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命令他们在一个月内定下出兵的日期。
周茂这回当真是人微言轻,接下来的事恐怕他都帮不上什么忙。也好,行军打仗本来就不是周茂所在行,师礼也是老谋深算的人,现在有师彦和宋光乾又如虎添翼,周茂实在想不出会出什么岔子。
“这阵子我们都会很忙,想必不能时时照应你。有什么困难一定派人来找我和瑾轩,你也不要把自己搞得太辛苦了,身体为重。”宋光乾手搭在周茂肩膀上,郑重地交代他。
周茂调皮一笑“出去报你名号吃饭可以不用付账吗”
“你可以试试,”宋光乾笑着看了一眼台上的师礼,“保证军法处置。”
周茂回给他一脸“放心,我不敢”的表情。
宴会开始一半就没了师彦的身影,听宋光乾说他被安排负责接待两军将领的事情去了,想见到他怕是要再等一阵子。
被管束了几个月的周茂第一反应是终于解脱了,随后的几天里他总是下意识的看一下身边,空空如也,怎么会觉得有些寂寞呢
关键的日子终于到来,周茂身着皮袄,披着师彦当年猎来的熊皮斗篷,整个人呈毛团状缩在人群中,等待西南军聂海将军的到来。
从辰时等到午时将近还不见动静,冻得瑟瑟发抖的文官们几乎东歪西倒一大片。与之成鲜明对比的师礼麾下众将领,各个英姿笔挺,过路的寒风被更为森冷的铠甲一一截断,怯懦地转向另一边的文官们。
师礼一骑当先,左右两边错半步的分别是师彦和宋光乾。他们眺目远望,即便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白雪茫茫,但是凭多年的感知,他们知道大部队就在前方不远了。
周茂鼻子被冻的通红,不断地留着清鼻水,时不时掏出手帕擦拭。他恨死这种天寒地冻的鬼天气,擦鼻涕的行为委实有损他新建立起来的高洁形象。
前方已有士兵来报,聂海一行人已在三里开外,周茂暗自松口气,最多再装个把时辰孙子,他就能解放了。
果然在一刻钟后,周茂也感受到地面传来的轻微震动。哪怕是一尺有余的积雪,也阻隔不了大炎战士的铮铮铁骨。
一千人的队伍,并没有多么浩浩荡荡的景象,师礼却给了他们十足的高规格接待。
“广南老弟,鞍马劳顿,征尘未洗,今日就不回军营,且先安顿在太原城内,随我一道等等严飞他们如何”
师礼官高聂海两级,丝毫没有长官的架子,热切地陪同他策马漫步回城。
周茂知他采取的是令对方宾至如归的办法,西南军是师彦的归宿,太强的姿态怕聂海起抵触的心里。只要师彦跟他关系维持的不错,那西南的兵马就是囊中之物。师礼也乐的和聂海搞好关系,那人一旦臣服于人,必是言听计从的那种。
而最后一支石沧字严飞的部队才是最为棘手,那人独揽军权多年,官家几次找理由想分他兵权,都无功而返。要说也是时运照顾他,石沧驻扎的那一带,多为百越旧民,时不时就闹出些起义叛乱之事,一时半会儿没人敢动他。这次联军,朝廷也只敢分他五万步兵,还不一定能成。
不知到时师礼会想出什么办法来应对他,不过周茂从宋光乾那得知消息,师礼打算在石沧来的第二天当晚立即招开第一轮会议。够赶的啊,连口气都不让人喘匀了。
当晚一行人吃吃喝喝的时候周茂这种不起眼的小人物跟宋光乾打声招呼就开溜了,武人向来跟文官无甚话说,所以现场压根没人注意这位披着熊皮的知州大人已经不见了。
“小三子,放水,本公子要沐浴。”周茂甩开斗篷,扯散发髻,脏衣服照例扔的一地都是。
“这身味道可把我熏坏了,也不知道师彦怎么安排的,把烧烤搬到房里来,烟熏火燎的,我一刻都呆不住。”
小三子不停的往房里运热水,见周茂脱得痛快,不得不出口提醒一句“公子,水还没准备好,快把衣服穿回来。”
周茂不理他,留下亵衣亵裤蹲在碳火边取暖。
“再不把衣裳脱了,我怕那股味道染在身上洗不去了。”
“师少爷要是知道,公子你一定会挨骂的。”小三子无可奈何的白他一眼。
“你要是敢告状,我就把你打发去做他的亲兵。”周茂沉声说道“这样不久的将来,你就可以大展宏图,为国上阵杀敌了,我和娘亲会以你为荣的。”
