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四个大饼子在手里,我和“元公子”更加引人注目了。我非常想停下来找个地方吃个饼子尝尝,于是扭扭捏捏地开口了“相公这个饼子,马上就要凉了。”
“想吃就吃吧。”我家相公莞尔一笑,一手接过其余三个饼子,一手拧了拧我的脸,看得旁边走过的一个老大妈目瞪口呆。
我不客气,一边脚不沾地地往一片树林走去,一边抱住大饼就咬了起来。
刚拐过林子,盘子大的胡饼就被我消灭掉了一半,正在感叹好味道时,突见三哥扭了下头,直勾勾看着我。
是怎么了
我放下送到嘴边的饼子,抬头一看,不由得脸一热心道不好。
1注改编自唐大诏令集卷二十五吴氏等封昭仪制。
2注资治通鉴卷二一八肃宗纪上之下“日向中,上唐玄宗犹未食,杨国忠自市胡饼以献。”
第五十二章 囚心下
眼前不远处正举行着一个露。暖风轻拂,春花灿烂,好鸟相鸣,流水潺湲。好一个露天宴会的所在。
的中央,是一个熟面孔礼部侍郎苗揆,今年进士考试的主考官,周围一圈人正是今年的新进士们。此刻,秉承多年来的传统,考官和考中的才俊们正在草地上欢宴。
有人发现了我们,正是苗揆。
如果要用一个词形容苗大人脸上的神色的话,那就是瞠目结舌,这个沉稳庄重的中年官僚的眼睛先是落在“元公子”身上,接着是我,再接着是我家公子的手手中的大饼
进士们纷纷回过头来,主考大人的脸吓着他们了。
此刻的我就像是站在舞台上被灼目的灯火照耀着一般,不知道公子是怎么想的,手中的大饼仍旧紧紧地被他握着,我手里那半个饼现在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进士中有熟面孔,毫无疑问,今年的探花郎王泰发现了我,还有那个在永宁寺遇见的白又新二三十个人齐刷刷盯住了我们。
完了这些进士都是睹过天颜的,不久前元重俊还曾在明光殿里亲自“考核”过这些人,那个场面是何等的庄重、严肃啊可是现在,大齐的皇帝,一身便装悠闲地游走着,居然手中握着三个大饼
而且,大饼天子的身边,还有一个手握半个大饼的女子。这个新封的昭仪是何种仪态啊
所有人都愣住了,还是老家伙反应快,苗揆放下手里的酒杯,就要站起来。
我转脸看我家三哥怎样应对,只见玉树临风的元公子面带微笑,伸出空着的那只手,举起来,对着苗揆摇了摇。
苗揆的眼神闪了一下,随即哈了哈腰,嘴角抽动了一下,慢慢坐了下去。那群进士活学活用,马上学着“座主”的样子,纷纷站了起来,微微朝元公子点了点头,我们公子潇洒地又举了举手,看着这些人紧张地坐下。
放下手后, 我家三哥转脸朝我看了一眼,眼神促狭。
“扑哧”我憋不住笑了起来。他这个表情太好玩了,认识几个月,第一次看到他居然还会做出这种样子
然后,我家三哥,把我那只不拿大饼的手握在他那只不拿大饼的手里,昂首阔步地从进士团的旁边走过。
好不容易把剩下的半个饼子吃完了,又乱逛了一通,收获了n多的回头率。那些人投来的目光中先是惊异,再就是艳羡,显然是把我们当成了一对恩爱小夫妻。殊不知公子身边的小女子只是妾而已
眼看夕阳在天,日色将暮,该回去了。我忽然在一棵柳树下看到一匹马,一匹我从未见过的漂亮的马。身形高大,四肢修长,深玫瑰色的皮毛闪光如锦缎,马尾色如烈火,鬃毛呈浅金色。
“好马”我站住,眼望着这匹马。
而那匹马也像是听懂了我的话似的,居然扭过头来看着我,大大的眼睛亮闪闪的,仿佛是要和我说话。
“汗血宝马”
我家公子一眼就看出来了马的血统,一向爱马的他就像是二十一世纪玩名车的这“豪门”那“贵族”一样,对于炫富的行径从来就很在行。
“真漂亮啊”我情不自禁地赞叹着,双脚挪不动了。
