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幽深而清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天真之意,让人心生怜惜。
见众人都已经进入殿中,却还是没有见到翰思王子,乌扎克皱眉道“不是说国王驾临了吗为何没有见到贵国翰思国王”
那小男孩正走向王座,听到这句话,回过身来,脆声道“保罗勒密舔任佑滋国第四任国主。今日承蒙各位使者远来拜忌,勒密在此谢过了。”说毕,恭敬行了一礼。
“你是国主”乌扎克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勒密。
勒密从容点头道“本国主方才已在父王灵前继位”
听到这句话,席间顿时一片喧哗。一些稳重之人见勒密身着褐衣,早已感到事有蹊跷,但直到听到这句话,才敢相信这件离谱之极的事情竟是真的。
琉坦特起身道“贵国究竟凭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由加王子现在身在何处”
乌扎克也跟着道“贵国这样立国主太过鬼鬼祟祟,必然没有得到翰思王子的认可”
其余使者也各采立场,纷纷提出了置疑。
众使者正七嘴八舌、乱作一团的时候,忽见克力蒂娜踏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了一枚莹白的印信高举过头,大声道“印信在此,谁敢置疑”
那印信的材质极为独特,颜色仿佛会流动一般,焕发出一种炫目的光采。见到这枚印信,众人心中一凛,顿时安静下来,知道闻名已久又引起无数争端的“佑滋国传国印信”已然现身了。
勒密见众人的情绪稳定下来,踩着一个侍卫的身体步上王座,转身坐好,脆声道“保罗由加和保罗翰思背国弑父,乃我佑滋国的大敌。凡我佑滋国民,人人得而诸之”
此言一出,立即又引起一阵骚动。各国使者面面相觑,既惊于刚刚听闻的可怕消息,又对勒密的从容镇定深感惊讶。
琉坦特道“久闻贵国由加王子仁义过人,若说他竟然会做出背国弑父之事,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不知贵国有何凭证
乌扎克也点头道“翰思王子一向光明磊落,绝对不会行此忤逆之事”
其余使者也纷纷帮腔,均觉难以置信。
克力蒂娜用目光四下扫了一圈。众人对上她的眼光,渐渐住口。待众人都恢复了沉默,克力蒂娜肃容道“我和两位王兄乃一母所生,若非亲眼目睹了两位王兄弑父的行为,我如何会与两位王兄为敌”一边说着,她示意身边的亲卫呈上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握着那把匕首,克力蒂娜显出一丝悲凄的表情,缓缓道“这是插在我父王背上的匕首,乃我二王兄二十岁生日时,父王亲手赐予的。无论到了哪里,二王兄向来是刀不离身的”说话间,又见侍卫绑了一人上前。克力蒂娜恨声道“这是大王兄的亲卫队副队长,适才刚被我们拿住父王去世的当日,就是此人率队包围了父王的寝宫”
说着,驱步上前,拉出了塞在那人口中的纱布,冷冷道“卢比,今日,当着各国使者的面,请你捂着自己的良心告诉大家,我方才所说的话可有虚假”
卢比深深吸了几口气,才抬头道“当日,的确是由加王子命我包围了寝宫,但是”话音没落,忽见罗兰菲斯发疯一般,抢过克力蒂娜手上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扎入了卢比了心脏。卢比张大了嘴,瞪着罗兰菲斯,似乎想要说话,但发不出任何声音便已毙命。
见众人惊恐地盯着她,罗兰菲斯垂泪道“我恨不能杀尽天下间所有危害国王的人”她这一说,便连克力蒂娜也忍不住眼泛泪光。
保罗密勒突然跳下王座,右手牵着罗兰菲斯,左手牵着克力蒂娜,镇定道“母后和姐姐不需伤心。今日,当着各位使者的面,勒密发誓,必定为父王报此大仇,必定保护母后和姐姐周全”
