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也不做的留在这里陪着他。
这样的李朝如,让金阙如一时间非常难以适应。虽然她并不再缠着他,却反而让他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张了张嘴,这时候绝情的话金阙如反而说不出了。
虽然再恶毒一些的话,他已说不出口,却也没办法直视李朝如那脆弱又炙热的目光。他只能假装看不见一般,不再与其搭话,而是低下头来努力让自己去专注地抄写经书,从而将周围的一切忽略掉。
或许……等她觉得无聊了,便会自己离开吧。
人在专注做一件事时,真的能达到忘我的境界。
从日中到日落,金阙如已经抄写了将近两个指节那么厚的经书!期间不但不曾动摇,甚至连头都未抬起过,像极了一个一心向善的信佛之人。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所抄写的这些东西,又何曾有半句入过脑子?
就像是一个失去灵魂的躯壳一般,他脑子里,其实已经许久不曾存有过什么善意了。而先前开始抄写经书,也只不过是为了压制自己心底的躁郁罢了。
可自从那人来之后……
就算她一句话也不说,不再像个能永远发光发热的小太阳一般围着自己,那些躁郁却也莫名消失了!
太阳越来越低,光线也开始变得昏暗不清。
现在金阙如之所以不敢抬头,或许只是不敢面对罢了。
他不希望抬起头时,看见还坐在石凳上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李朝如。却又害怕抬起头来时,身边早已经空空如也……
第76章 因为你
“……金阙如。”
寂静了许久的四周,久违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炸响。
她还没走……
一时间,金阙如不知自己该做何感想。是该厌烦,又或是侥幸?
不过,李朝如似乎也没指望过他会回应自己。
揉了揉自己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而有些发麻的腿,缓过来以后,她方才能站起来。
整整一天,什么也没干。心上人就坐在自己面前,可她却不敢凑上前去,甚至连个开口与对方好好交谈的时候都不曾有过。可李朝如却并不觉得失落。
只要还能陪在他身边,那就足够了……
她转身轻车熟路地走进大殿,从柜中翻找出一盏宫灯点上,然后默默放在了梧桐树下的石桌上。光,照亮了整一面宣纸。
和秦宿昔约定的时间,已经快到了。
最后再长长看了他一眼,李朝如才小声道:“我得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所以,你当真没有什么话再想对我说吗?
对方还是许久不曾应答。
意料之中的事罢了。李朝如抿紧唇,转身一步步朝着长乐宫外离去。
“等等!”
可这时,金阙如却忽然站起来,叫住了她道。
可以看出,李朝如停下的脚步有些许颤抖,她根本就没想过对方会叫住自己!飞快转过身来,她连嘴角都不受控制地往上扬了三分。眼里,就更是止不住的期望。
对上她那双像太阳般直摄人心的眼睛,金阙如神情难免闪烁。
因为那些期望,它注定是要落空的。而李朝如与他,最终也一定会站在不同的两个对立面……
金阙如顿了顿,最后还是狠下心来问她道:“你可知道,我为何会被责罚于此处面壁思过?”
李朝如摇头。
“因为你。”
金阙如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冷道:“四皇弟不久后便要迎娶新皇妃。父皇说,长幼有序,便问我打算何时娶母后为我定下的太子妃。”
“而我……并不想娶你。”
“这就是我出现在这儿的原因,你现在懂了吗?”
李朝如愣住了,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他。
所以,他被罚在此处面壁思过的理由,只是因为不愿意娶她?
原来,是这样啊……
李朝如脸上原本充满期翼的笑,变得惨白一片。
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应该就是她吧?而她还傻乎乎地坐在这儿,陪了他一整天。还总是妄想着,只要坚持下去,他总有一天会被自己打动。
可是妄想,终归只是妄想。
“我……知道了。”
虽然不想表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可眼泪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从眼眶里掉了下来。不过,李朝如在它涌出眼眶时,已经匆忙转身,逃离了这座长乐宫。
看着她踉跄离去的背影,金阙如闭上眼,重新跌坐回石凳上。
许久后,他才睁开狭长的眼睛,将抄写了一整日的佛经全都扫落在了地上。又拆开桌上的宫灯,将那根曾照亮过他的蜡烛丢于纸上,眼睁睁看着宣纸燃烧殆尽……
跑出长乐宫后,李朝如并没有到约定好的地方去找秦宿昔。而是黯然失色地蹲在了花园中某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埋头小声哭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早就没有任何理由继续坚持下去。
可是心里为什么,却还不想放弃啊?
