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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回头望_第46分页

作者:复活美杜莎 字数:11899 更新:2021-12-29 03:02:41

    ,可说他是蕨类却是结果子的。而且性喜暗、喜暖、喜潮湿,生长条件及其苛刻,所以它的药用价值自然不能用金钱来衡量。”李熙卿在硬皮质公文包上加了密码锁,俨然是将这种极其罕有,也极其珍贵的“果子”据为己有,而且绝对没有半分不适或不安。

    “性喜暗、喜暖、喜潮湿难道它们就是传说中长在麒麟窟,吃一枚能增加一甲子功力的麒麟果”脑海里那只穿着白色露屁装的小天使向上帝祈祷快点将如此珍贵的东西还给人家施恩望报,世人所不齿而煽动黑色蝙蝠翼的小恶魔却鄙夷的一声冷哼仁者所赐,不敢辞尔。何况是如此珍贵的礼物。

    正义与邪恶僵持不下,最后的最后,我抬眼望向茫茫人潮人海茫茫,我到哪里去找阿秀他爸。所谓怀璧其罪,这事不能伸张。找不到主人,又不能贴寻人启事,时间一长,果子烂了,岂不浪费。二十一世纪,讲究的就是低碳节能咱可不能做历史的罪人。一番心理建设下来,望向李熙卿手里的公文包俨然已经贴上了“葛大勇所有”的标签。

    “走了援朝还在车站外等着呢。”我武林高手的美梦还没做完,一抬头就看到李熙卿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走出五六米开外。

    “你等等我,那是我的麒麟果”我咆哮着向李熙卿冲去,路上匆忙赶路的行人诧异的向我睨了一眼后,继续各自归家的行程。

    我双手搂着李熙卿的公文包,站在山城县火车站的出口处举目望去,街道两旁挂满火红的灯笼。两排公告栏里少了一张张严肃庄严的“中央指示”,却多了一排排暖人心窝窝的大红喜报“回家过年好”。

    “小叔人呢不是说好在火车站的出口等我们的吗”感受到周围人焦急却又兴奋异常的“回家”心情,我恨不能插上翅膀,扑进小河村亲人的怀里。可偏偏在这紧要关头,小叔叔葛援朝溜号了。原本以为当兵六年,现如今做了四个孩子的父亲,还是山城县派出刑侦大队的大队长,如此庄严肃穆的多重社会角色承担下来,这人总该靠点谱吧。我望着头顶晴空万里无云,不禁仰天长叹,“指望他,我算是没治了。”

    我暗暗发誓再见到小叔叔葛援朝一定要在他如花似玉的老婆和四个可爱的双胞胎面前好好历数他当年做过的糗事,像是被爷爷压在石磨上扒了裤子挨揍,学人家月下伤感结果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嚎啕大哭,曾以各种理由赖学逃学等等一些不堪入目的往事。想到小叔叔葛援朝几年来费尽心思维护的“人民好警察”的光辉形象被我一点点剥落下来时的惨状,我胸口的憋闷才稍稍缓和。

    “宝宝熙卿我在这里”就在这时我听到人群里冒出一嗓子,循着熟悉的声音望去艰难拨开拥挤人群的人却是范小剑的爸爸孙继海。

    “呼呼呼,抱歉熙卿,宝宝,今天菜市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好容易挤到我跟前的孙继海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看着眼前穿着朴素却很整齐的男人,很难再找到当年那个消瘦怯懦的影子。在他湿漉漉的额头上洋溢着一种自信,一种属于男人有家有业的满足。

    “菜市场”我还没来得及询问小叔叔葛援朝为什么食言没来车站接我,却被孙继海的一句没头没脑的“菜市场”弄得哭笑不得,感情他是把车站这熙熙攘攘的人流当成了美国进口的鱼罐头了,我自嘲的笑了笑。

    “宝宝真是长成大小伙子了”孙继海仔细打量了我一眼,眼睛乐呵呵得眯成了一道喜庆的缝隙。随后一把夺过李熙卿手里最大的行李包,“嗬”的一声低喝,将沉重的拖包甩到肩膀上,扭头对我和李熙卿喊道,“走了回家”一声朴实粗狂的“回家”,暖进了我火热的胸膛。

