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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不做帝妻 第5节

作者:爱吃包的包包 字数:29070 更新:2021-12-29 05:21:49

    、第43章 章 043柳渊离京02

    柳渊是在一个阴天里离开的,他的离开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温子笙不喜欢离别的场景,因此在那日给他饯别之后就已经跟他说过不会去送他了,只是柳渊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小小的身子端坐在高大的马匹上,更显得瘦弱,他一步三回头,可惜始终没有看到那个他希望看到的身影。

    渐渐的离得远了,他再回头时已经看不见那宏伟壮观的城门,少年小小的心里升起了一丝浓浓的不舍,但他只抿紧了唇,一言不发地跟上他师傅的身影。

    这不过是暂时的离开而已,等他再次回来他会变得很强,强大到足以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任何人

    瘦弱的身影渐行渐远,带着一个坚定的目标慢慢地消失远处,天色微微有些暗淡,隐隐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片刻之后,天边传来一阵闷雷的响声,走在大街上的百姓纷纷加快脚步,没过多久方才还很热闹的街道上一下子变得有些冷清。

    云清抬起头,望了望窗外阴沉沉的天空,有些担忧地说道“看样子好像快要下雨了,也不知道柳公子此刻走到哪里了,附近应该有得避雨的地方吧”

    房间里悠扬淡雅的琴音停了下来,温子笙停下抚琴的手,抬起头同样看向窗外,果然看见天空一片阴沉沉,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表情有着怔然。

    云清道“少爷,这一次分别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柳公子,你为何不去给柳公子送别呢柳公子肯定很希望少爷在的。”

    温子笙回神,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动了一下琴弦,听着手下发出的音调,语气淡淡地“喜相逢,伤离别,等他回来的那日,我会亲自到城门口去迎接他。”他从来都不喜欢离别的场景,看着别人远去的背影,他会觉得很难受。

    云清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主仆二人都望着窗外的天空,须臾之后,阴沉沉的天空果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只能看见雾蒙蒙的一片。

    少了柳渊的蹦跶,日子似乎变得一成不变,过得也很快,眨眼间竟然已经过去又过去一个月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很晚,已经都快临近春节了,竟然才下了第一场雪,柳絮般轻柔的小雪,下足了一个夜晚竟然也在地面上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雪,人踩在上面,便留下了一个又一个浅浅的脚印。

    一树一木,皆带着冬日里的清寒,冰冷到刺骨的风吹拂在脸上,仿佛刀子刮过一般,马车慢悠悠地行走着,发出一阵阵咕噜噜的声响,车轮在雪地上留下两条长长的痕迹,透过轻轻摇晃着的帘子能够看见内里的情景。

    手端着一本书本看得正入神的少年穿着一袭白衣,身上披着一件大氅披风,整个人包裹得紧紧的,只露出了一张玉雕般的脸孔,细腻白皙,微微低垂的眼睑遮住了他的眼眸,嘴角微微上扬,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容,在这样寒冷的冬日,少年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将视线在他身上流连。

    马车帘子忽然被掀开,从外面探进一张清秀的面容,“少爷,外面雪下得有些大,将去舅爷府邸的道路给封住了,最快也要明日才能开路,所以老爷说今晚先住在驿站,明日再上路。”

    云清口中的舅爷是温夫人的哥哥,春节之后便是舅爷爱女出嫁的日子,特地邀请了温相爷跟温夫人参加,因此自然是不能不参加的,温相爷跟温夫人一商量,似乎也很久没有跟温夫人的娘家相聚了,便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相聚一番。

    于是特地跟圣上请示了,圣上大笔一挥,准了温相爷一个月免上朝的时间,于是临近春节,温相爷便带上温夫人跟温子笙,前往舅爷的家中过这个春节,正好过完春节便可参加舅爷爱女出嫁的喜宴。

    马车停在驿站,坐了一天的马车,大家也都累了,简单地用过晚膳之后,便各自回房休息了,温子笙同样也累了,但躺在驿站的床上却一点儿睡意也没有,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睡,最终还是披衣从床上坐了起来。

    离了暖和的被窝,寒气一阵阵地袭来,温子笙披着大氅披风,站在窗台下,四周显得格外安静,飘飘扬扬的雪花仍旧是下个不停,地面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月光照射下来,折射出白晃晃的光线,一眼看过去,倒有些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了。

    一片白晃晃里,忽然有一个小小的灰色影子一晃而过,温子笙莫名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神思不仅有些恍惚,久远的记忆渐渐被唤醒,他的神情却一点一点地变得冰冷。

    向来温和的眸子如今只剩下一片冷光,他缓缓出了房间,径自走到楼下的院子里,关于这一段他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只是凭借着直觉朝着那个方向走去,穿过驿站的庭院,走过驿站的大厅,出了驿站,又往左走了片刻,在穿过零零散散的几棵树,然后便看见一间有些破旧的屋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跟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情景,他面无表情地站定了片刻,终于抬脚往那间小屋走去,随着距离的缩小,他渐渐能够听见从那边传来的细微的声响,仔细听去,还可以听得出来夹杂着好几个人的声音,隐约还可听见一个充满了惊吓的声音在呼救,但很快就听不见了,仿佛是被人紧紧捂住嘴巴,只能无助地发出“呜呜呜”的声响。

    终于靠近了那间屋子,房门是紧闭的,但是旁边的窗户却是虚掩着的,他没有丝毫的迟疑,直接走到那虚掩着的窗户,透过那细小的缝隙便将里面的场景看得清清楚楚。

    一名纤细的少年无助地被数名大汉压在床上,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扯得七零八落,露出了纤细的肩膀,但少年还在不停地挣扎着,秀美的脸孔充满了惊恐,嘴巴被紧紧地捂着,睁得大大的双眼含着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其落下。

    、第44章 章 044三章 为一

    那张熟悉的容颜再次以同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温子笙有些恍惚,久远的记忆完全被唤醒,他终于将这一段的记忆完全想起来了。

    前世也是在这个时候,他在跟家人去舅爷家过年的时候因为大雪封住了道路不得不在驿站度过一晚,那晚他也是因为睡不着,便独自一人在院子里散步,后来看见一只灰色的小动物从他面前跑过,他好奇这种时候怎么会有小动物在这里出现,随即便追了过去。

    那时大概也是因为无聊,好奇之下便一路追了出去,但没追一会儿那只小动物就失去踪影了,他一回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跑出了驿站,稀稀疏疏的几棵树后面独自屹立着一间有些破旧的屋子,他原本没打算过去查看,但却在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听见从那间屋子里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那声音充满了惊恐以及绝望,他当下没有任何的迟疑就跑了过去。

    跟此刻一模一样的场景,他跑过去之后便看见一名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被几名大汉紧紧地压在床上,即便不停地挣扎着却还是无法撼动半分,而少年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扯得七零八落露出纤细的肩膀,嘴巴被其中一名大汉紧紧地捂住,眼见着身上最后一件衣裳也要被扯下来了。

    前世温子笙便是在这个时候推开门的,门扉“碰”的一声砸在两边的墙壁上,发出一声很大的声响,突来的声响让屋子里的几人回头看了过来,那几名大汉一开始吓了一跳,但是当他们看清楚来人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时,便纷纷暧昧地笑了。

    温子笙生平最恨看到这种恃强凌弱的事情,既然事情已经被他看见了他自然是不可能袖手旁观的,而且他也不担心自己会有什么危险,他身边跟着的暗卫可是随时待命的,即便是在时候,他身后跟着的暗卫也绝对不会少。

