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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雄成长手册 第17节

作者:我即江湖 字数:21620 更新:2021-12-29 02:19:24

    赵元看着又一次低头帮他紧了紧带子的父亲,对方浓黑上扬的眉宇紧缩,眼睫低垂,嘴角也绷成一线,不知为何忍不住咧嘴笑了。

    “阿父,我上个战场,你怎地比我还紧张”

    赵谌并没有因为他刻意调笑的话而放松,眉头锁得更紧。

    “此回方才算你头一次打仗,又是侧翼骑兵阵列,为父怎能不紧张”他语调平静,眼睛里却隐藏着焦虑,“调遣须听从上官,留意令旗,跟随大部队千万莫要与敌兵纠缠,注意自己的背后,该撤须得撤”

    他讲着讲着,发觉自己有些偏颇,简直就在教儿子怎么滥竽充数,不由懊恼地住了口。

    赵元止不住地想乐,干脆往前一挨,展臂抱住赵谌。

    赵谌怔住了。

    “阿父,”赵元侧耳听着自己身上铠甲,与父亲身上铠甲摩擦的铿锵声,坚定道,“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到时候斩了敌首,您与我庆功”

    赵谌低头看着儿子束在头顶的发髻,抬手摸了摸。

    他咽下满腔担忧,淡道“你只管使出本事,到时候为父为你庆功。”

    天刚蒙蒙亮,雾气犹在草原上飘荡,西关前便以列好森严阵列,一千多辆战车整齐地排在前头,马匹头覆青铜护额,四腿绑甲,没有一丝躁动。步兵手持长戟盾牌居中以待,弩兵则两排为一组,站在后方。

    赵元骑在大红枣上,吴恒等人排在他后头,所有骑兵位于侧后方,战车和步兵挡在他们前头。大红枣不曾披带过全套铁甲,特别是胯部的锁甲压住了马尾,总让它不舒服地来回甩尾巴,鼻子也不断地喷出不满的鼻息。

    “乖,别动,”赵元顶了顶自己的首铠,然后拍着大红枣的鬓毛安抚它,“安静一点,那是保护你用的,一会儿就习惯了。”

    背后传来吴恒的偷笑,赵元头也不回地抓起长弓往后一顶,笑声戛然而止,转而变成一声痛苦的闷哼。

    相隔几十里外,就是排成尖戟状的草原各部骑兵,犬戎的军旗高高飘扬。

    这一次出兵,盘乘的长子,十四岁的盘古萨也在领兵的队伍里。他上着胸甲下穿战裙,头戴首铠,驭马立于盘乘身侧,这是他首次领兵出战,意义重大。盘乘对儿子不顾惜,但是只要他一日是犬戎王,盘古萨就一日要争夺继承的位子。

    他是长子,能更早进军队,更早领兵打仗,这就是最大的优势。

    远处的赵国军队在盘古萨看来,就是他建立功勋的踏脚石。

    “王,我们还等什么”他用力抓紧缰绳问道。

    盘乘不用刻意,都能听出儿子声音里压抑的血性,不由放声大笑。

    “盘古萨,你急什么一会儿有你表现的时候”他扬声道,“记住,要抓住那个叫赵元的,他是赵国大将军的儿子,抓住他,我就让你当将军”

    盘古萨心里涌起一股愤恨和激动。什么赵元楚元的,还须得他去抓要抓,难道不是去抓那个赵谌吗

    “等着吧”他气势汹汹地攥紧手里的长柄马刀,狠狠盯着前方。

    太阳高高升起那一刻,两方都响起冗长的号角声,呜呜咽咽传出老远老远。

    “杀”

    盘乘高举马刀,重重挥下,然后就带着犬戎的精骑兵飞踏而去,马蹄轰鸣巨响,杀气冲天盘古萨当仁不让地驾马缀在盘乘身后,转瞬便将护卫甩在后头。其余各部数千骑兵紧跟后翼。

    犬戎骑兵如同箭羽一样逼近,赵谌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一挥手,旗兵便挥动令旗。

    “冲”站在战车上的车兵嘶吼一声,马鞭一甩,一千五百辆战车随着战马冲向远处的犬戎骑兵。

    旗兵又一挥旗,步兵退后,一排百人弩兵向前十步,抬臂连发,一排箭雨越过战车,划过一道弧线唰唰射向敌军,引起一片哀嚎紧跟着第二排百人弩兵上前十步,第三排,第四排,箭雨一排排地不断射向逼近的骑兵,马匹翻覆,骑兵滚落,转眼间,犬戎已经折损数百人。

    战车不停歇地朝前,木包铁皮的战车轰然撞上马匹,以一种所向披靡的气势劈开了犬戎的尖戟阵型,车兵挥动长戟,怒吼着将敌方战马上的骑兵横扫而下,跟在车兵后头而来的步兵便挥刀将落下马的骑兵斩首,战局一时之间呈现压倒之势。

    “阿父”盘古萨用力拔出马刀,一匹赵国战马嘶鸣而倒,战车跟着垮下去,他顺势高旋马刀,借力劈下,那名惊慌失措的车兵惨叫一声,腰斩而亡

    “收敛阵型举起盾牌”盘乘吼道,举起王旗挥舞,打散的各部骑兵便快速朝他聚拢,重新汇聚成为尖戟阵列。

    “骑兵上冲冲冲”魏宏双腿一夹,驾马领头往前冲去,“跟着我冲”

    赵元给自己打着气,握紧因为出汗有些滑的刀柄,用力拍拍大红枣的脑袋“毛毛咱们冲”

