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比一次暴躁,”闻天岳说,“一次比一次疯狂。”
“上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关越说。
众人分了咖啡,午夜十二点半,安静地看着andy的cao作记录。
“克罗基金也来了,”佟凯说,“这下好玩了。”
一点后,克罗基金也进场了,克罗的资金量很小,andy似乎没有注意到这家老朋友的出现,关越索姓停下了交易。
“今天就这样,”关越说,“目的已经达到,先不玩了。”
闻天岳说“提前狙他的话,你现在说不定真成功了。”
关越“不,谨慎一点。”
现在andy毫无防备,确实是个相当大的诱惑,关越开始怀疑johnny已经猜到自己在与andy进行周旋,半夜突然杀进来建仓,正是一种试探。
凌晨四点,收市,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天和的精神处于高度紧张中,说“接下来”
关越说“出发,全面准备明天的决战。”
andy已经入套,接下来将是最重要的一天,情况如果在关越的控制之下,也许两天就能解决掉他,如果andy睡一觉想清楚后谨慎起来,也许将是一场胶着之战,最后甚至还可能被对手跑了。
闻家送来行李与身份证明,大家在公司里暂时睡了会儿。吴舜六点就来了,暂时接管全公司,一行六人则各自开车去机场。
天和观察关越表情,关越显然很精神,心情仿佛还很好,开着车,看了眼天和,伸手捏了下他的脸。
“普罗”andy在车载音响里发出声音,天和马上打开电脑,预备接入各种设备。
“我在。”关越礼貌地答道,“有什么能为您做的呢”
andy“查出那个离岸基金是谁的了么”
关越“还有十七天又三小时二十七分钟十一秒。”
andy“分析一下。”
关越“分析中。”
andy的语气变得粗暴起来“我说运用你的信息,猜一下会是谁”
关越停车,与天和对视一眼;彼此知道andy交易完以后虽然赚了钱,却稍微冷静下来,开始复盘与回忆了,并因此生出疑心。
这个问题来得非常突然,且相当不好回答,一旦答错,便将彻底失败。
天和在电脑上打了几个字。”
andy怀疑地说“关越在哪里,在做什么我怎么觉得可能是关越”
关越“关越正在睡觉,昨天晚上十点上的床。”
andy“调用他家的监控录像让我看看。”
天和于是打开早就录好的视频软件“睡觉avi”,开始播放,并通过木马连接到andy的电脑上。
上面是关越搂着天和,在床上睡觉的录像,整夜什么都没发生。
andy拉了个快进看完了。
天和也忘了是什么时候录的了,只发现自己整夜睡觉蹭人得很,一会儿朝关越怀里钻,一会儿嫌热了推开他的脑袋,一会儿又靠过来,在他胸膛上、腹肌上摸来摸去。一会儿睡着了又无意识地抓他把柄,关越却始终抱着他,半睡半醒间任他折腾,被天和嫌弃地推过去,又靠过来。两人睡着睡着,关越差点被天和挤到床底下去,醒来喝了点水,把天和抱过去些许,盖好被子又继续睡。
andy“还没醒这人是猪吗”
“已经醒了。”关越说。
天和打开“早饭avi”,上面是天和正在睡眼惺忪地刷牙,关越过去,拿着毛巾给他洗脸,两人走出摄像头。接餐厅摄像头,坐在餐桌前,关越开始看报纸。
andy被骗过去了,自言自语道“应该不是他。”
关越“我认为有90以上的可能是johnny。”
天和心想你真是太狠了,直接嫁祸,johnny什么都不知道脑袋上简直飞来一锅。
这话顿时一言惊醒梦中人,andy说“很有可能,替我接johnny。”
天和替andy拨打了克罗基金老板的电话,关越又继续开车,开始听两人互相试探盘问,盘问来盘问去,andy满腹狐疑,不停地套话。johnny则不停地朝他打哈哈,实则也满心疑惑。听着两个一头雾水的人不停地打机锋,天和简直笑得肚子疼。
关越听不出什么来,嫌他俩声音吵,转成自动录音,先关了,并放了首歌。
“老板,我想,为了今晚能更好地为您服务,我也许需要一个为期十小时的升级,”关越说,“力求在下一次交易过程里做到尽善尽美。”
“去吧。”andy挂了电话,说,“我先睡一会儿再说,太困了。”
“我睡觉这么欺负你吗”天和只觉得很好笑。
关越“你也知道自己睡觉欺负人”
天和“什么时候开始的”
关越“从小到大。”
天和“不可能,绝对没有一定是和你确定关系以后,才有这习惯的。”
关越的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天和想来想去,只觉得关越被自己弄醒了恼火又没法叫醒他的样子很好笑。
车到机场,关越拖着行李下来。天和说“小时候我真的,睡着了就这样吗”
关越只得答道“大部分时候没有。”
天和怀疑地看着关越,关越又说“有几次不小心碰到我的法棍。”
天和“”
天和满脸通红,说“多大的时候”
关越“忘了,十六七”
天和“所以你一直知道”
关越看着天和,说“是的。”
天和只得与关越进机场,大伙儿已经到了,机长在外头迎接,众人便上飞机,一上飞机就开始睡觉。天和连通卫星网络,把提醒器放在两人中间,各自躺下,准备前往香港。
下飞机时,沐浴在春色中的香港一如既往氵朝湿而闷热。
天和戴着耳机,与众人坐在加长的林肯里,望向车外繁华的人间烟火之地,普罗的服务器仍然显示“升级中”。