    于是在那些大汉松开那名少年跑过来围截他的时候,隐在他身后的暗卫突然出现了,经过严格培训的暗卫对付起数名山野村夫自然是绰绰有余的,不消一会儿,之前还盛气凌人的大汉便一个一个被打趴在地上,哭丧着脸不停地求饶。

    温子笙表情冷漠看都不看那些人一眼,只说了一句“送官”便径自朝那名受欺辱的少年走去,脱下自己身上披着的大氅披风披在少年的身上。

    当时那名少年睁着一双充满惊吓的眼睛怔怔地看着温子笙,而温子笙当时还庆幸自己来得及时,在少年还没有收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时赶了过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此刻

    温子笙从回忆中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屋子里的场景,此时此刻,屋子里的少年身上最后一件衣裳也已经被扯落下来,轻飘飘的衣裳被随后仍在床底下,被捂住嘴的少年眼睛睁得更大了,秀美的脸上只剩下一片绝望。

    他后悔了,当初为何要出现得那么及时呢若是当初没有救下这么一个人,也许往后的很多事情也都不会发生吧

    耳边不时传来男人淫邪的话语,偶尔夹杂着少年带着绝望的呼喊,但是很快又被掐断,温子笙背过身子,选择视而不见,静待片刻,一直到听见一声粗喘之后,一句“美人儿,重头戏要上咯”落下,温子笙终于动了。

    用力地推开门,脆弱的门扉重重地砸在两侧的墙壁上发生很大的一声,正在嬉戏淫笑的几名大汉吓了一大跳,全都回头看向门口,当他们看见门口站着的只是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时,又全都笑了。

    “哈哈,今日艳福不浅呀,又来了一个”其中一名大汉眯着眼上下打量着温子笙,充满淫秽的眼神让温子笙心中一阵厌恶,他冷着脸,将视线落在被压在床上不得动弹的少年身上。

    此时此刻少年全身已经接近赤果了,白皙的身上布满了各种青紫红痕,双腿被大大地扯开压在两侧,全身上下透着非常的感觉,其中一名大汉正扶着他身上那个丑陋的东西,正要往少年身上施虐,因为温子笙突然的闯入,生生停在了半途。

    少年原本已经充满绝望的眼神在发现有人来的时候一下子亮了,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但是当他看见站在门口的是一个比他还小的少年时,眼神一下子又灰败下去了。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那名小少年冷着一张脸,玉雕般的脸孔带着不亚于屋外的冰冷,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几个朝他走过去的大汉,那冷淡的眼神就好像他看着的不是想要伤害他的人,而是一群死人。

    在大汉们距离小少年还有三步远的时候,屋子里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四名穿着蓝色衣裳的男子,在看到对方那利落狠辣的招数时,大汉们终于慌了,但是依旧晚了,不消片刻,方才还十分飞扬跋扈的大汉依旧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不停地求饶。

    “送官”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小少年的嘴里说出,接着小少年看都没看那些人一眼,径自朝自己走过来,少年睁大了双眼怔怔地看着他,连自己身体已经恢复自由都犹不自知,直到一件带着体温的大氅被披在自己几近赤果的身上,他才猛地回过神。

    他得救了

    他不敢想象,若是眼前这个小少年再晚来片刻,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毁天灭地的灾难,幸好,在最后一刻,他得救了

    温子笙冷着脸,转身就想离开,但是身后已经回过神来的少年却出声叫住了他,他停了下来,却没有转身。

    少年捡起床底下的衣裳快速地穿上,有些衣裳因为那些大汉的粗暴已经被扯烂了,但还是勉强可以蔽体,穿戴整齐的少年上前几步,绕到温子笙的面前,跪在温子笙的面前,“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若公子不嫌弃,便让在下跟在公子身边伺候吧。”

    温子笙微微抿着唇,面色平淡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少年,少年秀美的脸孔微微仰着,水润的眼眸带着满满的感激,温子笙猛地移开视线。

    他原本是想着等少年被侮辱之后再出现的,或者直接就不出现了,这辈子永远都不要跟这个人牵扯上关系了,可是当他站在窗子边听着里面传来少年那绝望的声音时,他终于还是无法完全硬得下心来,在最关键的时刻他还是选择跟前世一样的做法。

    曾经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那人对自己的关怀,那人对自己的宠溺,以及最后,那人对自己的背叛,从来没有忘记,从来没有消失过,重生以来他刻意让自己不再去想关于那个人的事情,但是直到今日才忽然发现,原来关于那人的事情,他从来没有忘记过。

    整整十年的相处,真正十年的感情,他如何也想不通那人为何可以狠得下心来背叛自己,其人的背叛他可以很快释然,但是唯独这个人的背叛,他始终无法释然,那个人的存在对他来说是个很特别的存在,他把他当成哥哥、当成知己般看待,明明不是家人却已经是家人般的感情,却在最后狠狠给了他一击

    曾经有多依赖喜欢那个人,如今就有多恨那个人

    可是即便再如何怨恨,当他看见那个人被人压在身下欺负时,他却还是无法做到完全视而不见,他还是忍不住出手救了他。

    “公子”

    久久等不到回应的少年表情带上了些许的疑惑,温子笙回过神,眼神平淡地看向少年,淡淡道“报答不必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说完,抬脚就要离开,但是面前的少年却并不打算让他这样离开。

    “公子,家父一直教导在下,做人要知恩图报,公子今日救了在下,大恩大德,在下无以为报,只希望公子给在下一个机会好好报答公子。”

    温子笙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紧握起来,但下一刻又听见少年继续说道“况且在下家道中落,家中只剩下在下一人了,天下之大,却无在下的容身之处,还请公子大发善心,收留在下吧”

    跟前世几乎一模一样的说词,温子笙有些悲哀地发现,他竟然还记得前世初见那人时对方说的话语。

    他忽然很想知道,是不是在那十年间,那人对他的好、对他的宠溺全都是在演戏,这个念头大概是一直都存在着的,得知被那人背叛时产生的不甘心此时此刻变得愈加清晰起来,于是,他听见自己冷淡的声音说了一句“你想跟那便跟着吧。”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那少年露出大大的笑容,那仿佛发自内心的喜悦让他整张脸都显得生动起来,他忽然重重地叩了一下头,再抬起头时,额头上已经出现一抹淡淡的红痕了,他却毫不在意,大声道“墨轩谢过公子的大恩”

    萧墨轩

    温子笙闭了闭眼,强压下内心奔腾不已的情绪,抬脚往门口走去,这次萧墨轩没有再拦住他,而是站起身,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一同出去了。

    站起身的萧墨轩高了温子笙大半个脑袋都不止,但是身形却是跟温子笙一样的纤弱,即便披着厚厚的大氅披风还是无法掩盖掉那纤细的身形。

    外面又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的白点仿若天上偷跑出来的精灵一般,迫不及待地奔落向地面,一阵风吹过,刮起了一个小小的白色圈圈。

    回去的路上身上少了一件大氅披风,温子笙觉得有些冷,之前还暖呼呼的手脚也变得冰凉起来,尽职尽责的暗卫已经再次隐藏起身形,寂静的道路上只剩下温子笙跟萧墨轩两人,萧墨轩大概也还没从放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一直沉默着,而温子笙表面平静,内心思绪却有些凌乱,于是一路上两人沉默着回到驿站。

    此时夜已深,大家都已经休息了,温子笙不好再麻烦别人,便只让暗卫烧了点热水给萧墨轩擦擦身子,等萧墨轩擦好身子之后,便看见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套崭新的衣物。