    所有骑兵都嘶吼着狂踏而去,卷起城墙下万丈黄土,尘烟滚滚。

    黑色的赵国骑兵犹如铁钳一般从两翼包剿过去,将犬戎被围剿过后脆弱许多的尖戟阵型牢牢控在中间

    带领弩兵的吴生狂吼一声“伏”

    所有黑色骑兵都不约而同地伏地身体,唰的一声,一层箭雨从他们头顶几米处疾掠而过,犹如一道电光横劈,犬戎便有盾牌也防不胜防,顷刻间惨叫连连,敌军纷纷落马。

    “再伏”

    唰

    赵元的紧张全没了,这特么是想要靠弩兵获胜了吗还要他们骑兵步兵干什么

    好在没有个“再再伏”之类的,赵元低伏着身体,大红枣如鱼得水一般践踏过敌方或者我方倒下的马匹,辗转腾挪,他控着马一手挥刀,几下砍落两人。

    “斩首”他直起身朝赵国一个步兵下卒吼道,“收好我的首级”话音未落忙低头闪过犬戎马刀,侧身劈过去,一颗人头滚落在地。

    他抓紧缰绳跃过倒下的战马,周围一片乱战,身旁的黑色同袍驾马不断地朝前奔跑。他看见左翼领头的将领一身红色披风是他爹

    “我看到了”盘古萨调转马头,驾马狂奔,血糊了满脸又擦去。他已经看到那匹大红马,马上身影矮小,必然就是阿父说的赵元了抓到他,这场仗就不算败他露出兴奋地笑容,单手朝后勾住强弓,在护卫的保护下,拉弓瞄准,弓弦一颤,一支箭穿过纷乱战场,快很准地射中了那个身影

    嗤

    赵元刚架住一个犬戎蛮士的马刀,冷不丁听到一声异响,肩膀忽的剧痛,手臂跟着就软了。眼看那马刀就要当头劈下,吴恒惊怒无比地赶过来,一刀砍下那犬戎人的手臂,马刀便擦着赵元的背过去。

    “大郎”吴恒喘着粗气拉住大红枣的缰绳,身后数名黑骑兵默契地围成圈将他们护在里头。他驾马尽量靠近,扶住赵元一看,惊慌道,“大郎,你中箭了”

    我中箭了

    赵元侧头,果然一支箭插在自己左边肩甲上,血不断地涌出,看起来像是黑色的。

    吴恒冷汗直冒,慌忙拿手抹了血看,发现是红色的,才反应过来是因为肩甲是黑色的缘故。他扶住赵元大声喊道“你还能坚持吗”

    赵元咬牙推开他,重新在马上坐稳了“快走不能停在这里”

    一行人继续朝前冲,他们刚才耽误了,已经和大部队断开了一截。赵元左手在缰绳上绕了几圈,右手抓紧了马刀,刚才那支箭到底是不经意射中的,还是故意为之

    “抓住他”迎头而来的犬戎人用长长的马刀指向赵元。

    赵元心中一凛,立刻调转马头朝左边奔去。

    盘古萨远远看见,想要追去,结果被一队后来的黑骑兵挡住。吴恒一看他的打扮,突然意识到他不是个普通的犬戎士兵,立刻眼睛一亮“这是犬戎王他儿子快抓住他咱们就升官了”

    一伙人立刻狼嚎起来朝盘古萨扑了过来

    赵元趁机驾马跑远。

    此时战局早就开始一边倒,盘乘只派出了一部分精骑兵,一看其余各部伤亡惨重,便号召己兵聚集起来,慢慢朝后撤离。他未曾料到赵国竟然改变了阵型,自他出战起来,还从未见过这种乱七八糟的战法,再抗不走,损失的就是他自己的队伍了

    他看着不远处朝自己逼近的赵谌,眼中凶光一闪,撤走之前,怎么也得回报一番这个赵国大将军他一挥手,身后的精骑兵便如同探出的触手,从两侧伸向赵谌。

    赵谌带领左翼骑兵一路长驱直入,痛快淋漓地砍掉了几支草原部落的兵力。他虽知不该,但总也控制不住地去关注儿子那一方,直到发现儿子竟然中了箭,而且还被犬戎骑兵追赶。

    “他们好像盯准了大郎”甲逊跟在他身后喊道。

    赵谌心口剧震,一时之间什么也顾不上,拉过马头就朝赵元的方向去“带人继续朝前,退到百十里外方歇”

    “喏”

    赵元一路劈砍,犬戎人似乎在撤退,但他横穿过来,总也碰上落马的犬戎人,力气已经快要用尽了。

    唰

    又一支箭从他右肩膀上头射过,那些人好像是打算活捉他啊。

    赵元渐渐就只听见自己的喘息声和心跳声,血还在流,伤口处却仿佛麻木了一样,都快要感觉不到疼痛了。

    “嘶”身下的大红枣发出痛苦地哀鸣。

    赵元猛然一惊,发现自己竟然被包抄了

    “抓住他”两名犬戎士兵朝他伸出手。

    赵元力竭,仰头绝望地大叫“阿父,救我”

    第79章 延胡索

    赵元当然知道他爹远着呐,战场上千军万马死人成堆的,哪里能赶过来救他不过是预感自己要被抓了,最后一声不甘不舍罢了。

    孰料赵谌本就正赶来,竟听到了。

    他看犬戎人快要伸手扯下赵元,目眦尽裂,反手取下铁臂弓,同时搭上三箭,周遭纷乱,他目光森冷凝厉,弓弦拉满,毫不犹豫地放手三支离弦之箭几欲撕裂空气而去,两支射中包抄赵元的犬戎人咽喉,一支射中赵元身后赶来的犬戎人眉心

