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漫画 首页 都市言情 玄幻仙侠 曲中求,GL百合 GL百合 BL同人 网游竞技 排行 免费
搜索
今日热搜
消息
历史

你暂时还没有看过的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历史
收藏

同步收藏的小说,实时追更

你暂时还没有收藏过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收藏

金币

0

月票

0

枭雄成长手册 第24节

作者:我即江湖 字数:22320 更新:2021-12-29 02:19:30

    其他人都不再说话。他们大概知道,自家这位小将军,跟赵元似乎幼时就相识甚笃,何况将军从前也受过大将军提携,就是他们自己,接到这种命令,心里也并不痛快。

    这不是同室操戈吗

    黑色的军队掉转头去,用来时的速度离开树林,原路折返。

    原珏驾马出了树林,朝霞红光照射到手背上的一刹那,他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夜里那么黑,可是他就是看清楚了赵元回过头看他的那两眼。

    第一眼,他看着自己,好像咧嘴笑了笑,眼睛里都是笑意。

    第二眼他回头看了自己,眼睛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原珏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毁了。

    可是父子血脉,他父亲干的事情,同他干的又有何区别

    心里头忽然涌起强烈的恨意,又不知,这满腔恨意,该朝谁发泄。

    另一头的赵元,终于出了林子,来到了那个山隘。

    他脸色惨白,强撑着父亲的胳膊兀自抖个不停,就在这时,身下的黑色战马似乎到了极限,猛地朝前跪了下去。

    赵谌便一头滚到了地上。

    “阿父”赵元嘶喊,也跟着摔在了地上。他挣扎着翻身起来,跪着去扶赵谌,但是男人却已经不省人事,身体沉重而无知无觉。

    少年双手肿胀,却用最大的温柔和小心,将男人托着靠在了肩膀上。他忍啊忍,再忍不住了,也再管不了身后追兵会不会跟上来,他哽咽着,去摸怀里的男人。

    赵谌双目紧闭,脸色发青,唇色暗紫。

    如果他醒着,哪怕只有一丝知觉,也绝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受苦。

    第109章 乌石酒

    赵元哭得喘不过气,他不知道除了哭,还有什么办法能发泄他的恐惧和仓惶,然而他只哭了一会儿,就擦了眼泪,查看赵谌的伤处。

    这支冷箭射得极为刁钻,愣是从赵谌的战甲缝隙里插了进去,伤口周围红肿,血迹很少,也没有发紫发黑的样子,至少没有毒,但是赵元不知道这支箭究竟是怎样的箭簇,而且他身上没有止血药,没有绷带,如果贸然拔箭,最后的结果就是赵谌失血或者伤口发炎感染而死。

    赵元咬牙托起赵谌,看向树林。

    到现在了,树林里没有丝毫动静,这是不是代表追兵已经跟丢他们了他爹的伤势不能再拖了,必须要尽早找到人烟军营,也不能再回去。

    “大黑,大黑,你再坚持一会儿可好”他低声唤着瘫在旁边的战马,声音还留有一丝哭腔,焦急万分,“阿父不能再拖啦,咱们必须要走”

    面前这匹赵谌从来不起名字的战马,似乎能听懂他的话,轻轻叫了几声,竟然重新站了起来,长睫毛下的黝黑眼睛看着赵元,像在默默等他上来。

    赵元鼻子一酸,挣扎着站起来,用力竭后不停发抖的双臂,硬生生把赵谌扛上了马。他脱力地扶着马缓了一会儿,却没有上马,而是拖着自己的长刀走到那一丛一人多高的荆棘丛边,开始用刀拓路。原本大黑也许可以直接跃过去,但是现在人马皆疲,他担心大黑体力不支,像刚才那样摔倒,赵谌会跟着伤上加伤,只有把面前的路先开出来才保险。

    荆棘丛越长越坚硬,尖刺丛生,赵元本来就没有力气,原本手中玩转自如的长刀,如今沉重的需要双手合握,一下下的劈砍,那些木刺四下乱溅,划破了他的双手,胳膊,还有裸露在外的脸和脖子细细碎碎的疼痛不曾让他停下,因为他不敢停。

    赵元足足花了十几分钟才面前砍出一条半人宽的狭道,且地面还有荆棘,但是他实在没有力气了,想着战马都是马蹄包铁,这时候为了逃命,也不顾上许多。他不敢再给大黑增加负重,便扯了赵谌的披风把自己和赵谌的头脸裹住,牵起缰绳过山隘。

    大黑被两侧的枝条刮伤,发出疼痛的嘶鸣,但是赵元狠了心往前拽,它也并不抵抗。赵谌横在大黑身上,完全没有一丝动静。

    赵元心里一痛,手抖得更厉害,浑身疼得都像自己的。

    他们终于走过山隘,赵元又回去把那些砍下来的荆棘条全部堆回去,就算对上众多人马没什么用处,好歹能挡上一挡。

    “大黑,你再撑一会儿。”他摸摸马鼻子,自己勉强翻上马。他举目四望,远处正是开阔的草原,只是地势更高,他们所处正在风口,风声阵阵。

    赵元仔细听了听,总觉得隐约听到了羊群的声音,不由露出一个充满希望的笑容“大黑,走我听到放牧羊群的呼哨声了”

    大黑叫了一声仿佛在回应他,然后便迈开步伐,先是小步地颠,后来也许是看见熟悉的草原,终于撒开马蹄加快速度,在风中奔驰起来。

    赵元扶住赵谌忍着颠簸,心里想,他们父子果然,命不该绝

    多兰原本只是例行出来放牧,来的时候不过独身一人,却没想到回去的时候,带了两人一马。

    她是在准备回家的时候,发现赵元的。洁白的羊群中突然混入一匹漆黑的高头大马本就显眼,她养得狗也跟着不断吠叫起来,就像以前发现狼群一样。

    多兰吓了一跳,但她有凶狠护主的狗,身上也带了马刀,并不怎么惧怕,便驱马过去查探。

    赵元这时候已经控制不住大黑了,他看见那个穿着长袍马靴的女孩骑马过来,知道遇上了游牧人,整个人就软了,滚下了马。

    “你怎么了”多兰惊叫一声,忙跳下马。

    赵元撑着眼皮,暗地吸了好几口起,才站起来。他知道这附近很多游牧人不喜汉人,但是这小姑娘既然开了口,想必是个心地软善的,也没有旁的选择了。

    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这位这位小娘子”