    “孙叔,范老爷子和小剑还好吗”看着眼前的汉子沉稳矫健的步伐,不禁让我想起十三年前那一晚田埂上的感动。孙继海背着大醉不醒的范老爷子,也像现在这样走在我的面前。我牵着小剑的手默默无声的跟着,身后犹如我心海“定海神针”的李熙卿摇摇的望向墨色黑暗里荧荧跳动的弱光。

    “好一切都好”孙继海不假思索的点着头,我看不到他的脸,却能从他高高扬起的脖颈上想到男人脸上此时此刻露出的满足与自豪。“我爹上了年纪,却偏偏闲不住。在村长面前磨了一个多月,上个星期你爸实在是拿他没办法,给了他一个环卫员的工作。这不,这几天老爷子正乐呵着满村的执勤呢,比我还忙”孙继海满嘴的责怪,语气中却充溢着掩饰不住的自豪。

    “我爸爸估计是史上最窝囊的村长了。”爷爷从干了五十年的村长职务上退下来,民意选举的名额最终落到了自己儿子的头上,这曾一度让父子两个之间的关系变得水火不容。一个坚持说是“卖官鬻爵,暗箱操作”,一个反驳说是“顺应民意,公平公正”。

    最后,年轻爸爸以全票通过的绝对优势坐上了新一任小河村村长的位置,可他依然无法摆脱来自小河村民间组织“小河村监督团”团长葛宝金的扁担嚯嚯,外加吹眉瞪眼。每一次有新决策出台,小河村的村民们总能看到爷爷拿着扁担冲击小河村村长办公室。

    而正在开会中的父亲当着群众面,被爷爷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如果他老人家觉得有理,便会气哼哼的扬了扬手中扁担,然后回家继续品茗下棋。要是他老人家觉得不靠谱,那就等着小河村“三司”会审吧

    “扁担村长的名头现在都上了省级嘉奖文件了,听说过不了多久咱们村还能上电视,在全国评模范村哩”提到“扁担”村长的来头,孙继海兴奋的打开话匣子,“村长年轻,有魄力,脑子好使那是全村老少公认的。看看小河村这十几年的变化,可谓是天翻地覆,日新月异。这其中咱老村长的功劳也是大了天去,要不是当年老村长拿着扁担站在村长办公室外立誓不成功,便成仁,哪有今天的模范村”

    “是啊,要不是当年爷爷拿着脑袋保证,走集体经济发展比田亩分配到户,各干各的来得有潜力,又怎么会有今天的小河村”望着周围渐渐宏伟起来的建筑群,我幽幽的感慨道。小河村依山傍水,得天独厚的地理资源注定她不平凡的发展历程。要是当时爷爷和年轻的父亲没能顶住群众的质疑,将田亩和资源平均到户,那么小河村现在依然是十几年前的小河村。

    “只有抱成团,才能搞发展”孙继海喊出了一句响亮的口号,立马赢得路人艳羡和自豪的目光。这句话是当年从年轻父亲嘴里喊出的一句大口号,他用短短十三年的时间向人民证明这就是真理

    孙继海对这一带很熟悉,常有过路人在经过我们身旁时亲切的喊他一声“小海”。而孙继海则不卑不亢的颔首回礼,那样子好似一个下车间视察工作的领导,平易近人的神情里充满着自信与荣耀。

    “到了”孙继海箭步如飞,向停靠在路边装有满满一车“呜呜”叫唤的鸡鸭羊猪和新鲜蔬菜的卡车跑去。而我和李熙卿看着眼前一卡车叫唤的家禽牲口,和一排排堆放整齐的新鲜时令蔬菜犯了难孙继海同志不会是想把我和李熙卿搁这车上凑活着回家吧

    “宝宝,你看是坐我身旁的副驾驶位置上,还是直接坐后面”孙继海将李熙卿沉重的行李箱甩上卡车,惊得笼子里的鸡鸭羊猪一阵“唧唧咩咩”乱扑腾。尚未靠近便感觉一股潮湿的带着腥臭的气味扑鼻而来。李熙卿眯着眼睛,扫了一眼行李包上的手柄,那里刚好碰到一团黏糊糊,潮湿湿,还灰不拉几疑似某种动物的新鲜排泄物。

