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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花夕争 第7节

作者:彻夜流香 字数:22709 更新:2021-12-29 04:58:20

    汪涵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兀自难以说话,他隔了良久才转头,道“王王爷”

    楚因从树后脸色苍白地走出来,汪涵开口道“王爷,您看”

    楚因的手一伸,道“万万使不得。”

    汪涵见他情绪激动,反而平静了下来,道“王爷其实娘娘这条计策虽然狠毒,但却是一石二鸟的妙计,既绝了原夕争的后路,也绝了楚暠的后路。楚暠误以为能靠着盐使这个位置锁定胜局,我们便让他死在这个位置上。”

    楚因沉默了许久,猛然抬头,满面惊慌地道“太残忍了,绝对不行,绝对不行。”他说着仿佛不要再听汪涵说一个字的劝解,匆匆地便走了。

    汪涵见楚因几乎是跌跌撞撞地离开,不由轻蔑地笑了笑,心道一将成名万骨枯,更何况是一个帝王的崛起。楚因这种妇人之仁叫他有一点瞧不太起,倒是曾楚瑜刚才那抹狠毒的艳丽令他有一点心旷神怡。他原本以为楚暠必定不会放过在背地里支持蔡姬的原夕争,但却没想到暴躁狠毒的楚暠居然会对原夕争迟迟没有动手。

    “这是一个千载难峰的机会啊”汪涵看着天边的归雁长叹道,既然他替楚因做过无数次主,那再做一次又有何妨呢。

    牢头小声关照汪涵,道“汪大人,您可千万快进快出,这要让大公主知道我们放您进去,不知道会不会摘了小的们的脑袋。”

    汪涵笑笑,道“梁王会承下各位的情的。”

    牢头眉开眼笑,道“不敢,不敢。”

    汪涵踏进了监舍,身后的牢门被重新锁上了,牢房里很黑,花了一些功夫才能适应。汪涵慢慢踏着地上的污泥向最里面原夕争监舍走去,原夕争被关在这间牢房里唯一有窗户的临舍里。汪涵透过栅栏,可以看到原夕争依然是一身白袍,盘膝坐在窗下的枯草堆之上。如果汪涵不是知道原夕争身陷囹圄,周遭是臭水污泥,蟑螂老鼠爬行,他真的会误以为原夕争是很平静地坐在青山绿水之间。

    汪涵知道自己是不喜欢原夕争的,因为楚因唯二次反驳他的建议恰恰都发生在这个少年的身上。然而他现在终于不得不承认,他其实是在嫉妒原夕争,从见到这人的第一眼开始。他一直认为这是因为原夕争让他有觉得地位受到了威胁,可到眼前这一刻他才明白,他真不喜欢原夕争的原因当他立于阴暗之中,而原夕争却坐在阳光里。

    而就在刚才汪涵还对原夕争充满了优越感,因为他知道即便以后两人同事于楚因,能成为楚因真正心腹的人只有自己。原夕争楚因将一生对他充满了防范,他甚至想到了楚因一但登基原夕争有可能的下场,想到那一点,他都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可是他当看见原夕争的时候,那种优越感便不自然地淡了。

    他一踏进牢门,原夕争便知道有人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上突然起了一种寒意。

    原夕争慢慢睁开眼,满面病容的汪涵便站在了他的眼前,原夕争道“梁王府的汪涵大人么”

    汪涵露出了一口白牙,笑道“难怪王爷一直夸原公子聪明慧质,你我从未见过面,原公子也能一眼便将我认出来。”

    原夕争微笑道“不敢,但是我知道粱王府有一位智谋过人的幕僚,盛名远扬,我即便没有见过真人,但也听人形容过。”

    汪涵朝左踱了几岁,道“那原公子可知道我为何而来”

    原夕争将自己的前襟铺好,淡淡地道“汪大人只怕是私自来会子卿吧。”

    “何以见得”汪涵丝毫不惊慌,兀自气定神闲地问道。

    原夕争微微一笑,道“汪大人进来的时候先是仔细打量子卿,然后又与子卿闲聊,接着让子卿猜谜,倘若是身负梁王的任务而来,不是对王爷太不敬了么”

    汪涵凝神听完,呵呵一笑道“不错,汪某确实是私下来见公子。梁王已经去宫里为您向昌帝请冤去了”

    原夕争微微一震,汪涵悠悠地道“梁王不来看你,一是因为他不用问你,也深信你的为人,二是他不愿叫你认为他是挟恩图报我很想看看,能让梁王如此倾心的人到底是谁”

    原夕争许久不说话,然后才道“汪大人,倘若我是您,我便不会这么好奇。”

    汪涵微微扬了扬眉,原夕争抬头道“因作为一个幕僚,你只有一个王爷,可是王爷却有可能会有很多个幕僚。”

    汪涵的眉头轻颤了一下,他轻笑了一声,道“听子卿意思,倒像是准备替梁王效劳似的。”

    原夕争微微一欠身,道“汪大人,你错了,我一直愿意为梁王效劳,除了争夺嫡位。”

    汪涵冷笑了一声,道“一个皇子,不为帝王而生,那又有什么价值呢”

    “也许我与汪大人看价值,有一些不同。”

    “原夕争,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原夕争看向他,很平静地道“你想赌什么”

    汪涵的嘴角一弯,道“赌你的清高,你不是不屑于为梁王争霸么倘若有一天你食言,你我同伺一主,就必须上下有别,到时我上你下”

    原夕争听了眉头也不动一下,只淡淡地道“既然汪大人这么好雅兴,我怎能不奉陪。”

    汪涵微微冷笑,他出了门,牢头笑道“大人真是守信,这么快就出来了。”

    汪涵的手一伸,笑道“自然,我还有更守信的一面,那就要看牢头大哥你守不守信了。”

