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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太子很难养 第11节

作者:苏景闲 字数:25123 更新:2021-12-29 05:05:09

    最后被陆泽章斩于剑下,血溅含元金殿。

    “朕一直都忘不了太子哥哥临死之前的双眼,没有怨愤,更多的竟然是报复的快意。朕至今都想不明白,太子哥哥到底为何会有这般的眼神。”他徐徐地说着,眼前像是浮现出含元殿的玉阶之上,先太子陆泽乾的神态。

    那时他执着长剑悬在他的心口上方,毫无颤抖与迟疑。陆泽乾躺在地上,有无数的鲜血从腹部的伤口流出,染红了整个玉阶,有如血河蜿蜒。他却双眼满是笑意地看着自己,动了嘴唇,无声地说了两个字迦叶。

    迦叶

    姜余沉默着没有作声,他看着地面上略有浮动的阴影,眼神逐渐变深。

    淮州。

    四人围坐的桌上放着厚厚的几本账本,穆寒江很是艰难地翻看完,最后猛地拍了桌子,“这么明目张胆抢钱的感觉真是爽快”他嘴角大大地咧开,看着账本就像是看到了真金白银一般,双眼都在放光。

    一旁的谢昀泓斜睨了他一眼,叹着气翻着账册的纸页,眼底却溢满了笑意。

    “不过殿下,我们直接将这些珠宝金条收入囊中,真的没关系吗”他抓了抓脑袋问道,倒不是觉得这些钱财不应该扣下,他知道就算将这些真的都带回了京中,真正能够充入国库的也实在是少之又少。

    他不过是有些担心,若是今上知道了太子这样的做法,会不会予以责怪,甚至是生了间隙。

    如今虽然众人已经认可了陆承宁的太子之位已经能力手腕,但是以财富与势力论较来说,陆承宁依然是大雍历代太子中最弱的。他们的势力尚未成熟,所以现在决不能失去的,就是皇帝的信任和宠爱。

    如果到了那一步,必定会是举步维艰,甚至失了性命。

    “无事。”陆承宁摇了摇头,神色未变,从话中可以听出穆寒江的担忧,于是解释道,“父皇是默许了的,这是皇家的惯例了。”

    大雍皇族历来便是太子扩张自己的势力来对抗其余皇子,以保住自己的储君之位。虽然这一代皇后唯有陆承宁一个嫡子,但是一定限度内的扩张势力皇帝是不会插手的。

    穆寒江闻言点了点头,安下了心,再次捧起账本翻看起来,越看越是激动,“这些都得是多少粮草、马匹和武器啊”三人看着他财迷一般的模样,别过脸掩住了笑意。

    入夜后,整个淮州州牧府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由于原州牧被革职查办,而新任的州牧尚未到任,因此整个府院都显得没什么人气。

    下人仆役都噤了声,他们至今都忘不了当日太子一身玄袍高坐马上,千数司御率气势悍然地将整个州牧府都包围起来,刀刃寒光骇人。

    顾明珩站在窗前,就见一身甲胄的赵显正在庭中值夜,面色肃然地朝着自己躬身行了礼。顾明珩颔首致意,随即关上了窗。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蒲草香味,有如行在月夜途中的马车,车轮压碎了菖蒲,香气扩散开来,萦绕不去。

    顾明珩绕过屏风就看见陆承宁正拿着一根针在穿着线,明亮的烛光下,他的侧脸明晰,极为俊朗。

    这几日他的双眼已经好了许多,汤药一直没有停,此时除了视线尚有些模糊外没有其它的病症。因此鹤翁便要求他每日穿针一百次,来锻炼视力,加快恢复。见他越来越精准的动作,想来还是有效用的。

    不过顾明珩腿上骨折的地方却是留下了遗症。因为他的腿在骨折后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带着陆承宁走了许久的山路后,又因为沾水发了炎,导致后来鹤翁也没办法让骨骼复原,只能尽量不让落下病根。

    如今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小腿骨的歪斜,虽然对于行路并没有什么影响,顾明珩也不怎么在意,但是陆承宁知道后却沉默了许久。

    “可是累了”顾明珩解了发冠,用一根通体雪白的玉簪很是随意地将发挽起,墨色长发有如锦缎一般,发梢随着行走的动作轻轻摇晃。

    寝房中只有两人,一时气息都温暖起来。顾明珩踩着木屐,姿态闲适地朝着陆承宁走过去,足音轻响,眉眼掩在发间,弥漫着水墨风流的韵味。

    陆承宁穿好了第一百根针,将东西收拾好后朝着行来的顾明珩招了招手。他的举止很是自然,顾明珩一怔,下意识地便快步朝着他走去。

    “阿珩。”被陆承宁伸手一拉,顾明珩便不知怎么坐到了陆承宁的膝上。他一手下意识地放到陆承宁的肩上,对这样亲密的姿势有些不自然,动了动,却突然感觉到身下的硬物,一时全身都僵住了。

    他并非不知人事,但是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作为太子妃,他是不能亲近女色的,而这一世重生以来,日日与陆承宁相伴,事务纷杂,自然也没有时间思考这些问题。

    可是此时,他却如此明晰而毫不遮掩地感觉到了来自陆承宁的欲,望。

    不管是陆承宁还是他,都是正常的男子,成年之后自然会有这方面的欲,求。但是因为他自己在这方面很是淡薄,一时竟是手足无措起来。

    陆承宁余光见他泛着薄红的双颊,连耳尖都染上了粉色,心下一动,倾身便是一吻,舌尖自他的耳廓上掠过,随即敏感地发现怀中的顾明珩全身一颤,甚至还有隐隐的吞咽声。

    感觉陆承宁将他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脖颈处,呼出的热气在颈间的肌肤上不断地回旋,像是自己的血液都即将沸腾起来。

    顾明珩动了动身子,就听见陆承宁有些沙哑的声音,“阿珩,别动,我难受”他的声音无比低沉,带起阵阵的热意,声线中的轻颤像是沿着骨骼一直传到了心尖上。

    顾明珩僵住了身形,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最终还是任由陆承宁靠着,没有动,只感觉自己薄衣下的皮肤都燥热起来,很是难耐。

