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蹄子轻轻敲着崎岖的小路,夜风吹来,撩起耳边的头发,眼前立刻浮现出那天夜间的情形我人生中第一次骑马,紧搂着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后背上,衣服上淡淡的薰香让人陶醉
出了京城后就发誓不再回首,不再让任何有关于他的记忆烦扰我。可是我的大脑竟不由我自己作主,每一天,每一夜,只要不是着急赶路,他的脸就出现在眼前,挥之不去。
几次要落泪。
何曾能想到,我的初恋竟是和帝王。
还是累得紧,乱乱地想着,风儿吹着,眼睛就慢慢闭上了
“哥儿,哥儿”
迷迷糊糊中,突听得有个声音响在耳边,好像还是个女声。“哥儿”难道是叫我,我明明是姑娘啊
“哥儿呀”
天上下雨了么还是香的,香得刺鼻。
“阿嚏”
我醒来了,却险些叫出声来。
眼前,是一个浓妆的女子,不,应该是浓妆的大妈这大妈此时正俯下身子,两片红艳艳的脸蛋几乎贴在了我的脸上,那刺鼻的香味,正是从大妈的头发上传来
这大妈不是别人,正是小店的老板娘
我腾地跳下了床。
“哥儿你看,我是不是很美”
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老板娘,请自重”
我吸了口气说,星光下,老板娘那张浓妆的脸分外得诡异。
“哥儿,我看你一个人,怕你寂寞哥儿呀,你今年十几了”
老板娘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坐在我刚才躺着的地方,不想走了。
“老板娘,我多大年纪和你无关,你年纪也不小了”
“我才三十八,哪里就老了。”
o,“才三十八”都三十八了还妄想勾引十几岁的少年
“老板娘,你几岁结的婚” 已经困意全无了,我决定教育教育这个半老徐娘。
“我十六成的亲。”果然,这老女人真说了,还语含娇羞。
“你有孩子么”
“我那大丫头三月里刚过门,二丫头”
“哈哈,老板娘,你要是怕我寂寞,不如把你家二丫头许配给我。”
“那也好”
啊
我彻底被雷倒。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算是知道了。
这女人走了,让人难以忍受的香味还顽强的沾在床上,我再也无法入睡。
星月渐沉店里养的鸡开始叫了。不行,我不能这样,想到这女人的脸,我简直如坐针毡。
丢下一小块碎银在席子上,拿了包裹,轻轻跳到窗外,解开马,纵身跃上,抖开缰绳,休息了一夜的玫瑰四蹄扬起,迎着晨曦向前奔去。
“哗啦哗啦”
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
勒住马,我站在江边,久久不能离去。时光可以改变那么多,唯一不变的,是这江水。千年前的长江,和千年后的一样,日夜奔腾不息,东流到海不复还。
“唉,回不去了,我的南京,永远也回不去了”
对着眼前的江水,想起在南京读书的日子,心里一阵隐痛,难过得鼻子又开始发酸。
“你家在南京么”
突然之间,只觉耳后有一个声音传来。
是谁
我回头,却不见一人。晨风吹来,清爽可人,旷野中,一片静谧。
“是谁站出来”
我勒转马头,往回走了几步,心跳加速这个地方,难道
长剑出鞘。
“哈哈,用不着吓成这个样子吧。”
一个灰色的身影从天而降,确切地说是从眼前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跳了下来。
是一个二十余岁的男人,身形修长,五官清楚,仔细看看甚至可以说算得上英俊,脸上是一抹诡秘的笑,一副看笑话的样子。
“你是何人”
长剑紧握,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
“反正不会是害你的人。”
“你在跟踪我”
“跟踪这个词好像不太好吧,不过,从洛阳开始,我就一直在跟随你”
天被人跟踪了一路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紧张极了这个人不会是他派来的吧转念一想不可能啊,如若是他派来的,为何要跟着我,而不是设法把我抓回去
“我是什么人你不用知道,再说一遍,不是会害你的人”
气哼哼的,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居然还有点上火了。
“那好,你不愿说就罢了,再会希望未来的某天我不会再发现你跟随在我后边”
我双腿夹紧玫瑰的肚子,准备飞驰上路。
“哼,果然架子大不愧是京城里出来的”
“嗯你说什么”
“我真是吃饱了没事撑的你走吧”
莫名其妙的人,还是少和他搭话为妙。
玫瑰又飞起来了。天色大亮,八月的太阳还是这般灼人,趁着附近没人,我准备在一颗大柳树下歇一歇,顺便掏出地图看看,千万不要再走错路了。
“嘿,有这样走江湖的么动不动还要看地图”
又是那阴阳怪气地声音。回头一看,那家伙正端坐在一匹枣红马上,神情悠闲,见我回头,居然文绉绉地来了一句。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讨厌死了,这个牛皮糖,什么意思还非要粘住我了我收起地图,准备再次上路,这样的人,干脆不理算了。