    赵元头晕眼花地趴在大红枣背上,手里攥得出血的长刀当啷落地,即便大红枣焦急地转头用嘴叼着他散落的头发,他也还是慢慢从马背上滑落,眼看就要落马,就被赶过来的某爹一把捞起,打横放在马背上。

    “坚持一刻”赵谌不去看他,再次反手抽箭,箭头指向隔着数十人马正转头欲逃的盘古萨,唰的一声,箭矢飞驰而去,直接将盘古萨射中翻马。

    古坤听到鸣金收兵的锣鼓声响,正要带领人马撤回,就看见盘古萨滚落在地的一幕。他大叫一声,立刻带人上前把盘古萨搬上马,犬戎几万人马短短半个时辰不到,就尽数退回百里之外,那些来不及撤离的白戎,乌延,狄厉等,都纷纷下马投降。

    赵国大胜。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后续还得清扫战场,清点人数马匹,救治伤兵,以及处理战俘等等琐碎事情。

    魏宏吴生谢珂几个,以及崔明吴恒几个小的,都聚了过来。吴恒手臂受了点小伤,草草用布裹了,反倒是赵元,那一箭射得重,偏钻进了铠甲的缝隙里,再加上战场上不及包扎,血流的太多,人便昏迷了。

    “大郎要不要紧”魏宏粗声粗气地问道。

    赵谌面色还算平静,拍拍他的肩膀“我带他回去包扎,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魏宏嗐了一声“赶紧着吧这儿不用您操心”

    赵谌便调转马头,带着赵元朝城门奔去。

    城门已经开了,担架子进进出出不得歇,全城的医馆都在城内大营里备好了帐篷,师父带着徒弟脚不沾地包扎伤口,熬药灌药,伤兵营里一片哀嚎。

    赵谌多年军旅,早听惯这声音了,只今年满心地焦虑担忧。他抱着儿子赶去一个老民医的帐篷,汗水叫迷了眼睛也不敢停下擦一把。

    “这不是大郎”那民医上回才治过赵元的嗓子,一看赵谌怀里的人就站了起来。

    赵谌哑声急道“阿奴肩膀中了箭,血流到现在,您快给看看”

    那老民医忙让徒弟收拾出来空的席子,让赵谌将人小心放到席子上,自个儿跪坐下来拆去那黑色甲衣。他年纪大了,手脚不利索,赵谌在旁看得心焦难耐。

    “我来吧”他到老头旁边,抽出短匕削断甲衣绑带,露出箭头所在的伤口。

    那伤口红肿,围着箭簇的地方却发白,周围血糊糊的,还在一股股地冒。赵谌看得心脏直跳,好好的男儿眼圈都红了,只恨不得以身代之

    “血流多了啊好在不是那有倒刺儿的。”老头儿眼里多了担忧,手上处理伤口就不含糊了,叫赵谌稳住儿子,拿了用水煮过的布巾按住伤口附近然后用力一拔

    “啊”赵元硬生生给疼醒了,身体向上弹了一下,被赵谌强行按住了。他睁大眼睛,密密麻麻的汗珠子只一瞬间就冒了出来,可见有多疼。

    “好了好了。”老头儿一边安抚着,一边叫徒弟拿来了烧酒,换了布巾沾上烧酒清理伤口,布巾一沾上去,就感觉手下的身子剧烈的痉挛起来。

    赵元被死死地按着,额头疼得青筋直绽,眼神都没了焦距。他张大嘴,带着哭腔喊“阿父”,声音还带着稚气,却受了这样的伤。

    赵谌手抖得厉害,偏还要按住儿子不让他乱挣扎。其实他在和赵元差不多年纪的时候,更重的伤都受过,也没人在旁边按着他守着他,但那时他不觉得苦,眼下却有些承受不住了。

    “马上就好了,忍住了不许哭”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也在抖。

    老头儿抬眼看了赵谌几下,没说话,但心里却感慨,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从前觉得这大将军杀戮太过,血气重,如今再看,也是个普通人那

    他把赵元肩膀上的伤口清理干净,脏血挤出,再一次用稀释的烧酒清洗,最后撒上药粉,裹上绷带。

    “没事啦小郎君”老头儿摸摸赵元的额头,眼里也带上一丝心疼,“这么小的娃娃就上战场,唉”

    赵元浑身都在抽,好一阵缓下来,赵谌就接过老头儿徒弟递来的汤药,给他灌了下去。赵元挣扎过后,眼睛一闭又昏睡过去了。等到赵谌抱了他回去中军帐,把人安置在床榻上,竟似脱力一样。

    他伸手抹去儿子额头的冷汗,一瞬间,几乎想要就这么带着儿子回绛城。哪怕让孩子一辈子就那么囵吞过呢,也好过在西关拼死拼活,吃苦受罪。

    可是他看着赵元一身铠甲,想起这孩子出征时骑在马上英气勃发的模样,不由闭上了眼睛,痛苦地捶捶自己的头。他的阿奴,不是个受拘束的性子,若折去阿奴的翅膀叫他苟活,纵然可以,又怎么舍得

    赵谌抹了把脸,俯身轻手轻脚地帮赵元卸去一身甲衣,割去衣服,然后拧了帕子,一点一点地给他擦洗,擦去赵元脸上身上的尘土血污。待擦到赵元的双手,赵谌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睛。

    他还记得几年前,阿奴小小的,一双手白白嫩嫩,连骨头都是软的眼前的这双手仍然不大,但是手心满是缰绳留下的勒痕,还有用力攥兵器砍杀磨出的大大小小的血泡,大半都破了,真是血沾着泥汗,伤口连着伤口,就没有一处是好的