    萧墨轩愣了愣,眼神有些复杂地抚上那套崭新的衣物,温子笙见他迟迟不换上,以为他是嫌弃衣裳的料子不够好,便解释道“我的衣裳给你穿有点小,这是我的侍从的衣裳,你先将就穿着吧。“

    萧墨轩摇了摇头,秀美的脸孔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不是这样的,墨轩只是”他停顿了一下,眼神一点一点地柔和下来,“有些感动罢了,公子与墨轩素昧平生,不仅救了墨轩,还待墨轩这样好。”说到最后,他甚至忍不住眼睛有些湿润起来。

    自从他家道中落以后,短短数月的时间便看尽了人间冷暖,他从一个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变成一无所有的平民,从前曾经受过他恩惠的人竟全都翻脸不认人,对他的困境视而不见,曾经围绕在他身边巴结着他的人不仅没有伸出援手,竟还落井下石。

    这一次会遭遇这样不堪的事情,便是因为他被曾经交好的友人设计陷害,竟然将他迷晕了送到这几个一直对他有所企图的人手里,此次若不是刚巧遇见了这名小少年,也许他萧墨轩从此便会消失在这个世间了。

    以他的性子,在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他不可能还愿意苟且偷生下去,方才他就已经在心里下定决心,如若这一次真的逃不出去了,那便咬舌自尽吧,反正留在这个世上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好在上天垂怜,在最重要的时刻,他得救了救他的人是一名比他还小的小少年,但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看到了希望,反正他如今也是茕然一人无牵无挂地,还不如跟着小少年的身边,好好地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少年不仅救了他,还待他如此之好,从他家道中落之后已经好久不曾有人对他这样好了,萧墨轩想到这里,眼眶有些湿润,但嘴角却是高兴地上扬着,他将自己身上已经被扯得破破烂烂的衣裳脱下来,换上温子笙给他重新准备的衣物。

    换好衣裳,萧墨轩走到温子笙面前,微笑问道“公子,墨轩今后一定会尽心伺候公子的。”

    在萧墨轩换衣服的期间,温子笙一直如有所思地望着窗外,听到萧墨轩的问话这将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转而看向身后的少年,不得不说,就外形来讲的话,萧墨轩的确算得上是上天的宠儿,普普通通的衣裳穿在他的身上,也还是掩盖不了他身上那股贵公子般的气质。

    温子笙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片刻,随即收回视线,淡淡道“时候不早了,你今晚先在这里歇息吧,你的房间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就在隔壁,明日一早就出发。”

    萧墨轩点点头,温子笙有些冷淡的态度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看来,温子笙不过是面上冷漠罢了,就凭他救了自己这件事情,已经足够让他坚信对方的善良。

    第二日出发的时候,对于莫名多出了一个人,温子笙只是简单地作了下解释,温相爷等人也没有多说什么,便默许了萧墨轩的存在,让他跟温子笙同乘一辆马车。

    萧墨轩说要留在温子笙身边伺候他,但温子笙并没有打算真的让萧墨轩当他的侍从,他的贴身侍从有云清就够了,不过也不打算像前世一样让他当自己的陪读,至于要如何安置对方,温子笙还没有任何想法,打定主意等回去之后再说吧。

    云清的心思一向很单纯,在听见温子笙提到萧墨轩差点被人欺负了之后就开始对萧墨轩十分同情了,在发现对方一举一动都非常有教养之后对他更是有好感,看着云清对萧墨轩露出毫不设防的笑容,温子笙心中一窒,冷冷地撇开了视线。

    若是让云清知道他以后他因为眼前这个曾经被他们全心信任着的人夺去性命,他还会对待他如此友好么

    怀着一种矛盾的心思,一行人继续赶路,温子笙捧着一本书,却久久没有翻页,眼睛是看着书本的,但是心思早已经不知道转到哪里去了,看着看着,视线便落在坐在对方的萧墨轩身上了。

    萧墨轩大概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吧,此刻正靠坐在另一边闭目养神,秀美的脸蛋带着淡淡的疲惫。

    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他对萧墨轩的感觉非常奇怪,恨的感觉很明显,那是因为被背叛了的原因,可是曾经的感情并不是骗人,也许萧墨轩可以做到对他轻易背叛,但是他却无法做到对他完全只剩下恨。

    又叹了口气,他决定抛开这一切杂思,好好地想一下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

    他们家跟舅父家的感情算挺不错的,前世温府遭到灭门,估计舅父家也未能完全幸免,这一世他已经打定主意要保护好自己的家人,那就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

    半日的行程之后,他们的马车终于进了城,听见周围逐渐热闹起来的声响,温子笙知道他们此刻已经在城内了,掀开窗帘,远远地便看见在大门口等候着的舅父等人。

    马车停在陈府的大门前,温相爷等人还未下马车,陈潭已经迎了上去,喜笑颜开地给了温相爷一个大大的拥抱,“好妹婿,总算是等到你们了。”说着,松开了温相爷,又看向从马车上下来的温夫人,笑得真切“三妹还是老样子呀”

    温夫人还是一脸冷淡的样子,但若是仔细看还是能从她的眼中看到闪烁着的喜悦,多年家人般的相处已经让他们不会再见外了,回到陈府,温相爷不再是大卿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爷,他只是一个迎娶了陈府千金的女婿。

    “小笙儿也长大了呀,都长这么高了,前段时间听说受伤了,现在都痊愈了吧舅父前段时间本打算去探望小笙儿的,但正巧碰上你妤表姐要出嫁的事情,府中又一大堆事情,一时间就抽不开身去了,小笙儿不会怪罪舅父吧”

    温子笙笑了,他舅父还是这么的豪迈坦率,“笙儿又怎么会怪罪舅父呢”

    “好了,要说话进去里边再说吧,都站在大门口说话,冷不冷呀。”说话是温子笙的舅娘,不同于其他女子的温婉,温子笙的这个舅娘是江湖世家出身的,性子十分泼辣,做事风风火火的,是个女中豪杰来的。

    这个春节过得十分快乐,跟两个表姐也都相处得十分愉快,大表姐陈妤年后就要举办婚礼了,因此更多的时间是在准备婚礼的东西,而小表姐陈甜就经常跑过来找温子笙了。

    陈甜的年纪只比温子笙大了两岁,今年十五,性格跟她的娘亲一样,活泼外向得很,他记得前世陈甜也嫁了一户好人家,对方是个老实巴交的读书人,对陈甜是宠爱得不得了。

    参加完大表姐陈妤的婚礼之后,温相爷一行人便打算打道回府了,圣上的旨意也来了,讲的大抵就是希望温相爷能够尽快回京,于是,在陈府待了大半个月之后,温子笙等人终于在陈家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踏上了回府的道路。

    相较于离别的不舍,此刻温子笙跟温相爷的心思却是有些凝重,圣上这么急着让温相爷回去,定然是因为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情,而温子笙心情凝重,是因为他清楚知道接下来等着他们的是什么事情。

    这个春节过后,一直游离在大卿国边境的邑人忽然大举进攻,一夜之间攻占了一座城池,入城之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当地人苦不堪言,却毫无办法。

    邑人是游牧人民,一直都是居无定所的,经常游离在大卿国的边境,对大卿国一直都虎视眈眈的,但由于双方实力的差距便一直只能被迫双相安无事,这一次也不知道是受什么刺激了,忽然大举进攻大卿国边境,而且仿佛一夜之间对边境的几座城池了如指掌,进攻起来守卫的士兵竟然毫无招架之力。

