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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雄成长手册 第23节

作者:我即江湖 字数:20730 更新:2021-12-29 02:19:30

    拿过散方,赵冕扫了一遍,点点头“看药材倒和医官的药方差不多,只怕还有些独门的藏着掖着你找来这散剂,和那寒石散可相同”

    他这话换一个人听,此时怕已经下去跪着了。赵静可不怕,她只是也有些忧虑,就道“儿找人试药时日短,药效自然是好的,且一个治头疾,一个治伤寒,怎么相同唯有一样,儿也不确定这散剂,会否和寒石散一样致人上瘾要不您再找几个人试药,待过得十天半月的,看看再说。”

    赵冕对她终究不同,心里那点猜疑不过转瞬而已。自己的女儿自己知,嫁了人不必从前,私心定然有的,但赵静爱恨分明直来直去的性子却在那里,再不会改。就是原家,他们想些什么,他也心中有数,也没有必要暗害自家

    且,他为头疾所困已久,若有希望治好,也须得一试。

    于是他沉吟片刻,就吩咐寺人瑜倒一盏白水来。

    赵静见状欣喜,这药确是有用的,然而她来之前,原贺也说过,阿翁有可能不会吃。现下阿翁并不试药,这说明什么说明阿翁还像以前一样信她,若吃了药有好转,她心里也不用为阿翁的病时时着急担心了。

    小勺舀了一点药粉,倒入白水里搅匀,赵冕仰头便喝尽了。

    药效发挥总还需要一些时间,赵静便想起另一件事,等赵冕漱完口,就开口道“阿翁,三妹的婚事您究竟怎个打算她已经老大不小了。”

    赵冕拿丝帕擦了嘴,闻言看了她一眼“她跟你抱怨了”

    赵静摇头“赵闵的性子您难道不清楚她都到了这会儿,还在老老实实地等着发嫁呢你心里那些成算,她猜不到,可毕竟也是您的女儿,我的姐妹,您就真要看她误了花期”

    她后半句还没说,为了那么个毛头小子,白赔个女儿进去,值当

    大抵天下做父亲的都是一个样,都不想儿女把自个儿看得太坏太狠。赵冕其实根本不在意他那些女儿,甚至儿子,他自个儿少时吃苦众多,根源都在父母的不慈上头,然而人的秉性有时候父承子继,轮到他自己,也没什么儿女心。赵静是个例外,所谓的例外,就是万中无一。

    他没什么诚意地应了一下“我哪里想耽误你三妹的婚事旨意连下几次,西关不是有战事就是边务繁忙,这次那赵元更是直接拒旨,就说不愿娶你三妹,你倒说该如何是好。”

    这消息赵静可不知道,知道后,更加气了。

    她冷笑一声,道“要我说,阿翁您可是太器重赵谌父子,器重过了头西关战事我也听说了,不过区区一个边民部落,能有多少人举国人不吃不喝供着西关大营,到现在也不曾说灭了犬戎,反而让人家立了国,可见都是推托之词搞不好,是在那里当家做主惯了,不愿回来受桎梏呢”

    话里话外的充满了火气,赵冕一听,便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你从前不是独看得上赵谌,旁人但说他一句不是,你就要挥鞭子,今日这是怎么了”

    赵静直直白白道“儿过去爱慕大将军,自然只看见他好的,可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没道理他不喜欢儿,儿却巴巴地念着想着既不看好的,不好的不就出来了三妹同儿要好,他们摆明了不顾三妹死活,如今再三拒旨,不把您放在眼里,儿为甚要说他好话”

    旁边立着的寺人瑜已经听得心惊肉跳,还只能装聋作哑地跟树桩子似的立着,心里却很是为赵谌父子捏把冷汗。

    都说天子无真情,这话毕竟是有道理的。别看从前陛下和大将军患难与共,君臣之外更有几分父兄之情,搁到君权面前,甚么都不是且这么些年,君臣二人为了赵家小子渐渐离心,如今就差翻脸了,大娘子添油加醋的,是怕翻脸还不够早啊

    他不动声色地抬眼偷觑赵冕,见对方侧脸面色淡淡,嘴角微勾,似在哂对面赵静的小女儿心思,但依他对陛下的了解来看,显是不高兴了。

    就是不知道,这不高兴是对着大娘子还是对着大将军父子了。

    赵静也不是真的就一直到底,提起赵谌的话茬子,不过为了过段时日原贺的祖父上书弹劾打个前阵,并不真指望一把拉下赵谌。此时见父亲笑而不言,也不敢再提,转而问道“阿翁,看着药效也该发了,可有甚个感觉不曾”

    赵冕扶了扶额头,微阖眼道“头也些晕,若有倦意。”

    赵静大喜,忙示意寺人瑜过来“快,既有了睡意,就去好好睡一觉,比什么都管用”

    第105章 蜜汁燕窝

    成公二十二年的秋天,实在令人印象深刻。

    头一件事,便是襄河公廷上状告大将军之子赵元,涉及到宗室,就连国君也不能等闲视之。他人前从不表现对赵元善恶,扫了告书,开口问道“赵砚,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有证据”