    赵谌深吸一口气,倒掉那盆血水重新换了一盆,仔仔细细地擦干净儿子的手心,上了药用白布裹了起来。

    赵元只睡了一会儿,就疼醒了。

    他的意识还停留在战场上,眼睛睁开的一刹那手就要摸长刀,整个人从床榻上弹了起来,险些翻下床去。

    “嗷”

    赵谌在帐子外听到声音,话没说完就掀开帐子跑了进去。一看儿子那样,就明白是怎个回事,皱着眉头把他抱起来重新放回床榻上。

    “阿父”赵元稀里糊涂地捂着肩膀看赵谌问道,“我怎地在帐子里”

    赵谌道“我带你回来的,此战大胜,过两天我带你回府里修养。”

    赵元呆呆地坐着,还没反应过来。

    他只记得自己绝望之下喊了阿父来救自己,难不成,阿父真的救了他吗

    “阿父”他抬头看向赵谌,神情带着后怕,“我以为自己要被抓走了”

    赵谌看着儿子,心里一下疼痛起来。

    他知道阿奴的意思,若真的被抓,只怕阿奴就会选择自裁。可是,他娇养长大的儿子,小时候被花刺戳了手指头都要跟他哼唧半天,那么怕疼,对着自己怎么下得了手

    光是想想那画面,他都心痛难忍。

    “不会的,”赵谌俯身轻轻搂着儿子,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阿父不是来救你了你不会被抓走的”他也绝对不会允许那种事情发生。

    赵元顾不上伤口,抬臂也紧紧回抱住父亲。

    赵谌心头一动,薄唇便从少年的额头,似乎不小心间,滑落到了对方冰冷失温的唇瓣上。小时候自然寻常的举动,在赵元长大后便不再有然而此时此刻,赵谌却感到胸口一股热气在迅速膨胀,胀满了整个心脏。

    很满足,很满意。

    他没去多想,唇瓣交叠一刻,便不带情色的挪开了。

    赵元原本因为失血过多苍白的脸,一下涨得通红。赵谌一挪开,他就立刻把脑袋埋进对方的怀里,不停地对自己念叨

    “很纯洁、很纯洁、很纯洁表多想表多想”

    魏宏掀帐子大步走进来的时候,赵元已经换了身干净的寝衣重新靠在床头。赵谌站在木施旁边,正在跟浸了血难以解开的绑带斗争。

    “呦小元儿这会倒好多了”粗汉子哈哈笑着,“瞧瞧小脸都红红的我就说你阿父紧张过了头,哪儿有失血什么太多了啊哈哈哈哈”

    妈的。

    赵元木着脸睨着这位大叔。他这明明是因为失去了初吻害羞所以才脸红的好不好

    阿父太狡猾啦若无其事地做出这种羞耻的事情

    赵谌哪里是若无其事他根本没意识到在赵元如今的年纪,做出那种亲亲的举动会给骚年带去多么不自在的感觉他感觉很自然。

    在他看来,没错,儿子不是他生的,但是他把赵元从那么一丁点大养到现在,儿子就完完全全是他的阿奴的性格阿奴的喜好,哪一点不受他的影响儿子就是他的既然是他的,那么亲亲抱抱,有何不可

    赵谌还一边换衣服,一边回味了一下,深觉得赵元果然失血过多,小嘴儿冰凉凉的,还有些干。于是他换好衣服第一件事,就是端了一盏温水坐到床榻边喂赵元。

    魏宏“”他这么大的个儿难道白长了竟就这么忽略他

    他摇摇头,自个儿出去了。

    赵元就着他爹的手一口口喝水,突然心里怪别扭的,又说不出个究竟。这就像你觉得身上很痒,但让你挠,偏又挠哪儿都不对。

    “对了”他突然想起来,抬头问赵谌,“阿父,那些犬戎人为啥盯着我要抓我这穿得都和大家一样,要说年纪,吴恒他们跟我也差不多啊”

    赵谌犹豫了一下,觉得再瞒瞒不住,就道“盘乘下令要抓你,你的大红枣可不是普通马,遇上了就能认出来。”

    赵元顿时怔了一下“是因为鲜于大叔的事吗”

    “正是那事。”赵谌冷笑“只怕太过自大,不相信你们几个能杀掉他十名勇士呢。”

    赵元想了想问道“阿父,您可有在犬戎人里看见鲜于虎我怀疑这次盘乘联合诸部,其中有鲜于虎的作用,他们家一支虽没落,在白戎里昔日确是族长血脉,很有地位。”

    赵谌沉吟片刻,摇头“我没见过,到时候讯问战俘便可知晓但你说的很有道理,他定然需要个中间人。”他回过神,见赵元还是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不由失笑,“这还不须你一个小小伍长烦忧,你现在只需要好生修养,莫让阿父操心就成了”

    赵元脸一红,遂即不服气道“待过得几日理清战果,可不就要算算战功这回我必定升了,怎会还是小小伍长”

    赵谌看他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忙安抚他“好好,为父错了,伤口不疼了吗。”

    待某爹出去处理军务,赵元才算安安分分地躺下来。伤口一阵阵的疼,虽不钻心,也叫人难以忽视。长这么大,他还头一次受箭伤,不过一想到等伤好了,自个儿身上也算有了军人的“勋章”,赵元难免有些喜滋滋的。

    这会之后,军营里再没人能把他当小孩子啦

    又想到鲜于虎的时候,赵元转而又忧心起来。他很难不让自己往坏处想,譬如其实是鲜于虎献计要抓他,他要真被抓住了,为了不变成小叛国贼,怕也只有一死了到时候他爹还不定怎么哭,搞不好直接反了也难讲呢