    这是非常不妙的事情,也难怪圣上会如此十万火急地召集温相爷回京。

    一路紧赶慢赶,只用了两日的时间便赶回了帝京,回到帝京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刚到温府门口,圣上派来的人员已经等在门口了,于是温相爷又马不停蹄地入了宫,这一进去,便是一整夜,一直到第二日下午,才看见温相爷疲惫的身影。

    温子笙一直等着,此时见到温相爷,虽然心里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明知故问道“爹爹,发生什么事情了”

    温相爷摇摇头,疲惫的脸上表情很凝重,但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边疆那边出了点事情。”这种事情跟一个小孩子说并没有什么用处,但转念一想,温相爷还是将事情大致跟温子笙提了一下,“可能接下来为父可能要出远门一趟,笙儿在家里要好好照顾好你娘亲。”

    温子笙皱起眉头,但还是点点头,“爹爹放心,笙儿会照顾好温家照顾好娘亲的。”

    “嗯。”温相爷有些欣慰地点点头,拍了拍温子笙的肩膀,“笙儿也是个小男子汉了。”

    果然,温相爷话才刚说完,没过数日便传来消息,温相爷启程前往边境一趟,而且是即刻启程。

    温子笙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更加无法放下心来,此次邑人前来进攻如此顺利,是因为有奸细混入了己方的队伍中,而这一次圣上派温相爷出去,便是前往边疆监军,最要紧的是找出潜伏在己方的奸细,以及查出跟对方勾结的官员。

    而他知道,这一次他父亲会顺利完成圣上交给他的任务,但却会在回程的时候遭遇奸细的报复,肩膀中了一箭然后从马上摔了下来,虽然性命无忧,但是受了伤的脚却留下了后遗症,以至于后来每当天气不好就酸痛不已。

    但是看着温相爷凝重的表情,再多的话语也说不出来。他知道他爹爹有多看重这个天下,如今正是大卿国需要他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有所退缩的。

    因此,即便温子笙知道温相爷这次出门会有危险,但他还是没有阻止,他知道他父亲的为人,即便告诉他这次出门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他父亲也还是一样不会退缩的。

    而此次跟温相爷一同前往的,还有三皇子斐君琛,这是唯一的一个意外,前世的时候滚温相爷一同前往的是五皇子斐君昊,而这一世大概是因为江南土匪的余党这个事情,导致圣上对斐君昊有些失望,最终决定将这个任务交给刚立下大功的斐君琛。

    温子笙有些意外,但是更多的是庆幸,他知道他没有办法阻止温相爷,但是他可以让事情有所改变。

    他不清楚斐君琛的为人,但是他还是愿意尝试一下,用自己手中的筹码,换来一个平安无事的父亲,他觉得这个买卖绝对是自己赚了。

    收到温子笙递来的帖子时,斐君琛有些惊讶,挑眉思索了片刻,便让下人去将温子笙请了进来。

    想一下,他们似乎已经数月未见了,温子笙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他有些好奇温子笙突然来找他的原因,但他没有想到,温子笙一来,直接就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

    “让本皇子更快地完成任务”斐君琛微微挑眉,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他片刻,“子笙倒是说说,如何让本皇子更快地完成任务”

    “我知道跟邑人勾结的官员名单,你只需要彻查名单上的人员,这比起毫无目的地查找,自然是可以有效减免无用功。”

    斐君琛眸光一闪,却是轻描淡写地说道“本皇子倒是不知道,子笙消息这么灵通”当然,对于温子笙说的话,他不会小看,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消息来源是什么,但显然,对方知道的事情不少,上次江南土匪的余党事件他不就是最终的得益人么

    温子笙面色不变,淡淡道“三皇子无须担心,子笙这辈子绝不会成为三皇子的障碍。”他知道斐君琛此刻定然是对他十分防备的,这样一个人,如果可以为他所用肯定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但若是被他的敌人所用了,那便是一个巨大的危险。

    “子笙最大的愿望,就是家人平安一世无忧即可。”

    斐君琛了然道“你这次过来,是为了温相爷”

    温子笙也不避讳,“是的,我可以将我所知的一切都告诉三皇子,而我只要我父亲毫发无伤地回来。”

    三皇子探究般的目光在他身上徘徊了许久,眼眸微微眯着,那是他正在衡量利弊的表现,许久许久,他终于微微一笑,爽快道“这又有何难本皇子答应你了”

    闻言温子笙也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喜悦,对于这个结果他早已经有所预料,“明日子笙便将名单双手奉上。”

    斐君琛却忽然邪气一笑,猛地上前两步,两人原本也只隔了三步的距离,斐君琛这样一靠近,两人就离得极近了,温子笙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却意外地撞上了一只手臂,温子笙转头一看,便发现斐君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手放在自己的后面,自己这样一后退整个人就直接撞上了他的手臂。

    而不待温子笙反应过来,那只手臂已经往前一用力,温子笙踉跄着往前扑去,瞬间整个人就扑到斐君琛的怀里,斐君琛唇角笑意更深,微微低下头,暧昧的气息喷洒在温子笙的耳际。

    他压低了声音,凑在温子笙的耳边说道“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本皇子就一直很想看一下除去平静表情的子笙是怎么样的”话音缓缓落下,他忽然伸出舌尖,在温子笙的耳垂上轻轻地舔了一下。

    温子笙微微皱了一下眉,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的表情,任由他将自己揽在怀里也不挣扎,淡淡道“三皇子还真恶趣味。”

    斐君琛仔细观察着温子笙的表情,看得再仔细还是找不出破绽,不由得有些遗憾,刚才那惊慌的表情他还没有看够了,一下子又变回现在这幅雷打不动的样子,又看了一会儿,心中得出结论。

    果然还是刚才有情绪起伏的子笙更可爱些呀

    有些无趣地松开温子笙,斐君琛直起身子,低头看着温子笙表情平静地往后退了两步,直到两人拉开安全距离。

    “三皇子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子笙先告退了。”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温子笙是连停留一下都没有,行了个礼就转身离开了。

    斐君琛似笑非笑地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身影,心中还在回味这个方才的触感,纤细的少年被他揽在怀里,那感觉果然跟他想象中的一样好,他向来不怎么喜欢跟人有肢体上的接触,但是温子笙是个例外,他意外地不排斥,相反,还觉得感觉很好。

    而已经离开的温子笙自然不知道他的想法,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他知道既然斐君琛已经答应了他的会保他父亲毫发无伤之后,定然是会尽力做好的,多了这一层保障,他父亲的安全也能多一个保障,他想起前世每当天气不好他父亲的双腿就酸痛难忍,他不希望他父亲这一世再继续忍受这种病痛的折磨。

    第二日,便是温相爷启程的日子了,温子笙站在大门前,看着温相爷对温夫人温声细语地说着什么,向来情绪很少外露的温夫人此刻眼眶也有些微微红了,看得出来温夫人心中也是十分担忧的。

    温子笙也走上前去,只重之又重地说了一句“爹爹,你千万保重”

    温相爷微微一笑,欣慰地拍了拍温子笙的肩膀,道“扶你娘亲进去吧,笙儿,记得你答应为父的事情,照顾好温家,照顾好你娘亲。”

    “嗯。”温子笙点点头,温相爷深深地看他的妻儿一眼,这才转身坐上马车,在众人的目送之下,渐渐地远去。

    “回去吧。”已经看不到影子了,温夫人还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的意思,温子笙不得不出声提醒,温夫人这才回过神来,看了温子笙一眼,随即默不作声地进去了。