“公子,我错了。”小三子乖乖闭上嘴。
片刻后,周茂如意的泡进热水里,决定暂时放过他。
没几天就要过年了,周茂想起许久未见的母亲。上次见面还是前年过年,转眼就两年了,这阵子没他什么事,是不是可以请假回趟家呢等这场仗打起来,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得出空闲了。
不能再拖,要走就要立刻去请示。
翌日,周茂大清早就跑去宋光乾的府上逮人,正好撞见有女人从他房里出来。周茂欲盖弥彰地傻笑两声,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无视宋光乾那张漆黑的脸。
“你想回乡探亲”宋光乾对他这时提出的要求深感意外。
“嗯。”周茂表情诚恳的点头,“我家中只有母亲一人,两年不曾见到她实在是放心不下。这次攻打辽国,谁能预测多久才能结束,回家一趟我才能安心的帮你们坚守大本营。”
宋光乾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有难为的情况时他就喜欢这样。周茂顿时有些紧张,连他都说服不了,师礼那就更没指望了。
本来周茂完全可以走正当程序,上本折子告假,本来就是过年期间,上头根本不会有人管他。但是现在时期敏感,还是谨慎些,取得直接上司同意为好。
“元徽兄。”周茂见他久久不说话,着急起来。
“好吧,你尽量早些回来,我待会儿就去跟师将军说。”宋光乾亲情情缘寡淡,本不认为过年回家是见多大的事。不过周茂第一时间就想到来找自己帮忙,让他很是受用,心下还生出淡淡的喜悦,宋光乾劝说着自己,我不帮他还有谁能帮
周茂一下就开心起来,高兴之情溢于言表。宋光乾看着他流光溢彩的眼眸,深深觉得只要能讨他欢心,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元徽兄真是太好了,不枉我第一个就想起你。”
作者有话要说 清明节过的怎么样我回老家被断了三天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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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二
宋光乾效率很快,师礼不仅同意让周茂迎来石沧后走,还特批了他二十五天的长假。本来周茂以为最多就是十五天左右,没想到师礼一直念着他的功劳。
余下的日子周茂时刻都在盼望着石沧的到来,按计划他只比聂海晚一天到,可现在足足等了两天还没见到打探的士兵回报。
周茂简直想把他嚼碎了吞下去,能不能理解下归心似箭的游子的心情
到了第三天,绝尘而来的信使带来了让所有人都震惊的消息。
桂州遇三万起义军,石沧派兵围剿,退出此次进攻。
官家亲手书的圣谕,不可能有假。周茂猜测不是官家摆了师礼一道,就是南方的起义军实力太大,朝廷不得不在关键时候分兵镇压。
得到消息后在场所有人都表情凝重,师礼的眉头更是可以夹死一只蚊子。
这时候师彦匆匆走进来,附耳跟师礼说了几句,周茂很好奇他们说了什么能让师礼豁然开朗,可惜他离得太远。
还是不要打听了,这种情况还是快点跑吧,现在以周茂的品级还半点帮不上忙,他相信师彦和宋光乾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家里,小三子已经打点好了行李,随时准备出发。倒霉的王勇被留下来,暂管一切杂务。到最后一刻他都在尽力争取跟随周茂一起回建康,只不过都被周茂一句家里没地方睡给顶回去了。
“快走,快走,再不启程就要到下午了,晚上不好赶路。”周茂催促着,迟则生变,早走为妙。
“好嘞,”小三子欢快的蹦上车,幸灾乐祸的朝王勇挥手,“大勇子,年后见啦。”