    他迷糊快要入睡之际,又想到刚才那个不算亲吻的吻。小时候也有过很多次,但不知为何,没有哪一次像这一次似的,让他这么在意。

    他爹的嘴唇怎么那样烫

    第80章 鹿舌脯

    获胜的消息很快由驿使快马传回绛城,草原诸部初次联合就吃了败仗,而且比起犬戎损失更多,短时间内,恐怕不会再与盘乘合作了,这对西关众多而言,无疑是个好事。毕竟谁也不想打仗,都指望能安安稳稳地在边关服完兵役。

    西北大营号称二十万兵力,实则能拉上战场的不到十六万,其中骑兵又不足八万,装备精良的精骑兵有多少还是不要细细计较。寻常西关对上白狼国一出手就是七八万精骑兵的战力,也不过占个人多的优势,何况两方长年交战,彼此战术再熟悉不过,但凡赵国将领指挥不当,西关即便胜利,损失也不在少数。

    这一次却大快人心,可谓大胜。

    “等大郎好了,只怕还真得给他大大记上一功,”魏宏感慨道,“这小子脑袋也不知怎长得,就那么灵光”

    没错,多兵种联合作战的战术,是赵元提出来的。这大概算是他他为数不多因为后世而拥有的微末优势,连金手指都称不上。现在在魏宏眼里不可思议的“以步制骑”的战术,后世早就成为语文历史教科书上的文字,若不是赵元身在军队,恐怕都连想不起曾经学过的那点东西。

    赵谌心里自得,面上倒还淡定“魏将军太过了,终究还是大家共同定下的阵型,他那点年纪,连兵法都未曾钻研透彻,能懂什么。”

    如果赵元在场,只怕还会脸红。事实也确实如此,他不过提出一个概念,而最终把概念转变成实物,还运用到了战场上的,还是这些领兵作战经验丰富的将领。

    魏杰靠在案几旁,突然道“我听说打仗那会儿还有个小兵卒子,专给大郎收好了首级”

    谢珂坐在他旁边,闻言微笑道“这事不如问我,我是知晓的。那小兵卒子叫雎禾,淮郡建昌乡人士,在西关待了六年说是大郎砍了几个犬戎,正救下他,还吩咐他砍下首级收好,他便一路跟着大郎,这几天坚持要去拜谢大郎哩。”

    这话说完,赵谌也不由笑了。

    “这人不错,”他若有所思地想到,“若大郎升了衔,倒不如收了这人做部曲,或是亲卫也好。”

    魏宏就似知道他在想甚一样,开口就道“反正大郎定要升的,最次一个百夫长总还有的,就让那什么雎禾到大郎的队伍里去好了,去给他当亲兵”

    魏杰立刻合掌“这个好亲兵可不就要忠诚雎禾听了大郎一言就替他收好了首级,又知感恩,再合适不过。”

    中军帐一时之间响起朗朗大笑,气氛很是高昂。

    下午赵元就见到了叫雎禾的青年。老医生的药还不错,他的伤口已经开始收了,也没有发炎。雎禾到他跟前行军礼的时候,他站得笔直笔直,希望自个儿能显得更高些。

    “首级可都收好了”

    雎禾单膝跪地,抬头看他“卑下俱都收好了,一共四十二人首级。”

    不错,赵元暗暗想到,这个数字对一个人而言也算理想了,看来不但稳稳能升官,搞不好还能搞个什么长干干。

    他遂满意地扶起雎禾,上下打量一番“不错,练得挺壮实的,刀使得怎么样”

    雎禾立刻机灵地退后几步,抽刀行了一套刀法,当然不是赵元他们那种高级的,而是军队中统一教授的杀人刀,不过手腕灵活,劈砍果决有力,不拖泥带水,相当可以了。

    赵元想到魏叔对自己说的,就对雎禾笑道“若我这次升了官儿,你就来给我当亲兵,愿不愿意”

    雎禾在军营待了八年,这才算是等来的第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怎会不愿意。他立刻单膝跪地,正儿八经行了个礼大声道“卑下愿意誓死追随”

    旁边不少正在对打操练的兵卒都一副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围观,但也没人敢上前勾搭年少出名的赵元小同志。没别个原因,只因为赵元是个再标准不过的军二代,还是凭自家本事混出名堂来的,再加上背景够硬,等闲没个机缘的,谁敢去做个出头鸟招惹他万一叫看不上,第二天整个军营就都知晓了,可不丢个大脸去

    军营里虽然岗哨正常,夜间巡防甚至加强一倍,但整体气氛已经放松下来。在西关待满三年的人,都知道一年中前四个月有这么一场恶仗,基本上剩下的月份就没什么事儿了。

    一来对战双方都要休养生息,二来草原进入生长旺盛的季节,不趁着这个时节打草放牧,等到旱季一来,水源干涸草场缩小,牛羊马还吃个甚呢草原上谁还有工夫集结人马去攻打西关又不是脑袋里塞满了羊粪

    士兵们找到战死将士的尸首,通过腰牌辨认身份,登记死亡人名,那尸首完整的就收敛好,到时候发还回乡里,没有首级的就等着后来一道焚烧。至于敌方的尸首,足足烧了好几天日夜,浓烟直滚入云,那几天仿佛整个草原都寂静无声了。

    连续七八天燃烧尸体,空气里都是焦臭的味道,好在刚烧完的那天夜里,草原上就来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第二日起来空气就清新了不少。

    赵谌闲暇斜坐地衣上,靠着隐囊看兵书,眼睛一瞥就看见某只一会儿抠脚一会儿挖鼻子,一会儿摸摸幔子,一会儿又探头出去瞅来瞅去,按后来的话讲,完全一副小儿多动症的表现。他还能不了解自家儿子吗定是养伤养得无聊,外头雨停了,听说其他几个小的趁着旬休出去打猎,心痒难耐呢。

