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葫芦儿甜,可甜里面它透着酸”就在依晴心急如焚之际,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哼着小曲从她身旁经过,熟悉的曲调传进了依晴的耳里。
这首歌依晴一愣,忙转身跑到那年轻人身前,拦住他的去路“这位小哥,你刚才唱的这曲子很好听,是从哪里学来的”
那书生道“哦,方才有位很可爱的小姑娘唱这首曲卖糖葫芦,小生觉得曲风朗朗上口,便随意哼上两句。”
“那个小女孩是不是穿着一身粉绿色的小裙子”依晴急问。
书生道“不错,是穿了件粉绿色的小衣服,那衣服样子好生怪异,小生从不曾见过,不过确是别致。”
“你可知那小姑娘现在在哪儿”依晴又急问。
“方才就在前方卖糖葫芦,”书生指了指前方,“只是不知现在是否还在那儿。”
依晴心中一喜,顾不上向书生道谢,抬脚往他指的方向急步走去,那书生摇摇头,走了。
依晴站在上官童卖糖葫芦的地方,左右环视,没发现那抹粉绿色的小身影,心中的希望顿时落空,她捉住一个从她身边经过的人就问“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粉绿色衣服卖糖葫芦的小女孩”
没有,她又捉住一个人问“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粉绿色衣服卖糖葫芦的小姑娘”
没有,再捉住一个人问“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粉绿色衣服卖糖葫芦的小姑娘”
依然是没有,她急了,捉住每一个人从她身边经过的人便问,越问越急,越急越问,到最后几乎失去理智般见人便问,过往的人见状纷纷绕道而行,依晴清丽的脸上隐隐透出一丝绝望的悲伤。
“妈咪”
遥远的一声天籁,依晴一震,猛的回头,那张白里透红的小脸就在她身后,灵动的大眼,俏俏的小鼻,红红的小嘴
“妈咪”上官童欢呼一声,一头扎进依晴的怀抱。
依晴紧紧的抱住她,悬空许久的心终于有了着落,热泪顿时涌出眼眶“童童,童童”
上官童身后的黑衣少年看着那张依稀在梦里出现过的容颜,眼中闪过一抹激动,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攥起、颤抖。
上官童体贴的抬起小手,擦掉依晴脸上的泪珠,道“妈咪不哭。”
依晴拭去颊边的泪水,轻轻抚上上官童的小脸“童童乖,妈咪没事了。”
“妈咪,我找到轩哥哥了哦”上官童开心的宣布。
依晴一震“什么”
“妈咪来,”上官童扯着依晴的手走到黑衣少年面前,仰起头道,“妈咪,他是轩哥哥哦。”
依晴震住,怔怔的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人,幼时那张倔强的小脸已经变得刚毅有棱角,可是那抹自小便有的坚强与倔强依然存于眉间眼角,冷峻的表情依稀有了焰的影子,他是轩儿
上官轩望着依晴也是怔愣,眼眶悄悄泛起热潮,他咬了咬牙,冷硬的嘴角动了几下,终于唤出一声“娘。”
五年前那一晚,宇文朔民心尽失,急痛攻心,呕血身亡,临终传位于宇文赫峻,密诏他登基后杀洛尉,除上官冥焰,以重新归拢军心。
士兵反戈,众叛亲离,洛尉眼睁睁看着二十年来处心积虑规划的一切瞬间化作一场空,在阵阵声讨中,始终坚持的爱成了自私自利的借口,变得毫无意义,他受不了的发了疯,冲出皇宫,从此之后再也不见踪影。
或许是看在依晴的份上,或许心中总还念及一丝兄弟之情,宇文赫峻登基之后,终违背了宇文朔的遗旨,放走了上官冥焰,可是
“什么叫生不如死”依晴震惊的问。
上官轩黑寂的眸闪过一丝痛苦“爹自从您走后,不再说话,每天只是一动不动的坐在海边,一坐一整天,不吃不喝不睡,青龙叔叔没办法,找来师祖敬戒大师,爹这才开始吃饭,可是仍然每天就那样望着海,到了晚上,青龙叔叔就打晕爹,因为只有那样爹才会闭上眼睡”
依晴的心骤然紧缩,一阵强过一阵的抽痛让清丽的脸煞白,她知道那种被掏空的绝望,就像她刚回去时,每一分每一秒都承受着相思的煎熬。
可是她后来有了童童,有了必须活下去的支撑,可他什么也没有,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天
上官轩眸底隐有泪光,还想说什么,抬头见依晴止不住掉落的泪珠,悲痛欲绝的表情,动了动唇终没说出来。
“妈咪”上官童从没见过妈咪这幅模样,嫩嫩的小脸滑过一丝怯意。
“少主,我们到了。”帘外传来驾车的刀疤男子的声音。
马车还未停稳,依晴掀开车帘,跳下车,拔腿就往坐落在林中深处的房子跑去,林间的路凹凸不平,跑得很急的她一下绊倒了,顾不上擦破皮的手掌,她爬起来继续跑。
小小的竹院里,青龙正收拾着,耳力敏锐的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扭头眯起眼看着一抹白衣身影向这奔来,眯起的精眸随着那白衣身影的接近越睁越大,直至口呆目瞪的僵住,完全石化。
白虎、玄武也顿时僵愣在当场“王王”
依晴满脸泪水的冲进来,上前一把捉住青龙的胳膊,用力的攥着“焰在哪里他在哪里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你你”是王妃么是王妃吧青龙呆呆的看着眼前几乎没怎么改变的清颜,脑中空白过后,只充斥着那一句话王妃回来了,王妃回来了