周茂也来补刀“过年没事把税款粮食的账目对对,找出问题回来告诉我。回见吧”
王勇机械地挥了挥手,看着远去的车架,迎风泪流,好一对无良主仆。
出了太原城,他们一路向南,大雪的天气让他们的速度慢了不少。一路走走停停,到了第五天,他们早出了白雪皑皑的地界,官道沿途的碎冰反而让他们速度更慢了。
就在他们摇摇晃晃慢慢走的时候,从后方传来了蹄哒蹄哒的马蹄声,人迹罕至的地方尤为引人注意。
周茂揭开厚厚的帘子察看,天,他是太久没见过人了吗看谁都像师彦。
“小三子,停会儿车。”周茂马上跑到马车前,让小三子停下。
车刚停稳,师彦正好追上。
“你们这一路可真够慢的,我前天才出发,本来都预计你们该到家了的。”师彦跳下马,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但精神倒好得很。
周茂觉得此时的师彦比土匪还可怕,这货不是师礼派来把自己抓回去的吧
“不是你爷爷要找我吧”周茂警惕地问。
师彦一眼就看出他心里的嘀咕,顿觉好笑,打趣道“爷爷日理万机,哪有空整天想着你。”
听他这么说周茂心中的大石头就放下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是,忘记了师老将军一向是通情达理的。”
师彦长眉一挑,眯着眼看他说瞎话。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周茂这才想到要问的重点。
师彦把缰绳扔给小三子“拴在一起。”
他一步跨上车“累死了,在你车里躺会儿。”
周茂侧身给他让了个位置,这架马车不是很大,供两个人休息还是可以的。只不过自从那次之后,周茂面对师彦多少有些不自然,尤其是生病的那几个月,大家故作无事,其实心里指不定多别扭。
不过也是从那以后,师彦仿佛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坦然得令人发指。
比如现在。
“这是你的被子吗借我用用。”师彦把外衣全部脱掉,一副准备就寝的架势。
“用吧。”周茂无奈地说。
师彦搜集齐了枕头、被子,满意的躺下,舒服的长叹口气“能躺下真是太舒服了,我要是准备马车出行肯定被爷爷抽一顿,真是太偏心了,为什么习武之人不能享受马车的待遇。”
“所以你赶上我是为了蹭车吗”周茂见到这人其实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孩子气的模样心情有些触动,他挺喜欢师彦在他面前这幅不设防的样子。
“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师彦侧卧着看周茂,与他端正的坐姿成鲜明对比。
“我家有点事,我代表爷爷回去看看。”师彦模糊的回答。
“现在”周茂以为自己听错了,非常时期,师礼是脑子烧坏了才会让师彦擅离职守。
“你们现在少了一支五万人的队伍,并且马上就要开战了,什么家事这么重要”
师彦也是一脸郁闷“不知道是哪条线搭错了,我二伯竟然在这时候在外面带回个十六岁的儿子。现在要认祖归宗,家里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爹身体不好,只得请爷爷定夺。然后这该死的任务就交到了我头上。”
“那”周茂都不知道该怎么问了,但这一切跟国事比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师老将军何至于
“别那了”师彦从被子里撑起来,“你走得早了一步,后来又有通知从聂海那里多抽调两万人。最关键的是金国已经按耐不住开始打了,据说情况不是很好,朝廷命令再多观察一个月。”
什么周茂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已经失了先机,这时候还要拖延
“官家担心桂州那的起义,他怕伐辽不成,自己却面临内忧外患。”