    “无聊就找本兵书看看。”他垂眸看书,语气波澜不兴道。

    赵元郁闷地瞅着自家爹,嘟嘟囔囔“您怎么不急呢,好容易有假,咱们还待在帐子里望不到天踩不着地的烦死啦”

    赵谌听了一耳朵絮叨,便干脆合上书不看了。他看着儿子那种屁股底下有虫在钻的小模样,想了想,开口道“行了,你收拾一二件换洗的衣服,我带你出去打猎。”

    “别人都出去玩,偏咱们”赵元正抱怨呢,闻言一下愣住,待反应过来便大叫一声,单手撑着在地上翻了个腾,“阿父是最好最好的阿父,我最喜欢阿父啦哈哈哈哈”话音未落,人就窜进了内室翻箱倒柜。

    喜欢什么的,搁在古代未免露骨,好在赵元自小谄媚惯了,赵谌早听得起腻,也不觉肉麻。不过今日一听,只觉得这话颇为顺耳,“喜欢”倒也罢了,前面须加个“最”,才深得他心。

    父子二人同乘一匹马,穿过府城去往南边。

    赵谌的马比起大红枣,才是真正的马王,该驯服的时候驯服,该威猛的时候威猛,是一匹能日行千里的超级好马。赵元一直想给它起名字,但是赵谌不许。

    驾马疾奔半天,就已经将将要到岷郡了。

    赵谌并不进城,带着赵元往南进了树林子。北边的林子稀疏,唯有生命力最旺盛的才能存活下来,所以棵棵高大粗壮。树木以松杉柏杨为主,光是松树就有甚个油皮松,甚个白皮松,甚个落叶不落叶的,甚个针叶圆叶的,柏树也分那扁柏和圆柏,间或还有那云杉冷杉小叶黄杨,都是些绿色抑或常青的树种。

    一进林子天色就暗了下来,幽密幽密的,只听见鸟儿婉转啼鸣的声响儿,倒应了那句“鸟鸣山更幽”。

    赵元抬步越过盘根错节的树根,纳闷地看看四周“阿父,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赵谌牵着马,却似闲庭信步一般,听他问,便笑道“去个好地方,到了你便知。”

    两人就这么在林子弯来弯去的,走了大约两刻钟,赵元感觉明显比刚才湿润许多,又见前面似乎飘着若有似无的雾气,突然灵光一闪,叫道“是温泉”

    赵谌嘴角便快活地勾起。

    前方果然有一口温泉泉眼,虽不大,也能容下四五个成年男子。现下北方还有些冷意,泡个温泉也不算出格,赵元欢呼一声跑过去,蹲下伸手一探,不由喜上眉梢。这泉水温度微烫,正适合好好泡一泡去去寒气哩

    “阿父,你怎知这里有温泉”他边脱衣服边问。

    赵谌从马上拿了包袱,慢条斯理道“这倒是那介汉贡献的了,他常年待在西关,年年打猎,再熟悉不过。”

    说起介汉,赵元就哦了一声不再多问。

    两人下了水,找了块光滑的石头靠着,一时之间很是惬意。赵谌看看儿子,见他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有点发白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红晕,心下一松。

    其实此行并不是他临时起意,早几天请了随侍医给阿奴把脉,随侍医便道阿奴失了血,好一段时间内都会畏寒。夜里他摸了儿子的手脚,都缩在他怀里了,却还是冰冷冷的,说要食补,晚上到底难熬。军营里用水有限,不可能天天烧了大桶的水给阿奴泡澡,那会儿他就想着带阿奴来这里。

    赵元看他爹探身拿东西,不由好奇地伸长脖子去看,只见赵谌端了个木盘子,上头竟卧着两盏酒,一碟子鹿舌脯,盘子一搁到水面,就晃悠悠地飘起来,吃食受了热气,油润润的脂肪化开,香气顿时弥漫开。

    第81章 鹿血酒

    赵元不由咋舌,他爹还真会享受啊。

    赵谌却端起其中一盏酒递给他,温声道“把这酒喝了。”

    “什么酒啊”赵谌接过来看了看,红色的,有些个浑浊。他迟疑了一下,见他爹眼神坚决地盯着自个儿,便咬了咬牙,一口给闷了。

    初时只觉得酒液微凉,一股浓烈的腥味在嘴里散开,紧接着一股温煦的热气就从小腹升起,很快朝四肢百骸扩散开来。

    赵元咽了口唾沫,瞪大眼睛地看着他爹“鹿血酒”

    某爹就微微一笑,径自端起自己那盏,一饮而尽。就知道这小子背地里偷偷喝过不少酒了,否则怎地一下就辨了出来

    这酒不能放,须选那最上等的清酒,取了新鲜的鹿血倒入,来回摇晃,及时喝下才能有热血的效果。鹿血酒在绛城很寻常,每年秋狩猎了鹿总得喝一天的鹿血酒,但在西关却不易得,这还是他好容易弄来的,就为了给阿奴补血气。

    赵谌喝下酒,又捻起一片鹿舌腌渍晒干的肉脯递到赵元嘴边,哄他吃下去。

    “这东西对你身体好,尝一尝。”

    方才才被骗了喝下鹿血,赵元见那肉脯便有些警惕,但他惯来听赵谌的话,纠结片刻,就张嘴含了进去,还不小心嘬住了赵谌的手指。

    赵谌愣住了,只觉得手指被潮湿软热缠住,鹿血带来的热力猛地爆发出来,一瞬间像团火似的从下腹一路烧了上来,顿时感到口干舌燥。

    赵元对他爹的异状毫无所觉,自顾自嚼着肉,眉头都快打成结了。这到底神马东西啊,滋味儿是怪不错的,就是心里总有点发毛话又说回来,鹿血酒真不是盖的啊,这会儿就开始浑身发热啦他呼啦啦往自己身上泼了几捧水,可惜没感觉凉快,反而更热了。