    多兰惊讶地挑眉“你是汉人”她上下打量了赵元,目光又移到马上一身战甲的人身上,眉头便皱了起来。

    “你们,是遭了难吗”

    赵元焦虑父亲的伤势,点点头道“我们不是坏人他受了箭伤,可否请你给我些伤药和食物”他顾虑自己父子二人一身血迹,一看就是战场上下来的人,不求这女孩助他们躲藏,至少能处理赵谌的伤口就好。

    多兰看着他通红的眼眶,甚至透过斑驳的血迹污渍,可以看出面前这人,甚至还没她阿弟年纪大。她不由动了恻隐之心。她家里都是青壮汉子,就是有个万一,也不怕区区两个病秧子。

    “我叫多兰,我们家在草原另一头,你们跟我来吧。”

    赵元没想到女孩这么痛快,大喜过望。

    多兰的牧群里不光有羊,还有十几匹马,她看大黑疲惫不堪,就帮着赵元把赵谌搬到另一匹温顺的马上,带着他们回了草原另一边。

    乌日兰家在山这边算个大族,人口众多,多兰的父亲是族长的次子,带着一家子住在分到的草场。多兰远远看见那四五个色彩斑斓的毛毡帐篷,呼喊一声,驾马驱赶着羊群过去。赵元先头还不敢放松警惕,等看到帐篷的时候,知道得救了,再撑不住,只记得握住父亲的手,就不省人事了。

    赵元梦到了幼时的家,绛城中军府。中军府后花园里,有一大片高低起伏怪石嶙峋的假山,据说是他嫡母范氏的陪嫁。

    他梦到自己正在跟原珏、臻铖一起钻假山,大家你追我逐,玩得满头大汗,哈哈笑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仿佛旁观者一般,看那三个小家伙你打我一下我推你一下,打打闹闹地一块去洗澡,心里不禁怅惘。

    五岁那会儿,他真以为自己转世,就是为了弥补上一世的缺憾,过来享福的。虽然还是没有见到过自己的生母,不过范氏对他不错,而他这一世的父亲,当真是世界上顶好顶好的父亲

    但是为何长大了,世事就变化了呢

    赵元是被推醒的,他睁开酸涩的眼睛,几乎是一瞬间回想起那支冷箭,然后便猛地坐了起来。

    “阿父”

    因为他说的汉话,推他的多兰并没有听清。

    她看着满头大汗的少年,说道“我就是想让你松手,我阿爹要给你同伴拔箭,但是你们的手”

    手

    赵元下意识低头,然后看见他的右手,竟然还和赵谌的手握在一起,血水汗水糊了彼此的手心,但是无论是他,还是昏迷不醒的赵谌,谁都没有松开。他动了动手指,整个右掌几乎都麻木了,难怪刚才没有感觉。

    多兰忍不住问道“他是你的谁”

    赵元看着赵谌,低声道“他是他是我喜欢的人。”

    “难怪啊,”多兰了然地点头,转身喊道,“阿爹,你快进来救人”

    一个牧民打扮的中年男人掀开毡子进来,手里端着一个陶盆,他看向赵元的眼神里带着冰冷的警惕,但对上多兰的时候,目光一下就温软了。

    “急什么,死不了”他粗着嗓子道,把陶盆重重搁在毯子旁边。

    拔箭的过程赵元一直跪坐在一旁,哑着嗓子问“那个箭头会不会带爪”

    多兰阿爹闻言看了赵元,一言不发地用灼过火的匕首沿着箭身没肉的地方切下去,然后道“还好,普通的箭而已。”

    箭拔出来的瞬间,一股血不断地涌出,赵元从军多年,包扎还是会的,就在多兰阿爹的指挥下扎好赵谌的胳膊止血,又清洗伤口,撒上药粉包扎。

    多兰阿爹却看着手里的箭,半晌问道“你们难道不是赵国人”

    赵元惊讶地抬头,见到那支箭,心里就恍然大悟。这个牧民只怕还有些来头,竟然认得赵国的箭矢,既认出了,见他们被赵国箭矢所伤,却又穿着赵国的战甲,难怪疑惑。但是他却不打算撒谎隐瞒,盖因这漠北草原内部部族繁杂,一部一信仰,他们长着一副汉人的长相,就算撒谎不是赵国人,多兰一家信不信另说,其他的部落,他们也未必喜欢。

    “我们是赵国人,”赵元实话实说,“只是遭同僚暗算才落了难。”

    多兰阿爹点点头“这样倒说得通。”他低头看看赵谌,再对赵元说话的时候,语气就缓和许多“他夜里发热,你就用酒替他擦身,只要熬过今晚,就没有大碍了。”

    赵元忍不住笑了,重新握住了赵谌的手“谢谢阿叔救命之恩”

    多兰阿爹哼了一声“你放心,我就留了你们,就不会半途撒手,你尽可放心住下至于恩不恩的,只要你们别给我们惹麻烦,就行啦”

    赵元对这大叔软硬不吃的脾气简直无语了,不过这种时候,他只有感激的。多兰跟在她爹后头,冲他安慰性质地挤挤眼,然后出去了。

    半晌,他对着还在晃动的毛毡门帘叹了口气,心道,不惹麻烦,还真不是他能说了算的,要是真有人铁了心要他们的命,只怕这地方也待不了几天

    第110章 肉汤

    草原入秋以后,早晚都冷得很,多兰中午送了熬好的药和肉汤,入了夜,还有个高大的青年搬了一桶水进来,又给赵元生了个火盆。

    “白天有羊下崽,没顾得上你们,”那青年一开口,声音竟带着稚气,“你赶紧洗洗吧,血味太大,晚上会招狼。”