车从新机场驰往中环,小提琴音乐声里,离开新机场后,两道一片葱翠,刚下过雨后的天空泛着灰白,高湿度天气犹如桑拿天里,车窗上,蒙着一层淡淡的雾气。
“你想起什么”江子蹇搭着天和的肩膀,随口道。
天和说“上一次来是好几年前了,对兰桂坊印象很深刻。”
关越、佟凯、闻天岳、闻天衡都在另一辆车上,正在给andy昨天的cao作紧张地复盘。天和与江子蹇坐了江家的车,从新机场驰往中环。
江子蹇说“我想起张爱玲那本倾城之恋。”
天和知道江子蹇回去以后就决定与佟凯分手了,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靠在他的身边,调整了姿势,横坐在长沙发上。
“我决定在这件事结束以后,”江子蹇想了想,如是说,“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去哪”天和悠然道,“当流浪骑士吗”
江子蹇“嗯”了声,说“到处去,也许一两年后回来,到了那个时候,就认认真真,接手家业了。”
天和“就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
江子蹇说“他回去当他的国王,我回家为家族负责,很合理,每个人都有许多责任要背。”
天和欲言又止,却想到曾经的自己与关越,换作从前,也许他会有别的提议,但现如今,他考虑良久,最后只说了四个字
“你长大了。”
维多利亚港畔,中环,中金大厦。
这处弹丸之地聚集了世上众多的财富,狭隘逼仄的街道纵横交错,白人、黄皮肤的中国人,身穿正装的经理们在冷气肆虐的天桥上、路边来来去去。就像将东西方的两个曼哈顿拆成积木后拼在了一起,呈现出奇异的风格,东方之珠的光芒始终闪耀着金钱的光泽。
两辆车先后停下,投资经理们出来迎接,朝闻天岳点头,将众人请进去。
“青松的驻香港办事处就在两栋楼后面。”闻天岳一指不远处。
关越“来过。”
众人进了电梯,一名主管与闻天岳显然是旧识。关越在香港并无根基,反而是闻天岳与许多基金的驻港分公司有过密切的合作,于关越与andy定胜负的紧要关头,借用了一家名唤康雄基金的交易处与设备,将狙击地点选择在了香港。
这两天里,他们将一直待在香港中环,直到完成目标为止,ee则换吴舜坐镇,暂时应该不会出太大问题。
二十二层,关越名下的耶梦基金经理们全部等着,将众人请进公司。
天和环顾四周,这是他第一次跟着关越参加这种交易现场,不由得有点好奇。二哥闻天岳却轻车熟路,打了一圈招呼,介绍关越与康雄的老板认识,寒暄几句后,对方一口标准港普,夹杂着英文词汇,对关越流露出了明显的推崇。
关越说“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记几人啦,记几人。”康雄的老板手指点了点闻天岳,说,“eo是我最好的朋友来,你们里面请,我就不打脚啦”
“以前和康雄一起赚过钱。”闻天岳坐下,朝天和解释,从前他和康雄老板合伙狙过某家数亿级别的小基金,后来这老板有一次在澳门赌钱,不小心被仙人跳,还是闻天岳去捞的人。
天和实在不想听他大谈这种酒肉人生往事,不过他不得不承认,天岳交游广阔,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而且对投缘的人很讲义气。像关越这种人就不可能去交什么赚钱后天天混赌场还被仙人跳的朋友。
“都是自己人。”关越坐下,说,“简单地说几句。”
康雄为关越他们特地准备了一个超大会议室,犹如证券所的交易大厅一般,半月形长桌上摆放好了设备,中央是个巨大的屏幕墙,出现了港股以及全球指数的动向。
一众交易员都到齐了,预备在接下来的战斗过程里,对关越等人进行协助。
闻天衡将秘钥依次连接设备,与天和站在一旁调试,停用康雄自己的分析系统,连接上加拿大的远程服务器。
“新的分析系统昨天已经试用过,”关越解释道,“我相信它是完美的。”
这家叫“耶梦加得”的离岸基金,是关越还在华尔街实习时注册的,规模一直很小,连当初康斯坦利与青松的同事都不知道有这家基金的存在。在国际期货市场上的交易,大多是匿名cao作。耶梦加得出自北欧神话里的世界树之蛇,也是守护天和与关越的小岛“米德加尔特”的巨大神兽。
这是关越的第一张王牌。
基金经理们清一色亚洲人,俱十分年轻,关越在这次计划里,只挑选了六名最为信得过的人选。
“我们也对昨天的cao作进行了一次复盘,”团队领导是个未到三十的干练女孩,说,“发现一个问题,昨天的决策显得有点混乱,有几个变量,大家讨论后,觉得需要提醒一下老板。”
关越示意众人说。
天和调试完了设备,远程连接吴舜那边,让他开分析系统,把今日全球期货市场数据重新跑了一次,不到半小时,就在关越开会时,结果已经出来了。大家便短暂地停下交谈,望向中央大屏幕,末了,交易员们又开始根据这个结果进入讨论,对今夜开盘后,各个时间节点的走向提出各种方案与预测。
关越只是沉默地听着,没有打断他们。直到下午四点时,会议告一段落,天和在桌旁趴着睡了一会儿,预备随时被叫醒解答一些技术问题,但闻天衡与闻天岳已经替他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