依晴见青龙没有任何反应,恨的一把甩开他,拔腿就想自己去找,胳膊却一把被捉住,一扭头,对上白虎似乎有水光波动的星眸。
“王妃,我带您去找宫主。”
王妃回来了,宫主有救了
跟着白虎穿过林间小路,满心的痛和焦急只想马上见到心中的人,依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站在小路的尽头,远远看到一个身影坐在岸边的礁石上,动也不动,海风吹动凌乱的
依晴蓦然伸手捂住嘴,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一头雪白的发丝
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她使劲眨眼,要看清他,但那迎风飘荡的一根根白色发丝就像一道道尖利的冰凌,狠狠的刺入她的骨髓,那冷、那疼随着血液一直渗进心窝,瞬间灌满了整座心房。
断了,绝了,舍弃了,颠覆了,什么样的苦楚,什么样的折磨,黑发变白头。
他动也不动的坐在那儿,身影寂寞寥落,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人陪伴他,安慰他,爱他,他似乎已经和那座礁石融为一体,没有生命,没有灵魂,千年万年,永远孤伶伶的存在。
依晴就像走在一条刀尖丛生的路,每向前一步,那钻心刺骨的疼就浓上几分,等她一步步挨到他身后,整颗心已经千疮百孔,疼得几乎站不住了。
她站到他身边,颤抖的抚上他垂落在肩上的雪白发丝,泪水滑落,一颗一颗如急雨一般不停的落在他的肩上,打湿了他的肩头,一记烫。
不动如山的身体剧震,上官冥焰极慢、极慢的扭头,好像那脖颈已经千年不曾动过,只能一点一点的活动,然后,他看见那张已经融入骨血的容颜,清雅、美丽。
死寂的眸微微睁,慢慢浮起一抹活的光亮,他极慢的站起身,颤抖的伸手抚上她的脸。
她感受到他的手是冰冷的,泪落的更凶,他接过那滑出眼眶的泪,感受那泪珠是火热的,手颤得更厉害。
“晴儿”五年来第一次开口,声音粗嘎。
依晴想开口应声,却是一声呜咽,死死咬住唇瓣,握住他的手靠在自己的脸颊上,用自己的体温暖热他冰冷的手。
“晴儿。”声音依然干涩。
“晴儿,晴儿,晴儿,晴儿”他一说再说,好像一定要将这两个字念到熟练。
依晴终于忍受不住,扑进他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他,嚎啕大哭,没有形象,没有气质,那是真正的嚎啕大哭,为她,为他,哭尽五年来积攒下的酸、苦、痛、哀、悲、怨、恨、伤所有所有。
午夜梦回才会出现的清清荷香如今真实的窜入鼻孔,他轻轻的抱住她,轻轻的抚摸她的背,切实的体温像一泓温泉沁入肢骸,冰封已久的躯体和心灵慢慢解冻。
感受到自胸口传出的砰跳,他终于相信,她回来了,冷眸缓缓阖闭,他狠狠的拥住了她。
几乎是狂热的、密不可分的紧拥着,想要融进彼此的骨血,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再也分不开。
不远处,站着那几个忠心耿耿,一直守护主子至今的硬汉。
玄武呆呆的看着相拥的两个人,感觉有什么东西滑落到嘴角边,痒痒的,伸手抹了抹,才猛然惊觉自己竟满脸泪水,难堪的抹了一把脸,偏首却见青龙和白虎脸上竟也有泪痕。
他快意一笑,伸手给了青龙和白虎一人一拳“我们去喝酒,大醉三天”
青龙和白虎相对一视,笑着转身,看见一直在他们身后的朱雀静静的注视着前方,泪流满面。
她看了许久,久到将心中的爱恋一点一点的逼进心底,尘封起来,终于也缓缓勾唇,露出有生以来第一抹笑,那笑释然,却带着微微的苦涩,她知道这一生,宫主不会再寂寞了
上官童看着远处的妈咪,仰起小脑袋想问什么,却见上官轩脸上亮晶晶的,一直握在他掌心的小手动了动“轩哥哥,你哭了”
上官轩蹲下身看着童童,温柔的笑了笑“不是,海风太大,吹了眼睛。”
上官童活灵的杏眼忽闪了两下“轩哥哥不要难过,童童陪着你,妈咪说童童是一个开心果,童童永远陪着轩哥哥。”
永远上官轩怔了一下“童童可知道永远是什么意思”
上官童歪了小脑袋,亮晶晶的杏眼闪了闪“永远就是一直一直一直在一起,等我长大了要和轩哥哥在一起,等我老了也和轩哥哥在一起,轩哥哥也要永远陪着童童哦”
上官轩静静的看了嫩嫩的笑脸片刻,英俊的脸上缓缓露出如玉般的笑“好,童童永远陪着轩哥哥,轩哥哥也永远陪着童童。”
或许这颗小脑袋并不清楚“永远”是怎样一个概念,可是那认真的神情却像一粒坚硬的石子坠入他的心湖,心动的厉害,厉害到他控制不住的许下了终身承诺。
永远,是一个很长很长,长过天荒地老的时间呵
“说话要算话哦,”上官童水灵灵的大眼睛瞅着上官轩,伸出小手,“我们拉勾勾。”
上官轩看了看举在眼前的小手,唇角优美的勾起,伸出手,尾指勾住她小小的指头,食指慢慢靠了过来,小小的一颗心,在阳光下缓缓成形。
一个古灵精怪的小人儿,一个沉敛冷傲的少年。
江湖,在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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