    他又瞥了一眼赵元身上的战甲“洗完了把你们的衣服给我,我去藏起来。”

    赵元下午挨着他爹迷迷糊糊睡了一觉,这会儿虽然浑身酸痛,但精神头总算好些了。他接过青年递来的两套牧民男子的袍子,上面还叠着干净的里衣,感激道“多谢你你是多兰的哥哥吗”看两人样貌多少有些相像。

    结果青年板着脸道“我是她的弟弟,阿隆坷。”

    赵元“”从小吃肉的就是不一样

    也许是看出赵元的疲惫,阿隆坷没再多说什么,掀帐子离开了。赵元等了片刻,站起来慢慢脱着甲衣,到了这时候,他才闻到自个儿身上夹着血气和汗味的难闻味道,不由有些走神。长这么大,就算跟着他爹来到抠脚大汉聚集的军营里,其实他也还是比普通军士要过得养尊处优,起码除了打仗,他从没穿过过夜的衣服,从没这么狼狈过

    甲衣扔到地毡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赵元脱下战袍,不由疼得咧嘴。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左臂上有一道血痕,里衣都划破一道口子,应该是马刀擦过所致。赵元用了半桶水擦洗,他身上没什么大伤,都是些擦碰,还有脸上和脖子上的划痕,细细碎碎地疼,洗完换了身干净的里衣,胳膊裹一圈白布,也就通身清爽了。

    赵元把剩下半桶水搬到赵谌躺着的毡毯旁边,先前拔箭的时候,他已经替赵谌去了甲衣,如今只要小心些脱去袍子里衣就行了。

    男人无知无觉地躺在那里,衣服脱去之后,露出结实流畅的肌肉,肩宽腰窄,腹肌一块块的能用漂亮来形容,长手长脚,纵然闭着眼睛,也都足够吸引人。

    赵元盘腿坐在一旁,先是习惯性地流口水,然后就是一阵心酸。他拧了帕子,先给赵谌擦脸,血污擦去,露出的皮肤带着失血过后的苍白。

    “阿父”他凑上去亲了亲男人冰凉的薄唇,声音又轻又哑,“你快点醒来啊。”

    最终也没人回应他。

    赵元叹了口气,继续给赵谌擦身,一边擦,一边东想西想。他不相信他爹一点儿准备没有,原褚的背叛来得太过突然,难道他爹当真一点也不晓得

    但是他看着面前虚弱的男人,又不得不相信,他爹总不能拿命来开玩笑啊其实是他一直以来把自家爹神化了,赵谌毕竟不是神,有弱点有疏忽只是这一次,他们好像栽的跟头大了点儿。

    赵元仔细回想,昨天晚上,原褚父子是提前绕道围攻大戎城池,这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没错。等到尘埃落定,雎禾带了他的亲兵去追赶鲜于虎一行人,甲逊跟着魏宏等人去搜城处理俘虏,前者涉及到鲜于虎带着大戎公主逃跑,这个是原褚控制不了的,后者他也记不清了,不过甲逊相当阿父眼睛,跟着魏宏他们去也正常。

    至于吴恒他们,赵达正阳怀夕都是他亲兵,跟着雎禾走了,吴恒和崔明却各自带各自的队伍,也许是想分一杯羹,去大戎城里。只有他,一定会跟阿父一起。丙仞留守西关,乙簇丁方他们呢

    赵元目光渐沉,似乎从他们返程开始,原褚父子就不着痕迹地隔开了他们和亲卫。试想一下,原褚可是阿父的死忠,原珏与他有幼时同食同寝的情谊,且同为武将,利益共同,无论在任何人看来,他们都没有背叛阿父的理由。

    所有人,包括阿父都大意了。

    赵元给赵谌换好衣服,因为记着多兰阿爹的话怕赵谌发热,并不敢睡觉。他们栖身之地是一座堆放杂物的小帐篷,不过因为帐篷通气,待得倒还算舒服。

    他盘腿靠着身后一堆干草发呆,四周静悄悄的,只听到风吹过草地的呼呼声,不像在大营,虽然也在城外,虽然也都是帐篷,但外头有火把的光,有巡逻的脚步,还有守夜的士兵小声说话也不像在府城的宅子,就是外头甚个声音也没有,至少他不安的时候,阿父会醒过来,抱着他同他聊上几句,哄他睡觉。

    这里太静了。

    赵元强迫自己去想点什么,比如等到阿父醒了,他们要不要回去,怎么回去

    回去暂时不大可能,也不明智。

    他注意力渐渐集中起来,心想,他们父子就这么突然失踪了,也不知原褚会怎么同其他人解释只怕不会是好话,搞不好还会按个罪名在他们头上。身为赵谌旧部的原褚要是栽赃,那是一栽一个准啊不过,甲逊他们是不会信的,魏大叔也未必信,虽然他们信不信不是关键,但至少甲逊会知道他们出了事,按对方的本事,暗地里一路找过来,也就是时间问题了

    赵元这么一想,心里好受多了。可惜,他和阿父不能就在原地等着,甲逊能找来,其他不怀好意的人也能找来。除了此事,他最担心就是府里。立春嫁出去也就罢了,可府里还有立秋立夏立冬呢芳绫也是那副样子,府里竟找不出个能顶事的男人

    就在赵元胡思乱想的时候,大营里的情况比他所想更要剑拔弩张。

    “不可能”甲逊眉目冷硬,腰间长刀拔出了一半,“将军下落不明,全凭原将军你一家之辞难道就定了将军的罪不成”

    他身后赵谌亲卫齐刷刷地拔出了刀,场面顿时变得肃杀起来。

    原褚脸色很难看“甲校尉难道我想定将军的罪可事实摆在眼前,回程路上我与将军谈起亭伯命案,好意提醒他国君欲审小将军之事,孰料他竟射杀我数名属下,连同我儿也受了伤,更带小将军逃走,若不是心虚,何至于此”