“是李姐姐吗?”
一道稚嫩却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朝如听出了来人是谁,便立刻匆忙擦了擦眼泪。
然后站起身来强做镇定地行礼道:“臣女李朝如,见过五公主。”
金幼娴淡笑了笑,飞快将李朝如扶起道:“你我本就该是自家人,又年长于我,大不必拘这些虚礼。”
说完后,她便回头看了身后的宫婢一眼,淡淡道:“我与李姐姐说说话,都到远处守着去吧。”
“是。”
宫女听言立刻意会到了金幼娴的意思,都纷纷走到不远处的地方看着,防止闲人靠近。
默不作声地打量了一眼李朝如身上的宫女衣服,金幼娴温柔地拉着她的手,领她坐到附近的凉亭中去。
她也不问李朝如为什么哭,只是装作看不见对方眼泪那般,柔声问道:“李姐姐是进宫来看皇兄的吗?”
李朝如垂着头,憋着气闷闷道:“我……我没有来看他,我只是闲着没事,进宫随便看看罢了!”
金幼娴轻笑了一下,也不拆穿她。只从怀里掏出帕子,轻轻帮李朝如将眼角的余泪擦干。
然后自顾自地说道:“母后去世时,我尚在襁褓中,而将我从小照顾长大的人,是皇兄。”
“在幼娴眼里,皇兄并不像是旁人说的那般无所作为,毫无建树。他是个很好的儿子,很好的哥哥。将来,也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丈夫。只是皇兄他……他想的,或许远比幼娴所看到的要多。”
“皇兄是母后亲手养育长大的,所以他比所有人,都更在乎母后去世这件事。这么多年来,他其实一直都未曾走出来过。”
“所以……幼娴要谢谢李姐姐,一直陪在他身边,也一直不曾放弃过他。”
被一个比自己还要小上两岁,却比她更为懂事的妹妹安慰,李朝如难免有些不自在。
她有些害羞地将自己那些小情绪都尽量收起来,受之有愧道:“幼娴你谬赞了。毕竟我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你皇兄他……或许并不需要我的陪伴。”
“真的是这样的吗?”
金幼娴对李朝如俏皮地眨了眨眼,暗示道:“那……如果他自己都不知道,你对他有多重要呢?”
他不知道?这个念头还没在李朝如脑子里形成,就立刻被她给否决掉了!
她直接摇头道:“幼娴你不必再安慰我了,他都已经亲口告诉我了,他是因为想陛下拒了皇后娘娘为我们定下的婚事,所以才会被陛下处罚的。”
“噗…”
金幼娴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来,她打趣李朝如道:“李姐姐,你真笨!你被他骗了!”
李朝如:???
“啊?”
金幼娴接着与她解释说:“那日父皇下令让皇兄面壁思过时,我也在场。”
“当时,皇兄说的是他不愿意像父皇一样,做一个处处留情之人。所以,他谁也不想娶,而不是只是不愿意娶你。”
“你想,父皇身边美人如云,母后也去世多年,他又怎可能记得母后在时偶然提起过的一门娃娃亲呢?”
李朝如惊了,金阙如居然也有这么刚的时候!
“所以,他被陛下罚面壁思过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他不愿意娶太子妃,而是因为他顶撞陛下?”
“是。”
金幼娴无奈点头道。
“所以啊,李姐姐你得做些什么,让皇兄意识到你对他的重要才行!”
虽然这道理听起来有些牵强,而且还挺玄乎,可仍旧是耐不住李朝如那颗跃跃欲试的心!
她连忙向金幼娴请教道:“那你说,我要怎么做他才能意识到我对他的重要呢?”
金幼娴想了想,缓缓道:“世人都说,唯有失去时,才方知拥有时的幸福。”
“所以,想让他‘得到’,就先得让他‘失去’……”
“不如这样吧!”
金幼娴忽然一拍手,提议道:“不如李姐姐你先假装要放弃,然后故意在皇兄面前和别的男子亲近一些。那个人最好臭名远扬,让皇兄一看便知你嫁过去不会幸福,这样的话,皇兄定不可能放着你不管的!”
