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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情敌穿成夫妻 第5节

作者:云树绕堤沙 字数:24539 更新:2021-12-29 05:02:07

    顾茳晚道,“是锦华园中的人么”

    风镜摇头,“这个人与锦华园的关系不大,但是和顾老板你的关系很大。”

    作者有话要说

    、27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公子,药煎好了。 ”林慕安正坐在床边翻书,子宁端着药碗进来。

    “嗯,先放那吧。”林慕安淡淡的回应了一声。

    子宁将药碗放在一边,静静的站在床侧看着林慕安,一脸的欲言又止。林慕安疑惑的抬起头道,“想说什么就说吧,呆呆站在这里是怎么回事”

    子宁咬了咬唇,“方才我看见姑爷进了偏院,一打听,才知道姑爷竟是去了文心处。”

    “文心。”林慕安皱着眉头,不就是那个通房丫头么,顾茳晚这会儿去那里做什么

    子宁见林慕安皱眉,还以为他不高兴,赶忙说道,“姑爷指不定是寻她问话去了,公子不必担心。”

    “问话”林慕安想了想,顾茳晚现在问话必然是事关自己,可是他受伤能和这久居深院的人有什么关系。

    子宁见林慕安不说话,也就没有再言语,二人正在这里沉默,顾茳晚就从外头进来了。

    “药怎么还没有喝”顾茳晚一进门就看见林慕安皱眉沉思的模样,而药碗还好好的放在桌子上,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有点烫,再晾会儿。”林慕安抬头道。

    顾茳晚点了点头,示意子宁下去,随后坐在床边道,“锦华园的事情已经明了,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人动的手脚。”

    林慕安想了想,“你是说那个情敌,他不会真把我当情敌了吧。”

    “不止是这样,吴天提议过让他来扮演周承轩一角,但是被你否定了是不是”

    林慕安点了点头,“他确实不符合周承轩这个角色。因为这个,他就来报复我”

    “报复你的人还不止他一个,另外一个就在咱们府中。”顾茳晚从旁边端来药碗交给了林慕安。

    林慕安接过来,里边的药早就不烫了,用勺子舀出来后他浅浅抿了一口,这药闻起来并不苦,喝起来怎么是这么个味道,叫人直犯恶心。

    “怎么,喝不下去”顾茳晚取过药碗闻了闻,林慕安将勺子递给他道,“你尝尝”

    顾茳晚尝了一口,没有多苦啊。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他从小跟着他母亲在中医院呆着,闻惯了中草药的味道,“良药苦口,你难道不想要你的腿早点好起来”

    林慕安皱着眉头靠近药碗,这次更是闻都闻不得了。顾茳晚轻笑了两声,舀出一勺药汤放在了林慕安的嘴边,林慕安不情不愿的喝了下去,顾茳晚见状也没有再将药碗还给林慕安,而是直接端着给他喂了起来。

    两人一个浅笑着喂,一个不情愿的喝,看上去倒是甜蜜的紧。待得一碗药见了底,顾茳晚才停了手道,“小孩子心性,竟然要人喂着吃药。”

    林慕安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任性了些,也就没有反驳,只是刚才的气氛莫名的让他有些脸红。

    顾茳晚很喜欢林慕安这个样子,打趣他就更加的不遗余力,顾茳晚取过刚才的勺子,用勺尖轻轻碰了碰林慕安的薄唇,“刚才我用这勺子尝了药,你说我们这算不算间接接吻”

    果不其然,林慕安的脸更红了,只是眼睛微眯,狠狠的瞪着顾茳晚。药汁浸润过的唇泛着光泽,让顾茳晚有了点一亲芳泽的念头,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真的是魔怔了。

    “另外一个人是文心吗”药喝完了,林慕安就提出了刚才那个话题。

    “你怎么知道的”顾茳晚略有些好奇的问道,“我以为你会怀疑李锦鸢。”

    “因为子宁看见你进了文心的房间,问出什么没有”林慕安问道。

    “当然,人证物证俱在,她有什么好狡辩的。”

    林慕安一听来了兴趣,“人证是谁物证是什么”

    顾茳晚道,“还记得你选的景恒吗就是那个风镜,你很赏识的那个人。”