    襄河公只有两个儿子,就连庶子也是自幼悉心教导。可惜妻子不喜庶子,他考虑再三还是妥协了,赵岫等于是被赶去了西关。他因此对幼子十分愧疚,什么好的都想着送去赵岫那里,就是听闻赵岫一些不羁言行,也只当儿子故意所为,并不敢在信中责备。

    赵砚这头正在挑庶媳人选了,还在等儿子的回信呢,孰料等来的却是幼子的死讯,于他不亚于晴天霹雳他在食邑地不得随意离开,只能反复审了来报的人,确认了死讯,便在书房里闷头哭了一场。之所以拖了两月,无非是在找那个叫奴儿的娈宠,可惜竟一直找不着

    这便直接告到了廷上。

    赵砚红着眼睛跪首“还请陛下明鉴,臣那儿子不成器,当街掳了赵元的婢女走,街上人人都看见了,下晌那婢女送了回去,晚上臣子就死在了自个儿房里岫儿好歹有亭伯爵位在身,西关无人与他结仇,除了赵元何况府中娈宠还亲眼见着了赵元杀人一幕”

    赵公挑眉,哦了一声,尾音高扬拖了老长。

    他眼里闪过光,问道“既有人证,怎不带着人证直接去内廷司”

    赵砚心里直打鼓,他到现在才告,人都快烂完了,不就是因为那人证没了踪影且朝中谁人不知内廷司受内廷令廖霆管,而廖霆正在赵谌军中监军赵谌受西关七年,廖霆便在军中七年,亲疏有别,难道会管他一家之言

    可想想屈死的儿子,他咬咬牙,咚地一下磕到地上,悲声道“臣,臣觉得儿子实在冤屈,想要陛下为臣做主岫儿虽说不对,可万没有贵族替奴仆偿命的道理啊那赵元分明是仗着其父在西关说一不二,仗着他父子二人守西关功劳大,杀人泄愤”

    此一言出,廷上哗然。

    大司马栗甫冷冷地斜睨赵砚。

    赵公没有出声,直等着玉阶下众人都噤声之后,才道“寡人还是那句话,这事非同小可,西关战事未平,赵元作为西关将领,责任重大”他见赵砚目有不甘,又道,“寡人会派内廷令到西关查证,若此事属实,自然按照宗法处置,你不必多言。”

    就在这时,廷下突然有人朗声道“臣有事禀奏。”

    赵公眯起眼一看,竟是原家家主原邈。原邈已近花甲之龄,一头白发束在高冠中,便是遥遥望去,也十分显眼。他看着原邈,脑海却闪过女儿的面容,沉吟不语。

    上不语,原邈躬身便不敢动,只片刻功夫就冒了一头细汗。

    “原卿何事”赵冕半晌开口问道。

    原邈直起腰扬声言“老臣掌尚书奏事,近年多有弹劾大将军之言,今日听闻赵亭伯惨事,实不可忍,故出廷禀奏虽西关战事不歇,但大将军父子有袒护、杀人嫌疑,不宜领兵,好在三军中名将甚多,西关魏宏魏杰,北大营臻廖原褚都可担大任,还请陛下另择领兵人选,令赵谌父子返绛城待审”

    好家伙人家只弹劾儿子,他倒连人老子一并弹劾了

    范家父子在一旁倒抽一口冷子。

    范凛且不说,他为着两个女儿的婚事还欠赵谌一个人情,范康却着实头疼。他身为侍御史,虽属司空,犹在原邈中书监之下,此番上司的举动完全不曾知会过他们,连个廷上应对法子都没有他就算想替赵谌父子辩解,也不好与原邈顶上啊

    且再想深些,这原邈为官几十年,拿的是中书监的俸禄,却从不出头,整个原家被这人带得四平八稳,说是百年大族,实则就是缩着头的鸟。这时候出来咬人,为的什么不过就是赵谌倒了,他们范家也跟着不好,崔家向来蛰伏,再加上原家娶了王姬静,朝上还有那一家比得过他们原家

    不止范家父子,县伯申华也暗自心惊。他心惊倒不为别个,原邈出列弹劾赵谌,坐在高高的王座上的陛下竟不发一言

    四面宽敞的大殿之内,表面寂静无声,私底下已然蠢蠢欲动。大家不着痕迹地交换眼神,最后都一致看向一副大义凛然模样的原邈。

    不说赵谌擢升大将军,便是当年他以十几岁的年纪任军中主帅,乃至后来新君继位,他一力担起内外廷的护卫,背后不知有多少人不满,弹劾上书日日不停。但是那个时候,没有一份上书能留到第二日朝会,都被赵公坚决地压了下去。

    终于也到了这一天,赵公沉默了。

    申华直感到背后凉飕飕的,一层冷汗打湿了里衣。

    君心,难测啊。

    同一时间,大司马栗甫脑中也闪过这样一句话。他目光暗沉,躬身出列,沉声道“陛下,老臣也有事启禀。”

    赵冕眼神微移,看向他道“大司马直说便是。”

    栗甫可不管身旁原邈怎么瞪他,直接道“老臣觉得原中监提议不可为赵谌领兵镇守西关七年,西关再不曾被攻破,可见他领兵得当,众将齐心,天时地利人和俱全在这种大戎国随时可能入侵的时候更换主帅,岂不是破坏此大好之势,使西关数年安定功亏一篑万一与大戎的战事一起,原中监可否担保西关稳妥,担保我赵国稳妥”

