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实,缓步朝一家药铺行去,浑身冷肃的气息让周遭的人或多或少的生出几分惧意,倒还削去了几丝炎热。
正当午时,药铺较之平常清净不少,只见掌柜的以手撑额一脸困倦的趴在柜台一头闭着眼休息,或许是感觉到一股肃冷冰戾的气息渐渐靠近,那掌柜一个激灵猛的清醒,睁眼便见自己眼前一抹高大挺拔的黑色身影。
“啊你”
“照方子抓药。”
不待那掌柜说些什么,一纸药名随着冰冷的的声音落在他眼前,那掌柜却也是个精明人,见这人的架势,丝毫不敢怠慢,急忙抄起眼前纸张,双手微微打颤审视着,随后忙不迭的拉开各个药格,准备药材。
枸杞,决明子,五灵脂,延胡索,马钱子一味一味,皆是明目化淤的药材,不一会儿便备齐包好,那掌柜略带颤微的递到来人面前,不等开口说出价钱,一张银票落下,柜台上的药包瞬间拎在黑衣人的手上,他转身离开。
见他离去,那掌柜长吁一口气,瞬间垮下身子,抹了一把额上大汗,又猛地抖了一下,这才虚脱般的瘫在柜后,妈呀他还以为自己要去地狱了
黑衣人拎着药包行在街上,隐藏在斗笠下的双眸精光四射,锐利眸光在触到前方不远处一卖玉制品的小摊时微微一滞,想起那瀑如云秀发上仅有的一只简洁簪子,脚下稍一顿,却在此时,一阵急促马蹄声伴着一声声大喝渐渐传来。
“让开让开”
惊呼的人群顿时轰散至街道两旁,一名着军服的侍卫驭马匆匆而来,未及闪躲的人便连人带东西一起翻倒,顿时鸡飞狗跳,哀号声起,黑衣人立在街边人群中冷冷的看着,待一切平静,起脚想离开时,旁边人的闲谈落入耳中。
“一看那侍卫的急样子,怕又是什么不好的战报。哎如今哈朗国又犯边疆,老百姓又没有好日子过了。”
“可不是。不过我听说,皇上下旨让平泽王爷出征呢。”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有平泽王爷在,我们老百姓就不会遭殃呢。”
“唉若换作往常,也许是这样,但现在唉不好说啊”
“”
黒纱下的眸子晃动了两下,他抬脚离开了谈论的人群,于那玉制品小摊上挑了一只上好的碧玉云簪,扔下银两,不曾言语半句,刚转过身想起步离开,一抹嫩绿色的身影猛的撞在他的身上,毫无防备的他被撞得踉跄后退两步,手中的药包顺势散落了一地。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啊,我帮你捡起来,对不起啊”嫩绿色的小身影一看满地的药包,惭愧的低着头止不住的道歉,随后蹲下身小手忙活着捡拾那些药。
而稳住身形后的黑衣人望着散落了一地的药包,冷凝的眸子渐渐泛起狠戾的光芒,这些药,是为那个人儿治病的,不管眼前人是谁,不管什么原因,她都该死她该死他缓缓攥紧铁掌,眸子里戾芒迸射,他举手便要了结了眼前的生命。
嫩绿的小身影手脚利落的重新系好药包,起身抬首,将药材递到黑衣人面前,圆眸盈满歉意“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后面有人追我,我跑得急才不小心撞到了你,对不咦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啊”
斗笠下的瞳仁微微一缩,映出了那张嫣然如许的俏脸,黑衣人紧攥的铁掌缓缓松了,双眸滑过一丝懊恼,该死的,怎么会碰到她看那双清澈圆眸陡然睁大,黑衣人绷直脊背,伸手拿过药包,冷冷道“在下并不认识姑娘。”
“可是你和我一个朋友真的很像耶”圆睁的明眸怔怔的盯着那层黑纱,似乎想透过黑纱看清斗笠下的容颜。