    “他和文心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但是风镜见过文心与云卿交涉,而文心这个弱女子,竟然是有武功在身的。风镜曾经见过她轻而易举的翻下了锦华园的墙。云卿自己承认了害你的事实,我也在他的房间内找到了他和文心的来往书信。没想到,他们两人竟然是姐弟。”

    “姐弟”

    “没错,我让令风打探过了,他们二人的家在灵州的一个小庄子里,其父母早亡,从小就跟着师父生活。此人身怀两技,一是武艺,二是唱戏。本来应该是男子学武,女子学戏,但云卿从小身体就不好,文心反倒根骨奇佳。两人的技艺就反了过来,后来他们的师父去世,二人就来了京城谋生。正好顾府要招丫鬟,文心就进了顾府,云卿也到了锦华园。不过锦华园的管理一向严格,没有正当的理由不许外出,所以文心就会翻墙进去看看弟弟。却不想正好被风镜瞧见过一次,不过锦华园没出什么事,风镜也就没有跟人说过。”

    林慕安点了点头,“文心也不止是为了云卿,她的确有害我的理由。”

    “怎么说”

    林慕安道,“你走的那两日,府中有谣言说是你独宠于我,要弃了李锦鸢和文心,还说你喜新厌旧,我迟早也是要失宠的。后来我查出始作俑者是文心,便叫人掌了她的嘴。”

    顾茳晚点了点头,“怪不得文心的脸现在还有些微肿,你下手够狠的啊。”

    “怎么”林慕安挑了挑眉,“见人家是个美女,心疼了啊,心疼就赶紧安慰着啊。”

    顾茳晚摊了摊手,“可惜啊,我已经没有安慰的机会了。”

    “什么意思”

    “真相查明,你以为我会留着一个害了我媳妇的人在府中吗。我刚才进她的房间就是要看看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她看了书信后也没有多做狡辩。本想严惩于他,但大夏律法规定,内宅之乱,不得动用刑罚。我便让她收拾东西,立刻离开顾府。至于云卿,锦华园有自己的规矩,吴天知道怎么处理,我也就没有多过问。”

    不知道林慕安是没听见“媳妇”两个字还是怎么的,反正他也没有跟顾茳晚所做追究,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睫毛微微垂下,看上去有些落寞。

    顾茳晚低下头询问,“怎么了你好像不太高兴。”

    “没什么,就是觉得人心难测。”林慕安闭了闭眼睛,“之前在学生会的时候就有人在校园论坛上陷害我挪用学生会公款,而且正好是我请假回家期间,老家没有网络,等到我回来的时候,那个帖子已经顶了几千条。”

    “后来我私下调查,没想到发表这个帖子的人竟然是我的一个舍友,当时真的觉得很难受。后来他也承认了是他散布的谣言,原因很简单,他喜欢的那个女生喜欢我,仅此而已。”

    “那后来呢”

    “没过多久,他们家出了事儿,他退学离开了。”林慕安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其实我应该谢谢他,我一直以为自己人缘挺好来着,那个帖子底下的回复却让我大吃一惊。百分之八十的评论竟然都是力挺楼主。不过有个匿名的网友一直很支持我,最后还是他帮我查清楚了发帖人i,并定位好了具体位置。”

    顾茳晚微微笑了笑,“那个人的id是不是叫轻柏”

    林慕安惊讶的抬起头,“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止知道他的id,我还知道定位出的位置是学校对面的星空网吧。星空一向管理严格,进网吧都用身份证登陆,查出这个人自然轻而易举。”

    林慕安的眼睛越睁越大,“你的意思是,你就是那个帮我的人”

    顾茳晚微笑不语,一副你快来夸夸我的表情。

    “为什么这么做,我以为你很讨厌我的,毕竟,我们是情敌。”林慕安并没有满足顾茳晚的愿望,还是淡淡的语调。

    “我是讨厌你,但仅限于感情方面,在其他地方,我很欣赏你。就因为我们是情敌,我才对你关注多了些,也知道你绝对不是那种人,正好那些天我不是很忙,就顺手帮了你一下,没想到竟然让你感激了整整两年。”顾茳晚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颇为自豪。

    林慕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时隔这么久,他才知道帮助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的情敌,这个认知叫他觉得有些恍然。

    “在想什么”见林慕安发愣,顾茳晚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在想你为什么不早早告诉我”林慕安答道。