太原府的人都想打,可没有人敢保证一定能拿下辽国,还要拿得漂亮。
周茂深深地看着师彦,这位当初战神一样的人物,现在会以怎样的态度来面对现在的困局
“我不信你们会就这样坐以待毙。”他认识的师彦,绝不是这种时候还有闲工夫回家处理长辈私生活作风的人。
师彦嘴角微不可查地翘了一下,仍然故作沮丧的说“那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是啊,师彦的态度就是宋光乾的态度,想必现在他们也无能为力了。官家并没有把话说死,要是金国战事好转,说不定还有机会。可那时会不会太迟
周茂蹙眉凝思,微微抿着唇,淡色的嘴唇终于有了一丝艳色,师彦从未觉得他可以这样好看。
车厢里的静谧起细微的变化,晃荡的起伏成了一种暧昧的节奏,师彦莫名其妙的想起那晚周茂也是蹙着眉,呻吟着唤他的名字。
坐着的周茂毫无所查,沉浸在思绪当中。而躺着的师彦红着脸,目光中都带着蒸腾的水汽,着迷地望着周茂发呆。
“你怎么脸通红的发烧了”车轮碾过一个水坑把周茂给震醒了,这才注意到师彦那副不正常的样子。
师彦被他一问,也立即回过神来,种种的不正常让他对自己产生了几分厌弃,他用被子蒙住头,闷在里面说“我困了,别吵我睡觉。”
周茂瞥了眼鸠占鹊巢的人,刚想出口刺他两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也怪可怜的,意气风发地准备出征,临门一脚被泼了一盆冷水,想必他以前从未这么憋屈过。周茂有些同情被子里卷着的人,他移开目光,继续思索着破解之法。
傍晚,他们来到镇上住宿,周茂迫不及待的拉着师彦到客房里。
“我想到个办法,可以一试。”周茂抓着师彦的手低声地说,“据我对官家的了解,他对风雅的事物十分喜爱,更是对玄学深信不疑。”
周茂讲到此处有些激动,不自觉的握紧了师彦的手,炽热的温度灼烧着师彦的皮肤,他却半分都不想拿出来。
“还记得先帝怎么选中当朝天子作为储君的吗”
师彦的脑袋已经烧糊涂了,周茂无论对他说什么他都只会点头。
好在周茂也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师彦的不在状态毫无察觉,他继续说道“当初先皇后就是拿着当朝天子的一副画像,对先皇说他有明君之相。先皇不顾群臣反对,硬是把只是把区区端王立为太子。他信这些,相信当朝的那位也一定深信不疑。”
周茂把话一口气说完,等了半天没得到想要的反应,他松开手在师彦眼前晃晃。
在手被松开的刹那师彦就清醒过来了,他拍掉周茂的手,轻咳一声,装作不耐烦道“把话说清楚。”
周茂在心里为武将的智商默哀了一遍才开口“我们也可以让人画一副耶律景的相献给官家,画要稍微修饰一下,让人能看出他有末代帝王之相就行。”
这条计策是周茂冥想了一下午才灵光一现想到的,他们宋家人对书画都有疯魔一般的痴爱,上一世哪个县遭到百年不遇的旱灾,上万流民面临饿死的局面。朝廷无人肯管,后来当县找来一位高人,手绘了一副流民图献给官家。奇迹发生了,官家在书房被图中的民生艰辛所打动,硬是从内库拿出钱粮来赈灾。
这不大不小的事情被周茂遗忘已久,如今让他想起简直就是上天的安排。
师彦不知有流民图这条先例,即便知道比计甚妙,多少还是觉得有些冒险,他们一下又陷入了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 我没有瞎掰,这些事都是真实发生的,打一场仗是有多容易
、返乡一
周茂看出了他的犹豫,气的用眼睛瞪他。
“好了,好了,我就实话告诉你吧。”师彦心里没底,也不敢直接答复他,“我这次回来打着家里有事的幌子,实际上是替爷爷带信给吴先生,希望能够说服他帮我们上书官家。”
原来早就想好后招了,周茂原本飞扬的神色全都垮了下来,中午才说的无能为力,其实人家是对他有所保留。