    、第五十章

    夜晚宁静,唯有点点虫鸣时隐时现,寝房中只听见两人愈加急促的呼吸声。陆承宁的手已经解开了他的腰带,自下摆伸了进去,温热的手掌落到肌肤上带起阵阵战栗。

    顾明珩依在陆承宁的怀里,微闭着眼,只感觉自己原本已经僵硬了的身子如今却是软成了水一般,再没了力气。

    他心中隐隐知道陆承宁的想法,想着却觉得心下更加燥热起来,于是干脆地不再想下去,故意忽略心底的那一丝隐隐的期待。

    沐浴过的肌肤透着清宁的味道,陆承宁像是不甘愿仅限于触摸一般,一把抱着他将他放到了书案上。纸笔瞬间被挤落在了地上,笔尖的墨迹溅开来,发出轻微的响声。

    顾明珩双手下意识地挂在陆承宁的脖颈上,身形有些不稳。感觉腰间一双熟悉的手正扶着自己,便放心地倚靠在了那人的身上。

    霜色的寝衣带着凉意,也止不了逐渐升起的潮热。

    “阿珩”轻微的喟叹声带着令人酥麻的尾音,顾明珩低低地应了一声“嗯”,莫名地便很是慵懒。这时,陆承宁突然退后了一步,顾明珩有些不解地抬头看他,双眸微红,满是细碎的水光。

    陆承宁没有言语,只是半蹲下身子,将他双足上的木屐轻轻地解了下来。夜露微凉,温热的手掌刚一触到泛着凉气的足背,顾明珩便无意识地动了动。

    他的双足白如玉质,形状修美,因长年保养适宜,皮肤很是细腻白皙,连肌肤下青色的血管都能够清晰的看到。

    或许是因为才沐浴过不久,上面还带着花露的清香,很是湿润。

    陆承宁两手将他的双足拢了过来,竟是低下头落下轻轻的浅吻。沿着足背,再到形状可人的指尖。他的双唇柔软,呼出的热气一寸一寸沿着皮肤蔓延,偶尔会有湿滑的舌尖掠过细腻的肌肤,留下清晰的水迹。

    指腹轻缓地自他的脚心划过,顾明珩双手撑在书案上,微扬着头呢喃了一声“痒”他的气息有些凌乱,足上的感觉像是沿着经脉徐徐向上,不断地扩散到了全身,下腹都有了些许燥热的感觉。

    “阿宁”听见顾明珩唤着他的名字,陆承宁移开双唇仰起头,一双黑色的眸子带着十分明显的晴欲。

    他见顾明珩微扬着头,修长的脖子完全暴露在了他的视线中,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微动。外裳的腰带已经被解开,胸前大片的肌肤露了出来,隐约可见的淡淡粉色蓦地令他眼神一暗。

    顾明珩见他站起了身,原本想要唤他的名字,却在看清他的神色时下意识地住了口总觉得阿宁此时,与平日多有不同。

    陆承宁缓缓伸出手靠近他,手指轻轻地扶住了他的下颌,倾身便是一吻。唇瓣与舌尖的斯磨间,是相互错杂的呼吸,与不断加重的心跳。唾液相合的声音无比清晰,带着靡靡之意。

    腰上的衣衫已经被解开来,明亮的烛光下,他的肌肤如暖玉一般无暇,细密的肌理紧实,正因为指腹的抚摸而微微颤动。

    陆承宁一把将他肩上半挂着的衣衫拉下,浑圆的肩膀便落在了眼里。一路沿着耳垂、脖颈吻下,在肩膀时突然张开嘴轻轻一咬,便听见怀中的人“啊”的一声轻呼,带着难耐的欲,意。

    陆承宁闻声勾唇一笑,指腹极为缓慢地在他的腰部画着圈,享受着他的身体在自己指下点点轻颤,心中像是有猛虎想要破牢而出一般,带着一种狂躁,想要宣泄。

    顾明珩心神有些迷乱,耳边隐隐听见他的吞咽声与呼吸,感觉他的濡湿的舌尖轻扫过自己胸前的顶端,双唇一合又紧紧裹住,大力地吮吸着,只感觉快,感一波波扩散开来,沿着骨髓瞬间扩散到了全身。

    他仰着头,脖颈紧紧绷直着,极为美丽。墨色的长发垂落下去,扫过书案,双眼有些无神地看着梁上,注意力却都集中在了胸前。

    这时,陆承宁突然将他拉入自己的怀中,一手执着他的手,伸进了自己的衣下。他只觉得自己的下腹处紧紧的绷着,很是难受,却不知道应该如何排解。只想到顾明珩微凉的双手轻轻触碰,就已经难以自制了。

    感觉到手间的火热硬物时,顾明珩才回过了几分心神。他手顿了顿,随后轻轻地握住了直直立着的东西,滚烫的热意像是要将自己的手心都灼伤了一般。

    他动了动,就听见陆承宁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陆承宁猛地吻上了他的唇,这一次完全不如初时的温柔,带着强烈的欲,望。两人唇齿碰撞,舌尖相互缠绕着,顾明珩还不忘捏了捏手中的烫物,随即就感觉陆承宁的吻更用力了几分。

    像是有什么自体内破土而出了一般,顾明珩双颊酡红,下腹处也渐渐立了起来。感觉硬物抵着自己的腹部,陆承宁微微睁眼,就看见顾明珩纤长的睫毛轻颤,神情难耐而享受。

    想了想,一只手扶着他的腰让他紧挨着自己,另一只手从一边伸了进去,一握,顾明珩的嘴角便溢出了难以抑制的呻,吟声,夹着自己腰的双腿猛地一紧,随后颤颤巍巍地软了下来。

    随着略显粗糙的大手不断动作,他唇间低吟不止,溢出的泪水沾湿了睫毛,自眼角徐徐滑落。

    陆承宁将他的泪痕吻去,动作也轻缓了下来。此时顾明珩已经衣衫全褪,上身毫无遮掩,一双修长的腿也失了障碍,唯有浅浅的伤痕令人心疼。他软软地靠着陆承宁,腿间的硬物还被握在手里,徐徐动作着。

    水色的衣袍落了一地,铺陈开去。

    陆承宁心知他的心知依然迷乱,便就着这样的姿势抱起他,一手托着他紧实的臀,退后几步坐到了宽大的椅子上。

    他玄黑的袍服略有些凌乱,顾明珩坐在他的身上,极为白皙的皮肤衬着玄黑之色,是刺眼的分明,却极为诱,人。他身体燥热,在陆承宁清凉的锦缎上蹭了蹭,很是舒适地舒了气,长臂也挂在他的脖子上,紧紧挨着。

    陆承宁环着他的腰,宽袖下的手玩弄着他昂扬的顶端,每一次轻轻掠过,都能感觉到他身体的轻颤,有滑腻的水液自小孔中溢了出来,沾满了指尖。另一只手夹着他胸前的红樱,一松一紧,极尽挑弄。

    感觉顾明珩光滑的臀正抵着自己的硬物,陆承宁想到了什么一般手一顿,随后环着他的腰将他抱起来,坐在腿上正对着自己,就着这样的位置用他的臀与大腿根摩擦起自己的来。

    顾明珩因为身下的硬物触感而回过神来,见他神情享受,想了想便挣开了他的手,带着认真地神色,半蹲在椅子上,扭动着腰身摩擦起来,一双眼专注地看着陆承宁,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渴,求。