在一具倒在血泊中的尸身前,一个小小的八岁男孩,拉着两个垂泪女子的手,说着异常成熟的“大人话”。本来有些滑稽的场面,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当真感到滑稽。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觉得这个孩子说出来的话,必定能够做到。
眼见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所有人都已经相信两位王子“弑君”的行为的确属实。
克力蒂娜见小勒密立誓保护她,心中一阵感动。她一手拉着勒密,一手高举印信道“诸位皆知,按照我国的传统,得印信者得王位若诸位对这印信的真伪尚存疑惑,不妨上来验证”
她说了两遍,却没有一个使者当真去检查印信真伪。眼见这枚印信的材质如此独特,不用看第二眼,众人也知道印信必定是真的。
凌钲微笑起身道“公主身份贵重,如何会谎言欺人贵国勒密国王气度非凡,假以时日,必定是一代雄主凌钲代表天朝出使贵国,蒙国王设宴招待,幸何如之”说罢,向勒密恭敬行礼。
见凌钲公开承认了勒密的国主身份,各国使者犹豫片刻,也终于纷纷上前见礼。本来,临行前,每位使者都带有各自的立场,准备在关键时刻选择支持由加或翰思其中一人,谁也没有想到,最终,竟然由这个向来不引人注目的小勒密当了佑滋国主。
众人正乱哄哄地行礼,忽然听到一阵喊杀声隐隐传来。各国使者大惊失色,齐地转头看着勒密。
克力蒂娜上前一步,从容道“大家不需惊慌。本国不幸,出了两位不孝的逆子目下,我国正在处理此事。各位使者且请宽心,这朝阳殿完全由石质构成,可以确保各位安全”
凌钲微笑道“有佑滋国的国王、王后和公主相伴,安全自然是无忧的”
听凌钲说出这句话,各国使者静心一想,确是这个道理,稍稍放宽了心。
勒密突又出声道“各位远道而来,必定带来了不少精彩的故事,不知能否给本国王说几个故事听听”听到这句话,众位使者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笑意。今日,从头到尾,这位小国主都一直表现得十分成熟稳重,方才说的这几句话,却终于透露了他的孩童心态。
众人神情一松,乌扎克首先起身道“我便给国主讲一个草原小英雄的故事。”一路听着故事,勒密不时提出疑问,问得恰到好处,众人都暗赞他聪明。
一路听着他们的对答,注意观察着勒密的神情,凌钲越听越是惊讶。
众人都只注意到了勒密天真童稚的一面,谁也没有仔细去想,在这样强敌环伺的时刻,一个小孩能如此放松地听故事,不是完全不谙世事,就是拥有大智慧、大气魄;眼见他天真的一问一答间从容化解了大厅中弥漫着的紧张气氛,凌钲心中暗暗佩服,随即又涌上了一阵强烈的不安,实在不知道自己是否无意间为佑滋国选出了一位“天才”国主。
不经意间对上克力蒂娜的目光,凌钲心中又是一阵感慨。
第一次见面时,为了获取他的支持,克力蒂娜费尽心机、使尽手段,一直表现得野心勃勃。直到方才,凌钲才真的察觉到了她的权力欲背后隐着真性情。克力蒂娜声称两位王兄背主弑父,凌钲只道是她夺权的一个政治口号,没想到她竟然目睹了两位兄长弑父的过程。看到她垂泪的瞬间,凌钲忽然有些相信了她平定内乱、告慰父灵的“理由”皆出自真心。
那么,另一个垂泪的女人呢不知道为什么,凌钲总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透着虚假,方才击毙侍卫的行为也很有“杀人灭口”的嫌疑。但是,侍卫揭发的是大王子弑父的罪行,她实在没有任何“灭口”的理由和必要。他低头静思了片刻,理不出一个完整的头绪。
正沉思间,忽听勒密点名问道“不知宁王可有什么新鲜的故事可以说给本国王听”
凌钲一愣,急切间,哪里想得出什么好故事。倒是背后的赵孟龙起身道“在下给国主说一个小丞相的故事如何”
赫列普斯堡四
朝阳殿外,大王子由加和二王子翰思披散着头发,头顶着盾牌,被众多的亲卫围在中心,奋力策马向一个小宫殿靠拢。街道狭窄,一重重密集的箭雨不断从两旁的箭窗中激射而下,每前进一步,都有几个亲卫丧身。
他们一路往前冲,留在身后的,是不计其数的尸身和满眼刺目的腥红。好不容易冲进那座小宫殿,两人身边只剩了不到十多名亲卫。