    “熙卿,现在阳光明媚,芳草悠悠,正是踏青漫步的大好时光。不如咱们走回去吧,脚步快点的话,相信还能赶上晚上的团圆饭。”我一本正经的说道。为了让自己的提议充满文化人的浪漫与诗意,我特意眨巴着很久没用的清纯“电光眼”,兴奋异常的望着对面颇为意动的李熙卿。

    “走回去那怎么成”孙继海急得连头带手的急摆着,态度坚决的继续说道,“我可是在葛局长面前立下军令状的,必须接到宝宝和熙卿。北方大雪封路,不确定你们是几点的火车到。这两天我天天到火车站等,可算是把你们给等到了。”看着孙继海不自觉得搓着冻得红肿的手掌,上面道道裂开的口子里露出红红的皮肉。心下涩涩,不忍拒绝。只得抱歉的向身后的李熙卿投去无奈的一瞥。李熙卿不在意的冲我点了点头后,率先爬上卡车。

    “孙叔,我――我还是坐后面吧。”至少卡车后面装的是活物,熏是熏了点,但是总比副驾驶位置上那一摞摞堆得比人还高的咸鱼干、烟熏肉干要强点。

    “好”见我和李熙卿爬上卡车,孙继海朴实无华的脸上露出自得满满的微笑,“相信我的开车技术,这几年我一直跑小河村的运输,路上哪里有小水塘,哪里有凸起的石头块,哪里风景好,我都一清二楚。”孙继海麻利的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辆在八十年末突兀的大卡车严重超载,而且气味难闻。可是你能指望在一个骄傲得把卡车当成豪华版凯迪拉克的司机面前嫌恶他的车不够干净,不够舒适嘛

    答案是毫无疑问的“不能”所以我和李熙卿两个背靠着干稻草,蜷缩着大腿,可怜巴巴的缩在卡车的一角。无奈的看了看左边“呜呜”拱着笼子的花斑猪,又望了望右边堆得比我肩膀还高的莴苣、黄瓜、水芹菜之类的大棚暖菜。

    “小――小海同志――”声音低沉带着无法掩盖的羞愧,从我的视角只能看到一缕缕凌乱花白的头发。

    “刘师傅”正准备坐上驾驶位置的孙继海扭过头,看到眼前忸怩不安的中年男人没显得有多意外,只是脸上的表情同情又有些无奈。

    “那个――那个,我还是先回去吧。”中年男人扫了一眼卡车上新鲜的莴苣,局促的挑起扁担就想跑,却被疾走上来的孙继海一把拉住箩筐。男人搓着满是黑乎乎泥巴的手掌,想阻止却又不敢动作,那样的怯懦自卑,粗红着脖子,让人心生不忍。

    “刘师傅,你的莴苣我收了。这里有一块三毛七,你拿着。”不理会中年男子局促羞愧的样子,孙继海掏出上衣口袋里的现钱,一股脑的全塞进中年男子的手里。

    “小海同志,这钱我不能要”中年男子推拒着手里的钱,朴实憨厚的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我的莴苣根本比不上人家大暖棚里长出来的壮实,你让我收下这钱,是瞧不起我老刘”看着中年男子憋红的眼眶,孙继海紧紧钳住的手松了。中年男子箩筐里的莴苣瘦小、干瘪,一看就是被冬霜冻伤了的,和卡车上冒着白色浆液的莴苣不可比拟。

    “这样吧,刘师傅,我拿回去自己吃,这总行了吧”孙继海说着就要将箩筐里的莴苣往卡车上倒,中年男子一把揪住箩筐的竹框,干涩布满细纹的眼睑涨得暗红,隐隐的湿气在浑浊的眼睛里悄悄蔓延。

    正文 未来的“特色菜”

    “既然是小海同志自家人吃的,自然吃不了这么许多。”中年男子夺过箩筐,认认真真的挑挑拣拣起来,“这些比较粗壮――”中年男子话头一梗,似乎想到卡车上那些卖相更好的蔬菜,男子难为情的低下脑袋讷讷的说道,“这些比较嫩,就留下吧。”说着将挑选好的莴苣放上卡车,也不等孙继海给钱,挑着箩筐就打算走。

    “钱还是收着吧,赶明儿刘季那小子身体好些了,让他直接来我这里报到”孙继海不再强求,对于这样一位老实巴交却又让人打心底里敬重的农民,矫情推迟对他而言是一种侮辱。所以孙继海给了钱,却又义正言辞的要求“刘季”赶紧上工。看似严苛的语气,却让眼前的“刘师傅”感动得老泪纵横。

