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翰已经会过意来,连忙起身,请坐。
但那人却扑通一声,朝向哥舒翰跪下来,连连磕头,痛哭流涕,哥舒将军,一定要为族长报仇啊
什么哥舒翰与哥舒碧两父子见状都惊住了。
哥舒碧连忙去搀扶那人,可那人却怎么都不肯起来。
斗篷的兜帽早就滑了下来,那人满脸泪水,哭道族长他他死得冤啊
到底怎么回事你先起来再说。
哥舒翰也去搀扶他,对方这才撑起身,一边擦泪,一边说道族长他不是反贼,绝对不是反贼。
哥舒翰点点头,我也相信他不会是这种人。
他是他是被安禄山陷害的。那人说着说着又流下泪来,哽咽道将军久不在边疆,不知现在那儿简直就是一片乌烟瘴气,安禄山为了讨好朝廷,先是假意邀请族长赴宴,下药迷倒了族长,还派兵突然血洗拓跋部,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然后诬陷我们拓跋部反叛,被他镇压,族长族长就是这样被陷害而死的。
他一边说,一边擦泪,泣不成声,还有我的父母弟妹,都在这场屠杀中被杀了,我因为经商在外才躲过一劫,保住小命已经不错了,哪里还敢多嘴张扬
光当一声,哥舒翰猛地把酒壶砸到了地上,吓了那人和哥舒碧一大跳。
安禄山这王八蛋哥舒翰大怒。
酒壶摔碎了,把地面打湿一大片,哥舒碧连忙上前,父亲――
哥舒翰举起手来阻上了哥舒碧要说的话,抬头看向那人,此事非同小可,而安禄山如今又深得陛下欢心,要指控他,必须证据确凿。他说话的时候,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人,精光湛亮,你可愿作证
那人跪了下来,但求将军为我父母弟妹还有族长报仇
那好。哥舒翰点点头,我明日就进宫面圣,你今天就留在我这儿哪里也别去,以免意外。
那人先是点点头,但接着摇了摇头,这我的小儿子还独自在家,我我还是要回去一趟。
这样也好,你把你小儿子也接来。哥舒翰说完,回头对哥舒碧道你护送他回去。
不用了不用了,怎敢劳烦哥舒少爷大驾那人推辞道况且要是被人看到我和哥舒少爷在一起,只怕反而会引起怀疑,我独自回去就好。
这样啊也成。哥舒翰思量了一下,点头应允,但路上自己小心,安禄山心狠手辣,你可要千万当心。
多谢将军关心。
那人擦干眼泪,就告辞了,哥舒碧送他到后门,见外面无人,他才小心翼翼的离开。
回到书房,哥舒碧刚踏进门,就见父亲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那目光看得他不禁心里发虚,连忙挤出笑容来,爹,你看着我做什么
刚才你在想什么哥舒翰不愧是哥舒碧的爹,见之前那人说出真相的时候,儿子一反常态的都不吭气,心里就已经觉得有点异样。
以儿子和拓跋燕那亲如兄弟的关系,知道对方是被陷害而死的,居然这么冷静,实在反常
你想做什么哥舒翰警告似的开口。
哥舒碧举起双手,甚是无辜,爹,你也相信我一点好不好
相信你哼哥舒翰瞪了一眼,你可别去做糊涂事情,这事儿我会处理。
哥舒碧摊摊手,一脸我知道了的表情。
哥舒翰虽然还是觉得不放心,可儿子给自己装糊涂扮无辜,他也没法子,只好挥挥手,让他先下去了。
回到自己房间,哥舒碧却怎么都睡不着。
燕大个子的枉死,让他怎么能平静得下来安然入睡
那可是拓跋燕自己亲如兄弟的童年好友啊
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杀害,还被安上个叛贼的莫须有罪名不成
但是父亲的话也没错,安禄山的势力如日中天,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扳倒的
要给燕大个子报仇,谈何容易
哥舒碧在床上翻来翻去,最后起身下床,从隐密处取出一个长条形的匣子来。
打开九扣连环锁,木匣内,暗红色的绸缎上,放着一把约有一尺长的短剑,青色的剑鞘,剑柄用乌金缠绕着,做工精致。