“哎哎,还是告诉你了吧,我是奉命行事。有人要我一路保护你,直到你安顿下来。”
见我怒了,这家伙终于皱着眉头、老大不情愿地说了出来。
他这一说,反倒更叫我惊愕。
有人要他保护我这个人,是谁书包 网想看书来
第五十九章 端木云
“在下端木云。”
我还未开口,那家伙已经作自我介绍了。
端木云乍听起来像一个武林高手的名字。再细细瞧那副在马上晃晃荡荡、玩世不恭的样子,你还别说,真有些不羁少侠的味道。而且,跟了我两千里路,我居然都没发现,更像武侠小说中轻功卓绝的侠客了。
“你”
“不要问我是谁,嘱托我的人叫我别提起他的名字。”
“那,你就这么跟着我么”
“受人之托,尽管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大热天的,从北到南,还要提防着官府的人。”
我不语。是的,这的确不是什么好事。现在的我,是一个逃亡者,而且不是一般的逃亡者。已经册封了的昭仪,皇帝妃嫔中等级较高的一个级别,在所谓的婚礼日逾墙逃走我的罪,如果要追究起来,该怎么定就是一般的小民之家,女眷跑了都是一个丑闻,何况是皇室大齐开国百年来,有红杏出墙的妃子,有包养情夫的皇后,有声名狼藉的公主可是私逃出宫,胆敢把皇帝甩了的妃嫔恐怕我是头一个吧。
唉,时运不济、命途多舛
“怎么不说话了,那会子刨根究底地问我,这会子怎地不开口了”
“说什么呢,你又不愿告诉我你的来历。”
“又来了,不是告诉你了么,不会害你的,某人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保护好你”
这端木云还真是脾气大,眉毛又拧起来了。
“那好,走吧。”
我轻拍了玫瑰的脖子一下,蹬紧了马镫子。
“去哪里”
“杭州。”
“好啊,八月桂花香。杭州的桂花可是出了名的,正好,赏花去也。”
苦差使终于被赋予了新的意义,一路上,端木云兴致颇高,不时地开个玩笑什么的,虽说多半都逗不笑我,可有个人在耳边聒噪,倒也解了旅途的寂寞。而且,有他这个老江湖在身畔,我的旅途也顺利起来,吃住条件也比先前好了,他居然大模大样的带我去大旅店。更重要的是,对我投来的目光中,虽然还是惊异多,但是已经很少怀疑了。那些人,多半把我和端木云当成了兄弟。
“哎哟,是哥俩吧。”
苏州到了,刚跨进一个干净敞亮的大客栈,“噔噔”走来的小伙计就满脸堆笑地迎上来,眼睛“滴溜溜”地从端木云的脸上扫到我的脸上,跟个扫描仪似的。
“小二哥可是一双慧眼呐。”
端木云一边放下行李,一边老道地给了小二一个笑脸。
“嘿嘿,瞧公子您说的,干咱这行的,那见的人可是多了。”小二笑得两颊的肉都堆在一起了。
“两间上房,给马喂的草料要新鲜。” 说着,端木云伸手抓出一小块碎银扔到小二手里。
“好嘞,两位公子这边请。”银子在手,小二笑得看得我手臂上几乎起了层栗子。
进了房,我问端木云干吗这么早就给房钱。
“笨蛋,这是小费。不给这个,有好草料给马吃么,有好房间给么”
笨蛋
我居然是个笨蛋。我一个姑娘家居然给说成是笨蛋
转身环视一下这个房间,还真不错,看那桌椅、床铺,干净且讲究,感觉像是大户人家的上房,而不是个旅店。
饭菜端来了,四菜一汤一点心,看得我神情恍惚。一个多月来,我每天面对的是小旅店里的高粱饼子和缺油少盐的菜汤,吃个芝麻胡饼就已经算是改善生活了。现在看到这红红绿绿的几盘菜,胃壁肌肉的运动立刻加速。
“杭州的莼菜还没有下市,洪泽湖的螃蟹正肥。”
端木云一边拿起筷子,一边看似无心地说道。
哎,这个人,看来还真是有心来个快乐江南游啊。
饭后洗澡。多少天了,洗澡已经成为奢侈,现在,看着那一大木桶的热水,开心极了。小心地关好门窗,四处检查了一番后,三两下脱了衣裳就跳了进去。洗了澡,擦干头发,换上白色苎麻的内衣,盘腿坐在床上,准备做瑜珈。一个多月不做了,上次做还是在唉,为什么一个人静下来时总是想起那个地方和那个人。
闭上眼睛,舒展开双臂,抬起腿。
一会儿功夫过去了,蜡烛已经矮了半截,烛花儿一跳一跳地已经很微弱,该剪一剪了。突然间,“嘭”的一声从门外传来。
谁
我猛地拉开门端木云一脸呆痴地正站在门口。见我出来,他赶紧低头。地上,是一个黄纸的包裹。
“你要干什么”
“我”
“你是不是一直站在这里”
“我晚饭时看你喜欢吃那龙须酥,跟店里的伙计说了,他说店里的不是最好的,东门外大街上罗汉斋的最好,我就去买了些来。”
真不愧是十来岁就在江湖上闯荡的主儿,眨眼间就编出了理由。
可是,我接过那个纸包,打开一看还真是晚饭时吃的那种点心。
难道是我错怪他了
点心交接仪式结束后,端木云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我只好看在手中糕点的份上,让他到我房间坐一会儿。
正合他意,让也不让地就进来了。
而我,在这个少侠进屋后,却越来越不自在。一身纤薄的白色睡衣,头发全散在脑后,屋中坐着一个年轻轻的男人,这总是有些那个什么的。
“真不好意思,我这衣衫不整的,叫你笑话了。”我用手撩了撩头发,给他倒了杯茶说。
“哪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