    顾茳晚道,“若不是我们俩有这种奇遇,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我把你当对手,但不愿意我的对手陷入这种无稽之谈中。如果说语婷因为这件事选择了和我在一起,我也不会同意。”

    看着顾茳晚认真的表情,林慕安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两人一时沉默,直到最后,顾茳晚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林慕安才拉住他的手道,“谢谢。”

    顾茳晚没有放开林慕安的手,他的手很光滑,不似一般男子的粗糙,只是指腹处有一层薄茧,大概是长期握笔的缘故。轻轻摩挲了林慕安的掌心,顾茳晚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林慕安点了点头,松开了手,手背上的温度消失,林慕安觉得有些恍惚。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有了很大的进展吧,づ ̄ 3 ̄づ

    、28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第一次拥抱

    晚间的时候,顾茳晚从外边回来,一看见林慕安立刻问道,“吃了吗”

    林慕安点点头,“刚才顾老夫人让人送来了不少吃的,你回来的晚,我给你留了些。”说完,林慕安又对子宁道,“去把饭菜热了。”

    “不用了。”顾茳晚制止住了子宁道,“我在外边吃过了。”

    “嗯。”林慕安淡淡应了一声,低下头继续看书。

    “猜猜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顾茳晚突然闪到林慕安跟前,神秘兮兮道。

    林慕安往他身后瞧了瞧,什么也没有看见。

    顾茳晚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手掌,令风和两个小厮进来,两个小厮拿着琴架,令风将一把古琴搁在了琴架上。林慕安的眼睛瞬间有了光彩,嘴角微微扬起,挣扎着想要起来。

    顾茳晚立马走过去按住了他,“那就是你的琴你急什么,它又不会飞了。”又转身对令风道,“把我买的那张大的床桌取过来。”

    令风领命下去,不一会儿拿来了一张床桌,顾茳晚将它轻轻搁在了床上,这床桌宽有两尺,长有三尺。顾茳晚将古琴搬到桌上,眉头皱了皱,“桌子有点短了。”

    林慕安摇了摇头,“不短,刚刚好。古琴的琴轸,就是宽的那头就是要悬空在桌子的外边的。”

    顾茳晚哦了一声,林慕安接着道,“你把最细的那根线朝着我,别放错了。”

    顾茳晚道,“这古琴放起来竟然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那当然了,古琴的摆放位置应当宽头朝右,窄头朝左,最细的线朝弹奏者,徽位点和最粗的弦在对面。”林慕安笑着一一解释道,此刻他的确是高兴的,等到顾茳晚将琴放好,他就迫不及待的试了几个音。

    试过之后,林慕安不由赞叹道,“琴音极具下沉感,声音松透不散而韵味悠长,当真是好琴,这是你从哪里得来的”

    顾茳晚见他开心,心里暗道这琴真是买对了,“我今天回来的时候看见致远琴行的老板在门口弹琴吸引顾客,突然想起你说过想要买一把好琴,就进去看了看。这是他给我推荐的,我也听他弹了一曲,觉得挺好的就买了下来,只要你喜欢就好。”

    林慕安不住的点头,喜欢,真的很喜欢,只是致远琴行在城西,不管顾茳晚是从哪里回来也绝对不会经过那里,这琴恐怕是他为了让自己不太无聊才刻意到那里去买的。林慕安的心头渐渐涌上了一种叫感动的情绪,他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谢意,只能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谢谢。

    随手拨了几个音符,不得不再次赞叹一句好琴。林慕安轻轻抚过琴弦,顾茳晚在一边道,“白清说你曾经弹过一曲凤求凰,能不能弹一次让我听听”

    林慕安道,“这会儿弹凤求凰不太合适,我还是给你弹高山流水吧。”

    顾茳晚心下暗忖,“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凤求凰乃是求爱名篇,高山流水却是知音之曲,林慕安这不会是害羞了吧。

    想到这儿,顾茳晚就更想逗弄他了,林慕安不愿意,他就非要他弹这一曲。

    林慕安呆愣了许久,不知在考虑什么,但是最后,古琴清静悠远的声音还是在房间里响起。顾茳晚虽然不会弹奏,但听还是听过的,他知道,这就是凤求凰。

    子宁和令风在门口站着,子宁道,“看吧,我就说姑爷娶了我们家公子,那可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令风不理他,子宁就一直在一旁聒噪,逼着令风说话。令风忍无可忍,只好道,“能不能认真听啊。”