他轻轻抽出短剑,只见黑暗之中,一点亮光一闪,剑光凛冽。
此剑虽然无名,却是锋利异常,乃是哥舒碧行商时无意中得到的,这么多年来,也只用过一次。
那是当年任青还假意投在李林甫门下,担任御史中丞一职的时候,他为了救人,不惜翻牢劫狱,想要把朋友救走。那晚,哥舒碧就带上了这把短剑――
如今,是第二次用它的时候了。
哥舒碧刚把短剑收好,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连忙开门,只见哥舒翰正朝向自己急匆匆而来。
一见到儿子,哥舒翰就停下了脚步,满脸凝重的表情,压低了声音对哥舒碧道他死了。
什么哥舒碧不敢置信的看向父亲。
哥舒翰也是一脸懊悔的表情,火灾,一家人都没跑出来。
这不是哥舒碧刚叫了一句,连忙压低嗓门,这不是灭口吗
是的。哥舒翰后悔得很,早知道该派人去保护他,完全没想到安禄山消息这么灵通。
那那怎么办哥舒碧皱紧了眉看向父亲。
哥舒翰冷笑,明日照旧面见陛下。
第八章
对哥舒碧来说,他虽然早就知道安禄山如今的权势一手遮天,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遮天到这样的程度。
一大早,哥舒翰就进宫面圣去了,他在家里焦急的等待,好不容易等到父亲回来,可哥舒翰的一句话,却让他顿时愣住。
陛下有令,让我明日离京去潼关,说那边驻兵出了乱子,要我去处理。
马上离京哥舒碧叫道。
是的,马上,十万火急。哥舒翰也皱起了眉头,这也太巧了。
是安禄山搞的鬼
有可能。哥舒翰疲倦的揉揉太阳穴,我一进宫,就见安禄山也在,本想说明燕大个子的事情,可陛下根本不听,还下令叫我马上去潼关。若说这事儿和安禄山无关,打死我都不信。
那那怎么办哥舒碧恨恨的咬牙,难道燕大个子的事情,就这样算了不成
只有稍安勿躁了。哥舒翰拍拍儿子肩膀,一切事情,等我由潼关回来再说吧,你别轻举妄动。
哥舒碧点点头,我知道,父亲放心。
听见儿子这么爽快的就答应,哥舒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瞪了儿子许久,却终是没说出来,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对哥舒碧来说,只有当父亲在京城的时候,他才会住在将军府,以往那儿都是他大哥住,但是大哥外放太守,父亲一走,整个将军府顿时就空荡荡的,下人们都以为二少爷大概又要和往常一样去翠涛居住,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次哥舒碧居然还就乖乖的在将军府待了下来。
父亲不在,大哥也不在,他一个人也不怕冷清,每天就在府里闲逛,没事儿的时候就练练功夫,招式一板一眼的,甚是不错。
下人们这才知道,原来整天游手好闲的二少爷,其实也是一身的好武功
不过惊讶归惊讶,一想到哥舒碧是谁的儿子,大家也就见怪不怪,毕竟虎父无犬子,哥舒翰是名满天下大破吐蕃的猛将,儿子一身好功夫,倒也在情理之中。再加上早就习惯了哥舒碧不按作息出没,所以,那天半夜下人送茶过去,却见房内没有哥舒碧身影,也丝毫没觉得哪里异样,而是和往常一般,把茶杯放在案上就离开了。
听更夫敲了两更,远远的走开了,哥舒碧才从藏身的墙角阴影处走了出来。
他一反往日的轻松与悠闲,而是一身黑色衣衫,宽带束腰,袖口扎起,越发显得敏捷精干,整个人竟似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般。他沉着脸,素日满是笑意的双眼也变得冷冰冰的,目光凛冽,冷冷的看向不远处的安府,那是安禄山在长安的居所。
也许是听到了一些声响,哥舒碧突地往角落处一躲。
只见安府的大门突地打开了,接着,就见安府的小厮出来,打着哈欠,将门口写着大大的安字的灯笼取下来,换过蜡烛,便又进去了。