    牢头见他掌心里握着一锭金子,那金子被汪涵苍白的手这么一握,愈发显得金灿灿的晃人眼球。

    牢头颤声道“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替汪大人效劳的”

    汪涵轻笑了一声,道“我看这个原夕争年纪到底太轻,需要一点调教,若是你今晚按我说的去做”

    牢头面露为难之色,道“汪大人,瑞安公主有令,不准我们动他一根头发。”

    汪涵悠悠地道“我可没有让你动他的头发这锭金子只是个订金,倘若你今晚让我满意了,我另有五个小金锭送你。”

    牢头一咬牙,拿过那锭金子,道“成,汪大人,只是有一样,绝对不能让人看出他受过刑。”

    汪涵笑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宫刑”

    “宫刑”

    “这是秦汉时期对犯奸淫罪女子的一种刑罚,用木槌狠击女子的腹部,听说她们体内的某样东西便会脱落,以后便犯不得奸淫之罪。原夕争没那玩意,就用这个吧,别伤了他那张漂亮的脸。”汪涵微笑道。

    牢头唉了一声,很快便把刑具弄齐,叫人提了原夕争来。

    原夕争看了一眼刑室,道“提审官呢”

    牢头一摆手,道“不用问了,先把他绑上”

    两人看守便扑了上来,原夕争脚一勾,两个人摔了个狗吃屎。

    牢头大怒,道“好你个原夕争,你反了,想做什么,是想逃狱么”

    原夕争道“不见提审官,我是不会就范的。”三言两语间,手足均上镣铐的原夕争把满室的看守都摔了个四脚朝天。

    牢头又惊又怒,却无可奈何,有一个看守进来附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

    牢头的脸看了一眼原夕争,逐渐脸露笑意,看了跟原夕争,道“原公子,我们也是奉命办事,你这样实在叫我们为难我们也迫不得已,还望公子多多包涵。”

    说话间,有一个人端着一盆水进来,向牢头走了两步,突然转身将水都泼在了原夕争的身上。

    一盆辣椒水就兜头浇了下去,原夕争只觉得眼睛刺骨的疼痛,很快两柄木棍敲击在自己的腿上,接着整个人被压住,然后捆缚在了刑架上。

    牢头笑道“你看,最后还不是这样,你要是刚才配合一下,我这些兄弟们的火气还没那么旺,你这下真是平白找罪受”

    他说着使了一个眼色,旁边的看守拿起木槌便一下狠击在原夕争的腹部,原夕争闷哼一声,整个人疼得都蜷缩了起来。牢头见原夕争不大声喊叫,也佩服这人硬气,使了个眼色,看守便接着施刑。

    差不多十几下之后,原夕争已经疼得双唇颤抖,汗珠从光洁的额头一串串往下掉落。

    施刑的人在一旁冷笑了一声,道“看来确实是一个豪门贵公子啊,这么几下便受不了了,这可是娘们的刑罚”

    原夕争抬头,道“牢头,我不知道你是奉谁的命,给我上刑你要知道,即便他是当今的圣上,还要让着长公主三分”

    牢头虽然知道现在原夕争的双眼完全不能视物,与原夕争双眼对视,还是止不住眼皮一跳,道“难不成你还要脱光了让瑞安公主为你申冤吗”

    原夕争的嘴唇轻启,讥笑道“为什么不可能,难道你没有听说过瑞安的宁嫁子卿,不予番王那段典故吗”

    牢头心里一阵焦躁,仔细想想确实如此,瑞安虽然是一个公主,可是她的花名比任何一个皇子都有过之而不及,眼前的原夕争分明是一个小白脸,说他是瑞安的入幕之宾,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他使了一眼色,施刑的看守又是一下狠击,这一次原夕争终于惨叫一声,昏厥了过去。

    牢头皱眉道“成了,成了,就到这儿吧,把他弄死了,可麻烦就大了,送到监舍去,替他把眼里的辣椒水洗清了。”

    汪涵见牢头出来,便一笑,似乎忘了他要牢头拆磨原夕争整晚,只依次将五锭金子排出。

    牢头看到那五锭金子,欢喜得什么都忘了,哪里还能记得刚才那点焦虑。

    “汪爷”

    汪涵看着面前的黑衣人,笑道“让哪几个人死得无声无息,顺便把那六锭金子拿回来。”

    “是”黑衣人立即领命而去。

    早春的天气总是日暖夜凉,月色下一阵风吹来,汪涵将手笼进了袖子。但却没有立刻进马车,似乎若有所思。

    “汪爷,还有其他的事要办么”车夫讨好地道。

    汪涵收回了看月的眼神,悠悠地道“确实有一件事要去办呢,这件事可抵十年功啊。”

    汪涵安排完这一切的时候,天色已经是将明未明,踏着薄薄的晨曦穿过浓厚的夜色,汪涵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满足感。

    一日之后,很多人便都知道了盐使的位置皇上意属梁王,众人便立刻恍然大悟似的想到,皇上原本早有深意,否则北齐二皇子李缵来,为什么会着令梁王全程陪同呢

    荣王府里,楚暠冷笑,他将一张帖子拍在桌面上,道“原炟以为他是谁居然以为可以要挟本王,让本王去他那里一聚,本王倒要瞧瞧,他有几根硬骨头,跟我叫盘”

    比起这些人的热闹,梁王府倒是显得异常的平静,楚因拿着棋子整整下了一天的棋,从早晨下到黄昏,黑白的棋子分明交融在一起,但却又像泾渭分明,恰似两道壁垒,便成黑白深渊。

    黄昏的时分倘若是出了城郊。景致便与城内密密的楼宇全然不同,似乎远远望去,万物都能一览无遗。古道边几棵歪柳树上的老鸦呱呱叫个不停,随着行人路过而一惊一乍地起落,而那半轮红日正铺陈在护城河里,红艳似血。