    魏宏等人均一脸震惊,但心里却不大相信。一场胜仗好好的,他们押了俘虏回来大营,竟得知赵谌父子竟畏罪潜逃,这怎么可能就说那什么亭伯,就算是小将军杀的又如何他们镇守西关,功劳甚大,难道还要为区区一个渣滓偿命不成

    何况他们同袍多年,赵谌是个甚样的人物,旁人不知,他们岂会不知

    监军廖霆开口道“原将军,大将军父子回来可是由你护卫的,他们失踪,无论是何缘故,也不能听你之言草下结论,依我来看,先要派兵出去寻找,再把此事上奏。”

    只要不提罪名,甲逊便按捺下怒火,锵地一声收了刀。他冷冷地盯着原褚道“找寻将军之事不劳诸位,我等这就连夜出发”说罢带着人转身就出了中军帐。

    原褚不由皱眉,对廖霆道“将军若真有意为赵元隐瞒杀人之事,甲校尉身为将军亲卫统领,当真毫不知情吗按理说,不该让他带人去找。”

    魏宏忍不住反问“听原将军这口气,莫非已经认定了大将军父子畏罪潜逃甲校尉就算是将军亲卫,那他也是有品级在身的武官,又不是家奴,轮不到原将军又扯三扯四地给甲校尉按罪名”

    原褚似要发火,又忍住了,道“反正我以派人将此事告之郡守,此事如何,日后自有公论”他冷哼一声,也带着人回自己营区了。

    不论留在中军帐的众人如何,原褚一出了帐子,脸上的愤怒便收敛起来,面无表情,只是眉心仍然紧皱。他行色匆匆回了自己帐子,使了个眼色让亲卫守着,自家掀帐子进去。只见原珏光着上身,胸前裹起绷带坐在床榻上,见到父亲进来,却像没看见一样低垂着头。

    原褚猛地把刀往地上一摔,又怕有人听见,压低了嗓子,咬牙切齿道“你好大的胆子”

    原珏抬起头,脸上容色苍白,带点无所谓道“父亲说得什么意思”

    “你还给我装傻”原褚怒得浑身发抖,本想上手,可见到儿子身上沁出血迹的绷带,又下不了手,只得在帐篷里来来回回的走,“你你真是不要命了”

    他突然停下来,指着原珏怒道“国君下的命要抓他们,你也敢放人走今天若不是没有抓到他们人,我如何站不住理”

    原珏嗤笑一声“父亲就算抓到了将军赵元,他们就会承认莫须有的罪了吗”

    “赵元的的确确杀了人”原褚眼睛都红了,额角青筋直绽,“就算他没有,国君要他们有罪,谁也救不了他们”

    原珏握紧拳头,连话也懒得说了。要不是国君许诺了父亲什么,父亲也不会主动做出这种事情,什么理由都是借口,功名利禄才是真的他一脚淌进了这脏水里,就算放走了赵元,也洗不掉手上的污渍何况按下杀人罪名只是个开端

    他低下头按住自己的脑袋,心里一阵阵悔恨愧疚,不由呜咽起来。

    从小阿父就教他男儿当顶天立地,为国尽忠,他放下阿媪放下奢侈富贵去到军营,难道就是为了目睹阿父令人憎恶的真面目,为了看自己怎么一步一步变成虚伪无齿的小人吗

    原褚是爱子的,特别是他只有这一个儿子。

    他发泄了一通怒火,待看到儿子这样痛苦,不由得颓然坐下。

    “儿啊,为父是有心取而代之,但,”他抹了一把脸,哀叹,“国君之命,譬如刀刃架在脖颈之上,为父,为父不得不从”

    第111章 蜜糖砒霜

    仅仅就在赵谌父子失踪第三天,绛城就派来了一队百人的内廷卫,廖霆接了玉卷轴,打开一看,正是命他彻查亭伯赵岫之死。

    廖霆当即离开军营,带人前往府城,围住了将军府。

    丁方和一众亲卫拦在大门前,看着廖霆怒道“我还敬廖大人是个人物,怎地也开始不分青红皂白起来”

    廖霆面色平静,伸手制住一旁要拔刀相向的内廷卫“丁方,你莫要忘记,咱们不论出处,终归都是赵国的臣子,效忠的对象是国君,而不是大将军。”

    丁方额头青筋直绽,偏咬牙忍住没有再说,这时候,他但凡多说一句,郎主头上就能多出一项罪名只是,廖霆与郎主同在西关七年,如今国君一道玉令,竟就能围住将军府要搜所谓罪证,当真让人齿冷若是郎主在这里,廖霆焉敢如此

    他胸口剧烈起伏,半晌沉着脸带人退到一边,算是妥协了。玉令来得这般快,显然早在

    廖霆见丁方退让,心知对方不过是因为甲逊等人困在了军营,一番权衡之下的暂时让步。他也不在意,挥挥手,一众内廷卫便蜂拥涌入,站在中庭的几名婢女吓得瑟瑟发抖,低着头也不敢乱动。

    芳绫垂首站在立秋身旁,心里一阵阵打鼓。那东西,她早烧掉了,按理说府里该没什么证据可搜不过内廷卫想要证据也简单得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懊悔地咬唇,早知如此,当初无论如何也该坚强些,至少要拉住大郎,叫他别为了自家卑微之躯涉险

    内廷卫从后院搜出东西的时候,大家都并不吃惊。

    “什么东西”廖霆低头看向地上的小包裹。

    “大人,是一包血衣。”

    丁方鄙夷地看着他们,目光森冷,连话也懒得辩解。芳绫几个也是。什么血衣,这种东西,当真是想要嫁祸多少都可以,哪怕泼点猪血上去,也能说是血衣呢

    廖霆却不慌不忙地用刀挑开那包袱,里面的黑色衣服凝着干涸的血迹,大片大片就像黑色污迹一样。黑色的衣料质地极好,还绣着紫色暗纹。

    他侧头问道“包袱从哪间屋子搜出来的”