    话音方落,原邈老脸已经涨红,偏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能担保吗

    当然不能

    一直站在文官头首位置的相国屠郸也默默出列。

    “陛下,大司马所言极是,此时非是时机,还是等战事过去,再行召令不迟。”他正当年纪,一身紫袍,俊美端方,声音在大殿回响,也十分低醇悦耳。

    他在文官中威望甚高,话一出口,不少人便赞同地低声附和。

    原邈知大势已去,低着头怒得面容扭曲,跪在他后头的襄河公赵砚也觉察不好。但他不为权势,只想着儿子冤死,竟突然嚎啕大哭,趴在汉白玉的地砖上嘶声道“陛下陛下啊我儿冤屈我儿死不瞑目万望陛下替我做主人命关天啊”

    赵冕撑着下颔,看向屠郸勾起一抹嘲笑“屠卿,你可听见了人命关天何况那赵岫,乃宗室子弟,流着赵王室的血脉”

    屠郸的头垂得更低。他知道,金阶上那位陛下,是在嘲笑他“虚伪”。

    赵冕哼了一声,直起身朝旁边点了点手。

    寺人瑜随时都在留意他,见状斜眼看去,见国君神色不耐,眼睛因为困倦含水,显然是困意上头,脾气便开始躁了。这是要服药休憩的征兆啊。

    他膝行到国君身侧,侧耳听了片刻,就扬声道“着中书监撰旨,召赵谌、赵元父子返回绛城问审,上缴兵符,明日将撰旨呈交御前。”

    就此散朝。

    原邈和赵砚怔愣之后大喜过望,而其余人都震惊无语。

    难道陛下已经忌惮大将军到如此地步,区区一个嫌疑,还不曾查证是否属实,就要急招大将军回来,这岂就是要架空大将军的兵权吗

    这一次大朝会的内容很快便传遍整个绛城,不说原家如何喜气洋洋,范家等与中军府有关的人又是如何焦急,左金吾崔直一听到消息,便换了衣服往下坊行去。

    内宫芷兰园,百珠神色仓皇,拎着裙角跑了进来。

    “你这慌个什么,小心惊到了娘子。”千金不满地低声斥道,“炖好燕窝盏都险些给你打翻了”

    “我有事,你别耽误时间”百珠急死了,推开她直接上廊进了屋子,“娘子,不好了”

    赵闵最近精神不大好,刚睡起正在通头发,被百珠一惊,梳篦上便多了几丝断发。

    “出什么事了”她蹙眉对着镜子问道。

    百珠跪坐下来,眼眶泛红,抖着嘴唇说“娘子,陛下要下旨抓大将军父子啦”

    “什么”赵闵急转身看她,脸色煞白,“你说清楚,怎么好好的,要抓他们”

    千金进屋正听到百珠的话,闻言整个软到了地上。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她们娘子怎么办

    百珠抽噎道“奴婢也是听宫人说的,早上襄河公就上书状告赵小郎君杀人,都牵扯到内廷司了然后中书监原大人就弹劾大将军父子,然后陛下就散了朝,只说让中书监拟旨下诏,要抓他们回来待审呢”

    赵闵仔细听了,听完心就往下沉。

    赵元也罢了,长姐之前也说过,父亲不喜他。可大将军一向的都受到父亲器重,多少年头了,眼下却命人拟旨,这是打算卸磨杀驴了

    她脑袋一片乱,一会儿是传闻中赵元的英姿,一会儿是赵静说父亲不喜赵元,一会儿又是赵元第几次拒绝回来似乎又零星闪过一支簪子几年的等候,就是这么个结果吗。

    百珠看赵闵恍惚,忍不住哭道“娘子,您可不能再痴等了这回须得去求陛下撤了婚事,否则赵小郎君若定了罪,您往后可怎么办呀”

    这都不是主要的,她们都知道,就算赵元最后证明是清白的,赵谌父子这一趟回来,也再讨不到好,能保得命在就不错了。但是,她们娘子身为王姬,哪能嫁入这样的人家难不成她们娘子不是陛下的亲生女儿不成,哪儿有把女儿往火坑里推的

    “我知道,”赵闵忽的苦笑起来,看向自己两个婢女,“我就算不为着自己,也得念着阿娘,念着你们俩儿”这一回再不得任性,也顾不得什么盟约了,她必须得自私一回。

    何况,她和赵元,又算得什么盟约呢

    就在所有人都在等待国君下旨的时候,也许是赵谌父子气运不绝,一道八百里加急快马连夜传到了虒祁宫。

    大戎,宣战了

    朝臣中的很多人对犬戎还是前朝的印象,就像那豺狗,年年都来,谈之生厌。他们都未料到,当初的豺狗,竟变成了如今的虎狼

    第106章 炙烤鹿筋

    大戎国国主盘乘,对赵国连派三道战书,其虎视眈眈的野心昭然若揭大司马谏言,盘乘欲入侵中原,除掉魏国,赵国便是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屏障,赵国一败,中原北门便如同对犬戎敞开,再无人可阻挡