“想要么”公子扳过我的下巴说。
“这个,是别人的东西。”我清楚事实,可还是掩饰不住的沮丧。
“来人”我家三哥还当是在宫里呐,张口就喊。
谁知,这一喊还真有人应。不远处的几棵树后钻出来两个人,富商大贾的气质。
“敢问这位公子有何事”两个商人狠瞟了我几眼,以一种生意人的口吻说道。
“马是你们的么”
“正是,公子有何贵干”
“我要买了它”三哥的口吻不容置疑的坚定。
两个商人登时瞪圆了眼睛,可能还没见过这么张狂的人吧。顿了顿,其中一个说了。
“这马不是一般的马”
“我买它。”公子打断了商人。
“这马是自己骑的,不卖”另一个商人接口道。
“要多少钱”我们公子不理睬他。
“这个”两个商人对望了几眼,似乎是在用眼神商量。
“三万两银子”先前答话的商人开口了。
“三万”我脱口而出三万两银子是个什么概念几百两银子就可以买个小老婆,这三万两银子怪道苏东坡拿侍妾换马,原来马远比人值钱
“好。”我家公子一口答应。难道连个价钱都不还的么两个商人也真是呆了,大概走南闯北n多年,第一次遇着这种人吧,简直不把钱当钱。
“可是,我们没带钱。”我小声提醒这个事实,身上只有几辆银子啊。
“二位可否在此稍作等候,我这就差人取钱。”公子不理我,径自对商人说。
“可以是可以,只是我们一个时辰后就得离开此地,公子果真喜欢此马,还请快些。”
“君本人决不食言。”
撂下这句话,我家三哥拉着我的手就去找玉了。见到我们,玉显得有些欣喜。
“速去京兆府,找柳如风跟他借三万银子,到户部拿还不及了。”
原来还要借钱
玉骑上马一阵风地就朝城里驰去。看着他的背影,我不禁感叹好一个忠心的臣子,一切以他的皇帝陛下为中心。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了,两个商人有些急躁了,只是看着我时好像还能显得精神点,怎奈我家三哥在旁,两个人不敢多看。
我数着时间,心说耐心等一会,这匹马就是我的了。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藏起来时,柳如风到了,身后跟着好几个差役。
我看着原本英俊倜傥的京兆少尹满头大汗,慌里慌张的样子,觉得好笑,心说任你怎么潇洒,怎么超脱,在皇帝面前,也没有你放肆的地方。
三万银子是不可能全部带来的,三万两得拿车拉呀。两个商人认真对了对那一万两现银,又仔细看了看柳如风给的银票,确认没有仿冒后,在柳如风拿来的一张票据上签了字。买卖成交
回去的路上,我给我的马起了名字,叫“玫瑰”,想起天龙八部里木婉清从甘宝宝那儿借的宝马叫“黑玫瑰”,心里更加欢喜。木婉清、甘宝宝都是美女啊,美女骑的马叫“玫瑰”岂不正好
也许是因为“玫瑰”是一匹年轻的雌马,和我投缘的很,而且性子超好,温顺得不得了,但是跑在夜风中,速度快得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四蹄扬起,元重俊的白马都跟不上。
回到宫里,元重俊跟着我到了怡心阁,御膳房的人把他的晚饭端到我这里来了。兴奋之余,我开始担心,担心他今晚会不会这么快我还是不能接受。
“宝贝,你放心,我不会再对你用强,我等着你自投罗网”晚饭后,抱我坐在膝上,他认真地说道。
我的脸红了,不知道怎么答话,只好把头埋在他的肩窝,任他轻轻抚弄着我的肩背。
入夜后,白日里的一切历历在目,像一个个色彩鲜艳的木偶,被人牵着从我眼前经过,晃得我眼花缭乱,迫使我不得不仔细地看它们。
已经是第二次了,他看着我躺到床上替我抻了被角才走。
额上的吻印犹在,我伸手摸了摸,仿佛他的唇还留在那里