    第十五章

    原夕争一天都蜷缩在榻上,窗前的日光渐渐淡了下去,然后夜色渐浓,就在这个时候牢门被哐当一声打开了。

    首先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有人喊道“小少爷”

    “绿竹”原夕争吃了一惊。

    绿竹扑到栅栏跟前,哭泣道“小少爷,我都在门外等了两天了,他们就是不让我进来,要不是”

    原夕争抬头看了一下她身后瑞安,难得她从来神情傲慢的脸上有一份凝重。

    “子卿,你跟我走”

    原夕争略微犹疑了一下,道“瑞安,我的案子还未”

    瑞安略略低头,道“我来,是跟你说原村出事了。”

    原夕争一震,与绿竹同时抬头惊问“你说什么”

    “府里的侍卫刚刚将讯息传来子卿,你务必要冷静。”瑞安将门打开,绿竹立刻进去将原夕争扶了起来。

    瑞安已经备下车马,原夕争一路紧闭着双眼,绿竹觉得握在掌心中的手一直在颤抖。

    马车还未靠近原村,远远便能看见那个宁静的村落火光冲天。

    绿竹忍不住失声啊地尖叫了一声,她下意识地捂住嘴,原夕争已经睁开了眼睛,瑞安只觉得腰间一动,低头发现自己的佩剑已经不见了,原夕争整个人都飞了出去,夜色中寒光一闪,拖着马车的双马之一便带着原夕争脱缰而去。

    瑞安也跟着跳出了马车,她一把将旁边的随侍拉下马,自己跳上了马匹追着原夕争的背影而去。

    由于附近村落有人示警,衙门的人都到了,他们不停地在抬着尸体往外走。

    整个原村便犹如在火中飞舞一般,不停地有人叫道“这房子要塌了,里面全是死人,都是死人”

    原夕争像发了疯一般,推开那些人,拼命地朝着一座房子奔去。

    那所房子不是什么豪宅,因此放火的人也未特别关照,即便如此,乘着夜风肆虐的火依然燃着了房子,原夕争大力推开门,只那么一眼,便看到了大厅门口倒着两个人。

    “娘”原夕争飞奔过去,将其中一位老妇人扶了起来。

    原母是背后中剑,那一剑之凶狠几乎将她一劈为二,但她两只手仍然死死地抱住身体底下的人。

    原夕争恍然地看她保护着的那个人,只见那是一个女孩子,身上还穿了一件新衣服,这件衣服原夕争自然是认得的,便是原母总是在手里绞着,却似乎怎么也绞不好的一件衣服。

    绿竹与瑞安也冲了进来,见原夕争满手鲜血地抱着原母,绿竹泪流雨下,不停颤声地道“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躺在下面的女子身体上不再压着一个人,居然轻微地嗯了一声,瑞安连忙将她翻过来,只见她的前额被劈了一剑,原本娇好的面容被毁,可是幸运地是她居然还活着。

    “是宛如小姐,小少爷,是宛如小姐,她还活着。”绿竹大叫道。

    原夕争却跟没听到一样,只是呆呆地抱着自己的母亲,瑞安皱了皱眉头,叫了几声子卿。

    原夕争突然轻笑了起来,先是很轻地笑,接着越笑越厉害,最后放声大笑了起来,眸子里是原村满天的火光。瑞安手起掌落,狠狠给了原夕争一巴掌,道“原夕争,你没有死,便要疯么”

    原夕争被她一巴掌打断了笑声,便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瑞安看了一下火势越来越大的屋子,道“绿竹,你把那个女子先拖出去。”

    她说着便伸出手来拉原夕争,原夕争全然不为所动,只是牢牢地抱着原母。

    瑞安拖着这两个人在烈火的熏烤下不禁满头大汗,火势越来越大,眼看着屋子就要塌,原夕争轻轻地道“你走吧,我陪娘。”

    瑞安听了拗劲便上来了,冷笑地道“我偏不走,原夕争,我今日要是命丧于此,我瑞安对天发誓,下九世,下下九世都要找你这个懦夫算帐”

    “懦夫”原夕争的眸子轻轻动了一下,像是自嘲地轻笑了一声,道,“你说得对,我终究不是什么大丈夫,我演得再像,都不过是一场虚幻。我不该争的,我明明算不得一个男子,可我偏偏却想要自立于天地间,不坠生平事实上我又能做什么呢”

    瑞安扬着乌黑的柳眉,冷笑道“怎么了,你以为下身不残的便是男人了么”

    她说话间,已经有随从过来,帮着瑞安将原夕争与原母的尸体拖了出去,他们堪堪出门,屋子便轰然倒塌,就在倒塌的那么一瞬间,瑞安出剑,一挥手便将刚刚在屋里听到她们对话的随从杀了。

    飞溅的鲜血溅到了绿竹与原夕争的脸上,绿竹吓得浑身颤抖,伏在原宛如的身体上,连腰都直不起来。

    瑞安则将血淋淋的剑收回剑鞘。冷笑道“原夕争,你是要乖乖的跟世人交代你不过是一废物,还是继续你的男儿身,让别人血债血偿,你自己看着办”

    滚热的鲜血像是烫着了原夕争的肌肤,手指轻沾了那滴鲜血,白皙的手指衬着那滴红血,仿佛它娇艳似朵毒花,能腐肌穿骨,烙到人内心的最深处。原夕争缓缓地收紧手掌,将那滴血握于掌心之处。

    火势越来越大,逐渐地原村再没有剩下任何一样东西不被它所吞噬。任何人在这片冲天的火光面前都不得不望而怯步,它似乎在嘲弄着无奈站于面前的每一个人,提醒着他们个人的渺小。

