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设下的局,那么没有必要把我也扯进去;如果是杜昭仪设下的局,她见到陛下就不会那么惊慌;至于定王,那更是没有把自己装进这陷阱的必要如果说陛下不是现在这种对局面了如指掌的态度,那么杜昭仪恐怕就身败名裂,有性命之危了。以此推断,这局应该是针对杜昭仪而设的。”
萧羌颔首,面上神情不变,心里微微一凛,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么,如果杜昭仪被废或被杀,得利的会是谁就是后宫的妃子。我是从这点来做判断的。假如我这个假设成立,那么陛下您不过就是顺着后宫某个妃子的计划,利用了现在的局面。好,继续推断,那陛下您为什么要顺着这个局呢就在于,您想”他忽然微笑起来,唇角勾出了一个极其诡异的弧度,从萧羌的角度看来,如同一只小小的狐狸,“借此整顿后宫对吧”
“朕为什么要整顿后宫”
呃,原来他负责的工作已经从统计战马飞跃到到连皇帝陛下的家事也要掺一爪子了吗
花竹意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继续谨慎的选择用词,“您登基的时候,先帝留下的局面动荡不安,您的执政并不十分顺利。为了平衡朝堂势力,您当时选了大批名门出身的女子充填后宫。到了今日,您自己根基已成,已不需要这些女子以及她们身后所代表的家族了,而七年时间,这些女子身后的家族所属的势力在后宫里也早已盘根错节,现在有这样现成的机会,自然就要借机整顿。”说到这里,他挠挠头,“而且,后宫这地方,实在是比朝堂好抓把柄得多,不过,最重要的是,如果事发后宫,轻重缓急陛下都可以自行控制,在相对上,可以减轻流血吧。”
“花公子似乎很赞同我的手段”
“呀,如果是笑儿的话,大概会跳起来说,男人真是没用的东西,自己没本事明刀明枪的杀,却要拿后宫的女人做法不可否认,这话实在是很可爱啊。”花竹意笑眯眯的眨眨眼,灰色眸子里带了一丝狡猾的味道“但是实际上,还是陛下的方式有效啊。”
他说完这句话,继续笑眯眯,双手捧着一杯茶,样子象只毛茸茸的小狐狸,萧羌眯起眼睛看了他半晌,片刻,才忽然一笑,“花公子,这样不好哟”
“呀在下可以问为什么不好吗陛下”
“这样会让朕不想放你离开大越的。”
“在下是很好饲养的啊。”眨眼,微笑。
萧羌看了他很长时间,半晌,唇角微微荡漾出一丝笑意,“那要怎么饲养呢”
“把杜笑儿嫁给我做妻子吧。”跟片刻之前的侃侃而谈相比,异常没脑子的发言冻结了萧羌约有一刻该说真不愧是看上海棠的人的发言吗
“能换一个吗”
歪头,“呀笑儿不错啊,人聪明得很。”
“那朕可以许公子大越最美丽,最聪明的美人,如何”
花竹意做思考状,“那我还要加上高官厚禄”
“三品中书副令,如何”
“不错不错”花竹意严重点头,然后唇边含笑,一双深灰色的眼睛里就带了一种无法言喻的矜贵气息,然后话锋一转,自称也换了,“臣以为,陛下在这次谈话的最开始,其实是想杀了臣的哪。”
来刺探他的想法吗萧羌眉眼轻弯,笑意漫上眼角眉梢,荡漾起温存如春风,“假如说朕一开始想要杀了卿的话,那么卿倒是一开始就笃定朕一定不会杀了卿的。”
摊手,“陛下,君臣之间应该坦诚哪。”
“那好吧,朕不杀你的理由有二个,一,卿确实是极少见的人才,二”他忽然倾身靠近花竹意,声音极轻,“你说,你到底是谁花公子。”
“阿忽雪殿下不成材的表弟啊”
微笑,桃花眼里有几分慵懒的凌厉,“卿有在才能无法打动我的情况下,可以以别的方式来让朕杀不了你的自信,朕想来想去,大概就只有你的身份了。花公子,朕不信,长昭茫茫草原上,一个不久前才进入宫廷的皇族远亲会有这样的洞察力和能力。”
花竹意想了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那陛下为什么要用我这个连是谁都不知道的人”
萧羌高深莫测的轻轻弯唇,“因为,朕知道,卿和朕一样,想看到的,都是大越的强大,这个理由,莫非卿还认为不够”
花竹意看了他片刻,忽然,长昭的少年贵族仿佛觉悟了什么一样,起身,极其慎重的向他行礼,“陛下,花竹意的忠诚将奉献给您一人。”
以一种既非长昭,也非东陆常见的礼节单膝跪倒,花竹意执起他衣角的下摆,放到唇边,轻轻一吻。
抬头,那双灰色的眼眸迷人的眯起,“陛下,请接受您卑微的臣下对您发誓永恒的忠诚。”
萧羌有那么一瞬,收敛了一贯春风一般风流笑容,他高深莫测的看了花竹意片刻,弯腰,伸手,把他扶了起来,长发从肩侧滑落,宛如流泉。
他轻声说,“那朕就拭目以待了,副令。”
第三十六章 花后獠牙下
花竹意踏出偏殿的时候,远远的太庙正殿五更鼓声袅袅传来。
萧羌有令放他回去,他一路通畅地向长昭的驿馆而去。
他是惯常浪荡的,却是无论多晚都要回去的,他这彻夜未归,可吓坏了驿馆的官员,生怕他出了点儿什么差池,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看他回来,驿馆的主管几乎声泪俱下的扑了过去,说幸亏公子你回来了,你不回来我就要去向陛下报案了啊啊啊啊啊
