手,轻轻搂住他的腰。
铁桢无声地笑了一下,一只手探到身后,轻抚我的发丝,柔声道“铁哥哥说过这句话。”
“你愿意迁就包容我吗”我把手从身后收回来,轻轻抚摸他衣领上的飞龙盘扣。
“我愿意。”铁桢笑着吻了吻我的额头。
“我有一件事,瞒了你很久,若是说出来,你会不会怪我”我抬起头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眼中掠过一抹笑意“不会,只要你说出来,我就不会怪你。”话外音,你若是不说,我就只好怪你了。
大哥做了皇帝以后,比以前奸诈多了。我肚里又笑又叹,嘴上道“是关于我和海山的事。你听了以后,不要生气。”
“好,你说,我听着。”铁桢侧过身,让我背靠着他。手依然抚着我的脸颊。
“我第一次见海山,是在杭州烟雨楼。”我缓缓道来,将前因后果,尽皆细细说了一遍。耶朵的事,我犹豫了一下,暂时没说。
“原来是这样。”铁桢点了点头,脸色变得有些阴沉“海山竟敢如此对你,我若拿获他,定将他千刀万剐,方能解心头之恨。”他说话时,手握成拳,微微颤抖。
我暗暗心惊,在大哥心里,根本无法容忍别的男人对我的亲近,那么方才他说的那句,谁碰我,就杀了谁,竟是他的真心话了。
铁桢把我放倒在床上,将一床锦被轻轻盖在我身上,柔声道“我还有事,先出去一会,你睡吧。”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的背影迅速消失在门外。他去做什么是要下旨攻打江北吗对铁哥哥,我现在是一万个放心,因为海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此情易断三
“小姐,小姐。”睡梦里又有人在叫我。
皱了皱眉,我不想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