    京城眼皮子底下的原村发生如此骇人听闻的惨案,令昌帝楚暐颇为震怒,连番追查,只说是附近山贼。朝庭派出了大批官兵反复追剿建业附近山区里的山贼,声势浩大,如同风卷残云,山贼死了很多,却没人知道原村的冤屈到底有没有被洗雪。

    瑞安公主公然将大理寺卿的犯人原夕争带了回去,左央名为难地上门来要人。

    左央名也非常无奈,他从末有办过如此诡异的无头公案。一位名震天下的舞娘被先奸后杀了,一名声名远扬的才子当场被抓,但他却有一位公主当不在场的证人。还末等这桩血案有一个合理的交待,才子的家中又发生了血案,满门一百多口人被杀,整个村庄都被烧成了灰,巧合的是存放舞娘尸体的义庄也失火了,尸体也烧成了灰。

    左央名不想知道这里头到底谁是凶手,谁是受害人,他只想知道这个结案陈词该怎么写才不显得大理寺荒唐,让怒火中烧的昌帝刚好拿来泄愤。他来之前想到过很多套应变这位公主的法子,可是来了渝宛之后才发现一套也用不上,因为他连头都不敢抬。

    “你不是要我的口供吗我跟你说了,原夕争那日整晚都跟我在一起,早上也是我想起来要看蔡姬跳舞,他是奉我命去的。”瑞安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边看宫男们跳舞边道。

    没错,这就是为什么左央名进了这间大厅以后一直不太敢抬头的原因,历来只有舞娘,但是瑞安偏偏畜养了一大群的舞男,似左央名这种熟读四书五经,拥护五纲伦常的男人原本应该觉得愤慨才是,可偏偏他心里却想着,瑞安那青葱似的手指端着一只粉彩并蒂莲的茶碗真的煞是好看。

    瑞安看他那种躲躲闪闪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冷笑了一声。

    左央名走了,又来了两位,正是梁王跟他的王妃曾楚瑜。

    瑞安自然不会不知道曾楚瑜也是原村的人,看她那副柔弱到似乎站也站不稳的样子,瑞安还是那副表情,似不屑一顾。

    “原夕争在后花园。”瑞安抛下这么一句话便继续欣赏她的歌舞,原村死了很多人,她收留了两个悲伤的人,但似乎一点也不妨碍瑞安看歌舞的兴致。

    楚因知道这个妹妹从来无法无天,也只好尴尬地说了一声多谢。

    曾楚瑜由青湘扶着往渝宛的后花园走去,她走到一半的时候,回过头看来扫了一眼正在亭子里欣赏歌舞的瑞安,只那么一下,瑞安便觉得似有芒刺在背一般,等她回头,却已经不见了梁王夫妇。

    楚因想到下一刻便能见到久末谋面的原夕争,似乎脚步便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起来。他与曾楚瑜穿过渝宛长长的回廊,快速的步伐带起了衣袂拂动声,不过一会儿,曾楚瑜就被楚因甩开了一段距离。曾楚瑜抬头看着楚因急切的背影,轻微地皱了一下眉头。

    原夕争屈腿坐在渝宛最高的亭子的栏杆上,从这里能看见外面的秦淮河。

    楚因只一眼看见那个白衣的青年便知道这人是原夕争,也许是打击太过,原夕争明显瘦了,白袍显得宽大了一些,搁在膝盖上的手指也更细长了一些,但是整个眉眼却更为俊秀了,也许确切地说是更为秀气了。眉宇之间淡淡的哀愁令原夕争看上去平添了几分脆弱。

    楚因在那一瞬里觉得内心深处有一种东西在悄然地,疯狂地滋长。

    “子卿哥哥。”

    身后的曾楚瑜出声,楚因才似乎清醒过来。

    原夕争回过头来,见曾楚瑜满含泪水地看着自己,于是开口道“你来了。”

    他说着起身,楚因大概是怕原夕争不慎会跌落下去,突然伸手捉住了对面这人的胳膊。

    那种温热的感觉,人肌体的那种柔软令楚因差不多要失控,他几乎想一把就将眼前这人拉入怀中。直到原夕争道“谢谢。”他才勉强克制住了心中这种诡异的情绪。

    曾楚瑜在一边骇然地看着楚因,从她这个角度,她能非常清晰地看见楚因眼里的欲望,那种欲望汹涌而来,仿若潮水一般将她淹没。若不是她努力扶着青湘的手,她只怕自己早就瘫倒在地了。

    原来清心寡欲的楚因并非对欢爱兴趣寥寥,只不过她不是他中意的对象罢了,而楚因中意的那个人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居然就是她一起长大的,令她爱也令她恨的原夕争。

    “都是自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楚因温和地搀起原夕争道。

    原夕争低了一下头,道“是啊,你们是仅剩不多的亲人了。”

    曾楚瑜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的杂念便仿佛都已经抛开,她略微沉吟了一下,便柔声地道“子卿哥哥,既然我们是一家人,你不如就搬过去跟我们一起住吧。楚瑜再也不想失去谁了。”她说到最后,竟然哽咽了起来。

    原夕争伸出手,轻轻替她擦去泪水,道“别哭,楚瑜。”

    曾楚瑜如果可以,她差不多要笑了,她像是整个人都离了壳在一旁静静地,冷酷地看着自己的壳在将原夕争带入深渊。她想她是疯了,否则怎么会这么残忍呢不,她没有疯,疯的是旁人,比如自以为把她嫁一个王爷,她便能幸福的原夕争;疯的是原母,明知道她在九死一线,还要自以为说了对她好的话,让她整个人至今都在地狱里头煎熬;疯的是楚因,明知道眼前的人是个男子,却还在纵容他那种不容于世俗的欲望;所有的人都疯了,只有她还清醒地想着怎么活下去。