    子宁噤言,只留下古琴声回环往复的缠绵

    一曲尽,顾茳晚不由鼓掌,“上一次没有看你演出,突然觉得好像是一大损失啊。”

    林慕安笑笑,手底下还在不断的拨弄着琴弦,爱不释手,“那是大庭广众之前的表演,刚才却只是给你一个人弹奏,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说完之后林慕安就有点后悔,这怎么感觉跟他顾茳晚是独一无二的似的。

    顾茳晚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调戏了他这么多次,要是再取笑他,估计他就该恼了。

    看林慕安有了些疲倦之色,顾茳晚道,“我先把琴放在琴架上,你休息会儿吧。”

    林慕安点了点头,顾茳晚便取下了琴和床桌,刚去洗了把脸,回来一看,林慕安已经睡着了。他受伤上床的时候就只着了中衣,这会儿也不用换。顾茳晚将外衫脱下搭在屏风上,外头令风敲门,拿来了秦渊刚刚治好的膏药,说是一日两次,早晚各一次。

    见林慕安睡得熟,顾茳晚也就没有叫他起来。慢慢掀开被子,顾茳晚轻手轻脚的把林慕安亵裤的裤角挽上去。手里挖了一点药膏细细涂抹,温柔到了极致,就害怕惊醒他。

    不过林慕安还是醒了,冰凉的药膏抹在淤青上,有些刺痛。当他睁开迷糊的双眼,透过昏暗的灯光看清眼前人的样子,心跳就漏了一拍。

    “弄醒你了”林慕安正在那里沉思,顾茳晚抬头看见他醒来了。

    林慕安摇了摇头,“你动作很轻了。”

    “很疼吗”

    “没多疼,就是有些凉。”

    “那我快一点,等会盖上被子就不凉了。”

    林慕安静静的看着顾茳晚给他上药,良久,出口问了一句,“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顾茳晚惊奇的抬起头,“我之前对你不好吗”

    林慕安偏了偏头,一副你说的不是废话的表情。

    顾茳晚笑了笑,“那就算是你为我弹琴的回报吧。”

    林慕安,“”好牵强的理由。

    “对了,”顾茳晚将药盒收好,“顾老夫人的寿辰之后我要去一趟云州。”

    “去那里做什么”林慕安微微坐起来一点,躺下和顾茳晚说话太别扭了。

    顾茳晚将林慕安的裤角拉下来,“生意上有些问题,我要去看看,你陪我去。”

    林慕安皱了皱眉头,“我腿成这样怎么和你去啊。”

    顾茳晚笑了笑,“没关系,我可以等到你的腿伤好了再去,反正也不是很紧急的事情。”

    林慕安回给他一个笑容,“谢谢。”

    “这是你今天说的最多的两个字了,可惜都只有嘴上说说,没什么实际行动啊。”顾茳晚颇为叹惋。

    “你往来一点。”听到顾茳晚说这句话,林慕安低头想了一会儿,随后抬眸对顾茳晚道。

    顾茳晚不疑有他,往前坐了点,冷不防林慕安的身子靠了过来,轻轻的抱了他一下。不过也只是轻轻一下,随后就像被烫着了一样闪开了。

    顾茳晚看着林慕安,灯火下的人,眉目温润,好看的叫人心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两只越来越腻歪了有木有

    明天早上要坐火车回学校,我争取日更,但是字数肯定会少了。你们一定会原谅我的,毕竟你们如此大度,而且善良;而且大度,而且善良,而且大度

    、29无责任番外白清自白

    第二十九章无责任番外白清自白

    我第一次看见顾茳晚是在高中的迎新大会上,那时候他代表新生在台上发言,独属于少年的清澈嗓音在新修的塑胶操场回荡。周围的女生都在议论他,我眯着眼睛超前看去,台上的人理着简短的碎发,眼眸微微垂下,偶尔会看一眼底下的群众,但是表情却没什么喜怒。而很多人穿来难看之极的校服套在他的身上却有了一种精致的美感。那个时候,我对俗语中“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产生了质疑。有的时候衣服也要看谁穿的,瞧台上那位,可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那个时候,我还是师大附中里最令校长头疼的人,嘴里头经常叼着一根烟,和对面技校的狐朋狗友一同“打家劫舍”。就算是迎新大会,也绝对不会安安稳稳的呆着。以我中考的分数,怎么可能够得着市最好的高中,不过都是走后门罢了。我对我爹的这项决策表示过强烈的不满,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我还是得去乖乖上课。不过后来我觉得我这说一不二固执到底的老爹还干了一件挺漂亮的事情。否则,我怎么可能遇见顾茳晚,又怎么可能为了他拼命的学习,最后和他一同走进市最高学府。