    下腹的快,感不断升起,陆承宁看着与平日全然不同的顾明珩,心中猛地涌起了深深的渴望,他想要得到更多,得到顾明珩的全部,而不是仅限于身体的相互触碰与抚慰。想着,手中一紧,就听见顾明珩猛地拔高的声音,“阿宁”

    他整个人软到在他的怀里,再没了力气。陆承宁手微微一动,就有湿黏的液体落到了手上,空气中有微微的腥气扩散开来。

    “阿珩,不要停”陆承宁凑近顾明珩的耳边,轻声说道,带着蛊惑。像是明白过来一般,顾明珩手握住陆承宁的,缓缓地动了起来。

    许久,顾明珩仰起头看着陆承宁,带着委屈,“它还不出来。”声音含着鼻音,极为惑人。陆承宁感觉咽了咽唾液,轻哄道,“阿珩再快些,就要出来了。”说着吻住了他的唇,轻轻咬了起来。

    寝房内绵密的喘息声与呻,,吟声不断响起,带着深入骨髓的欢愉。

    午后,日光明亮,整个尘世都像被抹去了阴影一般。

    谢昀泓跟着顾明珩走进树荫下的亭中,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面前神情尴尬的顾明珩,“阿珩可是有什么事”亭外天气晴好,绿树葱茏,落下无数的树影与光斑。

    “是想要询问阿泓一件事。”顿了许久,顾明珩有些难为情地开口道,“阿泓可知男子之间如何行房事”他视线游移不定,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自然,双颊都有些染红。

    世家公子在少时都会教导相应的房中事,并且会配有服侍此事的侍女。但是顾明珩十一岁入东宫,尚未到那般年龄。

    今日他想了许久,总觉得男子之前的情,事,不单单像昨夜他和陆承宁之间一般。虽是极为舒服的,但是总觉得忽略了什么。

    谢昀泓一愣,吞口而出,“你和殿下还没有行过房”见顾明珩点了头,才突然想起来,两人大婚之时尚属年幼,自然不会有人教导这方面的事情。而如今日日在崇文馆,身旁亦没有年老的嬷嬷,帝后二人又是这般情态,自然无从得知这些事情。

    想到这里,谢昀泓收了折扇,神色很是认真,“我也不是很清楚,明日我给你些书册你看看,应该就懂了。”说着故作镇静地道了别,先离开了。

    顾明珩见他走了,抚着胸口舒了一口气,却没有看见谢昀泓在转身的那一刻面色通红。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

    捂脸,求别锁

    爱你们\^o^

    、第五十一章

    处理完淮州官员调配的事务,陆承宁带着赵显一路回到了州牧府后院。南方的府院层层叠叠,以回廊将院落前后连接,山水相依,草木繁盛,带着秀致与画意,方寸间尽显“咫尺之内再造乾坤”的巧夺天工。

    自出京以来,顾明珩便像是有意避开一般,尽量不出现在人前,也不像从前一样代陆承宁做决定。陆承宁心下明白,这是他有意为之想要在东宫臣属面前树立他作为储君的威严,让更多人奉太子陆承宁为主,而不是只知太子妃而不知太子。

    只是想到记忆中的顾明珩,在文士面前侃侃而谈,淡定从容;在琼林文会上弦歌雅意,风姿舒朗那样的他有如天人一般,不坠尘世。

    想到这里,陆承宁心下蓦地一派怅然,阿珩于吾,真真牺牲了无数。芭蕉叶的阴影落到了他的身上,被玄色的衣袍瞬间吞噬殆尽。

    步入内院,就看见两人近几日居住的寝房大门紧闭,侍从候在门外听候差遣,眉目低垂。见自己远远行来,很是恭敬地躬身行了礼。

    陆承宁站在门前停了脚步,心下有些疑惑,阿珩在睡觉不成否则为何门户紧闭想了想,还是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雕花木门,踏进门槛后又转身轻轻合上。

    或许是门窗都紧闭的原因,室内显得有些暗。浅色的帐幔高挂,上面绣着兰草残荷,很是风雅。轻步绕过屏风,陆承宁就看见顾明珩坐在窗下的小案前,手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册,正看得极为认真。但是奇异地双颊却泛着潮,红,这样的神态刹那让他想起了昨夜的纷繁景象。

    “阿珩在看什么”顾明珩正观察着画中男子的动作,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猛地合上书册,发出清脆的“啪”声。

    他下意识地站起身,朝着陆承宁看去,双眸带着水光与无意识的闪躲,“阿宁你怎么突然进来了”他将书册放到身后,声音也有些不自然。见陆承宁眉目清晰地看着自己,连耳尖都红透了。

    陆承宁眼底带着笑意,但是语气却很是无辜,毫不提及自己放轻了的脚步,“我推门进来的,但是阿珩却看书看得极为认真,都没有理会我。”说着就见顾明珩的双眼微瞪,有些无措地看着自己。

    “我”顾明珩背在背后握着册子的手紧了紧,手指指腹磨蹭着书册的封面,口中却还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陆承宁见他略显慌张的样子,还是有些于心不忍,轻声道,“阿珩在看什么”他站在顾明珩身后的时候是看清了的,但是他就是明知故问。

    看见阿珩羞,涩脸红的模样,心下总是很愉悦呢。

    “没没什么。”顾明珩将手中的册子藏了藏,吸了一口气很是坦然地看着陆承宁,“没有看什么,一般的画册罢了。”忽略尚在发红的耳尖外,神色倒是极为自然的。

    “哦”陆承宁展眉一笑,语气悠然,“原本还想着与阿珩一同学一学。”

    话音未落,就听见顾明珩急切的声音,“你看见了”他的声调不复平日的沉稳淡然,带着浅浅的慌乱与忐忑。

    陆承宁盯着他的双眸,没有打算掩饰,带着笑意点了点头,“嗯,看到了,不过只看到了一点,一个男子覆在另一个男子身上,二人未着衣衫。”随着详细的描述,顾明珩咬了咬唇,面如桃花一般,染红了春,色。

    “别说了”顾明珩瞪了他一眼,随后犹豫了数息,还是将藏在身后的册子递到了陆承宁的面前,视线游移就是不看他,小声解释道,“这是托阿泓找来的图册。”说着又将手朝着陆承宁送了送。

    书册的封面为银红色,上面四个工整的鎏金大字分桃品鉴。

    夏日灼热的日光纷纷被阻挡在了窗外,房内闭着门窗,光线稍有些暗,多了几丝暧昧的情调。

    顾明珩坐在陆承宁的两,腿间,被他的双手自身后环着,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的下颌摩擦着自己的肩膀,越加急促的呼吸扑在了自己的脖子和耳下的肌肤上,令他心里多了几分轻颤。