    一直扶着曾楚瑜的青湘不自然地看了她一眼,青湘现在比以前老实多了,自从曾楚瑜拿着烫过的银针,一根一根扎入她的指甲,让她说老实话,她就不敢再有其他的想法。

    “楚瑜,你先出去一下,让我跟王爷谈谈好吗”原夕争转过头来温和地道。

    曾楚瑜轻轻点了点头,由着青湘将她扶出屋。

    屋子里只剩下楚因面对原夕争,倒令得他原本纷乱的杂思渐渐退去。此刻的原夕争深负血海深仇,但却无能为力,因为楚因知道原夕争已经能感受到,在面对地位,皇权的时候,再强大的个人都是渺小的,要想复仇,他唯有卷进这场夺谪大战,依靠另一支力量的壮大。

    尽管楚因不是一个心急的人,但此刻他真得有一点迫切地想知道原夕争的答案。

    原夕争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王爷,你知道倘若我要助你,也不过是想借着你有一天替原村报仇雪恨。”

    听原夕争开口的第一句,楚因止不住的心中一颤,平静地道“我知道。”

    原夕争看着天边的浮云,道“即便如此,你还想我助你吗”

    “想。”楚因干脆地道。

    原夕争看着他,许久才道“这是一条很窄的路,有可能九死一生,你也可以选择当一个安乐王爷。”

    楚因看着原夕争的眼,道“子卿,你选这一条路不正是因为明白退避不过是令你为鱼肉,任人宰割。你若是不能将所有的人都踏在脚底下,你又怎么能够得到你想要的保护你所有的。”

    原夕争的眉头轻颤了一下,回望楚因的眸子,久久地才道“我要你所有的权力,包括生杀大权。”

    “行。”

    “我要你言听计从,而且如果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我有可能不会向你解释我做事的理由。”

    “行。”

    “我要绝对的自由,你不能过问我去哪里,做什么”

    “行。”

    “如果你登上帝位,请放我信马江湖。”

    楚因看着原夕争的脸,缓缓地说“可以。”

    原夕争站了起来,单腿跪下,道“主公。”

    楚因很善忍,可此刻他却止不住地狂喜,几乎是一把搂住原夕争的肩头,颤声地问“你真的允了”

    原夕争抬头,对视着楚因,然后点头,只那么一瞬,原夕争知道自己与这个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必定是要生死于共的了。

    栏外曾楚瑜将披肩拉紧了,微笑道“青湘,你听过萧史弄玉的典故吗”

    青湘微笑道“娘娘,您知道我也就跟着大夫人读过几天书,哪里会知道这些典故”

    “战国时候秦穆公有一个女儿叫弄玉,她长得聪明漂亮,喜欢吹萧。长大之后,便遇上了一个俊美的青年叫萧史,他的萧技出神入化,听了能令人如痴如醉。他教弄玉吹萧,两人日子久了,自然琴瑟和鸣,结为夫妻,后来一个骑凤,一个骑龙离开了俗世做了一对快活的神仙。”

    青湘陪笑道“这弄玉倒也好命,找了一个志趣相投的丈夫。”

    曾楚瑜听了,转头一笑,极为甜美,道“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弄玉呢。”

    青湘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曾楚瑜这句话,曾楚瑜已经回转了头去看天边那半轮残阳。

    尽管梁王与王妃盛情邀约,原夕争不知为何依然选择了留在渝宛养伤。原夕争从亭子上下来的时候,舞男们也都散了,瑞安独自一人在饮酒,她见了原夕争嘴角微弯,道“你到底是挑了梁王。”她说着叹了口气 ,道“我还以为要勉强自己去当一个女帝王呢。”

    原夕争笑了,道“明知你不愿,我又何必要强人所难”

    瑞安纤长的手指指了指原夕争道“别人也就罢了,不过子卿那就不同了,我原意为原夕争两肋插刀。”她说得极为豪气,配上那对漆黑的柳眉更具有气魄,不像一位堂堂的大公主,倒像是一位女悍匪。

    原夕争微低了一下头,道“你知道吗,我无法跟男子走得太近,自然也不敢跟女子走得太近,所以我原夕争长这么大,其实朋友很少,不过今天,我很高兴找到了一位朋友”说着,原夕争一笑,道“除了瑞安这么一位不男不女的妖怪,谁更加适合做我的知已呢”

    瑞安微微一笑,举起手,原夕争会心地迎上去与她一握,瑞安隔了半天,才笑道“原夕争,你真漂亮,你就算不能人道我也喜欢。”

    原夕争连忙甩脱了她的手,瑞安已经笑得前仰后合,然后扬长而去。原夕争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不禁微笑了一下。

    夕阳下去之后,代之而起是皎皎之月,透着淡淡的红晕,仿佛是清凉春夜里一抹灼热的伤痕。原夕争提着一坛酒坐在渝宛最高的屋顶上赏月饮酒,屋檐上的青黑色砖瓦衬得月色如华,如同洒了一地的白霜,风吹打得着渝宛里成片成片的竹林,发出阵阵鼓鸣声。

    原夕争拍开了酒坛却没有饮酒,因为夜风有人踏着一地的白霜而来。

    “好久不见,子卿。”

    原夕争细长的手指放在已经开封的酒坛,看着眼前这个人,良久才道“李缵。”

    李缵穿了一件黑衣,他坐下来与原夕争并肩坐好,然后转头微笑道“不招待远道而来的朋友么”

    原夕争饮了一口坛中的酒,然后将坛子递给李缵,道“不知道您大驾光临,没有备下酒具。”

    “这样最好”李缵轮廓分明的嘴型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他接过酒坛饮了一大口,又将它递回给原夕争,两人沉默着轮翻饮酒。