    拿来东西的内廷卫回道“左数第三间。”

    将军府所有的人都看向站在婢女最前面的女子,立秋。

    廖霆便也跟着看过去,眉头一挑“立秋”他也识得立秋,脚步慢慢踱过来,抬高刀上挑的那件黑色衣服,问她,“这衣服一看就不是外头买的,只消翻出你们各自的针线对比一下,就知晓到底是谁的手艺既是从你屋里搜出,不如你来告诉我,这衣服究竟,是哪儿来的”

    芳绫眼底震惊,她盯了那血衣好几眼,差点站都站不稳。

    那衣服那衣服是她绣的呀难道真的是当晚的血衣不成

    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然后就见一向淡然自若的立秋,竟然直接跪了下去,浑身发着抖道“廖监军,这、这的确是大郎那晚杀人时穿的衣服”

    “立秋”芳绫大喊一声,朝她扑过去,“你到底说得甚么”

    立冬立夏和芳锦都已经软在了地上。

    “拉住她”廖霆不耐烦地摆手,两名内廷卫立刻拽住了芳绫的胳膊,强行将她按在地上。

    立秋似乎没见着同伴不敢置信的表情,也没听见周遭声响。她抬起头,眼睛带着泪道“大郎杀了人回来,已经换了一身衣服,郎君将这个包袱递给奴婢,叫奴婢到灶间去烧了奴婢本是要去的,包袱里却在滴血,到了灶间发现里头有个婆子在烧水,就吓得回了房间灶间一天到晚断不了人,奴婢胆子小,后来索性就藏了起来,想着只要没被发现就没事”

    其他人也就罢了,丁方却知道,血衣是郎主亲手交给立秋的,大郎事后也去灶间确认过,可见是立秋撒了谎,将血衣替换了出来,还藏到了自个儿房间。

    内奸竟然是立秋丁方握紧手里的钢刀。

    就在这时,又一名内廷卫匆匆从后院走出,手里攥着一样东西交给廖霆,凑到他耳边低语几句。廖霆看向立秋的眼神立时又变了。

    丁方眼睛尖,在看见廖霆手里是一封信时,就脸色大变。

    廖霆拆开信扫了一遍,便冷笑一声“的确是赵谌的字和私章,竟与犬戎大王子有来往,可见实有不臣之心”他看向立秋,“这种东西因何又在你处”

    跪在地上的女子抖得更加厉害,看起来仿佛害怕至极,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丁方再忍不得,一众亲卫百来人拔了刀,就在中庭和内廷卫对峙起来。

    他拿刀尖指着廖霆,厉声道“廖监军,纵然郎主下落不明,也不是你等可随意污蔑,现下说的话,小心他日用血来偿还”

    赵谌这些亲卫跟随他阵前杀敌,个顶个都是杀人如麻的悍将,如此一言不发地举刀面向内廷卫,雪亮的刀尖齐刷刷对着他们。内廷卫毕竟都是去了根的阉人,见状都被杀气所震,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气势上就输了一筹。

    廖霆暗自叹了口气,抖抖那封信收了起来,冲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身侧两人就上前押住了立秋,把她绑了起来。

    “廖某身负陛下重任,且身为内廷令,赵元谋杀宗室廖某不得不管,”他对丁方道,“至于大将军逆谋一事,事关重大,廖某会将信件人证呈到廷上,由陛下裁定,所以丁校尉也不用威胁廖某了。”

    说罢,一行人干脆地撤离将军府,立秋被迫跟着离开。

    芳绫一得自由就踉跄着扑到门口,眼睁睁看着立秋绑在马上远去,那条纤细的背影一直未曾回过头。她失魂落魄地转头与丁方对视,喃喃道“立秋立秋怎么会”

    丁方年轻的面孔上却一反刚才的戾气,反而表情平静,目光深沉。他缓缓归刀入鞘,眼神若有所思。

    “小四”一旁的亲卫低声喊了他,“咱们可怎么办”

    “郎主回来前,大家只管守好了将军府,”他沉声道,视线环顾一周,“再有像立秋那样吃里扒外的,老子亲手剥了他的皮,剁了骨头去喂狗”

    在场亲卫肃然噤声不提,几个婢女婆子都簌簌直哆嗦。立夏立冬毕竟年长些,白着脸过来扶了芳绫。“丁方,那信”

    “信是假的”丁方急着回军营,不耐烦安慰几个女人,“你们老老实实守在家里,郎主和大郎很快就会回来”

    西关眼见就要掀起轩然大波,远在山脉另一侧草原上的赵元却浑然不觉。

    他们来到多兰家的第二天,赵谌醒过来一次,又再次昏睡。多兰阿爹说他没事了,赵元又守着他过了一日。

    这天早晨,赵元靠在草堆旁昏昏欲睡,突然感觉到有人正在抚摸自己的额头,熟悉的感觉让他还不曾睁眼,嘴里就喊出了“阿父”两个字。

    然后他就惊醒了。

    赵谌嘴唇发白,单手撑着毡毯,坐起来看着他笑。

    “阿父”赵元愣愣地瞅着他,半晌狂喜地大叫一声,扑进了对方的怀里,“阿父你终于醒啦”

    赵谌箭伤未愈,叫赵元这么一扑险些倒下去,但他还是紧紧地环抱住少年,将对方更紧的拥入怀里,身上虽然痛,但心里却反而十分满足。

    “这几天,让你受惊了,”他声音沙哑道,“是为父的不是。”

    “阿父没有不是。”赵元咧咧嘴,靠在赵谌厚实的肩膀上。他越过肩膀看见白色的绷带,才反应过来自家爹还受着伤呢,但是心里又舍不得离开,权衡再三,最后悄悄地松开双手,只小心在赵谌的衣服上蹭去了眼角的湿气。