    顾明珩视线从画册上移开来,扭过身子看着陆承宁,“阿宁我们不看了吧”话音刚落,身子就僵了一下身后凸出的硬,物直直碰到了他的腰部下面,他瞬间就反应过来了那是什么,本已羞红的双颊更红了几分。

    陆承宁凑到他的唇上轻轻一咬便松了开来,双眸漆黑如墨,却又有风浪翻滚一般,“为何不看”他的手伸进顾明珩的衣衫内,抚摸着他胸前的皮肤。

    因长年骑马练剑而留下的薄茧使得感官更加清晰,顾明珩感觉着越来越强烈的刺激,咽下即将脱口的吟、哦声,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只觉得身后的硬、物完全让他不能忽视。想到画册上的内容,脑中竟是将自己和陆承宁均代入了进去,一时心下止不住地快了几拍。

    男子之间,真的还能够如此这般行、、房吗想起谢昀泓递给他的几盒花膏,瞬间失了神。

    感觉腰间有力的臂膀突然将自己抱起,顾明珩猛地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陆承宁的双腿上。衣袍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房中有些刺耳。

    “阿珩,你看这个姿势如何”说着指了指画上的两个男子,面色坦然至极,让顾明珩都怀疑他让他看的只是古代书画大家的孤本。

    扫了一眼,就见一男子趴在床上,另一男子伏在他的背上,衣衫尽褪,不由的呼吸一顿。还没有开口,就听见陆承宁的喃喃自语,“不行,我想要看见阿珩的模样神色”一边说着,便翻到了下一页去。

    “阿珩”顾明珩声音有些低地唤了一声,虽然他独自一人的时候看过,但是总觉得两人一起翻阅极为奇怪,况且身下的硬、、物一直都在提醒着他陆承宁此时的状态。

    “嗯”陆承宁闻声答道,一手扶住顾明珩的腰,“阿珩不想看了吗”

    顾明珩刚一点头,就感觉陆承宁的手极为迅速地握住了自己的凸起,低低地叫了出来,“阿宁”

    “原来阿珩也是有反应的”含着浓浓的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陆承宁声音低缓,余音难消。他的手近乎娴熟地拨弄着手中的硬、、物,见顾明珩满面潮红,双眸含情的模样,只觉心下比那一夜更加燥、、热起来,眸色逐渐变深。

    顾明珩伏在陆承宁的怀里,感觉身下一波一波的快、、感不断地扩散,沿着经脉流注到了全身,连指尖都轻微地抽搐起来。脑海中浮现出画册上的内容,竟感觉到体内一阵酥麻与空虚,只想要更多。

    陆承宁没一会儿就发现了顾明珩的变化,此时他已经迷了神识,浅浅的低、吟出声,身体也随着自己的动作动了起来。唇角带起笑意,陆承宁看着这样的顾明珩,只觉永生永世都看不够。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侍从略带忐忑的声音,“禀告殿下、太子妃,圣旨已到了前院”

    顾明珩一下子回过神来,就发现陆承宁的气息变得极为冰冷,像是在压抑着怒意,“孤知道了,下去吧。”

    “阿宁”顾明珩身子动了动,就感觉硬物依然在自己的大腿侧,毫无疲、软的征兆。而自己的衣衫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被陆承宁褪下,上半身光o,胸前的桃红尚沾染着唾液,泛着轻微的凉意。

    “无事。”陆承宁闻言气息缓了下来,他细致地将褪下的衣物拉起来为顾明珩穿上,又仔细地为他系好了腰带,这才起了身。

    见顾明珩不自觉地扫了一眼自己的身下,唇角带上了笑意,意味深长地开口道,“虽是极为难受的,但是不急一时。”

    说完就见顾明珩面颊再次红了,怒瞋了他一眼。

    陆承宁心情愉悦地整理了仪表,走了两步又回身看向顾明珩,“太子妃,不欲与孤一同去接旨吗”他一双眼深邃如夜,却泛着温暖的笑意,有如星辉。

    雍京,冷宫。

    盛夏的烈阳普照尘世,却依然照不进这宫城的角落。略有些破败的宫墙下,是荒芜的杂草,因一直未有人打理,已经有半人高了。没有人会相信,在金碧辉煌的宫城中竟会有如此破败荒凉之地。

    许琦梧穿着一件麻布衣裳站在树下,这些时日以来,她的面庞消瘦了许多,以往的旧衣穿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她仰着头,看着葱茏的树冠向着宫墙外延伸,带着无限的生机。

    “太子已经快要回宫了吧”她的声音有些干哑,带着寥落的意味。

    没有等一旁的阿静回答,便又接着说道,“你去让人传话给父亲,不要再为我奔走了。”她的声线平静到了冷漠,有如隆冬的朔风,直让人心底发凉。

    “贵女”阿静闻言有些惊慌地看着她瘦削的侧影,只觉心酸不已。在冷宫的这段时间里,她担心引起许琦梧的伤心事,便没有再称呼她为皇后,而是喊回了从前的称呼贵女,“还有机会的,您”真的放弃了吗

    “还有机会”许琦梧平静的语气终于出现了变化,她回身看着阿静,带着隐隐的寒意,“就算这一次活下来了又如何祈天宫的迦叶真的就会放过我他宁愿出动手下人马去截杀陆承宁,以此嫁祸于我,并与三公达成约定你觉得,他真的会放过我吗”

    说着冷哼了一声,“连自己的骨肉都不放过的人,何谈其他”

    阿静沉默着没有说话,她自最初便跟随在许琦梧的身边,许多事情心下也清楚,想到这里,双眼一红便想要流下泪来。

    “罢了吧。”许琦梧声音淡了下去,“这般的结局也是早有预料的,这宫里的起起伏伏,阴谋阳谋,不过只是技不如人棋差一招罢了。”

    她转身朝着屋内走去,背影萧索,逐渐步入阴影中,像是将尘世间所有的光亮都抛在了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的作者君

    上来就看见上一章被锁了嗷呜不要这么凶残

    爱你们\^o^

    、第五十二章

    黄叶枯落的时候,天气也渐渐凉了下来,北雁南飞,天空明澈高远,山林都似染上霜色,带上了萧瑟的味道。

    重阳节后,太子陆承宁奉旨启程回京。

    太子仪仗自淮州启程,途径惠州、沧州、滁州,最后到达雍京。每过一地,便会有百姓自发地夹道迎送,颂太子高义,德泽四方,惩奸佞,任贤能,必能使大雍江山海晏河清,时和岁丰。