    “我替我儿子谢谢小海同志”“刘师傅”紧紧拽着手里捏得皱巴巴的人民币,哽咽着不知道说什么好。懂得生活艰辛的孙继海又何尝不了解眼前男人感激却又苦于没有语言表达的痛苦。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拿那双布满茧子的大手使劲拍了拍中年男子消瘦的肩膀。他相信健康起来的刘季会是一个肯吃苦耐劳的好员工,因为他有这样一位令人肃然起敬的好父亲。

    “刘师傅,您知道芦蒿吗”看着沉寂在激动情绪中的男子,我想这么一位需要钱却懂得取之有道的父亲,其人格难能可贵。而孙继海与刘师傅之间的作为,可以想见这两人绝不是第一次见面,也许曾经也有过同样的状况发生一个贫穷的父亲,为重病在床的儿子筹集救命钱。可是在这慈善机构几乎没有,民风淳朴,却自尊自傲的年代,给予与施舍,不劳而获是受人唾弃的行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宝宝,刘师傅家三代农民,就是在这长江边上长大的,自然知道什么是芦蒿”孙继海见我问得稀奇,便替老实巴交,正局促不安的望着我的刘师傅回答道,“每到重阳中秋,家家户户都用高蒿的叶子做糍粑。味道清香甘甜,是我们江南人家最喜欢的小吃甜点。”孙继海回味无穷的眯着眼睛,喉咙不自觉的吞咽着口水。

    “现在正是芦蒿抽芽的时节,将我们长江边上野生野长的芦蒿去叶存茎,再伴以精瘦的肉丝爆炒。这道菜不仅清香鲜美,脆嫩爽口,而且营养丰富。有止咳、消炎、去火、化痰的神奇功效。”听到我滔滔不绝的夸赞毫不起眼的野草芦蒿,孙继海和刘师傅全都傻了眼。

    我见引诱的效果明显,便再接再厉的鼓动,“现在首都的老百姓都喜欢这道菜,酒席家宴上要是没有肉丝芦蒿,那简直无法招待客人。”我表情夸张的望着刘师傅,那样子好像在惊呼这么有名的一道菜,难道你不知道

    刘师傅混沌的眼睛里闪过惊异与灼热,但还是将信将疑的把目光投向了身旁的孙继海。而一旁的孙继海则拧着眉,细细思考起来。

    我见火候刚刚好,便继续煽动,“传说伟大领袖二万五千里长征的时候,曾对这道菜赞不绝口。所以才有后来气壮山河的伟大诗篇滚滚洪流染碧空,飘飘巨练舞长虹。千山飞跃云追月,万马奔腾唬啸风。”伟人当时是不是因为吃了芦蒿才写出这首气势磅礴的诗句,那就只能留给后世的史学家去考究。

    “他就是今年山城县的高考状元,老葛村长家的孙子刚从首都大学放寒假回来,他说的话自然是错不了的”这时候的孙继海已经百分之百笃信这野芦蒿是一道连伟人都吃过的菜既然连伟人都吃过,那必是好得不能再好的美味佳肴。名人效应的强大渲染力,在这里可窥一斑。就连一向思想前卫,想前人不敢想的李熙卿也不自觉的舒展开眉头,望向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彩。

    “恩恩恩”刘师傅望着我,一时间方寸大乱,讷讷的搓着满是泥巴的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摆,只是腆着脸,傻呵呵的笑着。鉴于年轻父亲和耿直爷爷响亮的名头,又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高考状元,还到过首都,这样的人在老实巴交的刘师傅看来,就跟露天大电影里放的“首长”是一样的地位。

    “刘师傅,明天早上――,不今天晚上,你就给我准备几十斤这种去叶存茎的野芦蒿。我带回去给葛村长尝尝,要是果真名副其实,那我们小河村岂不是又多了一道地道的农家菜”孙继海兴奋的搓着手,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一旁的刘师傅同样激动得满脸通红,愣愣呆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一个劲的龇着裂了缝的牙齿傻乐。