    这道理赵冕并不是不懂,他只是,有些遗憾。

    赵谌对他而言,是一柄用得顺手的剑,由他亲手打磨开刃,见血,如今举世闻名。

    人人都垂涎他这柄剑。

    当年魏公玄曾对他言,谌乃名剑,以三城易之可否。那时候赵谌不过十四五岁。

    赵冕拒绝了,而如今的大将军,又岂止值区区三座城池

    “陛下”大司马有些着急,抬起头看他。

    赵冕便笑了。

    “战事之前,当以大局为重,”他挥挥手,“那召令,且留下不发。”

    竟不是毁掉,而是保留大司马重重地叹了口气,行了礼退出了耳殿,慢慢走下汉白玉的阶梯。

    夜已深,赵冕看着大司马沉重的背影在石灯火光映照下一阶一阶地矮了下去,最终看不见了,这才收回视线,复又沉思起来。

    他近来用了那无忧散,晚上倒睡得香,身体跟着好多了。那股决心,本来已经慢慢淡了下去,不过这几日的朝会,又让他起了念头。毕竟臣子再优秀,比不过身边忠心的内侍,他宁可廷下都是庸庸碌碌之辈,也不愿个个都像赵谌似的,为了一个杂种与他翻脸。

    赵谌啊,不能再留

    寺人瑜伺候在一旁,见他神色起伏不定,十分阴郁,就小心道“陛下,可要有些夜宵”

    人的身体一好,也就会有食欲。

    赵冕心情不错,随口问道“寡人确饿了有些什么”

    寺人瑜更小心了“新进了鲥鱼,公子毓猎了一头鹿送进了宫孝敬您鲥鱼可熬汤,鹿不如取了鹿筋炙烤”

    鲥鱼自然是做鱼脍最好,不过赵冕因为身体缘故,不怎么吃生食冷食。他听了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靠着迎枕闭目养神。寺人瑜就无声地退出殿外,吩咐宫婢去准备吃食了。

    数天后,甲逊将绛城传来的密信递到赵谌的手上。

    赵谌搓开蜡丸,将里面叠成指甲盖大小的绢布展开,匆匆扫了一眼。

    “郎主”甲逊压低声音。

    赵谌冲他摇头,讽笑一声“原家果然耐不住了,若不是战事告急,只怕还真如了他们的愿。”

    甲逊眉头一敛,眼神跟着变得冰冷“可要属下去解决”

    “不必,那边暂时不用管,”赵谌随意摆手,“守城已是不易,我这边缺不得你。”

    他转头看向沙盘,号角吹起已经四五天,盘乘这回下了狠心,光骑兵便有三十万之众,但是想要像叩开魏国大门那样对付西关,也得看他赵谌同不同意。

    “北大营的可安置好了”

    甲逊点头“属下走的时候,魏将军和大郎正同原将军他们说话呢。”

    一提起赵元,赵谌的表情就柔和下来,嘴角的笑意也变得真实“那小子和原褚的儿子幼时交好,此番见面,定然有说不完的话。”

    赵元简直太惊讶了,他没想到隔了这么七年多,两个人竟然会在西关的大营里见面,且原珏还是要同他一道上战场的

    “你”他瞅着儿时伙伴半天,“你不是在陪公子读书嘛”

    原珏长得人高马大,比赵元还高出大半个头,闻言嘿嘿一笑“我不是伴读啊,阿铖才是再说留在绛城整日招猫逗狗的多无趣阿铖都四处游历去了,我自然要跟着我阿父进军营啦”

    也是,赵元点点头。

    “你这回来西关,你阿媪知道不”他还记得那位端庄温柔的妇人,不由问道。

    原珏听了就叹气“阿媪到我去北大营前一天,还不愿与我说话哩”

    赵元以前可能会羡慕,好吧,的确羡慕过,不过他今非昔比,爱情的力量是伟大滴他拍了拍原珏的肩膀,笑道“你这也快十四了吧可定亲了”

    男人嘛,纵然他的对象不太一般,那和同伴在一处,大多也会顺应大众地聊聊女人。原珏毕竟在绛城待了不少年,比起一直在军营的赵元,对这种事老练许多,闻言便道“定亲倒还没有,我阿媪正给我相看呢,不过我自己看中了一家的小娘子,这次立了军功回去,便上门求娶”

    赵元看他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顿觉无趣。

    原珏大概已经忘了过去喊赵元大兄的时候,仗着自己个头高,反而一副哥哥模样关心赵元。

    “说来,你比我还大上几个月哩,难道不曾定亲”

    赵元翻了个白眼,转身掀帐子就走了。

    哼,去找对象去

    赵谌正站在城楼上,赵元上去的时候,正看见对方高大的身躯立在垛墙前,肩甲上的鲜红披风随着西北大风猎猎飞扬。

    “小将军”两名城门将对赵元行礼。

    赵谌便回过头,整个人映着天空简直如同在发光,英俊威武得不像话

    赵元冲他们一笑,就朝赵谌跑过去,忍了又忍,好歹忍住了没往人身上扑。

    “阿父”

    赵谌似看出他内心的小冲动,愉悦地笑了起来。

    “见过原珏了”

    赵元撇撇嘴,低声道“那小子都不喊我大兄”

    赵谌摸了摸儿子狗头“反正你也不曾生气,这会儿又来跟我撒什么娇。”