    车驾之上,顾明珩听着车外山呼“太子千岁”的声音,唇角噙着笑意,眼中盛有万千光华。他一手执着陆承宁的手,语气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阿宁,你听,这是他们在感激你,认可并表达着自己的崇敬。”此时的他失了世家公子的稳重与镇静,像是百姓所呼喊的是他的名字一般。

    陆承宁见他激动难耐的模样,缓缓扬起了唇角。伸出手抚着他的脸颊,拇指温热的指腹摩擦着如白瓷一般细腻的皮肤,声音沉缓,“嗯,我听到了。”像是被他感染了一般,话里也带上了笑意。

    他的双眼除了夜晚的时候稍有些视物不清外,已差不多痊愈了。于是这一次鹤翁便没有跟随两人回京,而是留在了鹰尾山的铁矿中。

    顾明珩也没有勉强,只是留下了十名率卒保护他的安全。鹤翁很是开心有人帮着他背装药草的竹篓,还承诺顾明珩一定会造出令他惊讶的铁器来。

    车驾中有些沉寂,“阿宁不开心吗”顾明珩有些疑惑地问道。下意识地蹭了蹭陆承宁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指,如今他已经习惯两人肢体上的触碰,并且此时车驾中唯有两人,更是毫无不自然的神色。

    “不,我很开心。”陆承宁摇了摇头,眉眼含笑。用指尖将顾明珩的眉心抚平,轻声道,“阿珩不要皱眉。”他看着顾明珩年方及弱冠,眉间竟已经有了浅浅的褶痕,一时心中酸楚。

    “这些年俱是阿珩为我遮风挡雨,为我夙兴夜寐,为我寝食难安”像是再难说下去一般,他深深地看着顾明珩清亮的眉眼,牵了牵嘴角,“以后不会了。”说着抬手环住顾明珩的肩膀,将他揽入了怀中。

    我愿用余下的所有时光,用我自己的骨骼与血肉,为你铸造一处铁壁铜墙,护你周全。

    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雍京。

    巳时911初,百官便已着朝服候于含元殿前,此日乃太子归京之日,今上先时便已在朝堂上明言,将率领百官于丹凤门相迎。

    如此明显的态度,令得原本尚在犹豫的官员纷纷倒向东宫看来此次江南之行,储君之举甚得帝心。三公亦是在列,面上虽是肃然,心中却是十分尴尬。明眼人都清楚,太子此行便是拿的他们的势力开刀。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而枯燥的,巍峨的含元殿将他们的身形映得愈发渺小。谢行止与顾季彦站在队伍的最前方,两手拢在袖中都没有说话。

    在谢行止已经朝自己这边看了数次之后,顾季彦慢悠悠地抬起头,看着年过四十却依然可称丰神俊朗的谢丞相,开口问道,“谢相可是有事”

    他这一开口,身旁的官员纷纷侧起了耳朵听两人对话。如今朝中的势力可是在不断地划分与变换。原本势大的许氏与三公随着皇后被废、许国老辞官以及惠淮二州之事而纷纷陷落,而世族濮阳顾氏与江南谢氏逐渐占据了首位,顾氏为太子妃背后家族,而谢氏已经有了两代天子近臣的趋势。

    谢行止闻言一笑,轻轻摇了摇头,“无事无事,只是想着阿泓会随殿下一同回京,心中有些高兴罢了。”说着朝着顾季彦方向靠了靠,声音压得很低,“贵公子也即将回京,顾相不高兴吗”

    顾季彦看了谢行止一眼,随后面色严肃地说道,“我顾家孩儿自嫁入皇家起,便已不是我顾家人了。”

    谢行止闻言眼神一顿,站直了身体,面色复杂地看着顾季彦,“可不能这样说啊。”叹了气,没有再开口。

    顾季彦看着汉白玉台阶,想起安王信中所说的一切,只觉心下凉彻阿泓,真相揭开的那一天,你已注定是弃子了。

    巳时三刻,今上戴玄表朱里十二旒冕冠,着十二章冕服,纹章日、月、龙、在肩,星辰、山、在背,火、华虫、宗彝在袖,登銮驾领百官往丹凤门行去。华盖威仪,仪仗浩荡,在平坦宽阔的白玉大道上徐徐前进。执金吾鸣锣在前,銮仪卫分列两侧,以显天家威严。

    陆泽章登上城楼,远远望去,便能够看见丹凤大道两侧簇拥的百姓。他负手而立,有浩浩吹来的风将他冕冠上的玉旒浮动,无人能够看得清他此时的眉眼神情。

    初冬的风显得干冷,密集地吹打在面上。他突然回想起在属于他的登基大典上,他第一次着沉重的龙袍站在朱雀门城楼上受万民朝拜,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属于帝王的威仪,如展翅腾飞的云雀刺穿头顶瓦蓝的天空时,终于开始领悟到陆氏一族那永远晦疑莫测的表情之后深刻的背景,开始理解这让世人前赴后继、宁可舍去生命亲情也要夺取的绝对力量。

    权力,这是他生命中的永恒主题,是隐藏在陆氏一族高贵血液中挥之不去的追逐。也突然明白,在他率军逼宫时先皇临死之前,凝视他那含着悲悯与深沉的无奈目光,以及脸上凝重与释然的矛盾表情。

    “禀陛下,太子仪仗已经入了京城。”姜余挥退了前来报信的宫侍,弓着身行到了陆泽章的身后三步远的地方,声音恭谨地开口道。他注视着脚下古老的石砖纹路,神色无波。

    沉默了许久,才听见陆泽章情绪复杂的声音,并无欢悦之意,“朕的太子回来了。”他说完叹息了一声,随着高风缓缓扩散开来,再不留痕迹。

    不断有宫侍前来禀告太子仪仗的行程,当在丹凤门的城楼上已经能够看见明黄龙旗的时候,陆泽章突然变换了情绪,大笑道,“随朕却迎接我大雍的储君归来”说着大步下了城楼。

    陆承宁骑黑色骏马行于最前,一身玄色衮服,上纹九章,墨发用玉冠高束,极尽风姿。临近丹凤门,他拉住缰绳,座下骏马立时停下马蹄,发出轻微的嘶鸣声。

    陆承宁身形极为利落地下了马,玄色的衣摆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洒然弧度,随后低低垂落下去,沉静内敛。他直视站立于百官之首的陆泽章,双眼沉静,眉宇豁然,长身而立,毫不见跋涉山水的倦意。

    在他的身上,已经不见了昔日的懵懂,更多的,是一个君王必备的威仪与难测。

    寰宇之间都像是因为他的到来而失了声息,万千百姓看着黑马旁玄色衮服的男子,竟是失了心神一般这便是大雍的储君,他们未来的君主。

    “参见太子”随着朝中众臣纷纷下跪,口中高呼,朱雀大道两侧的百姓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纷纷拜倒在地,高呼千岁。