半年前京畿天牢外的一幕她仍然记得清晰,那个冰封却痛苦的人,那双碧若宝石,绿如莹玉的眼睛而眼前这个人,浑身冷戾的气息,和那个拥有一双绿眸的人真的好像哦斗笠下的眼睛会是晴姐姐说的那双世间最美丽的眼睛吗晴姐姐
黑衣人眸子里一闪轻蔑,朋友哼不想再与她纠缠,他转身便走。
“喂,喂你等啊”嫩绿的身影刚想追上前问个清楚,不经意的偏首便见一直追着她的那个大财主领着十几个家丁,个个手持棍棒追了上来。
“在那儿,在那儿就在前面,给我追死丫头,敢打我,看你还往哪儿跑”
嫩绿身影想亦未想,用尽全身的力气撒腿就冲那抹已远去的冰冷身影跑去,不知为何,她认定那个冰冷的身影是她认识的那个人,亦知道他可以救她,她不想放他走,娇喘吁吁的跑到他面前,她张开双臂阻住他的去路。
“有人有人要打我,你帮帮帮帮忙,帮我帮我一下啦”
斗笠下的眸子一眯,冷冷的看着挡住他去路的人“让开”除了在家等他的那个人儿,谁生谁死关他何事
嫩绿的身影一怔,旋即可怜兮兮的望着他“公子救命啊,我一个小女子孤苦无依流落异乡,又逢歹人相逼,请公子救救我啊”
黑衣人扫了一眼面前的锦衣华服,阴冷一声“堂堂天朝十公主竟是一名孤苦无依,流落异乡的小女子可笑”
“啊哈”天朝十公主宇文锦儿小手一拍,欢喜笑道,“我就知道我肯定认识你,你也认识我看吧你是,血、魅”
黑衣人微微一怔,冷冷的看着眼前俏丽的容颜“你认错人了,在下名唤涅生,并非公主所说的什么血魅。”看来是他低估了这个小公主。
“呃涅生你不是血魅那你怎么知道我是天朝十公主”宇文锦儿瞪大圆眸望着他,明显不相信他的话。
“猜的。”
冷冷的回答尽是不屑,涅生移开脚步,想绕过面前人离开,却并未如愿,宇文锦儿身形一动,又挡住了他的去路。
“不管你是不是血魅,既知晓我是公主,便要帮帮我啊,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让开”干净利落的两个字昭示着他的决定。
“耶”宇文锦儿瞥一眼追得越来越近的那些人,清澈的眸子泛起慧黠调皮的光芒,她笑盈盈的看着他,,“你若是不帮我,我可就不客气喽”
涅生冷冷的瞟了她一眼,迈步向前,宇文锦儿见他真要走,倏的伸手扯下他的斗笠,一双冷戾绿眸赫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眸底怒火炙燃,荧荧绿光宛若夜间幽冥的目光,诡异森然。
“真的是你血魅”宇文锦儿毫无心机的绽开了俏颜,真的是他
“啊天哪他的眼睛,是,是绿色的,啊绿眼妖魔,他是绿眼妖魔”
“绿眼妖魔来啦快跑啊大家快跑啊”
凄厉的喊声、孩子的哭声此起彼伏,熙攘的人群似炸开了锅一般东奔西跑,原本热闹的长街不一会儿人去楼空,只剩下满地打碎的鸡蛋、踩碎的蔬菜水果,还有呆立着的一男一女。
那一声声凄厉的呼喊似乎还在耳边飘荡着,一句句似一把把锋刀利刃刀刀刺向他的心,每一刀都带着冰冷的血,每一刀都带着锐利的疼。
涅生,涅生,涅槃重生他并没有重生他仍然是“绿眼妖魔”涅生紧咬住牙关,阴戾的眸光锁住一旁呆立的嫩绿身影。
宇文锦儿呆呆的愣立在一旁,一向红润俏丽的娇颜上苍白如水,望着那双恨怒交加,却痛意深沉的美丽眸子,她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做错了,错的好离谱,可是她不是故意的,她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那个人儿,她错了,错了
潋滟泪滴顺颊而下,她怯懦的拉住他的胳臂“对不起,我不知道”
