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的时候,他终于到达了湖岸。
拼尽最后的力量,杨星河爬上岸,没走几步,就摔在地上,鲜血从被擦破的皮肤里涌出,整个空气里都充满着浓郁如酒的信息素味道。
杨星河全身都在颤抖,汗水不住的顺着他的下巴落在地上,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此时有多狼狈。
汹涌的本能冲击着他的神经,他抓起随身携带的抑制剂,狠命往自己的腺体上扎下去,用力将所有药液尽数推入,涓滴不剩。
“如果你觉得疼死事小,失节事大,那请一定要坚持下去。”
杨星河至今记得赵燕生得意的声音,他对赵燕生的女朋友,好像是叫娟娟的吧,也没有做什么啊,也就是假意跟姑娘谈恋爱,骗取了通行证,天地良心,他连那妹子的手都没有摸一下……为什么他的态度就好像发现妹子怀孕了,孩子是杨星河的。
发情热稍有缓解,但是由腺体散发至全身的疼痛感却愈演愈烈。
待周身的信息素渐渐淡去后,杨星河强撑着身体站起来,在这种密林里,一个丝毫没有抵抗能力的人单独过夜非常危险,必须找一个安全的藏身之所。
从背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牢牢将他虚软的身体扣住,李墨一不正经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跑得还真快。”
杨星河心中一片冰冷,到了这一步,还是没有逃掉吗。
下一秒,痛到极点也失望到极点的杨星河,大脑里像有一根弦断开,整个人毫无征兆地向后摔倒,砸在李墨一的怀里。
第8章
投怀送抱这种事,对别人来说是艳遇,对李墨一来说,却好像接到了一根拉开了弦的手.榴.弹。
在他做为帝国雇佣兵的时候,也曾经被一个长相俊美的Omega投怀送抱过,那一刻,李墨一认为自己魅力天下无双,甚至兴冲冲地想过“等战争结束,就把他带回老家结婚。”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纯情又害羞,脖子上都要戴个颈圈掩住腺体的Omega是Alpha伪装的,假装爱慕他,就是为了把他弄晕,盗取基地资料。
那个不要脸的Alpha自称奚波,相处好多天,别说咬脖子摸手,连个真脸都没露给他看过!
成为整个雇佣军团笑柄的李墨一,从此得了“投怀送抱PTSD”,无论男女,无论Alpha,Beta,还是Omega,只要往他身上一扑,他就全身发毛,本能地将人重重推开。
战后,神经科医生告诉他,除非找到始作俑者,并且狠狠报复,否则他这病好不了。
惦记了那么久的人,终于落到自己手里,感觉反而不那么真实。
李墨一竟然感觉到有一丝紧张。
“天禄,对比生物数据,确认身份。”
奚波每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不是捂着严严实实地宇宙服,就是打扮的妖里妖气,男女莫辨,李墨一自己的记忆里都是一片混乱,天禄再机智也只不过是个搜集大数据,再进行对比分析的AI。
努力了很久,天禄给出的对比结果,依旧是“骨骼30%相符”。
后面还跟着一句极其文艺的话:看山是你,看水是你,人间风景皆是你。
意思就是:马路上有一大半人跟你回忆里的人一样,你还让我对比个屁。
李墨一双手抄在胸前,陷入沉思:难道真弄错了?眼前这个Omega,只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相似而已。
李墨一忽然想到了什么:“天禄,连接他的神经,调取他从一个小时之前到现在的所有思想。”
如果他真是那个坑人不偿命的男人,见到自己之后,肯定会想起曾经的往事,这些都会留在短暂记忆中,就可以证实他的身份了。
“对不起,他的精神力实在太强,之前的思想无法调取,可以从他出现发情热之后开始。”
很快,李墨一听见经由天禄转达声音,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字:痛。
除了痛之外,别的任何意识都没有,李墨一忍不住伸手抬起伏在地上的人的下巴,那张脸此时全无血色,如冷玉一般,被冷汗浸透,眉头纠结在一起。
在林子里带着一个半死不活的Omega实在不是好主意,李墨一起身准备离开,找个地方过夜,走了几步,忍不住转头望向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如果让这个脆弱的omega扔在这里,不管不顾,过上一夜,他一定会被冻死。
“我有一个好主意,等他醒了,向他要一笔救援费,你看这主意怎么样?”李墨一问天禄。