哥舒碧轻轻松口气,再度从藏身处出来,手中,紧握着那把无名的短剑。
剑,已经出鞘
他今夜来,就是要为好友报仇为拓跋燕还有拓跋部那些无辜的老弱妇孺报仇杀了安禄山
哥舒碧警惕的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形,就转身来到后巷。
巷子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哥舒碧往前走了两步,却突然停了脚步来,沉声喝问是谁
对方缓缓的从阴影处走出来,也是一身黑衣,身形修长纤细,俊俏的面孔上神情肃然。
哥舒碧不禁睁大了双眼。
那人居然是李q
李q沉着脸,见哥舒碧吃惊的样子,走上前去低声道你要往哪里去
哥舒碧沉默了一下,才回答今晚不关你的事情,快让开。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李q冷笑一声,你要去送死
见来意被对方识破,哥舒碧脸色未变,只是低声开口你让开。
不让李q脾气也不小,瞪他一眼,除非你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你见李q怎么都不肯让开,哥舒碧也无计可拖,沉默了半晌才道我不能让我朋友冤死。
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
也许是这句话的声音大了一些,引来安府内一些骚动。
外面是不是有人
去看看
李q见势不妙,拽住哥舒碧就逃。一开始哥舒碧还想挣开,但被李q死死抓住,身不由己的跟着逃走。
两人一路逃到僻静的地方,见无人跟踪,李q这才松口气,喘息一声,放开了哥舒碧的手。
他一边喘息,一边看向哥舒碧,安府守卫森严,你刚才也看见了,就凭你一个人想要刺杀他,那是不可能的
哥舒碧回想起之前的惊险,也不禁皱眉,沉着脸一声不出。
李q又继续道而且,现在安禄山与杨家狼狈为奸,岂是随随便便就能扳倒的那日哥舒将军进宫面圣一事,我也略有耳闻。他说着说着看了哥舒碧一眼,就猜到哥舒将军一离开,你就要闹事儿
言辞间竟是毫不客气的把哥舒碧当成小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哥舒碧又好气又好笑,但一想到自己的目的,就顿时收敛了笑容,对李q道拓跋燕是我的好友,亲如兄弟,此仇不能不报
那就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吗李q气得简直要跳脚,见哥舒碧居然敢不理自己转身又要去安府,大怒之下吼道你敢走你要是再敢往前走一步,我就在这儿脱光我自己
此言一出,哥舒碧顿时乖乖的停下了脚步。
看着背对自己一声不出的哥舒碧,李q火冒三丈,够胆你就走走了别后悔
一边说,他一边当真解下自己的腰带,狠狠朝着哥舒碧砸了过去。
被这一砸,哥舒碧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转身奔到李q身边。
而这个时候,李q早把自己的外袍都除了下来,露出穿着单衣的纤长身子。
哥舒碧哭笑不得,抓过外袍就把李q紧紧裹起来,你赢了他彻底认输,你赢了
看着满脸黑线的哥舒碧,李q仰仰头,修长白皙的脖子线条优美,气鼓鼓的冷哼一声,原来你心里还有我啊
当然有,一直都有啊哥舒碧把李q紧紧搂在怀里,虽然看他的表情,大概撞墙的心都有了。
李q显然还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我还以为你当真不介意我当街脱光呢
哥舒碧心里暗道,当街脱光丢脸的究竟是你还是我但一看李q气呼呼的表情,就很识趣的没有说出来,而是连连陪笑,当然介意当然介意我的小花奴怎么可以被别人看去