    陆承宁凝视那些匍匐在地的百姓,突然就明白阿珩曾经对他所说过的,金色的龙袍是世间最为至高无上的囚牢,将他束缚在这片土地上,为江山黎民,再挣脱不得。

    “儿臣参见父皇”陆承宁单膝跪地,玄色衣摆铺陈开来,犹如绽放开来的墨莲。他声音沉稳有力,“得佑天恩,幸不辱命”宽袖挡住了他的容貌,其上的流云暗纹有如水波一般,在稍显暗沉的天光之下竟是拥有刺眼的光亮。

    声音回响在宽阔的大道上,传出了很远。

    “平身。”陆泽章看着满脸沉着的陆承宁沉声道。心中却是想起了记忆中当年那个冷漠而孤寂的少年,迦叶,我们的承宁已经在不断地成长,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储君,一个英明的帝王,你可欢悦

    回到东宫的时候,顾明珩只觉遍身疲惫,先去拜见了郑老,才说了两句便被郑老连声赶回寝殿更衣歇息了。

    阿羽将他身上沉重的礼服褪下,换上了轻便的霜色深衣。方入宫陆承宁便随着今上去了御书房,应当是相谈这次淮惠两州之行的相关事宜,顾明珩便独自先回了东宫。

    “你记得你在信中提到宁无怿已经到了京城”放下手中的茶盏,顾明珩舒了气,只觉身上的疲惫消散了不少。真不知陆承宁在赶了近一月的路后,是怎样在众臣面前保有那般惊人的风姿。

    “回公子,宁先生现今住在京城的别院中,允诺会等候公子回京。”阿羽如今眉宇间的气息更加与阿徵相似了,褪去了少年时候的跳脱,多了沉稳与肃然。

    顾明珩看着这般的阿羽,心中突然涌起怅然。虽然成长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但是他宁愿所有亲近的人都能够在他的羽翼之下安全无忧。

    只是他与陆承宁身处于这样庞大的漩涡之中,或多或少必定会连累到身旁之人,想来这样的梦是难以实现了。

    “嗯,过几日宫中的事务忙完了,我便出宫一趟吧。”他思考了片刻便做了决定。找了宁无怿此人这么多年,若说心中没有期待是不可能的。

    这时,门外传来了姜柏的声音,顾明珩朝着阿羽点了点头,便见阿羽绕过了屏风去到了门外。

    “何事”顾明珩看着跪在地上的姜柏,语气中毫无情绪外露。

    “方才有宫侍找到奴才,望奴才能够转告太子妃,废后今日傍晚想要见您。”姜柏压低了声音说道,“奴才不敢擅作主张,便急急来请示。”

    顾明珩端着茶盏的手不经意一顿,双眼注视着杯盏中清澈的茶水,随后缓缓开口道,“告诉那人,我会去。”

    、第五十三章

    傍晚的时候,陆承宁还没有回来。初冬的夜色来的很早,才初初戌时1921未到,皇宫四处便点上了灯,明晃晃的灯影在寒风中摇曳,多了几分迷蒙。

    估摸着陆承宁应该会被皇上留晚膳,顾明珩便决定先去冷宫见皇后,想着自己回东宫时陆承宁也该是回来了。将银纹织锦羽缎斗篷披上,顾明珩带着阿羽出了宫门。

    天气很是严寒,阿羽执着八宝琉璃宫灯走在一侧,明亮的光团照亮了脚下的石板。远处的长风自雕檐画栋之间吹来,带着湿冷的寒气。两人沿着偏僻的角落朝着冷宫走去,沿路人影也无。

    站在掉了漆的棕红木门前,顾明珩止住了脚步。他仰头看着没有匾额的宫室,神色有些复杂。上一世,他与陆承宁在这场权力争夺中败落下来,最后他身死地牢,而陆承宁亦是性命不保而今日,却是颠覆了前事。

    他的面上溢出苦笑,他们虽然是赢了,他却不知道是怎么赢的。许久以前便感觉到了来自皇后的敌意,可是以他们的势力来看,却是动不了她分毫的。

    可是此次,三公上书,直直揭露了皇后的恶行,最令人惊讶的是这一次今上竟未曾松口,以从未有过的强硬姿态废了许氏后位,逐入冷宫。

    几年前,吴嬷嬷在陆承宁的膳食汤药中投毒,线索直指皇后,但是皇上却如此直接而草率地掩了过去,毫不追究,与此次之事真真判若两人。

    到底是什么原因,令得今上的态度差异如此之大

    这时,木门突然传来了“咯吱”的声音,顾明珩收回神思,就看见阿静姑姑站在门后,朝着自己鞠了躬。她一身素衣,与往日所见多有不同,只听她行礼道,“主子看着时辰快到了,便命我前来迎接太子妃。”说着侧过身,“太子妃请。”

    顾明珩点了点头,抬步踏上了石阶,发出极轻的脚步声,银纹斗篷在寒风的吹拂下缓缓摇晃,如夜之光华。

    走在庭院的小径上,光线有些暗,除了阿羽手中宫灯的光亮外,便只有前方的主屋内燃着灯火。其余的宫室早早地便燃起了炭火,可这冷宫却是一派凄冷之色,毫无暖意。

    虽然陈郡许氏尚未失势,但宫中之人看管了高低沉浮,捧高踩低向来是惯例,如今对待被废的皇后,自然无人来献殷勤。

    前世的陆承宁被废后,不也是如此吗

    顾明珩掩在黑暗中的面庞上闪过凉薄的笑意,心中突地想起一个声音只允天下人负我,何不让我负天下人

    这里是天下最为辉煌富贵之地,却也是世间最无情之地。含冤埋骨,身首异处,从来不少。却还是有那样多的人前赴后继,如飞蛾扑火一般朝着这至极的权利与利禄奔忙,毫无止歇。

    “贵女,太子妃到了。”阿静将主屋的房门打开来,站在门口轻声禀报道。冷宫地处僻静之地,冬日的夜晚更是死寂了几分,阿静的声音不高,但是在这荒芜的夜色中似有回音一般,令人添了几分冷意。

    “请进。”屋内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顾明珩未有迟疑,吩咐阿羽候在门外,便迈开步子踏入了房中。

    烛火昏黄,顾明珩沉默地站在陈旧的屏风旁,双手平举道,“儿臣见过母亲。”他的嗓音极为沉静,像是世上没有什么能够挑动他的心湖一般。

    烛火发出“劈啪”的声音,火焰跃动,令得顾明珩投在墙壁上的影子晃了晃。

    许琦梧闻言抬起头来,眼里带着讽刺,“如今已是戴罪之身,当不起太子妃一礼。”

