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留恋你们之间曾有的爱。知道么当你再次出来,让我带你去邺城的时候,我的心是那般喜悦。我真的很自私,如果我告诉你,他来无名谷就是为了让我找你,他为了你,可以立下太子,冒着随时克死他乡,倾朝覆国的危险,到大齐来,求我找你。倾尽天下,他可以为了你倾尽天下,我没有勇气告诉你,因为我怕你知道后,就会离我而去。
兰儿,原谅我,兰儿,求你,原谅我。
我自跨马从戎的那一刻起,披靡沙场,立下赫赫战功,可这一切,都比不过娶你那日心中的喜悦。我本想给你一个难忘的洞房花烛夜,可是,当我进门见到你醉在桌旁,我知道,你的心里没有我。你对他的爱,就好比你手环上那个“兰”字深深印刻。
兰儿,我好想用一生来等你的爱,可是我等不到了。我等不到听你用箜篌弹出曲子的那一天,我等不到和你赏遍百花的那一天,我等不到和你共望明月的那一天,我等不到和你同堆雪人的那一天,我等不到和你携手夕阳的那一天。
我等不到了,但是我希望他,能够等到。
原谅我的自私。
飞鼠侠长恭绝笔
信,并不平整,上面曾经滴沾过一个男人的泪。那一日,嘱咐她沐浴之后,他便匆匆写下了这封信。他想写好多让她保重的话,然而最后却成了忏悔。他不畏死,可是却不想失去她。然而,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死,就算死,他也不会让人带她回到那个阴曹地府般的深渊。
“长恭长恭你好自私你好自私你为什么那么自私地扔下我为什么”
她疯狂地吼着,失控地叫着,躲在树上休憩的鸟惊飞而起,乱舞幕夜。
“王妃,王妃”
她,再一次地晕去。也许,晕去,对她而言是最好的选择。晕去,她便不再被着那个痛苦折磨,晕去,她便不再为他的离开而绞痛
她,真的不曾爱过她,真的不曾恋过也许,这一切,已不再重要。
第二百二十六章 再至长安,心已死
一路的颠簸,一路的摇晃,我晕过,我醒过,我吐过,我喊过,我亦哭过
疯狂中,绝望中,嘶喊中,我跳过车,崴过脚,然而,崴了脚,我又跳了车,伤了手,脚踝间,手臂处,片片瘀伤,条条擦痕,痛么不,不痛,我的心早已麻木,而我的身同着我的心一样麻木。
“我要回无名谷我要回无名谷”
“王妃,对不起,属下只是遵殿下生前的遗命。”
“不,我不去长安不,我不去长安”
我的万般哀求,我的苦苦相逼,却依旧动摇不了,身下前往长安碾动不止的车轮。
长恭,我是你的妻,为何你不让我守着你为何你要这么自私为何你要把我推给另一个男人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那么残忍为什么你要这么残忍地扔下我我已经决定做你的妻子,你兰陵王真正的王妃,可是你为什么生生地毁了这一切
穿上白色的衣裙,褪下腕间那只刻着“兰”字的环,放入留在马车上的包袱中。我的身,是为你而着的素服,我的发髻,将永远插着你送我的那只发簪,我的心,将永远为你而封藏。无论到哪里,无论去哪里,我都只是你高长恭的妻子。
六月,夏日的闷热提前来到,马车中的刺猬,发炎的伤口,紧闭的车帘,引得一阵恶臭,而我,却抱着那只笼子,怀着老头的面具,昏沉地睡着,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就这般睡着。
这一日,我隐隐地听到季平冥冥之声“王妃属下走了保重”
再睁眼,那个音已不见,而车却停了下,帘外,一阵整齐的脚步声,随即,一道刺眼的光射了进来。
“里面的人出来,难道不知道入长安城的规矩么”一个犀利的声刺入我的耳。
“长安”我喃喃着,“长安”
“出来,快出来臭死了”那个声不耐烦地说道。
长安长安不,我不要进长安我不要进长安慌措间,我蜷起了身子,躲在暗暗的角落,口中喊着“不”
“出来”一个男人猛地入了马车,将我拖拽而出,口中咒骂着“该死的,圣驾一会儿就要到了,你这该死的女人拦在这里臭死了”
啊
脚刚触着地,因着尚未恢复的踝伤,跪了下去,灼目的耀阳,如着利箭直射我的双眸。好痛,好痛,真的好痛
“起来进城就交铜钱,不进城就快走若是一会儿扰了圣驾,那便是死罪”
圣驾长安死罪
“我,我没有铜钱”
我轻轻地回着。
“快走”
“我要拿我的刺猬,我的面具给我”
刚站起的身,又是一个踉跄,我再次摔落在地,磕碰着发烫的石板。
“疯女人来人,把她拖走,那车子拉一边去”
“不不要啊不要啊”
一阵马蹄靴声远远而传,我微侧过脸,透过散乱在颊旁的发丝,看着尘嚣中一抹明黄旗幡飘扬在空。
不,我不能见到他,不,我不能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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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再见君时,已不认
“文若兰”远远的,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转眼间,一个青色衣诀飘在我的面前。