花竹意安抚了一统泪汪汪的主管,眼角却向远处的宫墙瞥去。
事情还没完。
恐怕萧羌的计划到现在才刚刚展开,那个男人关于后宫,还有后着。
“有趣”他这么低低说道,再抬头的时候,又是一贯没心没肺的样子,搭了主管的肩膀,一群人起着哄,向京城最有名的酒馆而去
走着走着,处于一种近乎于天性的敏锐,花竹意忽然一扭头,他陡然发现刚放亮的天空一角隐约有些烟火缭绕。
在心里把京城地形勾画了一下,花竹意嘿嘿笑了起来。
有趣有趣,他才想着萧羌有什么后招,现在就用给他看了啊
大越果然是很有趣的地方呢
“德熙陛下也好,太后也好,让我看看你们的度量和智慧配不配我侍奉你们吧即便只有短短的时间”他有趣的侧头,深灰色的眼睛里透出一丝近于孩童一般的纯真好奇,他挠挠头,呼出一口气。
啊,等这次的事情搞定了,他应该去好好琢磨一下杜笑儿了唔,要怎么把她拐走也是很费脑筋的事情啊
把花竹意的事情料理完,早饭还没来得及吃一口,休息了片刻又来御前侍奉的何善和萧逐联袂而来。
何善禀报到,说太后四更已经离开宫城了,车驾前驱已到了太庙,这边要开始准备迎接。
萧逐把昨天地牢那边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他,他听完,若有所思的敲了敲桌子,思忖了片刻,连续向萧逐和何善下了几个指令。
说完,何善领命而去,萧羌转头看看窗外隐隐出现一线淡青的天空,眼神轻轻闪动了一下,转头笑看萧逐,神色之间就有一种清冽的春风温柔,“王叔,杜昭仪有话要和你说。”陈述句,却也是命令句。
萧逐轻轻吸了一口气,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以非常认真的眼神看向面前站立的皇帝,“陛下都知道了吧。”也是陈述句。
萧羌却没回答,只是勾了一下唇角,反问,“知道什么”
他果然知道了,自己和杜笑儿之间的事情。
萧逐想不出来自己该说什么,最后,他精致美丽的脸上闪过一丝烦恼,他烦躁的拨弄了下一头垂下的漆黑长发,深吸一口气,“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了什么”萧羌轻轻一笑,眼神若无其事的从他的面庞上扫过,轻飘飘毫不着力。说罢,正有宫人奉上早膳,他自取了一份,又在面前摆了一份儿,抬眼一看萧逐,笑容里春风温柔,“王叔,和朕一起吃”
那个绝色青年怔怔的看着他,慢慢的,脸上有了丝显而易见的苍白,萧羌忽然觉得有轻微的难过震动了胸膛,他伸展开手臂,象小时候一样,把萧逐抱在了怀里。
只是轻轻一抱,然后立刻放开,这一瞬间,萧羌在萧逐耳边轻轻低语,“她是我的,抱歉,不能给王叔。”
萧逐浑身一震,抓住他从自己肩头收回的手腕,也极轻的回了一句,“她从来不是我的”那对锐利有若名剑的眼眸里忽然就有了极苦的神色,“现在,她是陛下的。”
说完,他退开,恭敬行礼,红色的长长衣袖蔓延过青砖的地面,仿佛是腐败了的花朵。
“早膳就不领了,臣先去巡视一下,再去见杜昭仪。”
萧羌点点头,萧逐再度行礼之后,走出殿外,呼吸着清晨犹带潮湿的空气,萧逐深深吸气,双手掩盖住面孔,一动不动的矗立在微弱的晨光里,片刻,他撤下手,看到不远处的柳树下,站着的一名宫装女子。
那是现在叫史飘零,原名叫赵零的,曾是他首席护卫的女子。
一年多前,随着杜笑儿入京,赵零也消失不见。
他其实从来都是把她当妹妹看待的,她从来自由惯了,经常就消失不见一段时间,也没怎么在意,却在昨晚才知道,她居然成了他侄子的妃子。
远远的,隔着一片开得极茂盛的花,有微风拂过,草动花摇,柳丝如絮,他忽然就迷失了那个女子美丽面容上的表情。
在这瞬间,那个女子向他极慢的弯腰,长发委地,行的是星卫对主上的最敬礼。
萧逐忽然就觉得无边无际的疲惫湮没而来,几乎要将他灭顶。
最终,他没有任何回应,只是轻轻别过头去。
触目所及,一片残秋,他的人生在此底定,剪断结局。
他看了片刻,正要收回视线的时候,眼角余光里有什么一掠而过,他警觉的向那个方向一看,瞳孔急速收缩,飞身奔入殿内,对着萧羌喊了一声,“阿羌,皇宫的方向着火了”
萧羌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惊,他快步奔出门来,举目一看,果然看见宫墙的方向有浓烟滚滚,他也愣了片刻,下意识的一转头,和萧逐的视线对上,他翕动嘴唇刚要说话,萧逐
已经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只是向他一点头,身形一动,红影急掠,人已向皇城方向飞奔而去
太庙这里折腾一夜的时候,宫里也基本上人仰马翻。
按照仪制,太后要在四更出宫,于淑妃现在总揽后宫,要伺候一切太后事宜,这夜干脆就没睡,等四更把太后送出宫去了,早有人不动声色,把太庙那边的消息,巨细披靡的告知了她这场抓奸的策划者。
她这些年来培植势力,早布下一个天罗地网的情报网,她从沉寒和海棠调动侍卫值班和宫女内监的班次里推算出来,她们空了十月初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