    他一边泼水一边抱怨“阿父,太热啦我都快留鼻血了”

    旁边没动静。

    赵元不满地转头,鼻尖却扎扎实实地撞到他爹精悍宽厚的脊背。这口泉眼长度还有些,宽度却不够,因为四周还填着不少光滑的大石头,赵谌背过了身,但没办法拉开距离,于是乎某元的鼻子就遭了秧。

    “昂”他捂着鼻子仰头,茫然地眨眨眼睛,然后一股热流突如其来地从鼻腔里涌出,滴滴答答地晕染进了泉水里。他低头看了看手掌,不至于吧

    “阿父,我流血了”他哭丧着脸,挂着两条鼻血去戳某爹的后背,“你快看呀”

    拜托,赵谌哪儿还听得到

    大将军简直整个人都斯巴达了好吗

    任哪一个当爹的突然发现自己对着儿子起了反应,都不会像他表现出来得这么淡定了赵谌知道那鹿血酒有活血壮阳的作用,再加上微烫的温泉水加成,丹田发热也是难免的,他自信自己还能控制住。

    偏偏就在此刻,他的眼角瞥到阿奴的后背。少年特有的纤细骨感,配合一身瓷白光洁的健康肤色,在氤氲的水汽里有一种难言的美,凌乱的碎发打湿了贴在后颈上,纯黑与洁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尽显得格外淫靡,格外暧昧

    赵谌不记得自己在那一刻想了什么,只觉得浑身轰的一下就着了火,脑袋虽还清醒,身体却已经醉了一般,如实地紧绷起来。简直硬得发疼。

    他粗喘还未出口就强行咽下,极力控制着自己转过身去,就连水流滑过那处,都带来难以言喻的刺激。

    这种时候背后传来碰触让我们为某爹默默点一支蜡烛orz。

    赵元出离愤怒了,他爹还从未这么忽视过他哩他捂着鼻子把木盘往旁边一拨,自个儿钻到赵谌身前,硬从石头和某爹的身体之间挤了出来,鼻血糊了某爹一身。

    赵谌往后退了一步,这才惊觉儿子的存在。

    “阿父,你太过分啦”赵元哭唧唧地用脑袋去顶赵谌的胸肌,赵谌还来不及阻止,他就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下子僵住了。

    完了赵谌一瞬间有种扶额的冲动。

    赵元看见了他爹的那话儿,硕大一根,都已经冒出了水面,直挺挺的快贴到他爹的腹肌上了,在如此仙气缥缈的地方,那东西颜色红紫,青筋绽出,真个儿狰狞吓人啊而且那东西在他的注视之下,竟然还微微动了动更要命的是,他发现自家下巴正对着那东西,整个高清无码妈的,闪瞎狗眼了现在用泉水洗洗眼睛还来得及不

    然后赵元就呆呆地抬起头,对上赵谌尴尬的目光,一句话没说,呼啦鼻血又下来了。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悲催的事情吗

    赵谌会告诉你,有的,他下头竖着个棒子,还得光着屁股帮他儿子止鼻血

    “好了好了,你别用力捏鼻子”某爹焦头烂额,半抱着赵元让他上半身躺到温热的石头上,大手抹去他脸上的血迹,“别捏了不然血止不住”

    赵元昏头昏脑地放下手,只觉得眼前出现了他爹那里的放大组图,不停地在眼前晃啊晃。太不和谐了,简直是

    赵谌守着儿子,手足无措地坐着发怔。

    某元恐怕永远都不知道,他伟大的大将军爹,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

    赵谌在想,阿奴反应这样大,难道心里也和他一样,起了些不自在的念头不成这种想法让他震惊,他从不知晓自己原来竟是这样的人,从前欲念不强,他只当是因为与范氏相敬如宾,感情不深的缘故不对,他从未对其他如阿奴这个年纪的人有过兴趣。

    也许,只是鹿血酒的影响。

    他低头看看闭着眼满面红晕的儿子,心里又暗暗起了一丝不甘。

    莫非不可吗

    阿奴是他的儿子,全须全尾,从骨头到皮肤,哪一处不是他的如若是他的东西,便是死了也要牢牢抓住带入棺木,如若是他的东西,就是稍微亲近些,又如何

    赵谌又记起吴生与他谈起的话,关于阿奴成年礼的事情。他回头细思,那时候左右考虑要给阿奴找侍妾,心里难道真的舒服吗。后来他得知吕慧带了芳绫芳锦来,便又是一段刻意掩藏的念头。

    他回府看见那两个十四五岁正值妙龄的女子,特别是她们脉脉含情看向自己儿子眼神,心底一瞬间的恶念险些就要遏制不住。

    他厌恶她们用那样的眼神去看赵元。

    但那时,赵谌以为自己那种想法,是因为嫌弃二女身份低微的关系。

    可是他也不喜卫嫣。

    赵谌闭上眼,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往深不见底的地方坠去。

    你就承认吧,阿奴身边哪一个女子你看得顺眼他说不想纳妾不想成亲的时候,你是甚个想法,赵谌

    欣喜欲狂。

    赵谌面无表情地看看自己身下,经过这么一遭,就算戳破了险恶的念头,它也不曾软下去,倒挺符合自己虚伪的内在。

    “唔阿父”赵元冷了一会儿,感觉鼻血不流了,就习惯性地伸手撒娇。手伸出去人才想起来刚才看见了什么,可惜手臂太长,缩不回来了。

    他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就看见他爹叹了口气,然后自己就被搂紧一个光滑滚烫的怀抱里,重新下了水。

