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他的床,把他挤到角落里,只是记着他在人群里同她道别,只是记着他同自己嚷他饿了,只是记着他一边把她扔到门外去,一边又把暖炉塞进她手里
她听着他的朝靴砸在地上的声音,明明越走越远,却在她脑子里砸出越来越大的回响,她从角落里爬出来,看着他已经走远的身影,没同那日一般回过头来看一眼,她转过身,垂下眼帘,看着面前的门槛,规矩地跨出了右脚,再跟上了左脚,四平八稳地走进了院落里
良妃起身了,然后,两人又一头扎进蛋糕大业里,而某人正式发扬“化悲痛为力量”的宣言,暂时将感情问题抛到一边,专心地,痛定思痛地修改了一下自己的教学方针,终于在“左手抓左手,右手抓右手,手把手,心连心”的口号下,在幼稚园级别模式中获得了一定的教学成果
看了一眼摆在桌子上,勉强有个蛋糕形状,方不方,圆不圆,软趴趴的蛋糕,她突然可以体会她的老师为什么每次考试完毕后,看见自己就露出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咽下一口唾沫,送这种东西给皇帝吃,不会被诛九族,满门抄斩吧不过,她的九族都不在这儿,实在要连坐的话,那就只好苦了九爷一家帮她垫背了谁让她的卖身契好死不死搁在他家呢阿门
再转念想想,他们好歹也是一家人,这诛九族不就把皇帝自己也砍了去,一家人好说话,而且这玩意顶多就是拉个肚子,康熙的命又好象蛮长的,死不了,顶的住,于是,她就跟着良妃,提着食盒,跨出了院子
要说这良妃出个院子还真不容易,看了一眼身后带着的宫女和太监,仿佛一条恐龙尾巴拖在身后,呃,罪过罪过,她怎么能把美人比喻成恐龙,还把自己定位在这种不华丽的动物的尾巴上,停止了思考,看了一眼出了自己的院子就不再说话的良妃,再看了一眼面前砖石堆砌成的大道,虽然她是不知道自己目前杵在紫禁城的哪个方位,但是身后的宫女和太监都一副惶恐的模样,该不会,这就是传说中皇帝下朝要走的路吧阿门
“主子,要是要送什么的话,奴才可帮您送去乾清宫就好,别在这等了吧”身后的太监声响起
原谅她的性别歧视,她对太监的声音总是敏感地起鸡皮疙瘩
“今日风不大,天也不冷,没事儿”幽缓的声音飘起来
她挪了挪步子,想往良妃那儿靠靠,证明自己还是视觉系的肤浅动物,却在看着良妃带着浅笑的侧脸时,停下了步子,这个有些眼熟的表情,让她觉得自己在往自己脸上贴金,不像她啦,根本就不像,都是十四乱讲话,她哪来的柳叶弯眉,她哪来的柔眸薄唇,就算八爷再怎么审美疲劳,或者有深度近视,再或者神经搭错线也不可能会弄错啦
等了多少时间,她没注意,直到自己找到第一百六十七个借口,塞满了自己整个脑袋,涨得晕呼呼的,才看到一支拖着比他们这个部队还“大”尾巴的超级大部队,在一个穿着明黄龙袍身影的带领下往这边走来,看着身边的太监,宫女二话不说地往下跪,她也不想再被踹上一脚,还吓得一头冷汗,膝盖一弯,急忙跟着跪下去,脑袋瓜子贴地,听着一众“皇上吉祥”的口号在自己身边响起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起吧”
皇帝大人的声音在近距离扬起来,她急忙将头再往下低了点,虽然她一再提醒自己是个经历了社会主义的优良教育的先进份子,但是,表现出来的却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奴才
皇帝大人说“起吧”,但是身边却没一个人敢动,都继续跪着,哦是叫他老婆起,不是叫他们奴才起那就继续跪着,也免得她一抬头,说不定会吓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等在这儿,有话同朕说”
“臣妾做了些糕点想送给皇上”
“李德全”
“喳,娘娘,把东西给奴才就好”
“”
“娘娘”
“有劳公公了”
“还有事吗”
“”
“既是无事,朕倒有一事要同你说”
“臣妾洗耳恭听”
“胤禩今年多大了”
“二十又四”
“二十四了,如今,连胤祯的福晋都有了身孕,他还膝下无子,成何体统”
“”
“他福晋不能生,你这做额娘不帮他物色妾室,却空出闲情来做糕点”
“臣妾知罪”
“免了,朕已向惠妃提过这事了,既是你不操心,总得找个人替你操心,以后无事,不用杵在这儿,朕有空自会过去”
“臣妾遵旨”
“”
大队人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抬起一直贴在地上,有点贫血的脑袋瓜子,跟着旁边人一同起了身,没敢去看良妃的表情,只是伸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怎么办,她现在越来越和自己的历史老师唱反调了,想起历史课上他谈到康熙眉飞色舞的德行,如果现在她还在课堂上,估计肯定会操起板擦飞到他脑袋上去,不过,后果是,她肯定要罚抄康熙英勇事迹八百多遍
“我乏了,回去吧”
她听得出,那是真的乏了的声音,透心彻骨的乏,于是,良妃一回到自己宫里,便睡了个天昏地暗,直到夜色慢慢垂下来,也没醒奴才们开始慌了,考虑着要不要叫御医,她看见一个太监急急忙忙地跑出去,嚷着赶紧通知八爷
