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了，想吃他带来的晚饭。于是王泰满脸忧虑地随柳如风出去了，剩我一人在这简单的牢房里。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走道的尽头，我坐下来，打开王泰带来的那个木盒。哇，全是我喜欢吃的东西香酥鸡腿，驴肉火烧，韭菜蛋饼还有一只苹果
王泰，是真的关心我
啃苹果的时候，王泰回来了，一个人。
看到我将他带来的食物几乎都消灭了，一丝安慰的神色爬上他忧郁的眼角。
“你怎么了，是不是看我这么能吃，吓坏了”我一边啃着苹果一边有些调皮地打趣。
“没什么，你开心就好”仿佛遭到了重创，他的声音疲惫而忧伤。
“到底是怎么了么快点告诉我嘛，反正我以后也是你小老婆，也许一辈子都要和你在一起了。”不知为什么，说到“小老婆”这三个字的时候，我没有了前些日那种难忍的痛苦。
“啊” 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反是从他喉咙里低低地发出一声叹息仿佛是野兽的哀鸣。
我惊奇地看到，我眼前的这个年轻男人的表情，在此刻是这样的痛苦。
一定是有什么事我知道，刚才柳如风一定和他说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难道是难道大齐正在“严打”么像我这样酒后闹事的人在这“严打”阶段会被课以重刑就像是20世纪末盛行于中国的“严打”之风
“是不是我明天要被判重罪”我走上前去，直视他的眼睛。
“不是”这家伙强装了笑脸来面对我。
“不是你为什么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啊”我有些不解了，然而更增一层担忧。
“飘飘，我今晚能不能和你多待一会。”他这样说道，避开我的疑问。
“好啊，反正这里也没有你们王府的人，不用担心八卦啦。”我扔掉苹果核，看着他的眼睛。
“飘飘，今生今世我恐怕都不能娶你了”王泰眼眶开始发红。
“没关系不能娶，可以作你的妹妹呀”我知道以我的身份成为他的妻子只能是妄想，但是现在看着他好像真的对不起我似的，心里不禁一阵发酸。
如果，这个男人能够永远将我放在心上，就如同现在一样，就是作妾，又如何
“飘飘我无能”全身一紧，毫无防备地被王泰搂在了怀里。
“你不要自责，这一切不是你的错，是这个社会的问题。”感受着他的体温在我身上散开，我突然希望这一刻可以延续下去
就这样，我们拥在一起。
牢房已经完全被黑暗笼罩了，有狱卒在过道里点起火把。
我轻轻挣脱他温柔的禁锢，仰起脸，看他幽深的眸子在黯淡的火光中散发着受伤的苦痛，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我们的谈话，只好开口说道“王泰，你是这个世界我认识的第一个人也是目前为止最关心我的人”
“不要说这些了”他苦痛的表情更加扭曲，在火光的映照下，格外的惨淡。
“我知道你的苦衷我不想为难你，我从这里出去后就想办法谋生，不能待在你家给你惹是非”说这句话时，我低了头。
“飘飘，如果从明天起我们就再也不能见面了你会记得我吗”这家伙，竟然没在听我说话，而是梦游般自己说了一通。
“你在说什么怎么会再也见不着面你那姐夫不会拿我开刀，把我判死罪的吧”我觉得有些好笑，这样一个酗酒闹事的案例，搁在现代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民事案件，不过赔些钱罢了，难道因为这点小罪过，就要了我的命如果这样的话，这个朝代的皇帝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加暴君
“飘飘你不会死可是，也许我们以后很难见面了。”王泰的眼里泪光点点。
“你胡说什么我真的不会死的话，我们有的是见面的机会。就算我被判决流放也有见你的机会呀，何况你都说了我不会死。我以后搬离你家后，没事可以番强去你家找你玩啊。”
听他这么说，觉得好笑既然都说不会死了，那么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刚才柳如风说了”他突然上前捏住我的肩膀，眼睛里喷着怒火
难道柳如风得罪他了我心里忖道。
“他说，你既不会死也不会被判流放”
“这不就得了，我都想开了，你还怕什么”想起今天在公堂上被强制着跪在地上，人格、尊严全没了，在这不平等的制度下，我已经被完全当成一个社会底层的普通女子，抑制不住的难过，然而，脸上却装作很平静、自信的样子。
“飘飘我爱你”终于，王泰爆发了。
“你知道么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以为你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也是我梦里的仙女从那时起，我最想做的事就是娶你”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任他那火焰一般跳动的眼神在我的眼前闪耀着。
这是平生第一次，有人在我的面前说想娶我。
“喂，时辰不早了，公子请回吧。”狱卒的声音响起。
“你回去吧，你是尚书的公子，不能为我在这里影响了你”我满眼泪花的推了这个呆人一把，希冀着推他出门的时候同时把我脑子里的这一切都推出去。
“飘飘”王泰一只脚踏这栅栏，眼神绝望。
“如果可能的话，让兰娘把我的背包拿给我。”我狠狠心，给了他一个后背。