    谁撒娇了赵元不屑地甩脑袋,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往男人身上靠了靠。他举目远望,只见暮色四合,辽阔的草原却充满一股肃杀之气。

    远处几千米外,可看见黑压压的旗子,还有密集的炊烟升起。

    他低下头,下方一片焦黑,一直蔓延到城墙红砖上,零星几支箭插在十几米的城墙中间,四周一股桐油燃烧的刺鼻气味。虽然下方犬戎攻城时留下的战场已经打扫过,但他犹记得这几个白昼里震耳欲聋地喊杀之声,漫天的箭矢如同乌云一般遮蔽天空,远处的草原乍一看似覆盖一层黑色,密密麻麻的都是骑兵,连大地都在震动

    “阿父,咱们还要守城门到何时”他烦躁地问道,“为何不干脆出兵,好将这伙犬戎赶出北草原去”

    “耐下性子,”赵谌按住他的肩膀“犬戎现在也和你一样,但我还想让他们再急一点。”他看着远处沉声道,“这一战我不但要胜,还要胜得漂亮。”

    盘乘骑兵能以一抵十,虽然他在这几年一力发展精骑兵,终究比不得草原部落全民皆兵的先天优势,因此决不能小觑对方。从前盘乘兵力不足,他那套战术自然可行,可是现下想要在战场上直接把盘乘的军队斩断成几截,却不是那样容易,唯有先耗掉对方的士气,再减少对方兵源

    赵谌转头看向儿子,声音变得温柔起来“打完这一仗,就快到阿奴的成人礼了。”

    赵元脸一红,顿时无语了。

    这是在特么告诉他,打完仗就准备洗洗菊花咩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充满战场杀气的城楼,突然给他一种逗比的赶脚,简直不能直视因为在这里,他爹同他定下了菊花之盟。

    重阳节过去第三日,戎国大王子盘古萨刚带兵撤退,营地帐篷里炊烟都还刚刚升起,西关城门突然洞开,四列身着黑甲的精骑兵举旗,长长的队伍无止境一般狂涌而出,直袭盘古萨军队的后背

    “怎么可能”盘古萨勒住马,惊怒不已地吼道,“快摆出阵型不许乱”

    然而赵国黑色的骑兵不仅仅只在后头,两翼不知何时也冲出精骑兵,盘古萨的军队竟然已经呈现被包围之势他们围成内外一层层的圈子,但无论从那边突破,都无法成功,盘古萨双目阴鸷,背后却已经浸了一层冷汗。

    这次他要是被抓了,父王不但不会受胁迫,反而会逼赵谌直到赵谌杀了他无论是他自裁还是被杀,最终反而鼓舞了大戎的士气他若选择自裁,能保住勇士的名号,可是他死了,那名号还有什么用处

    不行

    “谁若护本王突围,本王赏他良驹百匹,草场百里”他扬起刀大喊道。

    然而最终,盘古萨还是被赵谌斩于马下。他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倒了下去,然后这表情便永远凝固在了脸上。

    赵谌将他的头颅高高挂在军旗之上,黑色的骑兵如同某种噬肉的兽类,疾风一般地掠过这支犬戎的万人队伍,最终留下了不计其数的尸体,队伍却毫不停留地继续往前

    大戎的营地接连吹响号角。

    盘乘坐在高高的战马上,周身杀气已经快要凝成实体一般。不必探子来报,他已经看到了遥远的那旗子之上,一个不断晃动的黑色东西。

    盘古萨的头颅

    他不为失去儿子而愤怒,只是为自己再一次失算而耻辱。身后几十万战马的鼻息在响,这一次,他不信自己还会铩羽而归

    第107章 血豆腐

    “阿虎”盘乘看向骑马立于自己身侧的高大男子道“你报仇的机会来了若这次你能斩赵谌麾下大将于马下,就是我的大将军盘朵雅也是你的了”

    披甲战裙的鲜于虎视若罔闻,他目视前方,深邃的眼睛里似燃烧火焰一般。

    盘乘勾起唇,然后高举马刀怒咆“白狼的勇士们,冲”

    “冲”犬戎兵齐声怒吼,脚下战马扬蹄俯冲。

    那头黑色的骑兵悍然如同一柄长枪直入,两支庞大的骑兵部队在茫茫草原上还未交锋,已然杀声撼天动地

    赵谌冲在最前,赵元和魏宏跟在他左右两侧,高举战旗。他眼看两军相距不过白多米,反手取铁臂弓吼道“取弓”

    汇聚如同黑色河流一般的精骑兵齐刷刷在几秒内取下弓箭。

    他们跟随赵谌的动作,搭弓拉弦,箭簇粗大的精铁箭矢无须瞄准,只对上对面不断逼近的犬戎骑兵即可

    “点火”

    刺啦一声,所有的黑色箭头都燃起火花。

    赵谌展臂拉弓,侧脸贴着冰冷的箭身,声音也冰冷地在众军士耳边回荡

    “放”

    不足五十米的时候,密集的火箭汇聚成为一条可怕的喷火黑龙,从高空疾速俯冲,袭向了犬戎军队的中段

    盘乘额头青筋绽出,狂吼道“盾牌”