    赵谌给儿子的小动作弄得心里软成一团。

    他伸手捏住赵元的尖下巴左右摆了摆,仔细端详,见少年不过三天脸就瘦了一圈,原本圆润的下巴尖得膈手,一直飞扬跋扈的浓眉下意识地皱着,加上眼睛底下的青痕,总给人一种疲倦不堪,十分忧愁的感觉。

    赵谌这辈子,唯把一个人放在心上宠过,就是赵元。他对赵元那是掏心剖肺,时时刻刻都得搁在眼睛前面看着守着,含在嘴里都怕人给含化了。虽然赵小元随他到西关这么些年骑马打仗吃了不少苦,但从来也没有露出过像他眼前这种愁苦的表情。

    他的心,简直如同被人用马刀一下一下地割裂,疼得不行。

    赵元反被他爹的眼神看得极为不自在,下巴晃了晃,结果还没甩掉大手。

    “阿父”

    赵谌吸了口气,松手把人重新抱进怀里。他用长满胡渣的下巴摩挲着赵元的头顶,环视四周,问道“这里是何处”

    赵元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声音渐渐变得含糊“最北边哩过了山隘,多兰家”

    赵谌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一晚,他只记得自己当时焦迫万分的心情。计划出了点意外,他的伤不致命,但是阿奴却没有离开,反而护在他背后跟他一起,他焦虑儿子会被冷箭射中,焦虑带着儿子是否能顺利逃脱,更担心自己会拖后腿,导致儿子受伤

    自然,他清楚无论是哪拨人马,都不敢要他们父子的性命,甚至于如果捉到他,还得替他医治伤口,可是阿奴却不清楚。万一叫人围住,以阿奴的性子,只怕会鱼死网破。

    好在他现在醒过来,发现他们还没有落到最糟糕的地步。

    “阿奴,”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儿子,“你可知”

    声音戛然而止。

    赵元竟然已经窝在他的怀里,眉眼舒展,睡得正酣。

    第112章 烤全羊

    赵谌的伤好得很快,多兰阿爹给他换伤药,惊讶地瞥了他好几眼。

    “多谢你们收留,”赵谌对他郑重道,“敢问您是北草原哪一支,日后待我们脱困,也好再来拜访,酬谢您救命之恩。”

    多兰阿爹也跟着严肃起来“我是乌日兰族长的次子,全家已经分了出来酬谢就不必了,多兰救了你们,我不能糟蹋孩子的善念,”他压低声音又道,“况且,我看你们未必还能回去。阿隆坷去了山那边打听,听说西关传遍了赵谌父子叛逆的消息。”

    帐篷里只有他们二人,赵谌下意识地看向多兰阿爹,结果正对上一双充满试探意味的眼睛,他不由失笑,神色泰然自若,道“您不必试探,我正是赵谌本人。”

    多兰阿爹见他态度真诚坦率,加之终于弄明白家里两个陌生人的底细,于是放松了不少。

    他拍了拍赵谌的肩膀,摇头道“你们汉人实在糊涂,哪里有打了胜仗还要叛逆的将军依我看,你们干脆就留在草原算了,你看我们,不必向谁弯腰屈膝,活得自由自在,草原纵然没有中原热闹繁华,但你们在这起码没有性命之忧。”

    赵谌叫他一番话说得苦笑不已。

    若是有的选择,谁想要过朝不保夕的日子十几年前,他所想不过是在战场上活下来,立下功劳,支撑门庭,即便后来命运所趋一步步走到高位,也都兢兢业业,一言一行皆小心谨慎,所为不过一个忠字而已。可是国君将一个孩子送到他的手里,从那一刻起,其实他就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是男儿都有血性,他走到如今这一步,唯有咬牙走下去,否则便是一败涂地,灭族之祸

    赵谌叹口气道“草原再好,也不是我的家,终究还是要回去的,只是,这段时间还要劳您收留,不然我们父子二人也是寸步难行。”

    多兰阿爹便不再多说。

    “你好好休息吧,我叫多兰阿姆做些吃的,中午你也见见我的家里人。”

    他掀帐子出来,抬头便望见自己的小女儿正同赵元一处,给几匹马刷毛,远远地传来一阵无忧无虑的笑声。他看了半晌,不知不觉叹了口气。

    山隘这边的大片草原,几乎都属于乌日兰一族,虽然多兰阿爹并不能继承族长的位子,但是身为现任族长的儿子和未来族长的兄弟,他拥有水草最为丰美的一片草场,大量的马匹和牛羊,生活十分富足。

    赵元抢先掀开帐子,进了最大的一顶帐篷,扑面而来就是一股炭火烧烤羊肉散发出的膻香味儿。他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倒惹得坐在篝火旁的几个牧族妇女笑了起来,不由露出讪讪的表情。

    赵谌不慌不忙走在后头,见状摇摇头,伸手捏了儿子的后脖子,算是安慰。

    “草原上,烤全羊就是隆重的大菜,非贵客不奉上,”多兰阿爹自豪地看着他们,“再喝上一口我的阿赫亲手做的马奶酒,你们就再不想回去啦”

    旁边一个穿着黑底彩织衣服的中年女子站在他的旁边,脸上露出笑容。

    赵元立马就懂了,“阿赫”指的八成是妻子之类的称呼,而这个打扮在牧民中显得富贵精致的女人应该就是这片草场的女主人,多兰的母亲。

    “阿婶。”他走上前,按照汉人的礼仪给多兰阿娘行了晚辈礼。

    多兰阿娘笑眯眯地用手托起他,摸了摸他的额头,说了几句他听不懂的话。这边人与犬戎不同族,虽只隔着一座山,却连语言文化都多有不同。他能用草原上的通用语和多兰她们对话,但是这位大婶显然只会说她们的本地方言

    他一头雾水地直起身,看向自家爹。

    赵谌没看他,神色自然地冲多兰阿娘点了点头,嘴里也秃噜一串串的,显然两人语言相通,互相都明白对方在说些什么。

    赵元张大嘴巴“”