殿中只有几个宫女在打理诸般物事,见他们冲进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由加红着双眼,从唇舌间挤出一个“杀”字,立即有亲卫上前把几个宫女尽数杀死。由加命令众亲卫断后,只带了最为亲信的三人紧随其后,毫不犹豫地向一间卧室奔去。到了卧室中,他直奔向一张大床,矮身一推,便露出了一个通道。由加当先跳入了通道,翰思和三名的亲卫也跟着进入了通道中。
那通道甚陡,一直斜斜往下,行了片刻,便看到一个洞口。由加当先出洞,翰思和几个亲卫紧随其后。出了山洞,众人便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海边。那洞口隐在两块巨岩之间,无论从哪个方向看去,都只能见到岩石,看不到洞口。岩石下方便是大海,有一艘快船正在下方停泊等候。由加伸手在洞壁上拨弄了一阵,便纵身跳上了快船。众人不敢犹豫,也纷纷跟着跳下。小船刚驶出不到十米远,就听到“轰隆”一声响,一阵尘土飞扬,洞口上方那块巨大的岩石已经压了下来。
听到巨响,翰思脸现怒容,忿声道“我的从人还在后面,王兄怎么就封了出口”
由加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半晌,才叹息道“弟弟,你出生入死,纵横沙场,如何到现在还存着这妇人之仁不封死通路,被人查知了我们的行踪,还能顺利逃生吗我今日救了你出来,已是万分侥幸,你如何还斤斤计较几个从人的生命”
翰思沉默半晌,才抬头道“你我立场敌对,大哥为何要救我”
由加看了翰思一眼,淡淡道“弟弟,现在,你我需双方联手才能对抗敌人。我救你也是迫不得已。你可知今日是谁想取你、我二人的性命”
翰思道“当然是罗兰菲斯那妖妇”
由加道“若非有完全的把握可以扶勒密登位,罗兰菲斯如何敢向我等下手你或许还不知道,克力蒂娜已经站在了勒密一边。你可知道,在设置父王灵堂的映月殿下已经填满了炸药,如果你我踏进映月殿,保准是有去无回。你真的没有认出来,在我们进入殿阁前,拼死前来阻止的人是谁吗”
翰思闻言一愣,思绪立即飞回了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当时,他和由加并肩骑着马,正准备踏入映月殿,突然有一个穿着骑士服的人高举着一块玉牌,不顾一切地朝着他们直冲而来。
由加见到玉牌,立即派了亲卫前去接应那人。但在众亲卫即将靠近的时候,从映月殿中飞出了密集的箭雨,那人奔了一段,终于被几只劲箭射中。
在一串耀眼的血花中,那人高叫着“危险由加、由加”竟是一步不停地继续往前冲。片刻之后,终于被一个亲卫抱住,在其余亲卫的掩护下交给了由加。
看到这种情况,几乎所有人都立即意识到情况有变。不需通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转身后撤。当时,翰思一心只想着逃命,哪有闲工夫来留意此人的身份。
此刻听由加话中之意,似乎那是一个他十分熟识之人。他拧眉想了片刻,脑中老是闪现着“由加、由加”的呼唤,那是一个十分熟悉的呼唤。到底在什么时候曾经听到过这样的呼唤呢嗯很像是克力蒂娜幼时的呼唤翰思脑中灵光一闪,露出一个惊异的表情道“是纳露”
纳露是克力蒂娜的贴身婢女,自幼便跟着克力蒂娜同进同出,与由加和翰思都十分熟悉。年幼之时,她总是跟着公主直呼他们的名字。只是她穿了骑士服出来,当时又情况危急,却让人一时联想不到。
由加点头道“的确是纳露多年前,我曾与她有过一夜恩情。我无意间落下了一块玉牌,事后也没有在意。这些年来,我几乎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她。真是想不到,危急关头,她竟然拼死救了我的性命。直到看见她,我才真的相信克力蒂娜跟罗兰菲斯联手了。”
翰思道“听王兄的意思,是提前已经得到了消息”看了一眼身下的快船,又点头道“的确,王兄其实早有准备”
由加叹息道“我事先的确得到了消息。但一来,这消息的来源十分离奇;二来,我无论如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