哼李q的脸色这才好一点,伸指戳向哥舒碧额头,道拓跋燕的事情,再想想法子,别这么鲁莽去送死
好好好,我知道了哥舒碧连声应是。
那跟我回府。李q还是不放心,他很清楚哥舒碧的性子,表面上答应了,可心里未必就答应,当下拽住他的袖子,道跟我回王府去。
哥舒碧闻言笑起来,怎么怕我偷偷的又跑去送死
废话李q白了他一眼,哥舒将军不在京,我得把你盯紧了
哥舒碧呻吟一声,小花奴你就饶了我吧
没得商量李q一瞪眼,就拖着哥舒碧往汝阳王府的方向走去。
小花奴
闭嘴
宝贝儿
你再叫本王宝贝儿,本王一脚踹死你啊
在汝阳王府的日子,哥舒碧过得逍遥无比,好吃好喝不说,晚上还有温香软玉抱满怀,再加上李q难得的温顺听话,日子当真过得神仙也似的。
大概是担心哥舒碧又溜去刺杀安禄山,李q在他面前乖巧得很,几乎什么都依着他,倒让哥舒碧享受到不少艳福。
李q本来还提防着哥舒碧溜出去刺杀安禄山,可哥舒碧居然就此再不提那事儿,成天吃了睡、睡了玩、玩了吃,就像当真放下了一样,让李q心里又是疑惑又是不解。
每次一问,哥舒碧就笑嘻嘻的说没事儿,自己知道该怎么做,一副完全放下了的表情,越发让李q迷惑起来。
说没放下吧,他当真像是浑不在意的样子。
说放下了吧,有时候哥舒碧沉默起来,当真让人看了心里直打鼓,完全猜不到他的心思。
就这么半信半疑的过去一段日子,哥舒碧也确实乖得很,整天跟在李q身后奴家长奴家短的,根本就没个正经样儿,呕得李q哭笑不得直翻白眼,他却乐此不疲。
渐渐的,李q也就放松了警惕,不再时时刻刻盯着哥舒碧了。
这天吃过晚饭,哥舒碧抢过小瞎子端来的玉露莲子羹,满脸堆笑的给李q送去。
干嘛李q狐疑的看着他。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那啥就那啥的,这句俗话,李q还是知道的。所以见哥舒碧一脸谄媚的表情,就先警惕起来。
哎呀呀,这段时间奴家吃王爷的、喝王爷的、住王爷的,心下有愧,想借花献佛表个心意嘛哥舒碧磨蹭过去挨着李q坐下,把琉璃碗端到李q面前,一双无辜的眼睛眨呀眨。
李q眯起了眼睛,怀疑的看了哥舒碧许久,都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最后只好摇摇头,接过琉璃碗,却没马上喝,而是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今天进宫去,听陛下提到潼关的事情不是很顺利,哥舒将军还要过段时间才能回京。
不是很顺利哥舒碧闻言扬扬眉,怎么难道那儿的驻兵不服管教
似乎是。李q点点头,我也听得不是很清楚,不过似乎陛下决定让高仙芝将军去接替哥舒将军。
哥舒碧挠挠头,叹口气,我爹那身子骨,看起来硬朗,可惜就是酒喝太多,都开始有点不听他老人家使唤了。
哼听见哥舒碧这样说,李q白他一眼,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别把酒说得多不好似的。
是是是,你是酿王嘛哥舒碧笑嘻嘻的凑上前去,指指李q手里的玉露莲子羹,不过喝酒归喝酒,还是别忘了喝这个,解酒的。
我知道李q又白了他一眼,这才把莲子羹一饮而尽。
不一会儿,李q就觉得眼皮子开始打架,沉沉的耷拉下来。
奇怪了,怎么一下子这么想睡觉李q昏昏沉沉的心想,突地电光石火一般,猛地明白过来。
哥舒碧你敢给我下药他拍案而起,可刚站起身,就浑身无力软绵绵的倒了下去,正好倒在哥舒碧张开的双臂里。
别担心,充其量也就让你好生睡一觉。哥舒碧一边说着,一边在李q额头上一吻,就抱起他放到床上,抖散绣被盖住,还伸指点了点他的鼻子,笑道好好睡,等我回来要杀要剐都随你。
说完,他俯首又吻了吻李q,就起身离开了。
李q又气又急,本想唤人将他拦住,但睡意如潮水一般袭来,将他整个吞噬掉,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那边李q被下了药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这边,哥舒碧早出了王府,径直就赶往安禄山宅邸所在的亲仁坊。