    他爹竟然还精通数国语言啊

    赵谌拉着他围着篝火坐下,嘴里嘲笑“瞧你没出息的样子,当初叫你多学学草原方言,你不肯,现在听不懂了吧”

    赵元郁闷地斜他一眼。这人,先前还深情款款的捏,才过了多久啊,又开始逮着机会教训他了真是一点都不浪漫

    多兰阿爹也拽着老婆坐了过来,先前那几个妇女这会儿纷纷让开,竟然只是仆人。多兰跟着几个哥哥进帐子的时候,赵谌都已经跟多兰阿爹对饮了好几碗马奶酒了。

    “阿爹,你们怎地也不等我们”多兰娇嗔一声,跑到赵元旁边坐了下来。她许是吹了风,光洁的脸上一片红晕,虽然皮肤微黑,但眼睛又大又亮,牙齿洁白,笑起来十分爽朗可爱。赵元这几日和她相处得较多,已经把她当成一个小妹妹一样了。

    多兰阿爹酒兴正酣,指着一旁坐下的三个青年道“这是我的三个儿子,大儿子格日朗,二儿子乌图,小儿子阿隆坷。”他点点身旁的格日朗和乌图,“他们俩儿都已经有勇士的称号啦,唯独剩下阿隆坷年纪小,还不行。”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笑容里却满是自豪和骄傲。

    三个身材高大的青年整齐划一地端起酒碗,对着赵谌齐敬,然后仰头喝下。

    赵谌回敬他们一碗酒,然后拍拍赵元的脑袋,道“我这儿子也不赖,年纪不大,打过的仗不少,改日叫他们比一比,你看怎么样”

    “好啊”多兰阿爹哈哈大笑,“早听闻你们父子的威名啦我也正想见识一番”

    赵元龇牙咧嘴地摸着自个儿后脑勺,他爹可真是没省劲啊,尽用在刚才那一巴掌上了。正摸着呢,一转头,就对上多兰明亮的大眼睛。

    “”

    这么盯着老子是几个意思

    多兰犹豫半天,凑过来问道“他真是你阿父”

    “当然是啦”赵元莫名其妙地放下手,然后在多兰妹子震惊的目光中,突然想起自己几天前讲过的话。

    对,那会儿多兰问他是赵谌的什么人。

    他是咋回答的

    “他是我喜欢的人”

    赵元慢慢地吸口气,一手捂住脸,对自己当初的一时冲动无语了。

    多兰眼睛睁得老大,草原上结契兄弟的不少,她二哥乌图就是如此,但是,大家至少都没有血缘关系啊,这样真的可以吗

    “我,我不会说出去的,”她看赵元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忙小小声劝慰,“你喜欢你阿父,本来也很正常啊,我也喜欢我阿爹阿娘的”

    别再讲了妹子,求你赵元捂着脸不说话,露在外头的耳朵却已经变得通红。原因嘛,跟多兰没关系。

    “真的这样说了”赵谌同志低沉的声音响起在耳边,带着一点戏谑,和微不可察的笑意。

    啊啊啊啊

    阿父为什么耳朵那么好

    坐在篝火对面的几个人可听不见他们说的话,但却看见赵元和多兰两个人凑在一块儿咬耳朵。几个女人暧昧的嬉笑,男人们却渐渐严肃起来,看着赵元的目光也变得十分挑剔,尤其是多兰的兄弟。

    多兰阿爹轻咳一声,看着赵谌问道“这个,不知赵小将军今年多大啦”

    赵谌抬起头道“您算是他的长辈,叫他阿元吧,要按照你们的算法,冬至一过,他就十五了。”原本应该是明年的事情,但他的确打算在今年给阿奴举办成人礼,所以这么说也不算错。

    多兰阿爹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女儿,心不在焉道“还是小了点小了点啊”

    某爹似笑非笑地瞥了一旁的赵元,继续和多兰阿爹推杯换盏起来。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经历了乙簇一场相看的多兰和赵元,还凑在一起小声讲话。

    多兰惊讶地打量面前的少年“你竟然比我还小些啊和阿隆坷一样大”

    赵元正端起自己面前的海碗,小心地喝了一口马奶酒,听到多兰的感叹,不由斜她一眼“我不会喊你阿姐的,你别想了”

    多兰嘻嘻哈哈也不生气。

    也幸亏多兰一开始就明了赵元的心事,所以根本没有多想过。不然在她这样一个多情的年纪,遇上了落难的英俊汉人少年,日夜相处,只怕很难不动心。即便是多兰阿爹,看到他们在一起说笑的样子,也难免多想。

    不过他心里很明白,此时围坐在篝火前,不代表他们就能长久的相处面前这一对父子,终究会离开北草原。

    夜已深,赵谌父子回去小帐篷准备休息。多兰阿爹原本想为他们换一顶客人用的大帐子,却被赵谌拒绝了。他们脱险也才几天功夫,保险起见,还是不要太张扬为好。

    两人洗浴完,赵元盘腿坐在赵谌身后,替他更换绷带。

    “好啦”他拍拍某爹结实光滑的脊背,忍不住又摸了一把。赵谌十分干脆地反手逮住他的爪子,一个翻身就把少年压在了毡毯上,两人胸腹相贴,双腿交错,鼻息也也随着两人目光的吸引,渐渐地越来越近。

    “你还没交代,到底背着我说了什么”赵谌几乎是嘴唇贴着少年的嘴唇出个声,两人胸膛紧挨,连发声震动也一处挨着一处,传给了赵元。

    赵元从脸红到了脖子,但却毫不示弱地注视对方,心里有股喜悦。他能感觉到,阿父现在对待他的方式,就像对待和他同等的男人,而不是需要保护的儿子。

    赵谌忍不住笑了,手臂护在赵元的头顶,亲了亲他的嘴唇,带点诱哄的语气道“快点说,不然军法处置。”

    第113章 烤肉

    “说说说什么”某元紧张地直结巴,耳朵通红。

    赵谌挑眉,抬起一只手捏他的耳垂“没说什么没有趁着我睡着的时候对那小丫头乱说”