天禄:“我的数据库里没有他的行为习惯记录,无法判定此人是否愿意支付该笔费用。”
李墨一:“我相信人性是善良的。”
天禄:“你刚才想自己走掉。”
李墨一:“我还是个孩子,你得给我一个犯错误的机会。”
天禄:“……给自己找理由都找到这个份上了,你还问我干什么。”
“既然你也赞同……”李墨一找了个平整避风的地方,把人抱过去,自己也准备躺下休息。
天禄继续忿忿:“赞同个屁。”
戈利亚星本身的环境并不那么适合人类居住,大气层比较稀薄,白天热晚上冷,数百年前移民至此的人们用科技强行逆天改命,在居民区上空覆上一层控温罩,保障整个居住区风调雨顺,温度适宜。
但达维尔山区并不在覆盖之列。
那里磁场特殊,时常会吸引太空中富含矿物质的小行星和陨石落下,整个星球的工业原材料基本就指着这里出货。
大气层厚度不足代表着入夜后,温度下降极快,连李墨一这般强悍的人都感觉寒意刺骨,昏迷在一旁的人被随便搁在地上,全身无意识地缩成一团,生出一种令人怜惜的单薄与脆弱。
“不愧是Omega,天生就能激起Alpha的保护欲。”李墨一低声自语,伸手去摸了摸他的手,冰冷得不似活人。
李墨一从随身的小包里取出巴掌大的能量块点燃,能提供的热量有限,对李墨一来说足以,对于嘴唇已经被冻得发紫的小可怜Omega来说,却远远不够。
“你可不能死,我还等着跟你给钱呢。”赏金猎人给自己一个非常好的理由,然后,他解开外套,将瑟缩成一团的人笼在自己怀里。
第9章
杨星河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李墨一那张大脸凑在自己面前,手里拿着一小块烤肉晃来晃去。
“嘿,真醒了。”李墨一分外得意,“我就知道,没人会对我烤的肉无动于衷。”
他笑嘻嘻地把那一小块烤肉塞进杨星河嘴里:“饿了吧,我……”
浓烈的肉腥味和油脂味交杂在一起,从鼻腔直冲脑门,杨星河眉头陡然皱紧,转头连肉片带清水吐在地上。
李墨一看着落在地上的肉片,心情复杂,自尊心受到极大打击。
“对不起,胃不太舒服。”杨星河开口道歉,说完这句,他感觉身体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被家居机器人扔进厨余垃圾的那一次,醒来之后喉咙里像被火烧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那是三天没喝水造成的脱水症状。
这次醒来,除了全身虚软无力之外,并没有渴到想一头扎进小池塘里的冲动。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在他昏迷的时候,给他喂了水。
身上的衣服也变了。
出发的时候,他穿着的是黑色的运动套装,现在穿着的衣裤,是质地较硬的耐磨布料,尺码还大了一圈。
那套黑色运动服被垫在他自己的身下。
“这是你的衣服。”杨星河看着只穿着一件白背心的李墨一。
“嗯,你身上都湿透了,还总往我身上挤,与其湿掉两个人,还不如帮你换身干衣服。”李墨一背对着他,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不一会儿,他端着一碗诡异的糊糊过来:“这是你们学校发的压缩饼干泡水,再吐我可就没办法了。”
李墨一用小勺把糊糊送到杨星河嘴边。
与此同时,李墨一用意识呼唤天禄:“尝试侵入杨星河的思维。”
片刻后,天禄复命:“他在思考自己睡了几天,有没有错过给学生评分,会不会扣钱,错过的话算不算教学事故,应该找谁哀求才能免于处罚。”
李墨一:“……”
机器什么的果然靠不住,李墨一决定凭自己本事套话。
然后,他获得了“如何考取戈利亚大学矿业系”“哪个专业就业率感人”“戈利亚大学的光荣校史”,以及杨星河本人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花……诸如此类的奇怪知识。
“你对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就不好奇吗?”李墨一忍不住问道,这不正常,谁看到一个前一天还在家门口纠缠不清的人,突然手持镭射枪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会一点都不惊讶。
杨星河笑笑:“知道得太多不是好事。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他似乎很疲倦,斜靠在大石头上,慢慢闭上眼睛。
脑海里乍乍呼呼的少女声音吵得他头疼:“杨哥杨哥,有三十个持有武器者徒步闯入达维尔山区,正向这里靠近。来人身份不明。”
“是偷采褐晶矿的走私贩吗?”