“属下参见普六茹大人。”
普六茹大人普六茹坚柱国将军普六茹坚我与他虽然没有任何交情,但也曾同朝同殿两年,对于他的名字,我又怎会不清楚痛趴在石板上的我,慌措地扫着他背着耀日落下的黑影。他,居然认出了我。我,我该怎么办
“文御助,是你么”普六茹坚单膝弯下,靠在我的身旁问着。他,不敢肯定。是啊,如今的我,一袭素服,满身臭味,又怎能与一年前在长安皇宫大殿上的那个文御助相提并论。
“大人,民女想要回自己的包袱和刺猬”
“文御助,皇上一直在找你。”
“大人,民女姓郑。”我低颌答道。
“姓郑”迟疑间,马蹄靴声已朝着北周都城长安隆隆而来,身前的那个男人微微停留,站起了身,“把她带回我府上。”
“是,普六茹大人”
“不,大人不,大人民女犯了何事”
守城的士兵,再次拉拽起我的臂腕,朝着长安城内拖去。
“我不要入长安我不要入长安。”
兰儿兰儿兰儿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统统给朕让开
拉着我臂腕的手瞬间松开,人亦发抖着,跪在了地上,磕首行礼。抬眸间,我半耷的眼眸中,是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他不顾君主应有的冷静,疯狂地朝我跑来,镶着绛红蛟龙的黑色衣袍飞扬在半空,尽显着他与生俱来的帝王之气。这么远的距离,他竟然看到了我,他竟然能够认出已判若两人的我,不,普六茹坚这么近都无法确认是我。他,他为什么能认出我
这一刻,我还在思,还在惊,还在惑,下一刻,带着淡淡檀香的身已经紧紧将我包裹。
“兰儿兰儿我想你想得好苦好苦好苦”
颤抖的身,跳动的心,冰冷的水滴入我的颈后。他,一个九五之尊,毫无顾忌连士兵都已嫌臭的身子,紧紧地抱着,紧紧地贴着。
“你去哪儿了你去哪儿了兰儿兰儿整整四百四十三天你走了整整四百四十三天兰儿”
我走了四百四十三天么我离了四百四十三天,呵原来我已经离了四百四十三天,既然我已经离了这么久,那又何必再回来,又何必再回来
“民女的包袱,民女的刺猬”在他的怀中,我喃喃着。
“兰儿”他抚着我的背,继续着他的低唤。
“包袱刺猬”
我用着本不太大的力,去推他,去拒绝他,拒绝那个温暖而熟悉的怀。
“怎么了”沉浸于失而复得后的他,在万般舍不得的紧抱后,慢慢地松了手,低问着我。
“包袱刺猬”
“包袱,刺猬”他迟疑地重复着,转而令道“把包袱,还有刺猬拿过来”
“是,是,皇上。”
他的话是圣旨,他的命是天令,周围的守城侍卫很快就将着包袱和关着刺猬的笼子送了过来。
“谢谢。”我痴痴一笑,离了他的肩旁,冲了过去,然而,脚踝的那个痛,我再次摔了下去。
“兰儿”
腰间一个清风而揽,我稳稳地再次落入那个怀中,白色素服交缠在他黑色的衣袍中尤为刺目。
“民女谢皇上。”
“民女”他终是听到了我那个自称,邪魅的唇边微微地重复着,“兰儿,你”
“民女拿回包袱和刺猬就走。”我低颌回应。
“兰儿”
第二百二十八章 绝对不会,认错人
“皇皇上民民女”
“民女兰儿你到现在还恨我,是不是”
慌措间,我瞥见了那双浅褐眼眸,依旧那么俊美,那么冰冷,那么深邃。
“民女不知皇,皇上在说什么”
“兰儿是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宇文邕,你知道么,我的恨已离了去,当日,你在无名谷的时候,我靠在你的怀中,感受你心跳的时候,我的心里已无了一丝嫉恨。是,你曾经将我当做棋子,是,你在宛馨小筑有一个女人,是,我曾经很在意这一切,也曾经很痛苦,很妒忌,很执著。可是,原谅于现在的我,已不再重要,因为心,我的心已为了另一个男人而尘封。
“皇上,您认错人了。”
我再一次地否认着,否认这一切。“认错人兰儿不生气了,好不好我们回宫。”揉了揉我的肩,他哄着我,低声下气地哄着我。
“皇上,民女已有夫君,请皇上自重。”
“夫君你说独孤翎在你走后,他已向我退婚辞官。”
退婚辞官独孤翎,我给你的伤害恐是我今生都难以弥补。为了我,你被他刺伤,为了我,你被我而伤,为了我,你退婚辞官。
“皇皇上独孤翎是谁”此刻的情形不允许我继续对独孤翎自问着心中的愧疚,因为我不想随他入宫,北周的皇宫,有太多让我难以抹去的记忆,而我,不愿这些记忆美好与痛苦,再次充斥我的心。
“兰儿,别这样,我知道他曾经和你”他放在我肩头的手微微发颤,已到唇边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一个男人,他能不介意么他会不介意么他会么
“皇上,民女夫君姓高,民女不认识独孤独孤翎。”
“兰儿”
“皇上,民女夫君刚刚亡故,带孝之身,请皇上”
“皇上,臣以为此女子不是文御助,她自言姓郑”
一旁跪地未起的普六茹坚忽而开了口。
“住口”他愠怒的声响彻在我的四周。
“皇兄”身披软甲的宇文宪从着窒息等待的禁军马队中跑至我们的身旁,低声道“皇兄,不如入了皇城再议。”
“兰儿我们回宫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