    赵元自家不知道,他脸比刚才还要红。

    赵谌见了倒安慰自个儿,兴许儿子只是不开窍,心里对他没甚么抵触。你问他弄明白了龌蹉的心理有没有什么计划赵谌只能无言。

    他身为父亲,就算对自己那点心思了然,又能做什么

    世情如此,他可以以长者身份教导阿奴,然后那份身体接触不过饮鸩止渴,若维持了下去,才会让阿奴遭人耻笑,为世人所不容。自来南风盛行也没有光明正大的,且该娶妻生子的依然要娶妻生子,为了一个男子断了宗嗣传承,那就真的无法存于天地之间了。

    阿奴呢赵谌苦涩想到,眼下他对自己尚且依赖,然而当阿奴羽翼丰满,自然想要成家立业,怎么会愿意守着父亲偷摸过日子

    赵元不清楚他爹在想什么,抬起头看,只觉得他爹眉头紧蹙,竟一脸苦楚。他长这么大,除了生病受伤,还真没见过赵谌这样的表情,因此他还当他爹是心疼他流鼻血呢。

    “哎,我鼻血不流了,”他故作惊讶地摸摸鼻子,然后一脸贱笑瞥瞥赵谌拿东西,“阿父,嘿嘿,要不要我帮你啊”说罢就觉不妥,一不小心就把他爹当成前世的损友,嘴巴秃噜了。

    孰料赵谌舒展了眉宇,神色平静自然道“可。”

    可可可可什么

    赵元张大嘴巴愚蠢地看着他爹。

    赵谌轻轻出了口气,伸手捏住儿子的小巧下巴,居高临下问道“阿奴可知相濡以沫是甚个意思”

    第82章 荷香鱼

    “相濡以沫”赵元被他爹这霸气的动作镇住了,结结巴巴道,“沫、沫什么的,不是口水唾沫嘛”

    赵谌满意地勾唇,然后便顺势俯身噙住他的小嘴儿“为父这便慢慢教你”

    轰

    火星撞地球

    赵元就是那颗地球,他木愣愣地仰着头,直到赵谌手上用力,他迫不得已张开嘴,迎接对方探入的火热舌尖时,脑袋里还在琢磨不对啊,相濡以沫那唾沫是鱼的唾沫,不是指咱们的唾沫啊而且是抹在身上,不是在嘴巴里

    赵谌还有些难以面对儿子,只得手动合上赵元的眼皮,然后用力一搂,将赵元抱到自个儿膝盖上,滑坐在泉水里。他只肩膀头露在水面,赵元虽矮,坐在他膝盖上,便也微微露出了胸口粉嫩两点。

    他用大掌覆住赵元后颈,施力一压,狡猾地含住对方无措的唇瓣反复吸吮,然后再次探入赵元湿热的口腔,勾住对方畏缩的小舌头,热情无比地翻搅起来。舌尖缠着舌尖,彼此气息亲昵地相贴,肌肤紧密触碰,水汽便如同厚厚的帷幔一样,笼罩住了两人。

    赵元在这方面跟某爹比,自然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

    “嗯”

    他双手没地方放,自然而然地便搭上赵谌的肩膀,在舌头被吮吸地发麻的时候,一只粗糙的大手一下一下用力抚摸着他的脊背,从脖子一路滑到臀儿。

    他骑跨在赵谌腿上,皮肤敏感的腹部,就感觉到了硬实滚烫的某个存在,更感觉到,在他爹一番强硬至极的狂轰滥炸之下,小小元久违地开始兴奋,甚至真正的抬起了头。

    此时赵元心里的表情是这样的口

    我爹的画风突然变了

    赵元喘着气,唇瓣刚分便又被堵住,他想要后退,就感觉到双手覆盖的结实的肩膀正在震动,不知为何,他就知道他爹正在笑。

    一只大手从他的背后轻轻摩挲着,慢条斯理挪到了两人中间,竟然握住了他的小雀儿,手指擦过顶端

    “阿父”赵元浑身抖了一下,忍不住挺起了小腰。

    妈哒,老爹使坏招

    赵谌轻轻咬了咬赵元近在眼前的嘴巴,不再逗弄他,转而用心伺候这小祖宗。赵元可是正儿八经的初哥儿,哪儿经得起他爹粗糙的大手没过得几分钟,就打摆似的抖了几下,往某爹肩膀上一趴,交代了。

    赵谌拢着怀里不停喘息的儿子,低头看了看,水里连一丝浑浊也无,只怕这头一次也就一点儿清液罢了,还是小了些他自个儿还硬邦邦地挺着,却不在意,偏头在儿子汗湿的侧脸上一下下安抚地亲吻着。

    赵元闭着眼睛,脑袋里基本上一锅烂粥。纾解的感觉很好,他已经许久没体验过那种快活了,何况还是旁人伺候的,上辈子也没有过啊可是问题来了,旁人是特么的他老爹

    他都在这世界长到十来岁了,却头一次怀疑起来,难道这中原还有什么风俗他不了解咩还是说父子神马的不要紧

    这么一想,菊花一紧。

    不能啊,他爹不照样娶老婆睡小妾呃,也不对,他爹已经很久没睡过了。

    赵谌看着儿子喘息渐平,却不抬头,不由放柔了声音问道“阿奴,你在想什么”

    “这日子没法过了”赵元脱口而嚎。

    某爹的脸顿时黑如锅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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