    “这价钱嘛,先按新鲜大白菜的价格算。要是正式端上桌,我估计这东西得卖出西洋菜的价格”孙继海的大胆估价惹得刘师傅激动得直打摆子,天上落下的横财,谁不想刘师傅飞速的挑起箩筐,也不管竹筐上还搭拉挂着的瘦小莴苣,疯一样的往长江边上跑。

    “刘师傅,我刚没听清楚,这野蒿子能值大白菜的钱”过路人听到孙继海和刘师傅惊惊呼呼的对话,约莫也听出了个轮廓。这时候瞧着刘师傅挑着箩筐,急吼吼的往长江边上赶,也就信了七八成,于是一窝蜂的跑去刘师傅那里探听虚实。

    “大伙儿跟着我采野蒿子去小海师傅说了,收去叶存茎的野蒿子,价格按大白菜的价格算。将来这野蒿子能卖两三毛一斤,连伟大领袖都说野蒿子好吃,好有营养哩”刘师傅的话让周围人一阵惊呼乖乖隆地洞伟人都说好吃,那还错得了两三毛一斤,那可是青菜白菜的十倍价格啊

    于是乎,我有幸在有生之年看到“揭竿而起”的恢弘场面。

    “但愿不要搞砸了才好”效果太好,以至于超乎我的想象。没想到在伟人逝世十余年后的今天,他老人家的号召力还是如此的强大,真不愧写出“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这样气势冲云霄诗句的一代伟大的革命家,政治家和诗人。

    “在这次小河村庆祝晚宴上,特意点上一盘,相信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不愧是新近崛起的企业家,心思缜密的李熙卿为推出小河村特色菜“芦蒿炒肉丝”,再一次推波助澜。我相信这二十世纪能卖出十几块钱一斤的野菜,他的药用价值和清新的口感自然都不可小觑。

    “谢谢,宝宝”孙继海轻快的爬上驾驶室,麻利的发动卡车,一系列的动作娴熟而又迅捷,好似那句“谢谢”根本不是出自他之口。看着孙继海微红的耳朵根子,我想他也许从一开始就明白我“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目的。

    “孙叔的车技真好”是真的好,并不是我胡乱吹捧。那速度,跟射出去的箭矢一样,只听得刺骨的寒风在耳边“呼呼”而过。而我和李熙卿坐在卡车后面,没个遮挡。冷风毫不留情的往我脖子里钻,冻得我直打哆嗦。完全没有心情欣赏路边盎然的杉木树,和田埂上一隆隆壮观的白色大暖棚。

    “葛援朝,不是做晚辈的不给你留面子,实在是你做的事天怒人怨,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呼呼”我呵着热气,暖着冻得僵硬的手掌。脑海里被五花大绑,批斗得体无完肤的葛援朝正跪坐在地上,哭天抹泪,磕头如蒜,疾呼“饶命”,那样子“衰”得惨不忍睹。

    “听说这几年葛援朝什么本事没见长,倒是把他老葛家爱面子的毛病学了个十成十,我想宝宝可以从这寻找突破口。”蛇打三寸,无毒不丈夫,李熙卿的建议正中下怀。可这“老葛家爱面子的毛病”这话说得怎么感觉连我自己也给削进去了还没等我有所的反应,李熙卿便一把抓住我冻得僵硬的手掌,塞进他温暖的胸膛。而我在触碰到那颗“噗通”跳动的胸膛,便感觉自己浑身的肌肉都紧张得痉挛起来。

    “不要叫我宝宝,我快十八岁了。”脸有些热,紧绷着肩膀,半侧着身子,不敢动弹。眼睛越过隆隆凸起的暖棚,望向不远处绵延的牛头山。那里一簇簇耸立着的绿瓦红砖,虚虚实实的掩映在苍劲的深墨色之中,显得神秘而又幽静。

    “等你十八岁以后再说。”李熙卿的回答和十三年前如初一则。我不意外这样的回答,然而此时此刻,我的脸却热得跟烫红的番薯一样,直冒热气。全身的触感都集中到肩膀上,那里李熙卿的修长的手指正悄悄握住我的肩头。只一个暗劲,我便闻到一股沉沉的,属于李熙卿身上的味道。

    “只要敢想,其实这个世界不缺乏奇迹。”僵硬着脖颈,后脑勺半悬空,半依靠在李熙卿的肩头上。突然听到他如此感慨,我疑惑的抬起头,看到李熙卿刚毅布满胡渣的下巴微微仰起,顺着他的视线我看到前方一望无际、波澜迭起的竹林海。