    温子笙看了看他娘亲的身影,再看了看温相爷离开的方向,长吁了口气,他娘亲是个情感很少外露的人,外人看来好像他父亲付出的感情更多一点,但实际上他从来没有怀疑他娘亲对他父亲的感情。

    他娘亲有多在乎他父亲,那是母庸置疑的。

    “少爷,外面天冷,你也进去吧。”温夫人已经进去好久了,温子笙还站在原地没有进去的意思,云清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了。

    温子笙无声地点点头,缓缓走了进去。

    、第45章 章 045

    不管边疆出的战事有多告急,但是远在帝京的人们却是丝毫没有感受到那种氛围的,甚至帝京的百姓们还沉浸在春节的热闹氛围中,而且春节一过,紧接着就是元宵节了。

    按照惯例,卿国人民对元宵节的重视程度不亚于春节的,家家户户都会挂上红灯笼,而且元宵节当天更会有隆重热闹的灯会,对于一些被养在深闺里的小姐们,这种灯会是非常难得的消遣,可想而知元宵节当天灯会的热闹程度。

    相较于外面的热闹,温府却是显得有些冷清,温相爷离开帝京已经有十来天了,按照路程,此时应该还未到边疆,数日前收到温相爷的来信,信上没有讲太多事情,只是略略介绍了一下沿途的情况,而在信的末尾温相爷还特地提了一下南方的景色,等到他回来之后就要带着温夫人去看看那边的风景。

    看完信之后温夫人表情没有什么变化,除了眼神有些柔和下去,而且温子笙注意到温夫人将那薄薄的两张信纸折了又折,然后才收了起来。

    怕温夫人一个人呆在府中无聊,温子笙特地提出要陪温夫人出去外面的灯会走走,自从温相爷跟温夫人成亲以来,每年的元宵节灯会都是温相爷陪着温夫人出去逛的,今年温相爷是不能陪温夫人出去的了,就由他这个当儿子的代替他父亲吧,说起来,他还没单独跟他娘亲一起逛过街,这次倒是个机会。

    温夫人没拒绝,大概也是觉得一个人呆在府中也是闲着没事做的,还不如出去外面看看热闹,帝京的灯会每次都会有各种各样的精彩节目出现,而且花样百出,绝不会无聊。

    于是简单地用过晚膳之后,母子两人带着几名仆人便出门去了,两人都穿得比较低调,虽然身上的气质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但好在帝京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达官贵人,随随便便遇到的可能就是什么达官贵人的家眷,因此母子两人倒也没引起别人多大的注意。

    毕竟是常年不出门的人,逛了有好一会儿,温夫人便有些累了,温子笙左右看看,前方正好有一间茶楼,便带着温夫人进去了。

    茶楼小二也是个人精,一看进来的两人就知道不是普通人,立即殷勤地迎了上来,“两位客官晚上好。”

    温子笙环视一圈,发现大厅里人还是挺多的,便淡淡问道“二楼的雅间还有么”

    “自然是有的。”茶楼小二马上答道,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客官请岁小的来。”

    一行人跟着茶楼小二上了楼,期间温子笙随意地环视了一下四周,茶楼不算大,比起帝京有名的茶楼,这间茶楼的装潢只能说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是胜在地理位置好,从二楼望出去,便能将外面的景色尽收眼底,因此倒是挺多贵人喜欢上这里来的。

    温子笙他们来得不算晚,但这间茶楼已经差不多客满了,只剩下最后一间雅间了,不过他们运气倒是不错,虽然是最后一间,但地理位置还是算挺不错的,至少从雅间的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外面大半的景色。

    “上一壶碧螺春,再上几盘这里的茶点。”云清说着,一边塞给茶楼小二一块碎银,茶楼小二立马笑开了话,连声应着就退了下去,没过多久他们要的东西就送上去了,速度之快让云清十分满意,果然那块碎银没白给。

    “夫人,少爷,请喝茶。”

    听见云清的话,温夫人这才将视线从外面收回来,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一整晚下来温夫人都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温子笙叹了口气,知道她心里是在担心温相爷。

    大概是因为他跟他娘亲都是那种情感不怎么外露的人,他很少跟他娘亲讲什么贴心的话,虽然知道温夫人心里疼他,但两人倒是不像其他的母子那般显得亲密无间,在外人看来总是有些疏离的样子,平常时候也很少像现在这样两人单独出来,一般情况下温相爷都会在场。

    温夫人看着手中的茶杯怔怔出了回神,忽然回过神来,看着温子笙,淡淡道“笙儿不必特地在这里陪为娘的,为娘再休息一会儿便回去了,你去找你的朋友吧。”

    她想到这种时候,想温子笙这种年纪的少年少女都是跟自己同龄的人成群结伴出来玩的,带着自己的父母出来倒是显得无聊了。

    听到温夫人的话,温子笙只是笑了笑,道“爹爹出门之前特地吩咐过笙儿,要笙儿照顾好娘亲的,况且”他微微一笑,眼神温润柔和,“爹爹不在,笙儿便是府中唯一的男儿,自然是要照顾好温府照顾好娘亲的。”

    温子笙的声音很柔和,话中的意思让温夫人心中一暖,不由得想起温相爷曾经跟她讲过的话,她们的笙儿,真的长大了,已经是一个小男子汉了。

    想到这里,温夫人的眼中浮现出些许的欣慰,唇角微微上扬,忽然想到她们曾经探讨过的问题,想了想觉得此时问出来倒是挺恰当,便问道“笙儿,你如今也快要十四岁了,也该是为你订个婚事的时候了,不知你心中可有属意的人选”

    温子笙心中一凛,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云淡风轻道“娘亲,笙儿觉得此刻谈这个为之尚早,过多两年再谈论也不晚。”

    温夫人道“只是先订下来,你若是心中有喜欢的人选了,娘就让你爹爹去跟人家姑娘提亲,等时间到了再成亲也好。”

    “娘亲言之有理,但笙儿如今还没有这方面的想法,等笙儿有了喜欢的人选之后再跟娘亲讲,可好”

    “也好。”温夫人点点头,温子笙的年岁还小,其实也没必要那么急,等再过多两年再来操办也不迟。因此便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

    元宵节的灯会一如既往的有趣,只是身边少了那个人之后总觉得如何也提不起兴趣,于是温夫人便早早地回去了,温子笙对这种热闹本身就不太感兴趣,本也打算陪温夫人回去的,却不料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熟人。

    柳婷对于能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遇到温子笙感到很惊讶,她跟温子笙的接触不多,对温子笙的了解多是从自己弟弟口中得知的,也知道自家弟弟有多喜欢温子笙,因此连带着也对温子笙挺有好感。

    “子笙弟弟,你们也来逛灯会呀”她亲昵地叫了一声,态度落落大方,很容易让人有好感。温子笙扫了一眼站在她身侧的青年,同样回以一笑,“好巧呀,婷姐姐。”

    柳婷甜甜一笑,视线落在温子笙旁边的温夫人身上,弯着眼睛乖巧道“温夫人您好,小女是柳霖之女,温夫人可以喊小女婷儿。”

    温夫人微微颔首,对柳婷的印象挺不错,可惜对方年纪比笙儿大了一点,不然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温子笙要是知道自家娘亲此刻的想法保准额上三条黑线。

    柳婷邀请道“温夫人,子笙弟弟,今日既然巧遇到了,不如一起聚一下吧我们正要过去东湖那边,游船上有猜谜会呢,听闻去的人很多,今日的奖品也是很特别的。”

    温子笙刚要出声拒绝,不料温夫人已经帮他应下来了,“笙儿不妨过去参加,娘有些乏了,就先回去歇息吧。”