李朝如有些犯难了。
她平日里根本就没什么机会同金阙如以外的男子打交道,那她现在要上哪儿去找一个臭名远扬,还愿意陪着她逢场作戏的男子啊?
等等……
脑子里忽然一下子就蹦出了一个绝妙的最佳人选。
秦宿昔!
男的,臭名远扬,也没有家世,简直就是用来演戏的最佳工具人!
人选已经有了,至于秦宿昔愿不愿意……那可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了!强扭的瓜或许会不甜,但是起码解渴呀!
“幼娴,真是太感谢你了!”
李朝如兴奋地险些蹦了起来!直拉着金幼娴的手感谢道。
“我现在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她就像只满血复活的小鹿一般,高高兴兴地往和秦宿昔约好的地方赶了过去。
……
太和门处。
秦宿昔正在步辇下走走停停,并且气急败坏地骂娘!
他把半座皇宫都给逛遍了,都没能偶遇到金明帝。后来问了王公公才知道,平日里整天游手好闲到闲的蛋疼的金明帝,居然将自己锁在乾清宫里说有要事处理,还不见任何人!
他就奇了个怪了,这老皇帝每次上朝都是在打瞌睡,所有交上去的奏折他除了一个‘阅’字基本都不会再写,鬼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看过!
都这样了,他还有什么可忙的?
最可气的是,连李朝如那个小骗子都放他鸽子。都什么时候,那货怎么还不出来啊?
就算是她把人家太子给霸王硬上弓,那十分钟也能解决了吧?
系统:……
第77章 小鸭子,嘎!嘎!
“这位宿主,请不要以你的个人能力,去妄自带入到别人身上进行比较!”
秦宿昔:……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当初就不应该抽那只破竹签,不抽那只破竹签,他也不会被研究院分给考古队一起去挖坟。不去那里挖坟,他就不会躲在那个破碑后边儿,不躲在那个破碑后边儿他也不会死。就更不会答应和这个狗系统绑定!
最可气的哪里是李朝如,分明就是这个狗系统!
因为负债,而没有底气与狗系统争论的秦宿昔,只能努力将嘴里的脏话给咽了回去,然后默默在心里画着圈圈诅咒系统。
他看着已经快黑透了的天长叹一声,暗自在心里感慨道:果然还是他的小崽子最懂事啊!
被诅咒的系统幽幽道:“宿主,温馨提示一句。你之前貌似和你的小崽子说过,等忙完了就去找他,现在已经过去很久了哦……”
秦宿昔:……
“giao!这个提示一点儿都不温馨!系统你为什么现在才提醒我啊!”
系统不屑地撇了撇嘴,“免费服务,你还想咋滴?”
正当秦宿昔打算赶紧去找小崽子亡羊补牢时,转过身却发现,那小东西就在不远处盯着自己!
对上那眼神,不知道为什么,他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
见鬼了,为什么他会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即视感?!
秦宿昔咽了咽口水,心虚虚地走过去小声问道:“阿离,原来你在这儿啊!丞相正好忙完要去找你呢!”
“是吗?”
金阙离面无表情地拆穿道:“可是我在这儿看了丞相许久了,还以为丞相已经打算走了呢。”
秦宿昔:……
为什么连他的小崽子也变得不可爱了?
某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系统,还在一旁幸灾乐祸,“哦豁!玩儿完!”
求助无门的秦宿昔只能干巴巴地站在那儿,绞尽脑汁地在想要怎么才能狡辩……呸!是解释。只可惜一个纯正的直男,并不能拥有该项技能。
金阙离看他那欲哭无泪的表情,心里止不住的想笑。
这夜半三更,孤男寡女的,他又怎能可能放任着丞相和别的女人坐同一顶步辇回去?所以他才会一直眼巴巴地在这儿等着。
况且,他永远都不会真的和丞相生气。
不过现在看来嘛……
假装生气,再让丞相绞尽脑汁地想该怎么和他解释,似乎还挺有意思?
想到此处,金阙离眨了眨长长的睫毛,然后垂下头来。没一会儿,眼眶便湿润了!
他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哭腔,却仍旧是故作坚强地小心翼翼道:“没有关系的,阿离知道丞相忙……”有什么事情,比我还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