    “恩”我就像一只来自南美洲亚马逊热带雨林里一只普普通通的蝴蝶,可是就在我扇动翅膀扎进密林的那一刻,世界因此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像这美丽的小河村一样,她就是奇迹,是小河村人创造的奇迹。”如果这就是结果,那么我从不后悔自己曾在南美洲广袤的原始雨林里留下纷飞的蝴蝶翼。

    “不止,这还远远不止。”李熙卿低下头,灼灼的望着我,幽暗的眸子里熠熠生辉。

    “不止”两人靠得很近,我能感觉到李熙卿呼出的白色雾气喷洒到我的额头上。看着眼前朝夕相处的人,我似懂非懂的一遍遍咀嚼“远远不止”的“奇迹”。

    “宝宝,熙卿,咱们到了家啦”严寒里相偎相依,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匆匆流逝。当孙继海的声音响起时,我才恍然原来到家了。原本急着要与家人团聚的欢乐心情也变得有些紧张,因为我想让家人重新认识李熙卿。

    “不用担心,有我”李熙卿暖暖的手掌有力的握住我拽得紧紧的拳头,他已经不能像十几年前在月亮湾上将“他”整个的握住,但却依然让我感觉到莫名的安心。至今我的耳边依然回荡着秦大叔悲凉凄楚的叹息,“永远不要因为害怕而放弃,没了就永远没了。”

    “有什么话留着回家再说,现在领导视察”孙继海急吼吼的打断我和李熙卿的“深情对望”,也不知道他从驾驶室哪个犄角旮旯里抽出一把崭新的扫帚,将卡车的挡风玻璃,后视镜,甚至连轮胎都没有放过,一通囫囵个的猛擦。

    我心下暖和和的熨帖难道是年轻的老爸和老妈来为我接风洗尘来了。待会儿见到两位朝思暮想的亲人,是要来个美式的热情拥抱呢,还是来个阶级革命同志间真挚的手腕相握就在我为即将与亲人见面的场景踌躇之时,一声冷哼惊得我差点一脚踩空,跌个狗啃泥。

    “呔混小子,要我说几遍作为小河村的运输大队长,除了时刻保持高昂的工作热情外,我们宝贵的铁老大也要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要让来我小河村视察的领导、度假的游客,工作的职员吃得放心”倒握着扫帚的老人家风霜染鬓,却精神魁硕,袖口上鲜红耀眼的“环卫员”三个字向我说明了来人的身份。曾经在孙继海背上唱着悲怆陕北民歌的老人家,似乎只是噩梦里一闪而逝的影像。

    “爹――爹,我昨天晚上用清水洗了三遍一遍打湿,一遍打肥皂,一遍清水过滤,半点马虎眼也没打,我自个给自个洗澡从来只洗两遍”孙继海搁着胳臂,担心上了年纪的范老爷子一扫帚下来,疼痛是小事,在晚辈面前丢份子才是大事件。

    “昨天吃了,今天就不吃了吗”范老爷子唬着脸,打算在这原则性的问题上好好耳提面命一番,于是继续板着脸,口气严厉,“葛村长把这么重要的采购任务交给你,这是对你的器重要是你做不好,不仅危害小河村客人的生命安全,更会影响咱们小河村的形象这是天大的事,不能出半点纰漏”

    回家过年

    “是是我明白”孙继海垂手而立,点头哈腰,神情诚惶诚恐。口中信誓旦旦道,“保证不让葛村长失望时刻维护小河村的光荣形象――”孙继海陡然话锋一转,腆着脸,不好意思的偷偷瞄了一眼范老爷子,“也不给爹您跟儿子小剑丢脸”

    “知――知道就好。”范老爷子有些自得又有些难为情的嘟囔了一声,随后转身,故作矜持的将目光望向一旁的我和李熙卿。老爷子眼角皱巴巴的褶痕开始一点一点的舒展,微眯起的眼睛在一瞬间变得炯炯有神,张大的嘴巴里能清楚的看到里面缺了三四颗的后槽牙,“宝宝你可回家了,范爷爷想死你了。”范老爷子甩开枯瘦的膀子,拽着地上的扫帚就往这里狂奔,身后是被掀起的漫天的黄沙。