    温子笙知道他娘亲的用意,大抵是觉得他一晚上陪着她担心他感到无趣吧,因此才自作主张帮他应了下来,不忍拂了他娘亲的一番心意,也便同意了下来,只叮嘱几名侍卫保护好他娘亲的安全。

    温夫人走后,柳婷笑着说了一句“子笙弟弟跟温夫人的感情倒真是很好。”

    温子笙只是微笑。

    这是他最引以为豪的地方,他知道其他家族的人就算是亲手足,为了争夺爵位或者是财产自相残杀那是常有的事情,但是他却有一个只信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父亲,他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曾经他因为自己的愚昧与执迷不悟,使得这个幸福的家庭毁于一旦,而今,他会尽自己所有的努力保护好这个家庭

    温子笙不想再继续这个问题,便看向一直站在柳婷身侧的青年,疑惑问道“这位是”

    闻言柳婷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涩,但态度却很是落落大方,“这是杨旭杨公子,京中人士,也是今年的考生。”

    温子笙点点头,但笑不语,也不去揭穿他们。

    两人都已经单独出来逛灯会了,看来已经是互定终身了,看杨旭的样子,长相不错,也挺老实忠厚的一个人,应该是个挺可靠的男子,柳婷这辈子若是嫁给这个人,若是不求大富大贵,应该也能婚姻幸福美满的,比起上一世的结果,简直不能再好了。

    来到东湖时,周围已经有很多人了,大多是慕名前来参加湖上的猜谜会的,因为是跟柳婷一起过来,温子笙跟柳婷上了同一艘船,但是他没有料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他最不想遇到的人。

    看着站在另外一条船上的斐君昊,温子笙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心里暗自思索着这个时候提出离开可不可行,可惜还没等他思索完毕,那边斐君昊已经发现他了。

    在看到温子笙的身影时,斐君昊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两艘船相隔并不是很远,但也有一定的距离,可是斐君昊足尖一跃,硬是跳到了过来,站定在温子笙面前,他的表情是一贯的彬彬有礼,“子笙,真让人意外,你也过来了。”表情是恰到好处的喜悦,仿佛在这里看到他是件让人多么愉悦的事情般。

    而听见前世的仇人竟然这么自然地就对他喊得那么亲热,温子笙心里是很不悦的,甚至很有一种甩手直接走人的冲动,可惜现实不允许他这样做,于是只能硬逼自己挤出一丝微笑,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将两人的距离拉开,这才疏离道“见过五皇子。”

    斐君昊一点儿也不介意他的疏离,笑容还是十分亲切,道“如今是在外面,子笙不必多礼。”那语气,倒好像两人有多熟一样。

    、第46章 章 047

    温子笙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对于斐君昊这种自来熟的态度有些厌恶,前世不清楚他的为人时还好,只是觉得他有些热情得过分,除了有点怪异之外倒没有真正感到厌恶,而且因为自己向来是不怎么擅长拒绝别人,因此即便不是很喜欢跟别人套近乎,在对方不停的热情接近之下,没多久就跟对方熟稔起来了。

    但此时此刻,在心里已经清楚斐君昊的为人时,再看见对方用跟前世一模一样的方法接近自己时,除了厌恶还是厌恶。

    对方的一举一动,在他看来,只觉得虚伪至极

    即便心里清楚对方的身份,但是心里满满的厌恶却是让他无法做出热情的反应出来,再努力顶多也只能态度冷淡一些,他觉得自己没有当场拿把刀捅过去已经算是很有忍耐力了。

    柳婷跟杨旭在上了船之后就站在船头窃窃私语着,突然一回头发现船上多了个人,便有些惊讶地看着那边,又因为距离有些远,只能看到温子笙在跟对方说话,说的是什么却是听不清了,她没有进过宫,自然是没有见过斐君昊的,只是看着对方的穿着打扮以及气势,觉得对方不像是普通人家。

    观察了片刻,她还是带着杨旭走了过来,温子笙正烦着要如何摆脱斐君昊,就看见柳婷走了过来,“子笙弟弟,这位是”

    温子笙看了斐君昊一眼,见对方并没有阻止的意思,才开口介绍道“婷姐姐,这位是五皇子。”

    闻言柳婷一惊,再看向斐君昊时神情已经大不一样了,忙福神行礼道“民女柳婷见过五皇子”站在她旁边的杨旭也跟着行礼。

    斐君昊微微一笑,端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微笑道“柳小姐不必多礼,相请不如偶遇,柳小姐不介意与本皇子同游东湖吧”

    柳婷自然是摇头说不介意的,“能跟五皇子一起同游东湖,这是民女的荣幸,如何会介意呢”

    温子笙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已知事情已成定局,原本挺期待的一件事情,因为斐君昊的缘故,只觉得无比膈应,只期望时间快快过去,好远离对方。

    四周渐渐热闹起来,船只已经缓缓划出岸边,抬眼便可见大大小小的船只缓缓往同一个方向行进,纷纷朝着湖中心的那艘大画舫靠近。

    所谓的灯谜会,便是由那艘大画舫主办的,远远望去,可见那艘大画舫的四周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灯笼,形状各异,但无一例外都十分精美华丽。

    而最是引人注目的,无疑是挂在大画舫二楼最高处的那盏琉璃灯,其精美程度几乎让其他灯笼黯然失色,估计这就是今晚的重头戏了。

    果然就见旁边的柳婷有些激动起来,拉着杨旭的手兴奋道“看到了没有,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琉璃灯。”

    柳婷展示在众人面前的从来都是温婉大方的一面,很少能够看见她这幅小儿女姿态的样子,抓着杨旭的手兴奋的脸都有些微微泛红了,果然平时再怎么稳重娴熟,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总会不自觉展现出小女子的姿态出来的。

    温子笙忍不住含笑望了她一眼,柳婷还在兴奋地看着那盏精美至极的琉璃灯,并没有发现到他的视线,倒是站在他身侧的斐君昊发现了,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随即舒展开了,凑到温子笙耳边低声问道“子笙也喜欢那盏琉璃灯么”

    耳边温热的气息十分清晰,温子笙只觉得好不容易愉悦了一点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糟糕透顶,皱了眉头不着痕迹地偏了偏脑袋,以拉开两人的距离,这才淡淡道“这是姑娘家喜欢的东西,子笙并不感兴趣。”

    “是么”斐君昊不甚在意地应了一声,“我倒是觉得子笙似乎挺喜欢的样子。”

    淡淡地说着,他的视线一直游离在温子笙的脸上,四周围满是点亮了的灯笼,散发出各种柔和的光晕,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少年的面容如同冠玉一般,白皙细腻的肌肤透着淡淡柔和的光芒,五官清秀恬淡,十三四岁的模样,正是雌雄莫辩的时候,一眼望过去,带着一种中性的美。

    当然,这并不是真正吸引他目光的主要原因,真正吸引住他的,是少年身上的气质,温润如玉,但若仔细观察的话,便会发现少年身上那种温润如玉的感觉都是假象。

    咋看之下似乎很好相处,实际是最难靠近的,隐藏在他那温润的气质之下的,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却带着一种莫名吸引人的特质。

    那是一种十分矛盾的感觉,就是这种感觉,总是让他忍不住去靠近对方,即便对方总是十分疏离的态度。

    斐君昊完全不否认,他被对方吸引住了,那是一种来得很奇怪的好奇,他很想看见那张冷漠疏离的脸孔对着自己露出温柔亲近的笑容。

    恨不得跟斐君昊远远拉开距离的温子笙根本不知道对方此刻心中所想,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前方大画舫的动静所吸引住了,连斐君昊最后讲的话都给选择性地忽略掉了。