褐晶矿是戈利亚星最重要的能源,整个星球头顶的防护罩就是靠褐晶矿支撑运行了这么多年。
戈利亚星对达维尔山区的控制方法是:进松出严。
想进随便进,出来的时候会有天眼扫描,如果发现身上藏着什么不该藏的东西,会立刻被逮捕。
就算是走私贩,也带不出几块。
听说此前有人发明了浓缩褐晶矿的手法,将原石高度提纯,一块抵过去几百块,这样冒险进来带一趟货,还是颇为值得的。
这种浓缩技术手法,听说出自帝国某位工业大神之手,大神战后从帝国跳槽单干,专门研究怎么把资源浓缩,一波带出原产地,偷偷运到其他星球,也就是——走私。
如果是在别的场景下,杨星河一点都不介意与那三十位可能是走私犯的家伙见面,甚至还很想向他们学习一下浓缩技术的科学应用。
“身份无法确定,但他们的行进方向是考试评分处。”
杨星河猛然睁开眼睛,他必须马上回到考官帐篷,通知负责安全保卫的老师提高警惕,并让学生及早撤回来。
李墨一背对着杨星河烧水,一转头,发现他正在换衣服,手足无力让这些最简单的动作都显得十分艰难。
“小心。”就在杨星河快要摔在地上的时候,李墨一及时扶住了他,顺手替他把黑色运动裤提到腰,又体贴地打了一个蝴蝶结。
“你要去哪儿?”
杨星河不能告诉他自己有一个特别牛逼的AI,可以远程发现有敌人,他随便找了个理由,说考试马上就要结束,他要回去给学生打分。
“非常感谢你的照顾,再见。”杨星河从地上捡了根树枝,撑着自己往前走,用实力表达什么叫举步维艰。
走了没几步,忽然身子一轻,整个人腾空,李墨一将杨星河打横抱起来,大步向前。
“等你自己走过去,学生都该毕业了。”
此时距离考试结束时间只剩下一个多小时了,学生们差不多都已经回到起点,等待评分。
李墨一在离起点尚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把杨星河放下来,手还搭在他的腰上,扶着他往前走。
“送到这里可以了,万一被人发现你不是学生就麻烦了。”杨星河希望在此与李墨一分道扬镳。
李墨一将嘴唇凑在杨星河耳边:“你是担心我吗?”
担心你个头。
李墨一懒洋洋地说:“你上学的时候,会记住全年级的新生谁是谁吗?”
过去出任务的时候,杨星河不是没见过像李墨一这种牛皮糖似的人物,处理方法无非是比着耗时间,或是使用强硬手法,在物理层面让粘性消失。
但是现在时间紧的是他,动用武力更是自取其辱。
杨星河懒得继续跟他聊,自顾自走回起点,李墨一跟在他身后一步之遥。
在可以听见学生们叽叽喳喳声音的时候,李墨一停下了脚步:“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就送到这了,相信很快可以再见。”
呵呵……
杨星河已经接到小金的报告,那三十名持有武器的人离这还有几十米,很快就会到。
看来他们的目标不是走私矿产,而是对这些学生有兴趣。
李墨一肯定也收到了防御系统的报告,才不愿意掺合进来。
这群学生里,有不少父母在星球议会担任高官,也有很多是富商家的孩子,如果把他们绑了,应该可以拿不少好处。
“金,我一个人,不伤一个学生老师,反杀那些人的可能性有多少?”
“0.01%”
“学生老师一起动手,反杀的可能性有多少?”
“学生的死亡率会超过30%,属于正常战损范围,可以尝试。”
尝试你妹!
杨星河有些烦躁,他不想再有自己带出来的人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一个都不行。
第10章
与治安防卫队取得联系,并留下移动定位数据之后,杨星河加快脚步,往学生们集合的地方赶去。
即使是在席卷了大半个宇宙的帝国与联盟之战中,戈利亚星也没有被战火燎到一根头发。
它距离主战场实在太远,交战双方都没有顺路过来买一个冰淇淋的兴趣。
当联盟与帝国的成年Beta,甚至Omega都可以达到枪械专精水平的时候,戈利亚星的Alpha 还在用石头与棍子毫无章法的乱挥。
枪支更是只有获得许可的治安队才能使用,平民用的菜刀上都打着购买者的身份识别号,对武器限制的严苛程度是其他星所不能想像的。
除了治安队的Alpha之外,其他所有人都没有经过任何与暴力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