“你知道明天以后你会怎么样么”这家伙居然这么折磨人，狱卒都这么催了还赖着。
“是怎么样都无所谓，反正我在这个世界上就一个人。”我脸对着墙艰难地说道。
“到了那种地方，你一定要照顾好你自己”脚步声越来越远，声音却一遍大似一遍地回荡在我的耳朵里。
第二天，不用到公堂，有人到牢房宣判。
我一夜未眠的脸大概很苍白吧，那拿着判决书的小官看我的眼神里满是惊讶。然而，当他读完那短短的文书后，我目瞪口呆。一夜未睡，猜测种种，谁曾料想竟然是这种结果。
等待我的不是笞杖，不是徒刑，不是流放，更不是死罪
那口齿清楚的人一字一句的说，我从即日起被没入掖庭为奴。
“掖庭”我茫然地说出这两个字。宣读文书的小官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无力地倒在床上，我只觉眼前一片白茫茫。“掖庭”，掖庭不在皇宫里么“没入掖庭为奴”就是说我从今天起就是皇宫里一个最低等的奴婢了
我因为喝醉了酒，就被判罚到皇宫里为奴为婢
“哈哈”我突然笑出声来。我知道昨晚王泰为什么那样的难过了。一进了皇宫，还能见到人么像我这样一个罪犯的身分，只是去作苦役，今生今世我永远不会快乐了
“飘飘”
是柳如风，看着这家伙，一股无名之火油然而生。
“柳大人，您真是办案如神，不徇私情啊”我面无表情，语气刻薄。
“飘飘我这并非我意”显然感受到了我的愤恨，柳如风微微低下头，似乎不敢面对我。
“哼，据我所知，没入宫廷的往往是在大案中被连坐的女眷吧，我只是做了点出格的事，您这位铁面无私的大人还真是酷吏”我咬着牙说出这最后一个词。我看到，柳如风听到我这话时，优美的唇角牵动了一下，像是被虫子蜇了一下。
“我不是个好官可是这个你的事情，大齐律里虽然没有这种规定，但是这是敕令”这句话，他说的很艰难。
“敕令皇帝的命令”我疑惑了我一个小小的百姓，喝了点酒的事皇帝会知道
“不要说了一会儿就要进宫了。”
这就是我进宫为奴之前听到柳如风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十七章 初入掖庭
几乎是一路被押解着，我走进了皇宫，不，应该说是皇宫里专门安置低级嫔御、和因为种种缘由被没入宫中为奴的女子所住的地方掖庭。
我那最后的尊严终于在这个地方被剥夺殆尽。
“不许乱看。”正当我悄悄抬起头观察周边环境的时候，忽听一个尖利的声音炸响在耳边，一个年约四十的太监正满脸不屑地朝我大声呵斥。见我抬头看他，这老太监脸上似有一丝惊讶，但也只是电光火石般的一闪即逝。
“还杵在那儿干嘛折了脚嘛还不快走。”又是一声喝叱。
强忍住眼泪，我机械地拔起脚跟住前面带路的太监。我知道，在这里，眼泪是没有用的，眼泪只会让爱你的人心痛。在皇宫这“见不得人”的地方，就算流尽眼泪又有何意义
低了头，一路地走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一个院落前停下。
“先去禀报张大人，再去老李那儿领事。”那尖嗓子在耳边提醒说。
默不作声，我紧跟在领头太监后面，迈进了院子。
“啊，张大人，又来了一个。”刚踏上走廊，那个在前面带路的年轻太监就大声说道。
我跟着进去了，看到眼前坐着一个50余岁的老官，穿着绿色衣衫，想来应该是那什么掖庭令之类的了。那老官正在用毛笔写字，见我们进来，放下毛笔，打量着我。也许是见多了，那老头的脸上纹丝不动，没有半点表情。
我站在地上，感觉时间在划过我每一寸肌肤。
“姓氏”老头发话了。
“叶飘飘。”
“多大了”
“十七岁。”
“里籍”
“不知道。”
“嗯”老官怀疑了。
“回大人，我小女子从小儿随父母长期寓居在外，没听父母说起籍贯，因此不知。”我见那老官一脸怀疑的样子，赶紧把昨天在柳如风面前编的那套话又拿出来。
“那好，权且如此。可有什么技艺”老头信了，接着问话。
“技艺”我有些茫然，难道要我说会打太极拳么，不行，不能这么说。那么说什么呢
“难道要大人等你不成”奶奶的，小太监也开始对我喝骂。
“这个，小女子小女子好像没有什么技艺”眼见着小太监不屑的目光在我脸上扫来扫去，我只好胡乱说道。
“可习过歌舞”老头还在穷追不舍，显然是不信我没有一点儿本事。
“这个好像没学过。”我实招了，没学过就是没学过，要是说了，万一让我去参加歌舞表演怎么办古代的那种舞蹈我可是一点儿也不喜欢，动不动就甩个袖子什么的，全仗着衣袖长。
“那好，领个杂差吧，从即日起，着你去宜春院洒扫。”老官吐了口气，好像作了个艰难的决定似的。
“好的。”我转身就走，却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喝住。
“怎的如此无礼还不谢过大人”那个年纪约摸不会超过30岁的太监厉声道。
“是谢过大人。”我转过身，低了头说道。
“啊刚进宫，还需要学学礼仪。”谁知，那老头的声音里竟透出些许和善来。
“是”鼻子一酸，这是从进来后第一次听到有温度的声音。
走出门后，我听到身后似有窃窃私语，是那老头和太监的对话。
“王公公啊，可不能太过了这女子这样相貌的女子，若是哪天风云际会，被圣上看上了，不定封妃作娘娘的”
噢，天哪，老头原来对我态度温和是因为这个。“被圣上看上”上帝啊，你饶了我吧，我巴不得永远不见什么皇帝，那人世间权力最大，也是罪恶累累的人就算老死、累死在这地方，我也认了，千万不要和皇帝有关联。
我低了头，胡乱地想着，跟着一个面相平常的年长宫女到了我今后“工作”的地方宜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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