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管眉喜在金陵是如何为情所困一筹莫展夜不能寐,这厢的两位伤者已经有些乐不思蜀了。
白天出去逛逛,听听戏,饮饮茶,吹拉弹唱的小曲儿也捧个场,间或好奇地在庄里摘些蔬菜瓜果,酿些果酒埋着,等以后过来过过嘴瘾,晚上泡泡药泉,翻翻书,无事一身轻地睡下。
喻怀瑾美滋滋。
这一天,惯例地泡完药泉,喻怀瑾穿好内衫随意披散着外袍坐在床上,天青色的软烟罗被放下,刚看了一会儿书,熟悉的疼痛如期而来。
他面色几乎没怎么改变,只是手往床侧按去,血色的暖玉小屉被拉出来,里面摆着个玉瓶,手指微微颤抖地打开了药瓶往手心倒药,没有药了。
喻怀瑾才回过神,这几天玩得太尽兴,忘记了这件事。眉喜新制的药好像放在书房,喻怀瑾抖抖索索地把被衾掀开,下面是暖玉制的床。他蜷成一团钻进被子,身体直接贴着暖玉,想着熬一下就好。
门外侍人忽然敲门说“公子,容公子找您。”
喻怀瑾尽量平稳这声音“有什么事明天说吧,我今天累了。”
那侍人抬脚离开。
喻怀瑾接着在被子里都抖抖索索,冷的神志不清的时候,迷迷糊糊听到耳边有声响,容华沉着一张脸进来,穿过屏风就见大床上鼓起一团,他轻轻地掀开被子,喻怀瑾闭着眼睛蜷缩着,脸色惨白,额头和鼻尖都是汗,头发也半湿地披散着。
容华摇着他的肩膀,“喻怀瑾,喻怀瑾”
喻怀瑾朦朦胧胧地睁开眼,一眼就看见容华的黑脸“你怎么了”喻怀瑾眼下也顾不得太多了,“我的药在书房,青色瓷瓶的”
“我去找”
幸而喻怀瑾没记错,片刻后容华拿着药过来,“几颗”
喻怀瑾微微喘着气,“三颗。”容华要把人扶起来,喻怀瑾轻微摇头,伸出手拿了药一颗一颗往嘴里塞,这药入口即化,像是一团火流进身体里,喻怀瑾长出一口气。
容华看着他刚才还青白的面色慢慢变得苍白,人也不发抖了,心里舒了口气。
喻怀瑾舒张身体想坐起来,容华揽着他的肩膀把人往上拖,好凉,明明身下是暖玉床。
喻怀瑾也不拒绝,他确实没有什么力气了。
“怎么回事”
喻怀瑾满脸赧然,“忘记换药了。”他拿出那个空掉的药瓶,特意倒给容华看,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容华败下阵来,“要是没有吃药你会怎么样”
说着用内力给他烘着头发,喻怀瑾挠挠下巴,“就是冻上一阵。”
容华冷哼一声,终是没有忍住“真亏你还能管那叫冻。”
喻怀瑾把手塞进他的怀里冻得容华下意识一个激灵,他本着报复之心去的,没想到还挺暖和,他眼珠转了转,调笑着说“美人儿,今晚陪哥哥睡吧。”容华把他的手抽出来,真的是很冷,像是握着冰。
“你正经一点,没什么事我就出去了。”
“我冷。”喻怀瑾眼巴巴瞅着他。
容华看着他,头发乱七八糟地披散着,整个人在床上裹着被子小小一团,非常具有欺骗性的脸蛋和眼睛还有在蛊穴里始终挡在自己面前的背影。
他板着脸,颇有些无可奈何之意,“你想怎么样”
喻怀瑾拍着床“陪我睡觉。”
容华面露难色,他从未与别人同过床。喻怀瑾拉着他,“我又不会对你干什么,你长得是很好看,但是也不至于每个人都想占你便宜吧,快上来,我都冻僵了。”
容华犹疑之间,喻怀瑾举起双手,“我保证不会对你动手动脚,就是纯睡觉。”他担心的不是这个。
但是他还是睡在这个人旁边了,身体僵硬着不知道作何反应,暖玉床很暖,身上的被子也很暖暖得有点热,但这个人是冷的,僵冷僵冷的,有意无意地偷偷蹭过来,算了,这也算是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吧。
第二天容华是被闷醒的,他把挡住半张脸导致他不能正常呼吸的罪魁祸首某人的头发拿开,面色不定地看着怀里的人。
这个扬言不会对他动手动脚的人光明正大大大喇喇地窝在他怀里,蜷成一小团,他侧身躺着,这人就把脚塞进他的腿之间,整个人都拱进他的怀里,手还牢牢抱着他的腰,鼻息打在他的胸口,痒痒的。
容华听着他平静的呼吸声,慢慢地闭上眼睛。大概一刻钟之后,怀里的身体一僵,他醒了。那人轻手轻脚地挪开身体,轻轻地滚到一边,生怕被他发现了。
容华睁开眼睛看着他。
喻怀瑾一醒就发现自己死皮赖脸抱着容华,手脚并用。虽然抱着很舒服,但是被发现的话绝对会被嘲笑的,趁着人还睡着赶紧撤他刚刚转移好阵地,回过头一看整个人都毛了。
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毫无睡意地看着他,喻怀瑾佯装镇定“你刚醒就这样色眯眯地看着我干什么”
那人平静地说“我醒了,在你醒之前。”
喻怀瑾苦着一张脸,“大侠我错了,我不是故意要揩你油的。”