    原夕争没有问李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李缵也没有向原夕争解释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两人肩并肩看着整个都城的轮廓,李缵很随意地问“想要去北国吗如果你愿意,我今天就带你走。”

    原夕争不答,李缵道“你的仇,我可以替你来报,你除了离开这里,跟我去北国,你的一生都不需要再费半点心神。”

    原夕争提着酒坛,道“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李缵微笑道“知无不言。”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执着”

    李缵看着远方,道“原因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子卿,也许你不相信,我在竹林里见你的第一眼,就在心里与你结合了。我也不是没想过,你如果是个女人,那该多好,可是我仔细想过了,即便你是男人,我也无所谓因为原夕争是独一无二的,若是跟他擦肩而过,我便永远错过了这唯一。”

    他说话间,原夕争已经喝了几大口酒下去,颇有一些醉态地道“你这个人用四个字便可形容得很透彻。”

    “请讲”李缵一副洗耳恭听的谦虚模样。

    “无耻,无聊”

    李缵也不恼,而是放声大笑道“你真知我,原夕争。”

    “李缵,你有没有过无能为力的时候”

    “自然,我又不是神。”李缵轻笑。

    “李缵,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就像陷入了一张巨大的网里但却不得不往前,因为不能不去追寻一个答案,那怕最后会令我一无所剩,自己也变成一头困兽。”

    “你还有我。”

    原夕争微带醉意地看着李缵,轻笑道“李缵,虽然义庄突然失火,蔡姬的尸体已经烧成了焦炭,谈天望的尸体也不见了,我还是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知无不言。”

    “你的手下,哪一个擅长软剑”

    李缵皱眉,道“原来,你怀疑我”

    原夕争看着漆黑的城,幽幽地道“谈天望的尸体就像是这个局的开始。谈天望死,楚暠怒,蔡姬死,我下狱原村亡,最后的结局是我与楚暠成死敌。那么能这么看得起我的人,我只想起来两位,你与梁王。”

    李缵淡淡地道“怎么算都是梁王的好处更多,为什么你要先怀疑我”

    “因为要杀了原村满门,需要一支很强悍的队伍,这支队伍能打败戒备森严的原村,并能一个不漏的把他们都杀了,至少需要三百个强兵,梁王府绝对不具备这个实力。人能说谎,实力却很难说谎,而且我知道楚暠私底下跟你的大哥有来往,楚暠倒了并非对你一点也没好处。”原夕争歪着头,两眼朦胧地问“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李缵看着原夕争,开口问“我说这事真的不是我做的,你会不会信”

    原夕争看了他半天,才喃喃地道“如今我谁也不信。”最后几个字轻得几近耳语,然后原夕争似乎已经完全彻底醉了,脑袋一摆便搁在了李缵的肩上。

    李缵轻笑地低头,道“原来你的酒量是这么的一般,早知道如此,我就该早一些把你灌醉了,你不就任我为所欲为”他嘴巴是这么说,但却没有打破这一刻平衡的意思,而且他似乎也困了,将头搁在了原夕争的头上闭上了眼睛。

    两人相互依偎地坐在月色之下,空了的酒坛滴溜溜地滚到了屋檐的一边,除此之外,便只有风声,竹林婆娑起舞声,仿佛整个夜色都宁静了下来。也不知道隔了多久,李缵的手慢慢地举了起来,悄悄地朝原夕争的穴道奔去,他的手指一下便戳到了光洁柔软的肌体,不由心中一喜,低头一看,只见原夕争闭着眼睛,却抬起掌心挡住了他的两指。

    李缵也不尴尬,微微笑道“为什么你每次睡觉都是假的,难道你只为了让我看你的睡颜吗”

    原夕争抬起了头,道“二殿下,我已经选择了梁王为主,今晚我们一别,以后若要再见恐怕便是沙场了,我会永远记得殿下曾经借过我一个肩膀。”

    “所以”李缵若有期待。

    “我会尽全力让你败得很快,或者死得很快。”

    李缵与原夕争说话间都已经站了起来,深夜的风渐渐越吹越猛,吹得原夕争一头乌黑的长发在空中飞扬,而李缵那袭黑色长袍的下摆也在风中猎猎作响。

    “原来在我与楚因当中,你的选择始终都是楚因,既然你打算对他鞠躬尽瘁,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李缵冷冷地瞪着原夕争。

    原夕争知道假如跟一头狼狭路相逢,就绝不能避开跟它对视,未来的路很长,在自己所有有可能遇到的狼当中,李缵也许不是最凶狠,但却有可能将会是实力最雄厚的一头。

    原夕争自从见到李缵第一眼开始,他似乎就是那么狂妄,肆无忌惮,却从来没有发过脾气,这是原夕争第一次看见李缵在发脾气,但最后他却很快就控制住了,只微微一笑,道“那么我就等着你的全力以赴。”

    李缵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多一会儿那身黑衣便像是融在了夜色中,了无痕迹。

    他千里迢迢来安慰原夕争,可是得到的却似乎只是这几句绝情的话。

    原夕争捡起屋檐下的那只空坛,用手指轻轻抹了一下坛口,可自己除了给他这些,还能给什么呢

    李缵走在长街上,很快便有一个年轻人追了上来,道“殿下。”

    “找到她了没有”李缵沉声问。

    “不曾。”那年轻人深眉大眼,神情不免显得有一点木讷,衣容也是透着一种一丝不苟的感觉,但却还是令人觉得他长得英姿勃发。

    “莫非她已经叛变”

    “化蝶是殿下的暗卫之首,忠心耿耿,她若是不回,不会是变节,多半是死了。”

    李缵轻笑了一声,道“你知不知道蚕蛹化蝶,有人为蝶,有人为壳,化蝶并非蝶,也许不过是一只空壳,可能有人为这只壳注入了新的东西,令它有了自己的想法。”