不过一会,八爷的朝靴踏进了院落,她正坐在台阶上发呆,看着他难得没用飘得出现在自己面前,脚步重重地砸在地上,她慌了慌神,急忙站起身子,想要抓着后脑勺打个招呼,来一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却见身旁的奴才都有点恐慌地往地上跪,她颤了颤脚,竟是膝盖一软,也跟着跪了下去,直到膝盖砸在地上,扯出一点痛楚,她才反应过来,没人按着自己的脑袋,她竟给他下了跪
“”她的视线砸在的地上,仿佛找着什么宝似地到处乱看,一双朝靴掉进她的视线,她的目光顺着他的朝服向上爬,他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看着她跪在自己面前
“你做什么”他的薄唇轻轻地开了,跳出的字眼,竟是一字一句的
“嘿嘿嘿嘿好久没看到你了,你一下子跳出来,我就傻掉了脚软”她不是跪他,她没跪他,她一点点要跪他的意思都没有,顶多,顶多就是她的佳人太天人之姿了,她膜拜一下膜拜一下而已
她看着他提起脚步,走了过来,眸子里一片冰霜,却没有夹带任何她想要的信息,他在她的身边停了一阵,没说话,没看她,也没叫她起身,撩起了衣袍,推开了良妃的屋子的门,走了进去
她愣愣地跪在台阶上,跟着跪在院子里,所有没敢起身的太监和宫女一样,只是她跪着的地方,离良妃的屋子是最近的而已
逃跑
门”吱呀”一声被八阿哥胤禩推了开来,他跨过门槛,背对着院子,视线落在前方正厅的画上,没有侧目去看围在良妃身边,端着药碗,拿着毛巾,却一见他进入,便全部跪在地上的宫女,任由背后的门开着,任由一屋子的安静铺天盖地地砸下来,也任由某道视线时不时在他的身上停留一阵
“全都出去”
他的命令冰凉凉地跳出薄唇,跪在地上的宫女一刻也不敢耽搁,放下了药碗,低着脑袋,垂着眼帘,躬着身子向外退,顺手带上了他特意没关的门
他微微旋过身去,从正要关上的门缝里,看着那正要从地上挣扎着起身的身影,竟然在他淡淡地一瞥中,又软了腿,于是,他也任由别人把那扇他特意留下的门关了个严实
他提起脚,走到床边,看着依旧闭着眼睛的额娘,俯下身,手指在她的脸颊上抚过,再将手拉回自己的视线里,看着眼前湿漉的手,撩起衣袍,坐在床沿
“额娘,起身了现在就睡着,晚上可就睡不着了”
他的声音可以在片刻冰冷后,夹杂进柔和的音调,几乎带着技巧性地从他的喉间跃出
“额娘,没有别人了,别装睡了,恩”
一只手悄悄地爬上他的脸颊,带着点疼惜,生怕弄疼了他似地轻轻地刷过他的脸颊
他只是牵起一丝笑,抓住那只在他脸上小心翼翼的手:”额娘,儿臣已经不痛了”
“怎会不痛,那一巴掌是我打下去的,我知道该有多痛,”她从床上起了身,有些乏力,手却还是在他脸颊上揉着,”可是,他把你带去惠妃宫里,额娘不能带你回来,不敢带你回来,你那时小,拉着额娘不让我走,额娘怕惹惠妃不高兴,额娘怕你吃苦,额娘才还痛不痛额娘帮你揉揉”
“”他不再阻止她,让她的手在他的脸上轻轻地揉着
“额娘知道,一定很痛,额娘的手到现在也很痛,你肯定比我还痛”
“”
“额娘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恨额娘,要是不这样,额娘不知道怎样护你周全,额娘不是故意学这些委曲求全的伎俩,不是故意学这些阿谀奉承的伎俩,不是故意变成这德行的”
“儿臣明白”
“你明白,可他厌恶我,厌恶我变成这德行,我不知道,我怎会变成这德行,我不该是这德行的,我只是想护我儿子周全,我没错的,我没错的,对不对”
“”他将她揽进怀里,放任她所有的话全数说进他的胸口,实实在在地压进他的胸口,视线略过这张宽大的床,单薄得根本不能承受任何的身子,飘到那扇紧闭的门上
他不知道哄了多久,安慰了多久,才让床上那倦容满面的额娘再次睡去,如释重负地站起身,却才恍然想起,自己该是进来叫额娘起身的,却不想又把她给劝去睡下了,也罢,睡与醒对额娘来说,本没有太多差别,反头看了一眼已平静许多的睡容,将床帘放了下来,走到门边,正要打开那扇门,却因猜测不到门外的情景,停下要拉开门的手
他怎能无视,他竟被那突然出现的一跪愣在原地,他怎能释怀,他竟被那早已见惯的一跪怔得手足无措,他怎能承认,他竟被那本该如此的一跪,扯出了痛楚,所以,当额娘的手抚上的他脸颊,他已经感觉不到丝毫的痛楚,只是麻木地任由她揉着
嗤笑一声,他也不过如此,竟被那家伙的一跪吓得落荒而逃,关上门,躲起来,如今对着门闩发愣,万一他打开门,看到的还是那幕情景该如何是好
再逃一次好了
“吱呀”一声,他从容地把门打开,先扫了一眼院落里跪着奴才,却发现找不着某个身影,皱了皱眉头,正要跨出门槛,脚一提,却不小心踢到了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哎哟”她揉着屁股,坐在门槛上,仰了仰脑袋,”就算是报复,你也不必一出门,就先踹我一脚吧”
“”他垂下头去,看着她有点抗议地皱起眉头,却开始厚颜无耻地将背顺势靠上他的腿,他挑起眉头,踮了踮脚,顶住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