    他是不大情愿承认自己也有马失前蹄受伤昏迷的事实,不过自从他醒来,那个小丫头每次进来送药,总要偷偷看他,打量他没有发现吗

    赵元没吭声,郁闷地翻白眼。

    为什么,为什么又被拆穿了从小到大,他做的坏事没有一件能瞒过他爹的,为神马

    一想到每次都以屁股挨揍结尾的幼年往事,他不禁恶从胆边生,开始瞎掰“多兰问阿父跟我什么关系啊,我就说,说你喜欢我,对我死缠烂打为我受伤神马的”掰完就后悔了。

    “哦,原来如此,原来是我死缠烂打,你是勉为其难。”耳边传来刻意拖长的意义不明的嗓音,赵小元那个悔啊听听这似笑非笑的语气这嘲笑反讽的内容这下好了,他爹一整年的笑料终于有了昂

    赵谌看着儿子来去飘忽的惊慌小眼神,简直要气乐了。他还不知道自家这东西的德行吗典型的外强中干窝里横的性子,若说在他跟前胡扯瞎掰也就算了,真要多兰站在跟前,阿奴恐怕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他面露哂笑,又低头仔仔细细地把怀里的少年人看了一遍,心里头的火不但没下去,反而愈烧愈旺。大抵世人都爱美少年,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实在这个年纪的少年有种纤细弱质的美,又糅合了某种英气勃勃的生命力,让人不能不爱。

    譬如眼下他怀里的阿奴,一身宽肩窄腰的骨架子已经搭好了,偏覆盖的不是粗皮糙肉,而是光滑紧绷,滑不腻手的薄薄肌肉,身前能看到优美深凹的锁骨,背后能摸到肩胛,再往下一路滑下去,就是个小小的可爱的窝。

    赵元微微喘着气,直到感觉有只手戳着紧挨着臀缝那小窝,反复抠弄,不由把紧绷窄瘦的腰身重重往上一挺,嘴里漏出一句呻吟,下头也起了反应来。

    赵谌见状,不由轻笑一声,唇挨着唇道“到底说了甚”

    你不都听见了嘛老流氓赵元气急败坏,非常不要脸地狠狠抓了他的手,直接往自己翘起来的小小元上一按“我都难受死啦臭阿父”

    赵谌的笑声便朗朗的从帐篷里传了出去。

    帐篷不远处,正在给马喂夜食的阿隆坷抬起头,一脸纳闷地盯了赵谌父子居住的帐篷,这大晚上的笑什么酒喝多了他侧着耳朵又听了一会儿,笑声没了,但顺着风似乎又传来了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他打了个哆嗦,低着头继续倒草料,这么冷的天,还是早点回去睡觉吧。

    赵元浑身汗津津地趴在毡毯上,身后贴着成年男子厚实健壮的身躯,脑子满是欢愉之后的空白。虽然他和赵谌确定了情侣关系,但因为一直以来都在军营生活,人多口杂,再加上他爹顾忌他年纪小,两人真正的身体接触十个手指都能数的出来。

    这一回劫后余生,又在这样一个只有两人的空间,方才放纵数回。

    赵谌平复片刻,侧头在怀里少年汗湿的后颈上亲了一口,伸手进对方腹下摸了一把,满手淋漓,不由闷声低笑“尿床了吗”

    “”赵元一时无语。他这个年纪在当世正是知事贪欢的时候,身体敏感,赵谌一次能顶他两次,本就心里羞愤了,赵谌偏还明里暗里地嘲笑他

    “好了好了,不笑你了”赵谌察觉怀里人正蠢蠢欲动地开始撅屁股招惹自己,赶紧见好就收地半哄半吓道,“别瞎动,小心明日起不来床”

    赵元又不是真傻,发现他爹的东西都顶到小菊花了,忙乖乖把屁股缩回去。开玩笑,他还没做好贡献菊花的准备呢

    两人起身拿先前的凉水随意擦了擦,换了衣服重新躺下。

    赵元懒洋洋地用脚丫子去夹赵谌的腿毛,左手无意识地在他爹的身上摸来摸去。

    “瞎摸什么”赵谌无奈地把衣襟带子塞进他的爪子里,两腿把人一夹,准备睡觉。什么臭毛病,这么多年了也没能改掉

    赵元挣扎两下,就心满意足地捏着手里的衣襟带子闭眼培养睡意。如果不是考虑到他们失踪后一系列的麻烦事,其实他心底,挺喜欢目前这种生活。

    “阿父”

    “恩。”

    “咱们是不是回不去了”

    因为在黑暗里,四周又很安静,所以赵元声音里的不安显得格外清晰。赵谌睁开眼睛,仅有的一丝倦意也没了。

    他想了想,道“你还记得我那支竹管鸟吗”

    赵元含糊的应了一声。他当然记得啦,前几年吕伯伯来西北大营的时候带给阿父的,是一种生活在竹林里、以空竹节筑巢、体型娇小的鸟。那鸟只有拇指长短,飞行时疾如闪电,最特别是如同鸽子一样归巢性强,经过训练可以用于传递信息

打赏
回详情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目录( 26
APP
手机阅读
扫码在手机端阅读
下载APP随时随地看
夜间
日间
设置
设置
阅读背景
正文字体
雅黑
宋体
楷书
字体大小
16
月票
打赏
已收藏
收藏
顶部
该章节是收费章节,需购买后方可阅读
我的账户:0金币
购买本章
免费
0金币
立即开通VIP免费看>
立即购买>
用礼物支持大大
  • 爱心猫粮
    1金币
  • 南瓜喵
    10金币
  • 喵喵玩具
    50金币
  • 喵喵毛线
    88金币
  • 喵喵项圈
    100金币
  • 喵喵手纸
    200金币
  • 喵喵跑车
    520金币
  • 喵喵别墅
    1314金币
投月票
  • 月票x1
  • 月票x2
  • 月票x3
  • 月票x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