“滚”
一声嘶吼浓烈的恨意,他猛地用力一甩,大踏步的逃离此地,而那抹嫩绿的小身影重重的摔落在地上,艳红的血滴自唇角处缓缓流下,她趴伏在地上无力起身,只能扬首,看着那抹冰冷孤寂的身影远远离去,圆眸蓄满泪水,眸底歉意弥漫,心中缓缓生出十几年来从不曾有过的心痛。
“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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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烽火佳人浴火重生:第二章 受伤]
青山环绕,密林葱郁,无边无垠碧色层层,远处山巅一道白练似的清瀑飞流直下,碎珠如玉,水声隐隐汇聚成一抹奔流清溪,斗转蜿蜒缓缓漂来,流过那一院篱笆墙舍,雅致竹寮。
炙烈的日光倾泻而下,却被掩映着这片竹寮的几颗葱绿古木消去了炎炎炙热,一把竹椅落坐一个白衣女子,斑驳的阳光明晃晃的罩在竹椅上的人儿身上,几许温柔清暖。
那女子纤眉清目,俏鼻朱唇,淡定柔爽一如清水,静静的坐于院落中凝望着远处隐隐青山,清眉淡目间极尽飘渺的一丝忧郁,
听说,生辰那日,他弃天帝与前来祝寿的文武百官于不顾,拂袖出门,三日三夜后回府,却是未经御旨调用京畿卫寻找一名女子,惹怒龙颜,被收回京畿兵权。
听说,他为了一名女子与峻王爷大打出手,二人皆负重伤,龙颜大怒,圣谕一道,各自被软禁府中一月。
听说,他被赐婚兵部尚书千金,朝堂之上抵死抗旨,天帝颜面尽失,怒极,当殿杖责。
听说,他御前辞官,想卸甲归隐,帝不允,亦怒其不争,收回了所有兵权,命其足不出平泽王府思过。
听说,他日日冰冷似冥王,却是夜夜饮酒图醉,醒复醉,醉复醒,宛如行尸。
听说
竹椅上的人儿缓缓闭上眸,一滴滴清泪静静滑下。仅仅只是听说呵可她的心,撕扯般的疼,这般疼曾在离开司磊时出现过,她挺了过来,她以为自己亦可以承受住离开他的疼,可是她高估了自己,对他的情,她已拿起,便再也放不下了。
自离开至今已有半年,她从不曾安稳的睡过,午夜梦回时分,每每都是他的容颜,她的思念,那夜夜的折磨,她承受不了,想藉由一句句的“听说”缓解她的思念,却次次都是像在凌迟着她的心。
好想他,好想见他,哪怕只是一眼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自己还能撑多久呵
“晴姑娘。”远远一个憨直的声音打断了竹椅上人儿的思绪。
依晴伸手揩去颊边的泪水,拍了拍双颊,原本苍白的颊上因轻轻的拍打抹上一丝血色,她起身,缓缓朝前挪了两步,偏首望向竹院门口,轻轻一笑“大魁,你来了”
她和涅生隐居在这里,只有周婶一家知道,周婶待她如女,大魁憨厚老实,杏花视她为救命恩人,这一家从不曾将她的行踪泄露给任何人,大魁每次上山打猎都会到这里来看她,送来很多吃用的东西,而朴实憨厚的他除了初见涅生那双绿眸时的惊讶之外,不曾有过丝毫的嫌弃与恐惧,只当涅生与普通人一样,这让她好欣慰。
涅生向来冰然冷戾,却并不是无心,他可以感觉到大魁是真心不曾介意或恐惧些什么,所以面对大魁时,虽仍是冰冷寡言,却早已收起了戾气,每隔一个月,涅生都要上京一趟,到晚间方能回来,大魁便会过来照顾她,但她明白,是涅生托他照顾她的。
大魁抱着一个坛子紧走两步,站到依晴跟前,顾不上抹一把额上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