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要哭得乱七八糟了阿玛要安慰她一定很辛苦了,还得死要面子地忍下来嫖姐姐,你要帮我哦你拿了我的锁片,是我的媳妇呢要听相公的话,知道吗”
她只是忙着抽气,看着他仿佛满意了一般开始渐渐合上的眼睛,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不准睡,弘晖,不要睡好不好,嫖姐姐帮你带了这么多吃的,你看一眼,好不好,最少最少吃完再睡,好不好”
“可是我好困等我睡醒再吃我睡醒”
“不要,你睡醒我就全部吃完了,被你阿玛抢走了,被”
“”她晃了晃他的肩膀,却见他的眼睛怎么也不肯睁开
“不要睡你不要睡,求你啦,你这个做相公的,哪能随便这样就睡着了”
“”她压了压奔涌出来的眼泪,看着他的头还是和平时一般习惯往右边歪去
“这么快就睡着了你这个懒虫”
“”她一边往回收着完全不受控制的眼泪,一边将被子往他身上盖
“允许你再睡一下,不过,你得马上醒过来,听见没”她站起身,没敢去碰那张平静的娃娃脸,更怕去碰那鼻息,”只有一下下”
她最后强调了一次,深深地望着那张在她看来只是睡着的脸,却在铺天盖地的白色降临到四爷府时,才后悔地胸口发痛,什么是一下下,谁知道一下下是多久,谁让那个臭小孩,把她的一下下听成一辈子的
她不该夸下海口答应帮他忙的,她哪有能力去安慰别人,她那有能力去劝慰别人,她自己胸口的痛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只能站在原地听着别人发出嚎啕的哭声,呆呆地看着四福晋被四阿哥拉住,才能让那副小小的棺材被抬出了属于小家伙的房间
她什么都不会做,不懂这里的规矩,不懂他们要对弘晖做什么,只能呆呆地站在一边,看着四爷府的下人们,架起了灵堂,张罗着后事,她皱了皱眉头,杵在那灵堂前,看着面前只有几个字的牌位,怎么也不觉得它和那个扯着她游遍京城,被八爷抱在怀里,趴在她背上胡闹的娃娃有什么联系,它只是一块牌,而那个人,已经睡着了忘记了有人会叫醒他
她缩在那个已经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坐在地板上,手圈着膝盖,那股子药味依旧在,那摊零食仍然铺在那儿,就连那把为她遮雨的伞,也不知是被谁拣了起来,收好了,搁在墙角,只是床上的人没有了,没人再在那里充当临盆的小孕妇了,也没有人再在那里念着零嘴闹腾了,更没有人时不时就歪过头来叫她嫖姐姐了
恍惚间,她听见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她没回头,也懒得回头,只是将头继续埋进膝盖间,看着地板,发直,发愣,发傻,那人似乎也没在意她,只是径自绕过她,站在床沿边
过了多久,她不知道,也不打算知道,她的姿势没变过,脚却渐渐麻痛了起来
“他交代了什么话吗”一声冰凉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上传来,她知道,那是四爷的声音
“”她想开口,却发现哽在口里的全是苦味,吞不下去,吐不出来,只是垂着脑袋,从地上爬了起来,踩着麻痛的脚,看了一眼背对着她,站在床边的四爷,只记着要完成那个小娃娃最后给她的任务,”要是阿玛的哭鼻子的话,嫖姐姐要帮我安慰他”她压着浓浓的鼻音,把那句遗言交代出来,一个字都不改地滑出她的唇角,她的脑袋本来就不够灵光,现在更是连转述的功能都被拿走了
那个背影微微地怔了怔,侧过头来看了一眼那个看起来比他更需要安慰的人,皱了皱眉头,竟是将她一把扯了过来,弯下了身,收紧了胸口
她颤了颤还有点麻痛的脚,感到肩头一阵重,小心翼翼地向右瞥了瞥,这才知道,这个将来要挑起江山的人,竟着了那个小娃娃的道,从头到尾一直冷静地处理了一切事情的他,竟是被小家伙最后一句话给逼出了泪,虽然只是淡淡地从颊边滑过,却终究比她已经流得不值钱的眼泪稀罕许多
她站在原地,任由肩头的重压着,越过四爷的肩头看着小家伙躺着的地方,一片素白,虽然她的眼泪已然不算值钱,却还是重新上了战场:”他答应我,只是睡一下就会起床的,他答应过我的”
她感到收住自己的怀抱紧了紧
“他还答应我,醒了还要吃零食”
她感到肩上,已经干涸的衣服重新湿润起来
“他”她正要说什么,却停下了口,弘晖她就说,他拜托错人了她不会安慰人一点都不会他会不会怪她把他阿玛给惹哭得越来越厉害了
雨还在房门外拼了命地浇下来,她躲在弘晖的屋子里,淋不着雨,却被雍正大人的眼泪弄湿了衣服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一觉醒来,竟是躺在那个小娃娃的床上,盖着的是他的被子,她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竟然在安慰皇帝大人的节骨眼上哭得睡着了唉唉叫地翻了一个身,身上的衣服干了湿,湿了再干,被她毫无顾及地一滚,皱巴巴地刺着皮肤,她的脑袋在那满是熟悉味道的枕头上一滚,牵得鼻头微酸,她立刻将头仰面朝天,免得自己弄湿了他的床
要被他知道,肯定要诬陷她在自己床上尿床的
她从床上爬了起来,看了一眼被堆在一边的零食,曾经,被他俩争得头破血流,互咬对方的零食,如今却被丢在一边,没人理睬,可怜兮兮地被打入了冷宫,她弯着腰,将床上的零食全都耙向自己,聚拢,捧在手里,转身准备走出房间