天宝十年,玄宗命人在长安亲仁坊给安禄山建造新宅,不限财力,奢华至极。宅邸几乎把整条巷子都给圈了进去,宽广无比。白天,门口守卫森严,行人走这里过,都绕得远远的,人皆侧目。晚上倒是显得清静许多,但门口灯火通明,府丁们走来走去,把个大门看守得是水泄不通。
哥舒碧当然没傻到从大门直接冲进去,往守备森严的大门处看了一眼,就不露行踪的来到一处僻静的院墙下。
里面似乎是安府的后院,地势偏僻,守卫并没有那么严密。
哥舒碧先将四周细细看过,再凝神细听墙内动静,确定里面无人,才越过墙去。
墙内是处僻静的小院,堆着柴火之类的东西,悄无声息。哥舒碧双足轻轻落地,便连忙闪身躲藏在阴暗处,屏息听了许久。
过了半晌,哥舒碧才蹑手蹑脚的从藏身处出来,一转眼见旁边凳上摆了件仆役衣衫,当下就取过穿在身上,把短剑紧紧绑在裤管里,装成仆役的样子,往院外走去。
哥舒碧知道此番是进了龙潭虎穴,必须处处小心步步留神,否则不等找到安禄山,只怕就死无全尸了,当下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往走廊上走去。
他胆大心细,按捺住内心的紧张,低着头,沿着长廊一路走来,神色看不出丝毫的慌乱与异样。偶尔有安府的下人经过,见他虽然样貌陌生,但神情不慌不乱,也没起疑心,以为是新来的小厮。
哥舒碧走了一段,心里正在盘算要怎么才能近得了安禄山的身旁,冷不丁的前面拐弯处走出两人来,见哥舒碧正好经过,就毫不客气的叫住了他。
哎,那边那个站住
哥舒碧心里一惊,后背冷汗一下子就流下来了,差点就要去摸拔小腿上绑着的短剑,但还是马上镇定下来,若无其事的转身笑道二位哥哥有何吩咐
他满脸陪笑,一副谦卑谄媚的下人嘴脸。
那两人见他面生,都不禁愣了一愣,其中一人问道你是谁
哥舒碧连忙问答在下是才进府的小石头,以后还要请两位哥哥多多关照。
新来的另外一人上下打量了哥舒碧一番,见他一副彻头彻尾小厮样儿,倒也并未起疑,开口道你来得正好,把这个给二少爷送去。
二二少爷哥舒碧迟疑了一下。
二少爷安禄山的二儿子,不就是安庆绪吗他不是住在昌明坊,向来没有与安禄山、安庆宗等人住在一起吗怎么今天却在
见哥舒碧半天没反应,对方恼起来,叫道发什么傻还不快给二少爷送去,当心二少爷等急了,挖了你的狗眼
哦哦哦哥舒碧连忙点头哈腰,想了想又满脸堆笑,一副傻乎乎的表情开口问道可是可是在下今天才来,不知道二少爷住哪儿
看我这记性那人拍了拍自己脑门儿,便对另外一人道老二,麻烦你带他走一趟,免得二少爷等急了,我们都要吃一顿鞭子
那人这样一说被叫作老二的人就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很是害怕的样子。
没没事,快点把酒菜给二少爷送去。另外一人也缩缩脖子,二少爷刚弄到个小东西,还算喜欢,暂时不会腻的样子,我们小心点,别撞到他手下就没事了。
听见两人的对话,哥舒碧心里讶异起来,暗自嘀咕。
这安庆绪不是众人皆说他温和有礼、文质彬彬吗怎么安府的下人却十分害怕他似的,个个噤若寒蝉
但是已经容不得哥舒碧再想,老二示意哥舒碧端着酒菜随着他走,哥舒碧连忙跟了上去。
走过长廊,再穿过庭院,老二带着哥舒碧来到一处高楼下,沿着楼梯上到二楼。
屋檐边挂着软红宫灯,窗户未关,里面隐隐传来呻吟声和喘息声。
二少爷,酒菜送来了。老二走到门边,恭恭敬敬的开口道。
进来。里面传来的,果然是安庆绪的声音,带着股慵懒的味道。
老二这才把门推开,让哥舒碧把酒菜端了进去。
虽然哥舒碧与安庆绪从未正式打过照面,但为了以防被认出来,哥舒碧还是把头埋得低低的,按照老二的指示将酒菜放在几案上。