没劲透了,自己又像个傻子一样为别人操碎了心,结果每次都是一厢情愿。周茂连表面的假笑都维持不下去,搜刮起两世所有的修养,控制住自己不要把杯子摔出去。
一忍再忍,忍无可忍,周茂把自己憋到浑身颤抖。一旁的师彦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着急道“你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吗”
周茂低着头,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紧紧的抿着嘴,不肯发出一声声响。
这下师彦不是急,已经是慌乱了。他赶忙扶着周茂的肩膀,蹲下来盯着他的脸看。
“你到底怎么了”
“滚,出去。”周茂咬着牙,肌肉太过僵硬是他的音调都不对了。
师彦怎么可能听他的,用力晃了晃他,逼着周茂看自己“你怎么老是这样突然的发脾气,想再打我一拳吗”
他拿起周茂的手对准自己,“快打,打完了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周茂用力想把手扯回来,可惜力量悬殊,越扯他越疼。
母之,他太不爽了,为什么总让他遇上王八蛋。周茂一把扑上去就咬住师彦的脖子,恨不得撕下一块肉来才肯松口。师彦一直忍着,只是这种从未尝试过的痛感还是让他疼的直抽气,他愤懑的想这家伙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周茂松口之后师彦连忙用手按住那混合着唾液血液的地方,爷爷的鞭子实在太仁慈了。
周茂呸呸的吐掉了口中的血腥,盛怒总算被浇灭了一点,样子从刚才的吃人狂魔变成了面无表情的僵尸。
师彦咧开嘴拉扯了个苦笑“发泄够了吗不行这边还来一下。”他偏偏头,拉长另一边脖子的线条,十分方便别人再下口。
“你为什么之前不肯告诉我”周茂的火来的快去的快,怒气过后就只剩下伤心了,止不住的眼泪成片的落下,把师彦的心都淹没了。
没有想到当初的一个玩笑会让周茂生这么大气,师彦开始只是想逗逗他,一会儿就告诉周茂的。谁知道自己走神想到了别的地方,就把这事情给忘了。
师彦连忙解释“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刚刚太困,想着要睡醒了再与你细说,然后就忘了。”
紧紧抓住衣摆的手被另一只温热的手覆上,“对不起。”
师彦又一次的道歉换来的是对方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周茂整个人扑到师彦身上,对着肩膀那块最厚的肉就一口下去。
“你们都一样,表面说信任我。暗地里却一直在算计着。只有我傻傻地相信我们是毫无保留的坦诚相见,你说世上有你就有我你说要不是为了活命更愿意与我归隐林泉你说贵妃不贤她对你唯一敬重的人不敬什么话都是你说的,我何罪之有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哪里妨碍到你了”周茂抬起血红的双眸,看着师彦。
“你们都喜欢留一手,看着别人跳梁小丑一样瞎鼓捣,然后像个裁决者笑到最后,再挥一挥手就处理干净所有碍眼的人。凭什么我一颗衷心不改,换来的确是你们的不屑一顾。”
周茂像着了魔似的一直说,师彦只是紧紧的抱着他单薄发抖的身体,明知道他说的不是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内疚。
这个人啊,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心里计较得很。谁要是不小心触碰到那根弦,不知道要面临多大的反弹。师彦承认自己就是那个倒霉蛋,三番五次的替人受过,当年宋光陵那家伙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师彦温柔的就像对待孩子,轻轻拍着周茂的背,口里哄道“别哭了,这里没人再算计你。中午不过是逗你玩的,我道歉好吗乖,不哭。”