    然而这却并非他想象中普通的火箭,密密麻麻的箭矢撞击到沉重的盾牌之上,猛然爆炸,虽然威力不甚巨大,但盘乘的军队却一下从中段断开,惨叫爆炸之声不绝于耳,马匹兵将摔成一团

    “这是什么东西”盘乘心中悚然,鲜于虎却已经挥动王旗,后面的骑兵从两侧绕道,快速朝前聚拢

    “就是这个时候”赵元眼神一闪,手中军旗猛地往前一挥,右翼几万骑兵立刻跟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沿断口插入盘乘军队,一路砍杀,后面源源不断的骑兵跟上,硬生生将盘乘的军队断成了两部分。他带人围圈一绕,最终再次和赵谌汇合,而魏宏则带左翼骑兵直接朝后,跟古坤所帅大部队对上。

    赵元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他不断地挥动长刀,刀刃的剧烈碰撞震裂了虎口,身上似乎某处倏忽一疼,但他不敢有片刻放松,更不敢停下挥刀的动作,耳边风声呼啸,时不时传来赵达吴恒几人的怒吼他爹怎么样正阳怀夕呢

    厮杀最终以盘乘带兵溃败结束,他的兵力拆分成两半,攻城耗损五分之一,盘古萨的队伍全军覆没耗损五分之一,刚才的火箭再耗损一部分,最早的骑兵数量优势荡然无存但这也并非他所有兵力,他不再恋战,集结队伍朝后撤离,然而这一次,赵谌却带着他的黑骑兵穷追猛打起来

    盘乘在马上疾驰,身后是一支疲惫且伤痕累累的队伍。

    他看着从四周不断射过的火箭,爆裂声声声不绝,不由在想,莫非草原部落就是打不过中原的军队,他几次三番都栽在赵谌父子手上,这难道是天神的意思

    “不能让他们攻城”盘乘嘶声对古坤道,“集结队伍,在城外决一死战”

    “是”古坤猛地挥鞭,战马嘶鸣,一下跃出了队伍,朝远处隐隐升起月亮的城池奔去。

    赵国的军队紧跟其后,赵元在呼啸风中对赵谌喊道“阿父,他们要搬援军”

    赵谌驭马疾驰,一身的黑甲挂着斑斑血迹,侧脸表情尤带一丝戾气,闻言道“传我令下,准备火箭”

    黑骑兵的火箭大多只剩一支,听令整齐地搭弓拉弦,一只火龙再次袭向盘乘军队的后背紧急撤离的队伍无暇顾及身后,爆炸声震天响起,火星一碰到犬戎兵的皮甲和毛皮缀甲片的战裙上,立刻熊熊燃起。鲜于虎带人断后,只看见后面百千人中箭,有带箭逃脱的,也有直接一箭毙命的,更有烧成活人,从马上滚落,被活活踩死的

    更可怕的是,当大戎国的军队回到都城时,远远竟看见数万人的赵国骑步兵,围住了城池,如同在他们与城池之间隔开了一条天堑

    古坤脸色煞白,落马跪在了盘乘马前。

    “王上,我们上当了,他们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人马,趁我们主力交锋,竟然绕过了北莽山和北草原,直接包围了都城”

    即便他不说,盘乘难道看不出来

    他隐隐有种感觉,大戎国起于他,也将毁于他。

    “想办法,突围回城。”他一字一句道。

    古坤神色决绝。他知道王上的意思,虽然他们弃城逃跑也许就能活命,但尊严丢了,一辈子都找不回来,就算死,也得死在大戎的城里

    夜色渐黑,都说夜路难走,但这一仗却不可能再拖下去。

    “将军”魏宏苦战一天,精神仍然健旺,他转头问赵谌,“咱们是干脆下手,还是”

    “让原褚开个口子,放盘乘进城,再掐断后面的兵。”赵谌低沉道,脸在火把照耀之下明暗难辨。

    “喏”魏宏眼睛发亮,遂即便和魏杰甲逊一道,带人趁夜色上前。

    原褚接到命令,便在一番打杀后松开一条缝隙,果然盘乘便带着数万骑兵冲过吊桥进了城,后头的大半人马被赶到的魏宏等人拦在外头,然后一把火把吊桥给烧掉了

    盘乘站在城墙上看着下方的火焰,怒吼过后,却没有任何办法,他不明白,为何往日的猎人,如今却感觉自己竟变成了掉落在陷阱里的猎物

    落在城外的将近七万犬戎士兵,围陷在将近二十万赵国骑兵中间,最后几乎都被俘虏。

    这场战事,到此时已成定局。

    赵元的首铠不知掉在哪处,几处刀伤,一身血汗,他坐在大红枣上看着被火把围住的城墙。大戎国本质还是游牧民族,与其说是城池,不如说是一座古城堡,只有大戎贵族才住在里面。

    “阿父,咱们还等什么”

    赵谌眼睛在火光之下扫过他身上脸上几处血迹,道“等一个结果。盘乘好歹一代犬戎国主,也算枭雄,若一味紧逼,困兽之下必然悍勇,放他回城,待消磨了他的锐气,结果自然就出来了。”

    近身几人都听得悚然。

    果然领兵打仗光有勇不行,还得懂得敌人心理,一击即中。

    这时候两军气势已经截然不同,虽然还是攻城守城,但一个胜局在握,游刃有余,另一个却功败垂成,负隅顽抗。还有一点,赵谌不曾说出来。他和盘乘对峙七年多,虽各在其位各为其国,但也敬盘乘是个人物,所以他此时给盘乘选择的机会,而不是直接成为阶下俘。