耳中传来呻吟之声和急促的喘息,像是像是正在交欢的声音,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暧昧的味道。
哥舒碧心里好奇,但又不敢冒险抬头看,生怕被安庆绪认出来。
不过安庆绪根本就没正眼瞧他,见两个仆人进来放好了酒菜,就挥挥手,道出去。
哥舒碧暗地里松口气,正想出门,不料安庆绪突然又开了口站住
这两个字吓得哥舒碧浑身一僵,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安庆绪继续说道把酒壶拿过来。
哥舒碧正在犹豫,可老二已经一把挤开他,把酒壶用双手捧着,满脸堆笑谄媚的送了过去。
这时候,哥舒碧才逮到机会,抬起眼往房内看去,可眼前所见却让他惊愕不已。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张大床,软烟罗的纱帐并不能遮住些什么,床上春光一览无遗。
安庆绪正盘腿坐在床上,身上只穿着件敞襟的袍子,精赤的胸膛裸露在外,一手接过老二递来的酒壶,一手则抚摸着另外一人的大腿。
而另外一人则是浑身赤裸,双手被绑住捆在床头,双腿被分得大开,用绳子分别绑了起来,悬挂在床上,黑色的长发披散着,竟是个才十七八岁的美少年,双目紧闭,面泛潮红,咬着唇,像是在哭泣,又像是在呻吟。
哥舒碧正在惊愕之际,那少年突然朝他的方向转过脸来,哥舒碧又是一惊。
这少年的相貌竟然有点眼熟
但明明以前从未见过啊
哥舒碧不禁皱眉。
这时,只见安庆绪一手在那少年大腿根处来回抚摸,引起对方一阵惊喘呻吟之声,他便邪气的笑起来,一手拿着酒壶,低沉的声音笑道这样就熬不住了
那少年似乎已经被折腾了很久,浑身都是情爱过的痕迹,眼泪汪汪的开口,那声音又软又糯,带着哭腔,主主人求求你
求我什么安庆绪毫不介意旁边还有下人在,嘴角一勾,秀雅端正的面孔显得邪魅起来,想要这个是不是
话音刚落,他就把酒壶的壶口狠狠的塞进了那少年的下体。
少年惨叫一声,眼泪成串的流淌下来,嘴唇颤抖着,似乎连说话都没力气了,那模样甚是可怜。
可安庆绪丝毫不为所动,见少年痛苦的样子,反倒更加有趣一般,抚弄着少年的下体。那少年紧闭着双眼,秀丽的面孔上满是难受的表情,喘息着、哭泣着,呻吟声、哭声渐渐连成了一片,低低的传进哥舒碧耳中。
没料到自己会看到这样一幕活色生香的欢爱画面,哥舒碧早就看得怔住,可一旁的老二却像早就司空见惯一般,低着头,但眼角不停的瞟往床上,随着那少年的呻吟声越加的急促起来,他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安庆绪似乎毫不介意一旁还有人在,甚至就像是故意让他们在一旁观看似的,继续折腾着那少年。
说是折腾,更像是折磨。
少年毫无反抗的能力,只能任由安庆绪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再加上被旁人眼睁睁围观的那种羞耻感,让他漂亮的面孔布满了屈辱的神色,却连合拢双腿都做不到,泪水就沿着眼角流淌了下来,低声的哭泣。
安庆绪从头到尾都是在单方面的玩弄着那少年,见对方痛苦难捱的表情,也只是嘴角一勾,冷冷的笑起来。
哥舒碧心里又惊又疑。
惊的是,外人眼中温和有礼甚至有些羞涩的安庆绪,竟有着这样的癖好
疑的是,对方这不为人知的一面,李q可知道还是说,他是在李q面前隐藏起了自己这一面
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脚步声,接着就有人开口道二少爷,老爷叫您。
安庆绪听见了,啧的一声。
半途被打断,他当然高兴不起来,但安禄山叫他,又不敢不去,于是慢条斯理的起身穿好衣服,想了想,大概是觉得意犹未尽,转身从窗边的木匣子里取出一枚鲜红的药丸,喂那少年咽下。