天色已是傍晚,雨依旧没停过,她听着稀稀拉拉的声音,这才瞥眼看着那搁在墙角的伞,她将零食暂且放下,手拣起那把伞,将它撑开来,如同昨日般熟悉的味道铺天盖地从她头顶落下来,她将伞搁在肩头,脖子夹住伞柄,再捧起放在一边的零食,用着和昨日走进这房间的姿势一样,走出这个房间
前来四爷府悼念的人络绎不决,可她听不到前厅的热闹,只是贼头贼脑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她还记得,她被那个小娃娃追杀进这个胡同口,被八爷救进屋子的事,她还记得,她被小娃娃逼迫着交出菠菜,掉进八爷家院子的事,她还记得,那个雪天,他送她红梅的事,她还记得,他被八爷抱在手里,捧着八爷的脸又亲又啃的事,她还记得,他教她撒娇的事,她还记得,他们三个在这里打雪仗的事,还有逛庙会还有红杏出墙还有生日蛋糕
如今,隔壁的门关了,小娃娃不在了,那她还杵在这干吗
她瞥了一眼隔壁的后门上挂起的两只白白的灯笼,被雨点打得凄凄惨惨,那是不是他的悼念,是不是,他也没忘记自己教过那娃娃的功课,自己被轻薄的脸上还残留下的温度,手臂上感觉到那小鬼余留下的重量,耳边也被那句“八叔,抱抱”刺得发痛
她挪着步子,上了阶梯,看着依旧紧闭的门,提起脚,轻轻地踢了上去
“出来吃零食吧我买好了好多吃不完你帮帮我”
“你又在处理国家大事啊那我坐这里等你你忙完了,就出来吃好不好”
“肚子好饿,我先吃了哦”
她坐在他家的屋檐下,躲着雨,撑开的伞搁在一边,咬着嘴巴里不知道什么东西的零食,迷迷糊糊地靠在门上,脸上的温度有些烫人,总觉得头晕呼呼的,就这般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后的闩响了响,她动了动眉头,却觉得眼皮重得可以,怎么也睁不开来,恍恍惚惚地感到冰凉的指尖从她烫呼呼的脸上抚过,她压了压心头的重,想伸手去抓身后的人,却总是扑空,直到一只冰凉的手带着她的爪子找到她要找的东西,她一把抓在手里,死死地扣住,带出一阵小声的呜咽
他没说话,只是任由她抓着,手在她额头贴了贴,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被他横抱了起来,她没管他要带她去哪里,只是闭着眼睛,抓着他,不放手
“抓那么紧做什么”他调侃的声音还是跳进了她的耳朵
“你会跑掉,你会始乱终弃,你会不负责任”她听着搁在他肩头的油纸伞被雨砸出的回音,感觉自己在他怀里摇摇欲坠
“好个恶人先告状”他的声音在她耳边摇曳着,她依旧闭着眼睛,却想象得到他此刻的表情,一点点调侃,几分轻笑,更多的是无奈的苦涩
对哦明明是她先始乱终弃,不负责任,跑掉,消失掉的,她竟然还敢在这里叫嚣
她一瞬间消了音,只听着他的鞋在地上踩出水声,将她往怀里挪了挪,她不知道他今天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最好不要是白色,洗起来,很辛苦耶她还想帮他洗衣服的,她还能帮他洗衣服吧
“如果我回来自首,可不可以从轻发落”好半响,她终于提了勇气开了口,虽然底气不足,音调还带着颤,但是,她还是说出了口
他的脚步停了下来,她感到一阵视线落在她身上,然后捧着她肩头和膝盖的手紧了紧,将她往怀里收了收
“那你先睁开眼来,看着我”他的语调很轻,几乎带着几许柔,撒在她身上,却还是因为距离太近,让她觉得这份柔,不分轻重地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我眼睛好肿,睁不开来明天看你好不好”她也很痛苦的,已经有好久没看到他的天人之姿了,但是她还有一点心理障碍要克服
他沉默了,脚步又重新提了起来,继续朝前走,只是,速度比刚刚快了许多,把最后一点犹豫也丢了开来,仿佛急切地找着一个出口似的,手却一紧再紧把她怀里压她被他压得不能思考,任由盘旋在脑子里的热将她沉进昏昏的梦里
直到他的脚步再次停下,她感觉他怀抱松了松,她立刻吓得不知所措,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死死地拽住他的衣服,一点也没有打算松手的意思
“到了”他简单地丢出两个字
到了到哪里了到哪里她也不松手,这是不是天书,是不是在告诉她,要她放手他肯定又在鄙视她了,她为什么这么窝囊,一边抓着他不放手,一边却连眼睛也不敢睁开来
“八爷,您这是怎么淋着雨”泰管家的声音飞进她的耳朵,她在他怀里震了震,开始使劲往他怀里缩
“借期已过,我来还人”他的天书还是习惯性地跳出唇,她为什么却在这一刻听懂了呢,她不死心地往回缩他不要她了吗
他跨过九爷府的门槛,不带任何停留地走了进去
她要醒来,她要马上醒来,睁开眼睛,她要马上
“不用自首了”一阵冰凉柔软的触感从她的耳边刷过去,断了她要清醒的念头,震得她继续晕旋
她微微地睁了睁眼,却依旧看不清那张她好久都不敢看的脸
他的手抚上她的眼睛,让她重新跌进一片黑暗里,只听见那淡淡的声音在她耳边缭绕
“我舍不得发落你,你逃吧。”
她才刚要听懂他的天书,为什么才一转念又是不明白了呢
他舍不得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