    “范老爷子您老身体好”我颤巍巍的迈出直犯哆嗦的小腿肚子,努力挤出“欣喜”的笑容,上前扶住老人家直直冲过来的身体。要不是身后李熙卿抵着,强大的后坐力,一定会把我和老当益壮的范老爷子一起抛到地上去。

    “好好一切都好”范老爷子紧紧揪住我的袖子,泪眼朦胧的将我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边打量,还一边连连说着“好”。托着老人家瘦骨嶙峋,却力道十足的手臂,心里暖暖的泛起丝丝血脉亲情。

    “爹,那个――,工作要紧。”孙继海涨红着脸,不知道是嫉妒的,还是幽怨的,上前将范老爷子紧紧揪住袖子的手指一根根的掰扯了下来。看到范老爷子“严父”的眼神,孙继海依然毫不退却的解释道,“爹,这次来我咱们小河村参观的可是李固部长特别关照的大人物,是能让咱中国的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的大人物咱可不能让葛村长失望,不能给小河村丢脸呐”

    “对对工作第一,安全第一,形象第一。”范老爷子既羞愧又颇为欣慰的看了眼儿子孙继海,那寄予厚望的眼神里分明写着儿子你终于长大了,爹终于可以放心了。

    “等晚上咱们爷俩得好好叙叙,给我这个一辈子没去过首都的糟老头子好好讲讲那里到底是个什么光景。是不是高楼大厦都戳进了云头里,云雾缭绕的,伟大领袖就住在最高的楼里夜以继日的忙着国家大事。”说到向往处,范老爷子皱巴巴的脸颊上泛起血色潮红,微微眯起的眼睛深深望向瓦蓝的天空中漂浮的朵朵皎洁的云朵。

    “咕咚”我狠狠的咽下一口口水,木木的望着范老爷子快速的结束美好的遐想,麻利的操起手里的扫帚,沿着大槐树旁的绿化带,仔仔细细像探地雷一样一点点的趟了过去,就连落在草丛中枯黄的落叶也没放过。

    “宝宝,熙卿,你们先回家。我这里还有工作,就不陪你们逛了。”孙继海“轰隆隆”发动卡车,一溜烟的载着满车新鲜蔬菜的大车走了,身后扬起滚滚的黑雾,呛得我喉咙一阵抽抽。被孤零零撂在大槐树底下的我和李熙卿彻底傻眼了,春寒料峭,霜雪冻人,而眼前熟悉的社员大广场却显得异常的陌生,我再一次将惊异不定的目光投向身旁的李熙卿。

    “我确信十三年前的夏天,就是在这里,我第一次看到当时只有四岁的宝宝。”李熙卿的视线从树冠如云的大槐树枝桠间转到眼前空旷的广场上。

    不知道年轻爸爸和霸道的爷爷出于什么目的,将这块文革时期用来集会的大广场原封不动的保存了下来。当年那个用来“上工”“下工”报时的大铃铛,和传达上级重要指示的大喇叭依然悬挂在大槐树旁的歪水泥柱上。虽已是锈迹斑斑,却仿佛依然镌刻着那个年代独有的烙印。

    “首都大学谈不上世界一流的大学,可在咱们中国那也是一等一的学府。我这次放寒假虽谈不上衣锦还乡,荣归故里,光宗耀祖,那至少也是咱们山城县独一个的状元郎回乡省亲吧”偌大的社员集会广场,偏偏就只有我和李熙卿两个人大包小包的站在村东头的入口处,那种被遗忘的失落冲淡了“入乡情切”的激动,一瞬间变得拔凉拔凉的。

    没见着年轻爸爸和年轻妈妈欣喜的狂奔过来嘘寒问暖,也没见着爷爷“放不下”的扭曲表情,甚至连只长四条腿,会跑路的生物我也没见着。只有耳边大槐树沙沙作响,远处白色的霜雪隐没在苍翠的绿意之中,平添了几分世外桃源般的幽静。

    “也许――”李熙卿不无怜悯的将视线转向身旁的我,低沉的说道,“也许,挂红灯笼的事情小河村人都知道了。”李熙卿的一句话将我瞬间抛进了数九寒冬的月亮湖,冷得人打心底里冒寒气。古老腐朽的族规对待那些犯了错的族人从来都是宁死勿纵的,对于现如今小河村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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