    年轻人沉默了片刻,才一丝不苟地道“殿下的猜测有待证实。”

    李缵长叹了一口气,道“刚才你的五师弟问我,我的门下有谁会使用软剑”

    那年轻人淡淡地道“殿下你下次可以告诉他,简青可以。”

    李缵微微一笑,道“你信不信,我居然不敢告诉他,我很怕他相信是我杀了原村满门。”

    “不是我们干的。”简青面无表情地道。

    李缵苦笑了一下,道“我们原本的计划不过是把他逼到北齐,现在他选择了梁王,倒更像是符合我们之前的计划了。”

    简青平平地道“五师弟若助楚因,梁王再差也能与德王楚昇,荣王楚暠三足鼎立,这会是一场持久之战,内耗极大,他们斗得越狠,殿下以后损失的兵马也就越少。”

    李缵略略沉思了一下,脸上竟然不见欢愉,道“你们同师于公孙先生,感情想必很好吧。”

    “谈不上。”简青淡淡地道,“我们所学不过都是为了辅佐帝王,一朝将成万骨枯,先生早知我们之间必会成为敌人,因此我们五个师兄弟,分住五座山峰,我与大师兄分住大小竹峰,三师弟与四师弟则分住大小紫竹林,五师弟则随着我师傅住在卧龙谷,除了与五师弟,我们几乎没见过面。”

    李缵脸一沉,不高兴地道“你师傅好好地,为什么非要把子卿留在身边一起住”

    简青一直古板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表情,尴尬地道“我师傅没那种爱好”

    李缵冷哼了一声,又问道“你们五个人不怎么见面,为什么子卿例外”

    简青一笑,道“我们师兄弟不见面,但每个月都会通过卧龙谷的棋子相互博弈,演阵对垒,倘若要是输了,三十日内每日都要去卧龙谷受鞭十下,持鞭的人”

    “便是子卿。”李缵笑道。

    简青露出了一丝微笑,道“殿下猜得很对。”

    李缵眼露好奇之色,接着问道“你说你们师兄弟各有所长,那么子卿公孙先生教了他什么”

    简青摇了摇头,道“先生没有教过他任何东西,五师弟最晚进门,却是最早离开。”

    “为什么”李缵大为吃惊。

    简青轻轻摇了一下头,道“我也不是很理解,现在想起来有可能是师傅太过疼爱子卿,在他的眼里,我们都不过是他的弟子,可子卿就像是他的子侄,他不愿意看见他身陷风云诡局里吧。五师弟离开的时候,先生还曾令他立誓只承衣钵,著书立学,但不能卷进皇家的是非当中。”

    “那么,子卿他不是”

    简青的眼神微微露出一丝暖意,笑道“殿下很好奇子卿会的那些,对么其实很简单,都是从我们头上讹诈去的。三十日内,日日用浸水的龙骨鞭抽十鞭,可不是一般人能吃得消的。子卿便以此为要挟,他从我的身上学走了剑法,大师兄想必是被讹光了研制的木牛流马,机关甲兽图,子卿送给殿下你的那张图其实是我大师兄绘制的未成品图,三师兄自然也是奉上了全套的战术阵法。”

    李缵轻轻地啊了一声,道“那你的意思岂非是只要有原夕争在,便相当于有你们三位师兄弟同时到场”

    简青点头,道“可以这么形容。”

    “那你四师弟又教了子卿什么”

    简青摇了摇头,道“四师弟从来不输,所以要问我们师兄弟当中,五师弟不会什么,他只不会四师弟的。”

    “什么”

    “帝王心经。”

    李缵微微吃惊,道“帝王心经难道不是你们的必修课么”

    “殿下有所不知,术有专攻,帝王师也是如此,就像朝堂的大夫们个个熟读诗书,却各有司职不同。如同我与各位师兄弟,大师兄擅长设计木牛流马,机关甲兽,因此他去了地势最为险要的蜀山,三师弟精通战术阵法,因此他追随了打仗最多的大殿下。我擅长剑术,我便跟随了最喜欢四处云游的二殿下您。我以剑入道,教习殿下练剑便是想令殿下感悟,剑道即王道;三师弟自然看天下犹如沙场,胜者为王;而在大师兄的眼里,治理天下便如设计木牛流马,只有律法才能顺畅自如。”

    李缵微微皱眉,道“那么你几个却都赢不了你们的四师弟,为什么”

    简青平淡地道“四师弟擅长的是攻心之术,他设的都是诡局,因此我们败都是败在自身的弱点。如果五师弟果然助楚因,又能在三王争霸中助楚因登上帝位,他迟早会与我们一战,四师弟是唯一有可能会赢了他的人,我已经去信给师傅,请求他准许四师弟出山,助殿下您一臂之力。”

    李缵听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回望长街,被雨水打湿了的长街衬着明月光,像是刺穿了深团一般的夜色,他问“简青,你有没有看到一样东西”

    简青转过头细望,摇了摇头。

    “是一张网。”李缵道。

    第十六章

    江南整个春日都常是细雨绵绵,日子越是近夏,雨水便越多。雨势虽然通常不大,但那如同丝线一般的雨密密地落下,会悄无声息地便湿透了行人的衣衫。汪涵坐在建业城外一座亭子里避雨,尽管雨阻了他再次南下的行程,但他的心情却是非常不错。

    楚暠因为原村的案子而遭人怀疑,盐业已经成了烫手的山芋。而他一次南下,几个动作便已经将当地群龙无首的盐商们给震住了。汪涵决定以楚因的名义在江南设立了一个商会,以便用来定价及约束盐商,甚至对于怎么盘剥这些盐商的法子,他都已经有了腹案。