容华奇道这人今天怎么这样容易认怂,那人紧接着来一句“你不会要我负责吧”
容华
容华掀开被子“我还没有那样饥不择食。”
喻怀瑾看着他冒着黑气的背影,摸了摸脸,“怕喜欢上我就直说嘛”
容华身形一僵,加快脚步出去。
喻怀瑾耶
吃饭的时候容华还是面色不好,喻怀瑾想着好歹人家还和他同床共枕,不能老是这样欺负他,夹了一筷子鸡蛋到人碗里,“今天去哪里全都听你的。”
容华吃掉鸡蛋,“今天不去哪里。”
“那我们干什么”
“下围棋。”
喻怀瑾心里阴险一笑,脸上连连点头。
年轻人啊,是你自己要见证真正的棋痴。
容华额头跳着青筋,“不是这样没有这个规则。”
喻怀瑾把棋拿起来,看着他的脸色,“这里”
那人抿紧唇,不对,那是“这里”
严肃脸,不对,“这里”
眼睛要冒火了,不对。“这里”
“”容华放下棋子,无力地说“算了。”
喻怀瑾见他被打击得狠了,感觉像是教书先生教育不好,心里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水平。
他于是说“你知道魏栖先生吗”
容华点头,著名的国手,当然知道。
“我的围棋是他教的。”
容华看着他,喻怀瑾又补充说“后来魏先生再也没有参加过大赛。”
半晌,喻怀瑾问他“好点了吗”
容华点头,好多了。
“太好了,那我们来玩下五道吧。”
容华
事情的发展是不是不太对。
于是他们玩了一天的下五道。
晚上喻怀瑾怀念容华温暖的身体,目光垂涎地看着他,“大侠”
“不可能。”容华冷漠地拒绝了他。
喻怀瑾瞟他一眼,“你想不想知道这里都有什么机关”
容华眼神一动,“它们在哪里你知道吗它们的作用你知道吗”
“最后一次。”
“成交”
接着最后一次已经最后了好几次。
喻怀瑾这个人口才了得,再枯燥的事情都能说得津津有味,更何况他阅历丰富,明明比他大不了多少却去过太多地方,经历了太多事。
他说起那些地方的风土人情,哪里的糖葫芦最好吃,哪里的女孩最好看,哪里的哪个节日最热闹。
他也会说起一些故事,说起蜀中有个卖花的老奶奶,年轻的时候很多人追求,却嫁了一个屠户,他会每天摘一朵最好看的话戴在她头上,他走了,老奶奶就开始卖花了。“见到她的那天她带着很好看的一朵花,说是鸢尾。”
说起洛阳有家书院原来是南风馆,南风馆有一对相恋了,他们偷偷地相爱着,偷偷地攒着钱,想着替自己赎身之后就可以好好生活了。但是一个人在接待客人的时候把客人惹生气了,被打死了。另一个人在床上杀死了那个客人,从楼上跳了下来。
漠北开饭馆的姐姐,江南人士,凉牛肉和烧刀子做的声名远扬,但就是在那个偏僻的地方扎着根,她的妹妹当年被人牙子卖到了这里。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这边找着,从来没想过放弃。
那时候家里穷,年纪小的妹妹被卖了,听说是一对没有子嗣的夫妻买了她,“这么些年了,我一直相信她过得很好,也许她嫁人了,也许她不在这里了,但是我在她生活过的地方过着,想到这些,我心里也很安稳,她这样跟我说的。”
“后来她找到了吗”
“还没有。”
已经渐渐可以适应身上巴着的手脚,容华甚至可以调整一下姿势而不弄醒他,一开始的时候,一点风吹草动喻怀瑾就会醒过来,现在他已经渐渐熟悉身边人的气息了。
容华甚至可以再人要惊醒的时候拍着他的后背示意他接着睡。从一开始地喻怀瑾单方面巴着他到后来他把喻怀瑾圈在怀里,下巴蹭着他头顶睡着,容华甚至可以一本正经地对他说他又胖了,腰上有了肉。
在这个老夫老妻的蜜汁气氛里,眉喜的信也慢慢地传来,今天和莫琼游湖了,明天和莫琼吃了新开的酒楼了,一起听书了
密密麻麻的字里面是掩饰不住的欣喜愉悦,容华光明正大看着别人的信件“还真有用。”
喻怀瑾叉着腰,小眼神亮晶晶“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感觉到腰上的肉没有”
喻怀瑾愤愤地拿起他的手放在腰上“这样劲瘦有力的好腰,哪里来的肉”
容华一摸,还真是,这几天偷偷减了心里有些怀念有点肉呼呼的小腰。
“明天是金陵的花灯节。”
“对,眉喜说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表达一下。”
喻怀瑾把信放好,容华见他没有别的动作“这次不回信吗”
“他自己心里都有数,我们等结果就好了。”
他直起身伸展腰肢,“扬州的拜月节也快到了。到时候一起啊。”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同床技能t
这几章先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