    小船已经越游越近,在距离大画舫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放眼望去,其他的船只也都停了下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大画舫上,而这时一名穿着大红衣裳的女子从画舫里面走了出来,美丽的脸上挂着一抹充满亲和力的笑容,扬声道“今夜的灯谜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不知道各位可准备好了么”

    女子一出来,气氛瞬间就热了起来,对于接下来的灯谜会,在场的人几乎都是非常期待的,若不是因为遇到了斐君昊,温子笙也会同样期待的,只是现在他一点儿心情都没有,只希望这个灯谜会早点结束,好让自己快快回去。

    趁着大家都将注意力放在大画舫上,温子笙悄悄从船头退了下来,走到船舱里面,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大画舫那边,并没有人发现他的中途离场,进了船舱,隔着一层门,外面的声响瞬间就小了许多,听起来仿佛隔了很远一般,带着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公子怎么不跟大家一起参加灯谜会”

    沙哑的声音温子笙吓了一跳,循声望去,这才发现船舱的角落里还坐着一个人,看穿着打扮,是掌托的船夫,大晚上的还带着草帽,裤脚挽得高高的,露出古铜色的肤色。

    温子笙反问道“那大哥怎么也不参加灯谜会”

    船夫不在意地笑了一声,道“年轻人的玩意儿,老夫一个老人家瞎参合什么。”

    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有女子的尖叫声,还有刀剑相撞的声音,温子笙还没来得及惊讶,船舱紧闭着的门已经被人一把撞破了,一名青年重重地摔在温子笙的面前,几名蒙着面的黑衣人也跟着窜了进来,而外面吵杂的声响也瞬间变得清晰了起来。

    看见那几名来者不善的黑衣人,温子笙忙站起来,而那名被人摔进来的青年也已经挣扎着站起来了,用力抹了一把嘴角的血丝,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身躯因为疼痛而有些站立不稳,神情却是毫不惧怕地紧盯着那几名黑衣人。

    温子笙跟那名船夫几乎是完全被忽略掉的,门口被那几名黑衣人堵住了,他们想要偷偷离开也不行,只能充满警惕地站在原地戒备着。

    所幸那些黑衣人的目标也不是他们,由始至终他们都只盯着那名受了伤的青年,“把东西交出来”为首的黑衣人冷声喝道,露在外面的眼睛透着彻骨的冰冷,仿佛正吐着信子的毒蛇。

    “休想”话音刚落,青年已经首先发难,手中的剑已经直直地往为首的黑衣人刺了过去,黑衣人一个措手不及手臂被重重划了一道口子,但随即已经反映过来,举剑迎了上去,一瞬间,周围满是刀剑相击的声音,数人围攻一人,饶是青年的武功比他们好,却也渐渐落了下风。

    温子笙皱了眉头,刀光剑影中他只能隐约看见那名青年的脸色越来越差,若是这样继续下去,青年必输无疑。

    而就是这个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更吵杂的声音,温子笙往外望去,只见外面一片火光冲天,方才还华丽无比的大画舫已经被火红色的火光所包围了,上面的人慌不择路地逃了出来,顾不得此时正在湖面上,纷纷往就近的船只跳了下去,落水的人无数,“噗通、噗通”的落水声音不绝于耳。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了,根本没有人反应过来,方才还在热热闹闹地猜灯谜,突然间画舫上就多了一群打斗的人,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一群穿着黑衣服的蒙面男子围攻一名青年,而且打斗的范围越来越大,从画舫到小船,几乎每到一处就破坏一处,而且周围的人太多了,稍不注意就被殃及池鱼,一瞬间场面都混乱了起来。

    、第47章 章 048

    刀剑无眼,黑衣人跟那名青年直接就在船舱里开打,霎时间各种混乱,而且狭小的空间根本无法支撑他们的打斗,不多时,船舱上本就摇摇欲坠的木板猛地就被劈开了,外面的凉风直接灌了进来。

    船舱内的几人直接就暴露在夜空之下,也不知是谁无意中将船底打了个洞,冰凉的湖水快速地漫了上来,一不留神间,湖水已经浸到鞋背上了。

    而缠斗在一起的数人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样子,反而愈打愈烈,船只也因此不停地摇晃起来。

    站在角落里的温子笙已经站立不稳,还要避开不时飞过来的物体,整个人简直可以说是狼狈得很,他想要像周围其他人那样跳到其他的船只上去,但是摇晃不停的船只连让他维持站立的姿势都无比困难,更不用说跳到其他的船只上去了。

    船上其他人早已经不见踪影了,温子笙在混乱中抬头看了下,除了他跟那名船夫之外,剩下就是那些打成一团的黑衣人跟青年了。

    “子笙小心”

    突然一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惊慌的叫声响起,温子笙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肩上突然一阵尖锐的疼痛,接着有人重重地撞了上来,眼前只剩下一片晃动,他措手不及间身子一歪,“噗通”一声,冰凉的湖水已经缠绕了过来,瞬间将他灭顶。

    还来不及呼救,冰冷的湖水几乎一瞬间就将他淹没了,身上厚厚的衣裳此刻竟成了负累,将他沉沉地往下拽,寒冷的湖水四面八方地灌了过来,意识模糊间,耳边听来“噗通”一声,似乎有人紧跟着又落了水。

    挣扎着睁开刺痛不已的眼睛,模糊的视线里却只能隐约看见一条人影朝他游了过来,很快,他感觉到一双手揽住他的腰,一个陌生的怀抱将他包围了起来,还没看清楚那人是谁,他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农历一月是帝京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候,几乎随处都可以看见结了冰的小溪湖泊,只有到了开春才会慢慢地解冻,但帝京的东湖是个例外。

    帝京里众所皆知,东湖之所以远近驰名,正是因为其一年四季皆是碧波荡漾,从来不会结冰,这是帝京的一处奇观,也是冬日里众多达官贵族消遣的好去处。

    而这也是今年元宵灯谜会选择在东湖上举办的原因。

    举办这场灯谜会的明翠居原本是为了趁此机会提高一下知名度的,却没想到竟然会遇上这种事情,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将他们的计划全都打乱,筹备了许久的灯谜会瞬间就给破坏殆尽了,甚至还造成了多人落湖的事故。

    不仅如此,更糟糕的是,这场灯谜会中参与的大多是世家子弟,可想而知,掉入湖中的人员也多是世家子弟,若是这些世家公子都能平平安安回来倒还算幸运,但若是出了半点事故,大概明翠居也可以从帝京里消失了。

    而此时,跟那群黑衣人缠斗在一起的青年心知自己一人难敌四手,寻了个机会毫不恋战地离开了,为了防止黑衣人追上来,离去之前还扔了一个烟雾弹,等到烟雾散开之后,哪里还看得见那名青年人的踪影

    为首的黑衣人犹带不甘,但却已经无可奈何了,身后闻讯而来的官兵已经赶了过来,最终只能离开了。

    从混乱产生到结束,统共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但精心策划已久的灯谜会已经被完全破坏了。

    主办方的大画坊被黑衣人撞翻的灯油烧了一大半,虽然抢救及时没有造成沉船,但整个外观已无法入目,挂在外面当成奖品的灯笼也有很多被损坏了。周遭的船只有很多都沉了船,落水的人不计其数,这场混乱所造成的结果大到无法想象。