    至于成立这个商会,汪涵也没有打算跟楚因说,更何况他只打算让楚因捞一个虚名的好处,实实在在的利益他汪涵是不会拱手他人的。有了盐商们的支持,没了楚暠的竞争,楚因当这个盐史只怕是十拿九稳。可谁也不知道他才是最终的赢家,想起以后一笔笔巨大的财富会无声息地流入他的口袋,汪涵便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至于原夕争,虽然还没有过府,但他既然已经承诺给了楚因效劳,汪涵心想他应该不会食言,最妙的是自己那个预先的赌约,堵住了一切的可能。

    是,原夕争是一个人才,帝王师的关门弟子,又岂是寻常的人物。可惜的是,他的太高,能清晰地看到天边的云雀,却看不到自己脚下的污泥。

    “行歌市井三分夏,载酒江湖几度秋岁月飘摇身半土,干云壮志梦中休。”远处有人踏板放歌,汪涵听了一笑,心想自己这一生恐怕要行歌帝业三分夏,载酒朝堂几度秋了。

    他闭目养神,忽然他有一种感觉,像是有一道寒流穿过密密地细雨袭卷了他的全身。汪涵抬起头,只看见远远有一个乌发的白衣青年撑着一柄纸伞正向他走,他看起来走得很慢,却瞬息即至。

    春雨如丝,地上水积成洼,却没能沾湿他的鞋面半分。

    那柄伞,白纸为面,竹为骨。

    雨中的风轻轻卷起年轻人的衣袂跟长发,才令人恍然这幅图非画。

    汪涵震惊未过,他已经走到了亭前。

    汪涵当即使了一个眼色,他身后四名黑衣的暗卫立即站到了他的面前,这令汪涵心神稍定,放声道“阁下是谁”

    那人顿住了脚步,伞伞微微抬起,露出一张极为俊秀的脸,那人脸上表情很淡,仿佛笼罩着一种很浅的忧郁,因为太过浅,所以显得太过朦胧,以至于不易令人发觉。

    “原夕争”汪涵又惊讶了一下,他上下打着对面的人,道,“怎么,你总算病好了病好了,就该早一些去梁王府效力吧”

    原夕争看向他,淡淡一笑,道“我今天正是来为梁王办第一桩事。”

    “第一桩事”汪涵狭长的眼一敛,道,“你什么意思”

    原夕争手一扬,天空便飞舞起了一片纸张,那些纸看似轻飘飘不着力,但却像飞燕入巢一般轻巧地都落入了汪涵面前的石桌上。

    “这是什么”汪涵拿起纸,看了两眼之后,他的眸子不由自主地收成了一根针。

    “你在昌元十一年辅佐梁王,可事实上,你在之前是荣王楚暠的人。“

    汪涵冷笑道“那便如何,你不知良禽择木而栖吗”

    原夕争微微一笑,道“汪涵,那么你如何解释你这么多年来还在跟楚暠互通消息这件事实呢”

    汪涵一时语塞,不错,他的确一直跟楚暠有来往,并且时不时地给他一点消息。楚因太过薄弱了,这令得汪涵常常会觉得有一些犹豫,因此一点消息换自己今后一点退路,他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更何况那些消息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比如楚因的软弱,比如他看上的原夕争,这一些都是事实,但在他的眼里都是一些无关大局的事情。

    “原夕争,莫非你想要栽赃于我,说是我要荣王细作的吗”汪涵笑道。

    原夕争摇头,道“你是德王楚昇的人。”

    这一句话出口,一直显得气定神闲的汪涵的脸色变了,但那也不过是一瞬,他咬牙道“原夕争,你不要信口雌黄我要到王爷那里去告你”

    雨水渐渐将原夕争手持着那柄折扇打湿了,纸面褪去了,渐渐露出里面伞骨,原夕争微微皱眉似有话说,但手一挥,几根伞骨便到了手中,身形一闪,只那一瞬间四名暗卫便伏尸长亭。

    汪涵没想到自己依重的几名实力不俗的暗卫一个照面便被原夕争收拾了,他握着手中的折扇,整个脸都苍白得似鬼,但汪涵毕竟是一个读书人,在任何时候都很注重仪表,即便是在这生死关头。

    汪涵展开了折扇,强自气定神闲地笑道“原夕争,王爷知道这件事情么”

    原夕争黑曜玉般的眸子看着汪涵,然后摇了摇头。

    汪涵不禁心头一松,冷笑一声道“我虽然曾经是德王的人,但自从跟了王爷之后一直是忠心耿耿,这个王爷心里必定清楚,德王这件事我自会与王爷分说。你擅自将我杀了,你没想过王爷知道这件事情的后果么”

    原夕争细长的手指轻轻又折断了一枚扇骨,微笑道“他已经将府里的生杀大权给了我,府里的任何人我都可以处置。”

    汪涵大吃了一惊,在他看来楚因就算用了原夕争,也必定是要有所防范的,他万万没有想过楚因竟然将自己完全托付给了原夕争,这一点令得他不免有一点手足无措。这会不会根本就是梁王鸟尽弓藏,借刀杀人之计呢,汪涵心中不禁一凛,一时之间楚因的形像在汪涵的脑海中纷至沓来,无数个温和言听计从的楚因叠在一起竟然有一些模糊起来。而他整个人却像掉进了冷窟里。

    原夕争似乎没什么兴趣让汪涵好好消化这桩消息,露出了一口皓齿接着微笑道“你知道我在牢里为什么会答应你那个赌约”

    汪涵咬着牙道“因为你根本没想过要兑现。”

    原夕争摇了摇头,微笑道“因为我如果要效劳梁王,你就不可能活着,你容不下任何能够超越你的人,杀了你,梁王府才能海纳百川。”原夕争修长的手指抹过尖尖的伞骨,微笑道“我说了这么多话,够不够时间让德王给你的那些高手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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