师彦的安慰还是起了作用,怀里的人没有再嚎了。周茂把头埋在师彦的胸前,一直抽抽搭搭的许久就是不动,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做乌龟,师彦决定把他从龟壳里扯出来。
这时候多余的话没用,师彦直接捧住周茂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低声问“还觉得委屈吗”
周茂小幅度的摇摇头,现在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是反应过激了,凭他和师彦上辈子的关系,猜疑他也是人之常情。周茂只是有些小小的失望罢了,不过师彦也解释了他不是故意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笔账都不应该算在他头上。
失望至于周茂又有些惆怅,自己又轻易的犯了错误,这么心无芥蒂的相信一个人。哪怕是师彦,哪怕是宋光乾,都是不应该的。
师彦低头看着这双明亮的双眼,无数的流光闪过,最中心的位置倒映的是自己的脸。他心中泛起的满足从未如此清晰,一瞬间,师彦好像想通了什么,于是他就照着心中所想的做了。
四片唇碰在一起,像电流过遍全身。这种感觉师彦也是第一次感受,那天晚上被欲望驱使着,能记住的是最后的快感,却忽略了每一寸指尖的感触。师彦紧紧抱着他,十分的留恋着这一刻。
而被亲吻的人现在的状态像是被天雷狠狠的劈了一道,什么情况是谁在做梦
失神一瞬就够了,周茂猛地推开师彦,向后退了几步直到撞上床沿。他惊慌的看着师彦,连质问都忘记了。
周茂的反应让师彦有些失落,空空的怀抱甚至没拽住一片衣角。不就亲了一下吗,那是什么见了鬼的表情。
“我好像对你有好感。”师彦一赌气就把实话说了出来,摆出一脸大爷就是看上你了的表情。
周茂的眼睛不圆,此刻却被他瞪得像颗漆黑的葡萄,还泛着水光。他使劲吞了口水,颤颤巍巍地说“师彦,你说的好感不是我理解的那一种吧”
“不管你理解的是哪一种,我的话就是喜欢你的意思。”师彦明显暴躁起来,刚刚还把人抱在怀里温柔的哄着,转眼就把人当敌人。
“我的话就放在这里,你不用急着告诉我答案。不过我警告你,想清楚再说。”
其实师彦不是生气,只是第一次跟人表白,实在是臊得慌。他从衣服里扯下一块玉佩拍在桌上,然后慌不择路的撞出门外,动静大的差点把人家房门给拆下来。
直到隔壁房间传来了重重的关门声,周茂才从石化中清醒过来。
师彦说他喜欢我喜欢周茂
喜欢的理由是什么
周茂上辈子听过的喜欢不少,男女都有,可他从未上心过。跟别人无关,是他从没有时间去尝试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勉强要算,也许宋光陵算一个吧。可他有妻,他亦有妾,朝堂风云变幻,情爱对他们来说都是虚无缥缈的幻象。
可如今,有个人用杀人的语气对自己说喜欢,周茂竟然有一点点、一点点兴奋。
他摸着汹涌起伏的心口,那里好像刚刚才被人插了一刀,伤口怎么不见了
此时的师彦坐在床边跟周茂做着一样的动作,狂跳不已的心脏,仿佛下一瞬就会从胸前蹦出来。
换在三个月前他一定觉得是自己撞了邪,他能跟周茂做朋友、做兄弟已经是顶天了,即便不喜欢女人,也不该跟个男人发生感情。
对周茂是怎么开始的师彦也说不清,也许是从那晚之后开启了他对另一种体验的认知,便不由自主的观察着这个给他变化的人。
陪伴了他三个月,师彦看着他对每一个人笑,又从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样子。看着他眼馋着食物,又求而不得的可怜的样子。看着他熬了两个通宵,还强打起精神骗自己的模样