怎么也睡不着,回味着他的话“等着你自投罗网”难道他真的会等着我,尊重我的志愿,一直等到我自己上了他的床
想到这里,原先的害怕已经不那么强烈了,反之,是紧张和期待。
如果能和他生个孩子,似乎也不是件坏事。女人,反正都得这么着
昏昏沉沉地想了半夜,天快亮才睡着。
如很多大臣所说,皇帝对我的“专宠”时代来临了,除了不让我“侍寝”,有空就陪我。
我的骑术也越来越好了,已经能够在疾驰的“玫瑰”身上上下翻飞了。除了骑马,他居然还教我射箭
在宫人的注目中,在文臣武将的冷眼中,他握着我的手,教我射箭。当我第一次一箭射中靶心的时候,他欢呼着抱起我,全然不顾起居郎就在附近。
他的青年英主形象,也在对我的爱恋中日渐蒙尘。
明光殿里,奏折一道道地递上来,表章一封封地送达靶子对准了我
可他全然不在意,他有不在意的理由,大事交给了几位重臣,无非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宋若水的计策被事实证明是可行而且有效的,剑南方面的战事,捷报频传。军国大事有这样的大臣操心,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皇帝自己的计谋也成功了,日日陪我。这样的攻心,没有哪个女子能够抗拒
我已经习惯了被人叫做“叶昭仪”。哈哈,“昭仪”,在官本位的体制下,相当于二品。一想到这个就觉好笑。先是掖庭的奴婢,接着是六品的侍卫,然后是五品,然后一下子就成了“二品”了。可怜那些入宫几年的婕妤、美人们,多少年了,也不见“升迁”。
关于我的流言也散开了,我每天必做的瑜伽被称为“媚功”兰娘悄悄告诉我,宫里头现在纷纷传言我每日练习媚功以图侍奉陛下呢。
“哈哈”我狂笑起来。太荒唐了
“你打听谁想学,谁想学我教谁。”笑完了我对兰娘说,很认真。
出乎我的意料,两天后就有人来了,真的来向我学习“媚功”了。是比我级别低的女人,郑美人,不久前才从流产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我热情地告诉她,这个功夫是静心的,认真做能够排除杂念。半信半疑地,郑美人开始了学习瑜伽的历程。不出几天,瑜伽学习班扩大了,楚婕妤也来了,这个女人已经多日不被“临幸”了,心里烦得要命,于是也到我这里来了。而我,不管她们是何用心,只是抱定了一个主意你要学,我就认真地教,但别的,比如嚼舌头之类的,我坚决不参加
我的“领导”们似乎对我的“受宠”并不在意。我能理解她们皇帝虽然喜爱我,几乎把所有工作之余的时间都用在我身上了,但是,迄今为止,我还没受到“临幸”
上床,才是她们最关心的。不上床,一切都是不可靠的。因为,不上床就意味着没有怀上龙胎的可能
哈哈,她们真正妒忌的应该是云飞燕吧,皇帝喜欢上她的床,非常喜欢。她本就是个美人,又擅风月,摊上个和她一样“酷爱”风月的男人,两下里简直就是干柴烈火。不过奇怪的是,云飞燕进宫八年了,居然没有怀过孕后宫里纷纷传言她是个飘货,外头好看,其实就是个不下蛋的鸡这话据说是从皇后的宫殿里传出来的。对于她的受宠,皇后王姁八百年前就眼红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相貌是爹娘给的,谁让你的遗传基因不好不光自己漂亮,云飞燕的父亲云士则可是朝中资格最老的武将,而且,云家和王家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妒忌归妒忌,皇后和贵妃始终没有正面冲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