    东湖的表面看似风平浪静,但湖水下面却是有好多个泉眼的,内里漩涡更是数不清,此时湖水冰冷慑骨,而且还是在夜晚,在这种情况下落水,几乎可说是生还几率为零。

    闻讯而来的官兵兵分两路,一队去追逃跑的黑衣人,剩下的都留下来营救落水的人,有些懂水性的挣扎着浮在水面,这种营救起来比较容易,但是有一些不识水性的营救起来就困难多了。

    东湖的范围原本就大,湖中更是四通八达,曾有人掉入东湖中,搜湖多日却一无所获,最终是在郊区的一条河流中发现那人的尸体,凡此种种不胜枚举,对于落入湖中且不识水性的,很多人已经不抱希望了。

    幸运逃过一劫的柳婷被杨旭拥在怀里,眼眶通红地紧盯着下水救人的官兵,生怕错过任何一丁点消息,心中只能用无限懊恼来形容,若是当初她没有邀请温子笙过来,也不会有接下来的事情发生,意外发生的时候,她是眼睁睁看着温子笙落水的,除了站在旁边干着急之外,连一点忙都帮不上。

    看着下落营救的人救回一个又一个落水者,却没有一个是温子笙,柳婷的心愈发受煎熬,她无法不自责,纤细的身子甚至因为自责担忧而微微颤抖着,看的杨旭心疼不已,搂住柳婷,不时地低声安慰着,倒也让柳婷渐渐平静了下来。

    不同于柳婷的担忧自责,此刻的斐君昊更多的是惋惜,一直盯着温子笙落水的位置看了许久,才慢慢收回了视线。他无法不感到惋惜,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让他这么感兴趣的人,竟然就这样没有了。

    他看得很清楚,温子笙落水之前肩上中了一剑,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温子笙没有受伤生还的几率也很低,更不用说他在落水前还受了伤,而且看样子那伤势还不轻,落水的那一刻,他看见那湖水都被染红了一片。

    忽略掉心里那一丝隐隐约约的失落感,斐君昊最后惋惜地看了一眼湖面,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营救的事情一直持续到深夜,落水的人员被救上来一大半,但还是有一小部分的人员没有找到,其中就包括温子笙,柳婷坚持留在原地等着,最后受了惊吓的身子终于是抵不过冬日的寒冷以及精神上的疲惫,在后半夜的时候倒在了杨旭的怀里,最后被杨旭抱着回去了。

    温子笙落水失踪了的消息很快就被人传回了相府,当时温夫人已经准备就寝了,接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晃了晃,脸色瞬间苍白了下去,但反应总算是足够冷静,带着人直接往东湖的方向去。

    倒是云清在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反应更大,他这几日因为有些发烧便被温子笙勒令呆在府中休息,没想到就听到这样的消息,顾不得还虚弱的身体,跌跌撞撞地往出事的地方赶去。

    一整夜,相府中无人入睡,除了在东湖营救的人员之外,留在府中的人都打醒了十二分的精神,神经紧绷着,可是直到天色亮起来,也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大家都说,这个时候还没找到的,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东湖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已经引起了皇上的重视,特别是还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此次意外中,除了相府公子之外,还有好几个官员之子也失踪了,皇上下令彻查此事,定要将那闹事的一群黑衣人跟那名青年捉拿归案。

    原本应该还沉浸在佳节中的帝京,因为这个事故,瞬间陷入了愁云惨淡中,气氛一时压抑得很。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等温子笙清醒过来时,距离那日事故已经过去两日一夜了,一睁开便看见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一动肩膀那处就传来钻心般的疼痛。

    勉力撑起身上,他疑惑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脑海中已经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也想起自己受伤落水的事情了。

    但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失踪了两日一夜,而且在这两日一夜里,断断续续在帝京各条支流中找到其他失踪人员的尸首,在那天夜里没有被救起来的人员已经确定全都丧命湖中了,只除了他,一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在他的记忆力,他只是受了伤然后不小心落了水,再醒来就已经在这个陌生的房间里,模糊的记忆中他隐约知道有人在他落水的瞬间跳下去救他了,那个在寒冷的湖水中紧紧揽在他腰上的手,以及那个陌生的怀抱。

    在那样的情况下自己竟然都没能死去,多亏了那个跳下来的人救了他吧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紧闭的房门忽然被推开了,他下意识抬头望去,便看见一名少年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看到他已经醒来时脚步顿了一下,黝黑的眸中飞快闪过一丝喜悦,速度快得让他怀疑自己是产生错觉了。

    是他那名他见过三次却次次带了不同面具的少年,而这一次少年是带着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带的面具。

    温子笙还在惊讶中,少年已经收起所有情绪,缓缓朝他走了过来,将要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然后坐到床边,一只手直接就伸了过来握住温子笙的手,食指跟中指搭在他的手腕上,专心致志地给他把脉。

    少年一系列的动作十分自然流畅,仿佛他已经这样做过无数次一样,温子笙很快回过神来,惊讶全都表现在脸上了,“是你救了我么”

    失去意识之前最清楚的记忆就是那名救了自己的人,此时此刻发现那名救了自己的人有可能是眼前的少年,怎么可能不感到惊讶。

    但随着惊讶的同时,他心里又产生了一丝疑惑,少年怎么会这么刚巧救了他呢当时少年也在场么

    理所当然的,他方才的问题并没有得到任何答案,不过温子笙已经习惯了,少年的沉默寡言他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了,在少年给他把脉的同时,他随意打量了一下房间的摆设,发现这房间其实非常简陋,物品摆设都已经十分陈旧了。

    须臾,少年收回手,平静的脸上并不能看出什么,温子笙仔细观察了片刻,终于还是放弃从他的脸上看出一星半点端倪,只不过还是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就算被少年救了,直接将他送回相府不是更方便么

    这一次少年竟然开口了,“刺中你肩膀的剑上涂了毒,急性毒药,半个时辰内必须服下解药,而且你落水受了寒,伤口有点受感染。”

    这还是温子笙第一次听少年说那么长的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怪不起他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无力,肩膀那处酸麻酸麻的,原来不仅是因为受伤的原因,还因为中了毒。

    少年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往返时间不够,就直接将你带了过来。”

    他的话十分简单,温子笙却听懂了,他中了急性毒药,必须要在半个时辰内服下解药,若是将他送回相府再去那解药的话,一来一回时间便不够用了,因此直接就将他带到这边来了。

    他苦中作乐地笑了笑,“谢谢你,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大概就要丧命湖底,变成鱼儿的果腹之物了。”

    少年没有说话,而是端过旁边的药直接递到温子笙的面前,示意他喝下去,温子笙算是个十分配合的病人,虽然在看见那晚黑漆漆的药汁时忍不住皱了下眉,但还是听话地接了过来,屏着气一口喝完了它。

    刚放下碗,口中就被塞了一颗梅子,酸酸甜甜的滋味很快就将口中苦涩的感觉给化开了,他愕然了好一会儿,为少年那么自然的动作,两世人加起来,除了斐君昊曾对他做过这么亲密的动作之外,便不曾有了。

    不自觉地嚼了嚼口中的梅子,酸酸甜甜的滋味越来越明显,他看着少年,意外地发现自己除了有些愕然之外,倒并不排斥少年的举措。

    “谢谢。”他嚼着梅子有些口齿不清,手里的空碗已经被少年接了过去,忽然想起一事,“我睡了多久了”

    “两日一夜。”

    温子笙震惊了一下,“我家人知道我得救的消息么”若是他睡了这么长时间,府中一直得不到他的消息,岂不是要把他娘亲给吓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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