    “不管如何,您都是殿下的母亲。”顾明珩微微抬头,看着手指着针线地许琦梧说道。许久不见,她清瘦了很多,或许是未施脂粉的原因,脸上的皱纹很是清晰,一双眼依然动人,却少了生气。

    顾明珩突然发现,许琦梧年已近四十了。她人生最美好的十年都消磨在了宫墙之中,最后换来的,却是独守冷宫,守着一盏孤灯等待着未知的死亡。

    “母亲”许琦梧看着顾明珩俊朗的面容,逐渐泛起了嘲笑的意味,她低低重复着这两个字,突然举起自己手中的锦衣,“太子妃可知,我手中绣的是什么”

    顾明珩闻言看去,就见她手中拿着的是一件男子的衣衫,明黄为底,上绣龙纹竟是太子服饰。双眸微凝,顾明珩瞬间便掩下了神色,心中却下意识得肯定这必不是为陆承宁所绣。

    心下潜藏已久的猜测再次浮现出来,顾明珩沉默地看着在灯火之下极为刺眼的锦袍,没有开口。

    许琦梧看着他毫无情绪的面容,有些疲惫地放下手中的衣衫,随后靠在了床柱上,瞟了顾明珩一眼,“怎么,明明已经猜到了事实的真相,却不愿相信吗”

    未等顾明珩开口,许琦梧便继续说道,“其实我初时一直未曾明白,祈天宫的那位为什么会传下神谕,命你入宫为太子妃。男子成婚,实在不合天理伦常。”

    像是缓了缓气息,她接着说道,“但是你进宫后我才发现,你让我直觉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少年。进来不过三年,便将东宫中的钉子一一拔除,并赢得了郑儒远的欣赏,令得他全力扶持陆承宁。还有谢家和穆家的嫡子,你也紧紧握在了手中。”

    说着她也有些叹息,“更令我惊奇的是,你竟然得到了陆承宁的信任。”

    看着灯下端然而立的男子,许琦梧像是自他的身上看见了从前,“不管过了多少年,你还是和在大婚之上时候一样,面对混乱时沉稳不惊,带着超越年龄的内敛,真是令人侧目啊”

    她又牵了牵嘴角,“不过你曾经怀疑东宫的吴嬷嬷是我的人,对吧”像是想起什么令人愉悦的记忆来,她嘴角挂着笑意。

    “是。”

    “看来我们两个自诩聪慧的人,都遭了旁人的算计。”许琦梧手中的针线断断续续地动着,带着轻嘲,“陆承宁的太子位,可真是不易。”

    听着她的叹息,顾明珩心下一动,一个不好的猜测浮上心头,前世的景象纷纷浮现在脑海之中,“可是安王”他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发紧,安王两个字吐出舌尖的时候,整个口中都弥漫开了一股血腥味。

    若吴嬷嬷一直都是安王的人,那顾明珩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只觉惊惶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哦没想到你真能想到他去。”许琦梧惊讶地看着顾明珩,这么多年来,安王将吴嬷嬷安插在自己身边,自己丝毫不知,若不是前些时候父亲带了信儿过来,这一生她怕是都不知道这些隐秘。

    可是顾明珩却猜到了。

    “你很好,很适合于这天家宫廷。”说不清是赞扬还是叹息,许琦梧轻轻地说道。

    “谢母亲夸奖。”顾明珩掩下心底的震惊,出口的语调极为平缓,但是这句话却像是将许琦梧刺痛了一般,她突然坐端了身子,直直地看着顾明珩,眼眶蓦地红了起来。

    顾明珩此时才发现许琦梧的双颊通红,两眼带着血丝,像是正在发着高热。

    “若是皇儿活到了现在,必定也如你一般,英俊疏朗,站在我的面前,叫我一声母亲吧”她双眼定定地看着顾明珩,却像是陷进了自己的情绪之中。

    “皇儿是谁”顾明珩闻言眉头轻皱问道。来时他便在想,许琦梧想要告诉自己什么。此时,他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开眼前的迷雾,以往所有的不明了与疑点都会一一解开。

    想到这里,心下竟是极为复杂。

    “皇儿自然是我的皇儿。”许琦梧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似是有些头疼,她也没有绕弯子,“陆承宁在玉牒上虽是我的嫡子,但是实际上,他并非是我的孩子”

    说着她的神色逐渐变得疯狂起来,朝着顾明珩走了两步,又诡异地笑了起来,“顾明珩,你可知我的皇儿是怎么死的”她的神色很是可怕,带着深入骨髓的憎恨以及不甘,却又不断地笑着,在昏黄的烛光下极为骇人。

    “是被亲生父亲掐死的”她爆发一般猛地大吼出来,“他是被他的亲生父亲掐死的是被掐死的啊”说着说着,她整个人萎顿在地,像是双足再不能支撑住身体的重量,带着哭腔的声音不断传出,“你可知道,我的皇儿是被皇帝掐死的掐死的”

    她的情绪像是崩溃了一般,不断地大声吼着,声音愈加沙哑,即将泣血一般。顾明珩面色带着震惊,他看着在地上缩成一团哭泣的许琦梧,突然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真正的皇后嫡子,是被皇帝亲手掐死的吗顾明珩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如此日日与自己的仇敌琴瑟和鸣,见着取代自己孩儿的生命活着的陆承宁一日一日长大这么多年以来,她到底又是怎样过来的

    顾明珩缓缓地蹲下身,探出手来想要扶着许琦梧颤抖着的肩膀,却终没有触碰到。或许自己对于她来说,也是敌对之人,亦是凶手之一。

    蜷曲着手指,顾明珩正想收回手,就突然看见抱着膝的许琦梧抬起了头。

    她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背上,一双眼通红,泛着毫不掩饰的恨意,“你想知道陆承宁的生母是谁吗”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生母哈,生母”

    嘲讽地出声,随即压低了声音,声线诡异地道,“你可知道,他就是一个孽种他的母亲是一个男人一个男人怎么会是一个男人从我身边抢走了你的,竟会是一个男人一个不男不女的妖孽”她说着说着,又兀自尖声叫起来,不知在说与谁听。

    顾明珩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名字,站起身来,看着双颊愈加通红,神志已经不复清明的许琦梧,他转身绕过屏风推开了门,就看见阿静与阿羽一左一右守在门口。

    “进去吧,母”顾明珩下意识地止住话,突然发现,现称呼她为母亲已是不能了,只是一顿便继续说道,“她状态不太好,若是需要御医,便拿我的手令去吧。”

    阿静闻言感激地点了点头行礼,便快步进了房中。不多时许琦梧哭喊的声音就变小了些,应该是被安抚下来了。

    顾明珩吸了一口冬夜的冷气,看了看漆黑广袤的夜空,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阿羽跟在他的身侧,不言不语,神色未变。