这就是把他害死在疆场上的人,怎么一点都不像呢
他不是坏人,不然元徽不会那么喜欢他,爷爷不会那么欣赏他。可他从来没意识到自己在拼命的赎罪,即便生了个懒骨头,也还是对所有事都有求必应。
是啊,他可真懒,早起一刻钟都像要了他的命,宁愿牺牲早餐也不可以耽误睡眠。要不是有自己盯着,又臭又苦的药一定会被忘记。
还有,这人可真没气节,说好的文人风骨呢为什么惹人生气了第一件事不是辩解,而是耍赖哪个男人会把拉着别人袖子好嘛,好嘛的撒娇,偏偏所有人都吃他这一套。
交际时八面玲珑的样子,算计人奸诈狡猾的样子,审犯人严酷冷峻的样子
每一样都是自己所不喜的,可当他面面俱到的处理好事情,流露出由衷的欢欣。让人觉得如果他是坏人,那么世上一个好人都没有也无所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加快进度,加快进度
什么时候再来一发
话说写到什么程度不会被锁下次不写shengzhiqi看看
、返乡二
周茂不敢告诉小三子自己和师彦都没有下楼吃饭的真正原因,把好奇儿童赶出门之后周茂就蒙头睡觉了。还要赶两天的路,师彦会和他们一起走吗
傍晚产生的烦恼并没有打乱周茂的睡眠,第二天清晨他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拍醒的。
“快起来,我们要出发了。”师彦郁闷的看着这只睡得异常死的猪,凭什么就他翻来覆去的整晚失眠。
生物钟没有报时,周茂迷糊中带一点起床气,嘟囔着说“你吃错药啦,走这么早干什么,这才刚敲完五更。”
师彦没想到对方会这样跟自己说话,气不打一处来,抓住周茂领子就把他从被子里扯出来。
“我们必须要早点走,争取明早就能到家。”
南方的客栈里是不烧碳火的,可冬天最冷的时候一点也不比北方逊色。周茂被冷的一激灵,掀了周公的棋盘,迅速回神。
“怎么是你小三子呢”周茂抱着被子问。
“他在准备车架,你用了早饭就出发。”师彦语气还是很差。
见到师彦那副要吃人的样子,周茂明智的放弃问他为什么的权利。飞速穿好衣服,原地蹦了两下,比把瞌睡虫彻底赶走。
师彦贴心的帮他打来热气腾腾的洗脸水,像病中照顾他一样自然,拧了手巾就往他脸上抹。下力之大,恨不得要把周茂的五官都搓下来。
“行了,行了,我的皮都被你擦掉了。”周茂出声抗议,没得到任何效果。
“把你的皮贴在城墙上金和辽都打不进来。”师彦扔下手巾,拿过熊皮就往他身上套。
周茂“”这人狗嘴里真吐不出象牙。
昨晚好不容易培养出的一些朦胧的暧昧,顿时烟消云散。当然,嘴贱也是有好处的,两个人都把尴尬的事忘得干干净净。
吃早饭时周茂问他“你赶时间就先走啊,为什么要等我们”
“接下来的路都是穷山险路,匪寇到处都是,我还不是怕朝廷命官被人扣了。”他说这话时有些没底气,硬是板着张脸让人不敢反驳。
周茂张了张嘴还是决定闭上,建康自古以来就是富饶的大都市,周边路好治安更好,才不会有什么歹人吃饱撑着来挑战大批官兵保护的城市。
周茂不想拆穿他,静观其变看师彦想要做什么。不是说喜欢自己吗看他能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来。
“那就多谢你了,不过你打算连夜赶回去吗”
“嗯,我跟小三子轮着赶车,两匹马速度快很多。”师彦很满意周茂的善解人意,对他说话也轻柔了些许,还特意体贴的帮他打包两份糕点在路上吃。
小三子和周茂一起坐在马车箱里,前者一脸受惊吓的模样。
“师小少爷为什么要抢着赶车”他僵硬的看着周茂。
周茂揉了揉额角,心不在焉地说“他脑子发热了,想吹风。”
太久没连续坐过这么久的车,周茂晕马车的毛病又犯了,晚餐都没吃就睡了过去。
大约在半夜的时候,周茂迷迷糊糊被人抱起,让自己靠在一个软软的垫子上。他把眼皮睁开一条缝,发现能看到的只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