    盘乘没有选择,一场败仗甚至能决定一个国家的命运,何况区区一个人呢

    他战甲未脱,颓然坐在金漆王座上,看着座下的儿女和属下。

    “去沿着城墙点起火油。”他声音低沉嘶哑,眼睛里流露出疯狂。

    在场还有谁不知他的意思古坤怔了半晌,片刻后行了一礼,毫不迟疑地站起身朝外走去。盘乘的二子盘古力却崩溃地喊道“父王我们可以投诚大戎可以成为赵国属臣,为何要去寻死”

    盘乘却将自己的长刀猛地扔到了盘古力的脚下,双眼阴鸷地盯着他“大戎永远不会成为汉人的属国用这把刀,你第一个来”

    此言一出,盘朵雅和其他几个年纪尚小的王子都脸色煞白,抖得不住。

    这是让他们自裁啊

    盘古力下意识地低头看去,盘乘的精铁长刀黝黑沉重,上面还有已经干涸的铁锈般的血迹他浑身剧烈颤抖起来,一瞬间不知是仇恨还是恐惧,让他突然仰头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叫声在空荡荡的华丽宫殿里回响。

    他骤然看向自己的父亲,怨恨吼道“你从未像旁人的父亲一样教导过我和弟弟们,你只在乎盘朵雅,我为何要这样莫名其妙地死掉”

    盘古力想到大哥,想到他们兄弟从小争权夺利,想到他对着别人的父亲羡慕不已,想到盘乘的冷酷无情他越想越恨,终于忍受不了,俯身抓起长刀,怒吼着朝盘乘掷了过去

    “啊啊啊啊”盘朵雅被溅了一脸血,尖叫着朝后倒去。

    鲜于虎接住她,立刻抽出自己的马刀看向突然发疯一样弑父的盘古力,目光像看着神经病一样。

    这座大戎国皇宫里发生的事情,外界一概不知。

    只是在这一天的深夜,大戎的城门突然大开,几万犬戎骑兵一涌而出

    赵谌不慌不忙地命人围住,然而为首的一名犬戎少年却下了马,单膝跪在地上,用生疏的官话道“大将军,我乃大戎国主第二子,盘古力,我父王自尽而亡,我愿带着我的族人投诚贵国,从此效犬马之劳,望贵国手下留情”

    第108章 白茅根

    赵谌似乎早有预料,勾起唇角道“若大戎真有诚意,不是不能考虑。”

    盘古力闻言大喜,立刻命人递上一个锦盒,他亲自端到赵谌面前。赵元浑身紧绷,握紧了刀柄护在赵谌身前。

    赵谌打开锦盒,四周顿时响起阵阵抽气声。

    锦盒里,竟然是盘乘的人头

    赵元在旁边吓了一跳,又迫着自己去辨认,见那头颅面容果然是盘乘,就是脸上表情似乎十分震惊,扭曲得十分可怕。他不由去想,盘乘究竟是自尽的,还是

    赵谌却缓缓合上锦盒,一旁的甲逊便接过盒子。

    他低头看着盘古力,表情十分居高临下“二王子这诚意,足够了。”

    剩下的工作,无非就是请了盘古力一行人先到淮郡府城,留下人手搜大戎城池,处理俘虏等等,这些事情魏宏几人带兵就能去做了。赵国骑兵们都兴奋不已,搜城池,到时候每个人都能扣下点东西,只要不过分,赵谌魏宏等人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赵元摸了摸有点疲倦的大红枣,正准备跟上父亲回营,雎禾驭马过来,凑在他耳边低声说“将军,我发现刚才有一列十几人的犬戎队伍趁乱从树林子边上逃走了。”

    “都是谁”赵元皱眉。雎禾既然单独过来跟他说,里头肯定没什么重要人物。

    雎禾犹豫一下,道“属下看了,刚才盘乘的几个儿子都不缺,古坤也在里面,唯独没有传闻中的那个犬戎公主,另外鲜于虎”他跟了赵元两年多,是知道鲜于虎这个人的。这两年两方交战大大小小无数次,鲜于虎怎么样从小兵渐渐爬到盘乘左膀右臂,他因为赵元的关注,也都一清二楚。

    赵元眉头一挑,握紧了拳头。

    实际说起来,犬戎公主和鲜于虎也掀不起大风浪,何况盘乘的儿子们都投降了,一个女子和犬戎外族人又能如何

    “你带人去追,直到把他们赶出漠北草原。”他最终开口道。

    这一次,就当偿还他欠鲜于大叔和阿姐的。

    夜已过半,草原上一片漆黑,这一夜似乎连星空都被血气所污,抬头低头,什么也看不见。

    赵国的军队身穿黑甲,举着火把骑马疾行,如同一股炙亮的岩浆在地上缓缓流淌,赵元往后看了看,远远看见原珏和原将军一起,带着人马跟在他和父亲后面。

    “阿父,”他驭马和赵谌并行,轻声问道,“咱们要回绛城吗”