    回到寝宫的时候,就看见陆承宁已经回来了。他似是才沐浴过,身上穿着宽大的寝衣,正斜倚在榻上翻着书。如墨的长发散落在榻上,带着绵绵的湿意。

    顾明珩站在原地看着陆承宁,突然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他。心绪像是掀起风浪层层的海面,再无法平息下来。

    他尚未缓下心神,陆承宁却已经发现了他。

    “阿珩怎么了”陆承宁一把将满身寒气的顾明珩揽入怀中,用自己的下颌摩擦着他的发际,声音低沉柔缓,极尽温柔。

    顾明珩闻着他衣上淡淡的熏香,以及沐浴后尚未消散的水汽,突然鼻尖一酸,喉咙带上了哽咽,摇了摇头,却发不出声音。

    陆承宁见他这般的模样,一下子慌了心神,再无人前时的镇定从容和储君威仪。

    “阿珩怎么了可是有哪里痛还是有谁欺负你了”他连声问道,见顾明珩泫然欲泣的模样,很是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心下面上俱是焦急。

    顾铭很见他的模样,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摇了摇头道,“阿宁我没事。”他一手拉着他的手,牵着他去到了榻边,神色逐渐恢复了冷静,心绪也平息下来,“今日前皇后许氏找我了。”

    陆承宁神色未变,气息却陡然凌厉起来,“可是她让你伤心了”

    顾明珩连忙解释道,“不是”开了口却不知道应该怎样告诉陆承宁,只是望着他俊朗的眉眼,失了神。

    “她可是告诉了你什么”陆承宁见他犹豫不决的模样,叹息一声复又将他拉入怀中,“可是关于我的事情”能让一向笑容和煦镇静沉然的顾明珩差一些哭出来,想来定是关于自己的事情吧

    初时见他难过慌了神,现在想来,缘结还是出在自己身上。

    月上中天之时,顾明珩详细地说完,有些担忧地看着陆承宁,“阿宁可会伤心”

    “为何会伤心”陆承宁淡淡地反问道,“在我至今为止的生命中,从来就没有他们的存在。”说着笑了笑,毫无苦涩之意,“幼时的记忆很是模糊,只隐约记得有吴嬷嬷的气息。再大一点,便只有你了。”

    见顾明珩看着自己怔住了,便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尖,温声道,“我的生命中至始至终只有阿珩,只要阿珩在,我便心安。”

    三日后,御案之上放着冷宫传来消息废后许氏悬梁自尽,侍女阿静以身殉主。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这一章是在番外之前的嗷==

    、第五十四章

    迦叶最初的记忆,便是属于南疆丛林闷热潮湿的气候,以及师尊安静的侧顔。幼时的他日日住在密林的深处,尚不知何为美丑,只是偶尔看见背着箭羽的猎户路过,惊讶于他们黑黝黝的皮肤与破旧的衣衫。

    他与师尊之间并不亲近,虽然日日朝夕相处,但是交谈很少。七岁以前,他不知父母为何,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师尊的存在。幼时的他心中便存着惶恐,担忧有一日师尊会将他独自留在密林的木屋中,再不见踪影。

    于是他极为听话的日日沉默着,在右手缠上紧实的布带,带上令人不适的兽皮手套,到后来也逐渐适应了。他遵照师尊的吩咐,修炼着练气的功法,每日除了进些食物外,便是打坐循息。

    每每想要问“为什么要如此”的时候,看见师尊令人心生寒意的双眸时,他便住了口,合上眼再次体悟气息经脉的循行。

    “迦叶。”那是一个初春,丛林中发出了无数的新绿枝条,他正盘腿在木屋中循息,突然听见师尊的唤声,愣了愣便走出了门。

    他在习字的时候便知道了自己的名字,但是师尊却甚少唤起。深夜的时候,他独自躺在木板床上,偶尔在心底默念着自己的名字,像是这般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我于天地间并非虚幻,我如此清晰地存在着,我是迦叶。

    “师尊。”迦叶赤着脚走在草垫上,露水沾湿了他的足背,青色的经脉很是清晰。他恭敬地喊道,低垂着头看着地面。

    “现在随为师走吧。”

    “去哪里”迦叶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身前一身黑衣的师尊,很是不解。

    “雍京。”难得的没有不耐烦。

    “雍京是哪里”迦叶见师尊的神色平和,便有些忐忑地继续问道师尊并不喜欢多嘴而有好奇心的人。

    “你我身处南疆,位于大雍的极南,而雍京处于北方。”他的眉微微一皱,语气变得严厉,“别再问了,带上东西走吧。”

    迦叶小跑进屋,感觉自己收拾东西的手都在颤抖。他尚没有“南北”与“大雍”的概念,但是他却是明白的,自己和师尊要从这一片丛林走出去了。

    以往他曾躲在树丛中,偷听两个猎户的谈话。他们说着村子,邻居,孩子,父母这些都是他所不懂的,他的世界便是这茂密的丛林中的一角,只有他和师尊两个人,便再无其他。

    背着一个小包袱,迦叶跟随在师尊的身后,不断地张望着四周的景象。这里完全不同于密林,这里没有那么多的树,显得很空旷。有许多的土屋以及未曾见过的动物。而道路的两侧站着许多的人,他们纷纷看着自己,无数的视线像是密密的针一般即将把自己洞穿。

    迦叶心中无由来的感觉到一阵惶恐,他的耳边是旁人悉悉索索议论的声音,是他们无数冰冷的眼神他突然后悔自己走出丛林,他感到恐惧。

    小跑了两步,迦叶颤抖着手拉住了师尊的衣角,敏感地发现师尊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命令自己放开。那一刻迦叶好想流泪其实师尊还是喜欢自己的,对吗

    这一路上,所有的事物对于迦叶来说都是新鲜的。他只觉自己的心突然变得博大起来,有了山水,有了人声。

    虽然路上遇见的绝大多数人都是那样的平凡无奇,他们每日为着生计奔忙,为了一点饭食与铜板。他们的长相也是那样的毫不悦目,身上满是脓疮的乞丐,满脚泥泞的农夫,全身都是油渍的伙计而他也渐渐发现,这世间也满是争斗,有鲜血,有白骨,有无数狰狞的面孔。

    但是并没有感觉到恐惧,他的心里更多的是一种兴奋。这样的尘世让他由衷地感到快乐虽然污浊,却那样的鲜活。

    陆泽章是一个文武双全的皇子,他是当今天子的第五子,母妃是昭阳宫昭贵妃,地位仅次于当今皇后。陆氏皇族要求每一个皇室血脉都弓马娴熟,自小他便在文才武功上展现出了令人惊艳的才华,令得他的父皇赞叹不已。

    那时的他一直坚信自己日后定能登上皇座,虽然挡在他前面的,是皇后的嫡长子,太子陆泽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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