那药丸大概是春药之类的物事物,见效颇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少年漂亮的面孔上就浮起一层嫣红,口唇微张,发出一声比一声急促的呻吟。
安庆绪见状笑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笑道乖乖等着爷回来。
那少年早已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是睁大了一双泪汪汪的眼睛,哀求的看着安庆绪,那神情动人之极,叫人看了都会忍不住心软。
可安庆绪丝毫不为所动,反倒把少年本就悬挂着的双腿吊得更高,让他整个臀部彻底的悬空。
主人少年抽泣似的呻吟一声。
但安庆绪已经转身离开了,房内,只剩那少年低低的啜泣声与喘息。
哥舒碧心知机不可失,正好让安庆绪带自己去安禄山的所在,正要跟上,转念一想身边还有个老二在,当下笑嘻嘻的对他道这位哥哥,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当然。老二恋恋不舍的又看了看那少年,猛咽口水,就要出门。
哥舒碧连忙跟上,在下楼梯的时候见四下无人,一掌劈在老二后颈上,对方就软绵绵的倒了下去。哥舒碧连忙扶住放倒在地,以免弄出声响。
打晕了老二,哥舒碧就沿着刚才安庆绪离开的方向,悄悄尾随而去。
第九章
安庆绪悠闲的在前走着,丝毫不担心安禄山等得是不是着急。
哥舒碧巧妙的掌握着跟踪的距离,既不会太远失去目标,也不会太近而被发现。所以安庆绪并未察觉身后有人盯梢,而是径直来到安禄山所住的院子前。
此处屋宇华丽,当中的房间灯火通明,隐约可见人影晃动。
安庆绪缓步上了台阶,刚把手举起来想要敲门,却迟疑了一下,似是思量了一会儿,才敲了敲门,里面就传来安禄山的声音。
进来。
房门应声而开,安庆绪双手在衣袍上抹了抹,让自己显得更加衣冠整洁一些,才抬腿迈了进去。
安禄山正斜倚在宽大的躺椅上,面前摆放着满满一案精致的点心食物,两名娇俏的侍女正捧着钟盏等物伺候着,与膀大腰圆的安禄山一比,越发显得娇小玲珑。
侍儿把门打开让安庆绪进来,就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安禄山挥挥手,那两名娇小的侍女放下手里的东西,忙不迭的退出房间,同时关上房门。
于是,房内就只剩下安禄山与安庆绪两人。
安庆绪十分的恭敬,低着头,略弯着腰,声音平静的开口不知父亲深夜召唤庆绪,有何吩咐
安禄山却没马上说话,一双眼只是盯着安庆绪,眼中精光凌厉。
他向来摸不透这个儿子,这个舞女所生的儿子
安庆绪完全继承了母亲的美貌,白晰秀丽,姿态优雅,有时候竟有些男生女相的感觉,和安禄山在相貌上的相似之处并不是很多,再加上他的母亲只是个低等的舞女,因为貌美而被安禄山看上,没几天新鲜劲儿一过也就抛在了脑后,所以如今安禄山看着自己的二儿子,竟然怎么都想不起这个儿子的生母是什么模样了。
但安禄山知道,安庆绪,果然还是他安家的人
因为安庆绪生母的关系,他向来在家里不是很受重视,安禄山也鲜少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可是去年秋天,安禄山率平卢、范阳、河东三镇数十万兵马攻打契丹,仓促进兵,反被契丹打败,死伤无数。安禄山也中了流矢,仅存的数十人从山路慌慌张张的逃走,前是山路陷阱,后是契丹追兵,正当安禄山以为这次自己马失前蹄要丧身在此之际,是安庆绪率兵将他从困境中救了出来,连夜返回平卢,才算是捡回了这条性命。
正是因为此事,安禄山对这个向来低调的儿子也不禁刮目相看,并且转而器重起来,他向来知人善用。
尽管此举引起大儿子安庆宗等人的不满,但安禄山心里很清楚,真正有本事的人,还是安庆绪
他够狠,尤其是对敌人,心狠手辣得连安禄山都为之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