    赵谌似乎笑了一声,打算说些什么。

    这一瞬间,很长。

    赵元有那么几秒钟,仿佛听见了熟悉的破空之声,他几乎以为自己因为白日的战争产生了错觉。但是这一瞬间又是如此短暂,好像他眨了一下眼睛,旁边的男人表情就冻结了,看向自己的目光闪了一下,突然充满了焦虑。

    “阿父”他听见自己疑惑的声音,隔了一层纱一般。

    “快走”赵谌的声音嘶哑可怕,扬起握着马鞭的手臂,唰的抽了赵元的马

    就是这么一鞭子的呼哨声,一下将笼罩住赵元的轻纱撕扯开来,他突然看清了面前男人的现状那不是错觉,就在短短十几秒前,一支冷箭射中了他的后背

    大红枣吃痛鸣叫,然后扬起马蹄就要跑,赵元却一下从木头人活了过来,直接从马背跳下来,在地上滚了一圈。

    “阿奴”赵谌伏在马背上,整个人因为怒气和恐惧不停地战栗。

    赵元粗喘着看了身后的黑暗,冷箭就是从他们后面射出的。

    后面

    后面只有原珏,只有原褚的队伍。

    他们不急不慢地驾马往这边来,因为笃定他和父亲,已经逃不了了

    这是一场阴谋

    赵谌能感觉到背后的箭矢插得很深,而且伤到了肺,他嘴边淌出血液,疼痛让他神智渐渐不清,但他不能昏,阿奴还在这里,无论如何

    “过来,”他咳着,俯身抓住了赵元的手,“坐到我前头去”

    不行赵元仓惶地回握住赵谌的大手,身后幽灵一般的黑色队伍正在包抄。他一咬牙,翻身上了马,把赵谌护在了身前。

    “走”他摸到缰绳,低喝一声,用力夹紧马腹。

    两人身下的战马发出凄厉的嘶鸣,飞奔而去。

    “抓住他们”

    赵元听到身后不远处,那个熟悉的声音是幼时伙伴的。

    明明是明朗的少年嗓音,此时却是充满了杀气,低沉而冰冷。整齐的马蹄和战甲摩挲的悉悉索索,平日里听惯了的,此时此刻,让他毛骨悚然。往日他无所不能英明神武的父亲,虚弱地半靠着他,随着马背颠簸,似乎随时都会栽下马去,再也起不来身

    他眼眶酸涩,握着缰绳和长刀的两只手,已经僵硬麻木到不像是自己的了。

    “阿父,阿父你撑住”

    这一场追逐就如先前他们追逐犬戎一样,持续不断且毫不留情。草原上的猎物都擅长逃跑,但是最可怕的不是被狩猎者追杀,也不是死亡的一刹那,而是追杀的漫长过程。

    赵元知道父亲的战马经过这一晚,已经很累了,而且再过不久,东边就会升起太阳,他们的行踪再无处可藏。他不知道为何赵谌的旧部会背叛,但是他却知道,他们父子决不能被抓住,否则将会有可怕的未来在等着他们。

    马蹄践踏草皮,甚至践过小溪河流,空气冰冷湿润。

    赵谌的身体控制不住地下滑,赵元只能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用下巴固定着对方的肩膀可是他还是少年体型,赵谌却是身形厚实,还穿着战甲,他几乎拢不住对方。

    他的喘息声粗重的几里外都能听见,身下的马匹也发出不亚于他的浓重鼻息。

    赵元不敢回头看,但是他觉得身后的马蹄声一直都没有停止过,不远不近,不快不慢,简直快要把人逼疯他看看前方,他一直在往最北边的山隘树林跑,原珏他们才来几天,可是这里是他待了七年的地方,每月巡逻两次,还能有谁比他更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吗

    就在天边露出朝阳影子的时候,赵元带着赵谌进了林子。

    疲倦的马匹控制力不如寻常,好几次避过树干急拐的时候,他们都险些连人带马撞了上去,赵元被树枝挂乱了发髻,眼角还被划了一道口子,但是好消息就是,身后的马蹄追击声渐渐落得远了

    赵元知道,穿过这个树林子有一道山隘,被荆棘丛挡着,但是跃过去,后面就会豁然开朗,那里有密林,有草场,生活着很多与犬戎不相为谋的部落。

    只要到哪里,他们能躲藏的地方就多了

    林子越来越深,又一个人被树干刮到地上。

    “停下来”原珏拉住缰绳,伸出手臂喊道。

    一列百人队伍慢慢停在了树林子里。

    “小将”

    原珏坐在马上,眯起眼远望,七拐八拐的树林,隔着重重的树干灌木,似乎还能看见那一匹黑色战马,以及上头的人影。

    他慢吞吞道“赵元看起来熟悉这里地形,且不知道前方是不是有埋伏我们回去吧,不追了。”

    手下人瞪大眼睛,忍了又忍,没说话。

    人都伤成那样,惊不择路的,哪可能还有什么埋伏再说了,抓人可是那位的意思,他们跟着原小将军抢先追过来,还以为能立个功,怎么竟然不追了

    另一个人直接开口“小将,咱们这样回去,将军定会责罚的”

    原珏漫不经心地摆摆手“上头不需要他们人,若是死在了外头,那敢情更好至于我阿父那里,由我去说,收队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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