    每个学校的迎新大会都是同样的无趣,啤酒肚的校长在那里赞叹“金秋九月,丹桂飘香,我们又迎来了新一届的学生,他们是学校最新鲜的血液云云。”坐的时间久了,总会感觉累的。我起身准备去外头抽根烟再回来,没想到被台子上的地中海看见,他直接将我叫回了台上。地中海是我们学校的副校长,谢顶谢的特别厉害,头发就剩了一圈,所以大家都叫他地中海。我记得我跟顾茳晚说过,得亏地中海头发短,要是长一点,那肯定就是个沙悟净。顾茳晚当时的笑容,真的是明艳。

    地中海是我爸的老同学,三年高中,他没少“照顾”我,后来我考上了大学,地中海的巴掌在我头上拍的啪啪响,“这还真是白家祖坟上冒青烟了啊,你竟然能考得上大。”我知道他这是揶揄我,毕竟他眼里的喜色是骗不了人的。我回头跟他说,“我以后哪里也不去,就回咱们学校当个校长,走马上任头一天就把你扔后勤部去。”

    地中海的巴掌拍的更响,“你小子,心够狠啊。”

    我知道我这一愿望没办法达成,却没有想到,地中海在我上大二的那一年就因心脏病突发去世。他的葬礼办的很大,因为他学生够多,称得上是桃李满天下。他葬礼的那天我没有去,在下葬后的第二日我到了墓园看他,墓碑上的照片还是他参加工作时候照的,一脸的意气风发。

    他把我叫到台子上后竟然跟顾茳晚说,“我把他跟你安排在一个班,你负责监督他,要是他还这么调皮捣蛋,胡作非为,我就唯你是问了。”

    顾茳晚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从此以后,顾茳晚就成了我形影不离的朋友。顾茳晚常年身着校服,每周周末回去洗一次,下周来接着穿上。那时候,我一直以为他是那种家庭贫困却努力向上的好孩子。刚开始我还打算接济他来着,后来想到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肯定不愿意接受我的施舍这才作罢。这样的认知一直保持了两年之久,高三的时候我家举办酒会,我看到他从门口进来,身上穿的是剪裁合体的手工西装,脚上穿着的是古奇的经典款皮鞋,身上有淡淡的古龙香水味儿。那时候我才知道他的家世是什么样子。也就不得不为顾茳晚的伪装技术点个赞。

    从初中起我就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和别人不一样,那时候自然痛苦过,彷徨过,可是后来想想,不就是gay吗,大不了不结婚就是了。小孩子总是想的很简单,没有经历过就绝对不会知道这个圈子里的人有多难,父母不喜,朋友不屑,没有孩子作为情感之间的纽带。不顾一切的走上这条路,无异于饮鸩止渴,到最后,还是逃不出死亡的结局。

    与顾茳晚相处的越久,就越能发现他身上的优点,他身上穿的衣服很质朴,但是举手投足却很优雅。他给我讲题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不耐之色,也会跟我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我和他醉了整整一夜,可从始至终,我能对他表达的情绪,除了兄弟之义便是感激之情。

    上了大学之后,顾茳晚的性格变了很多,他比从前开朗,比从前沉稳,同样的,也比从前人缘好。大学的女生要比高中开放的多,她们可以毫无顾忌的喜欢顾茳晚,哪怕被拒绝也甘之如饴。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可他从来都没有说过他喜欢谁,我很开心,至少,一直陪着他的人是我。

    直到他遇到纪语婷,我知道,我的暗恋终于无疾而终。我从来不知道他可以那么温柔,但是他的温柔从来都属于他喜欢的那个人。我死心了,所以我申请到外校当了一段时间的交换生,我在试图忘记他,可是这么多年,他已经印在我的骨子里边。习惯真的可以成为自然的,很明然,他已经成了我的习惯。

    这一学期以来,我和他还是会电话联系,偶尔也出来见个面,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丰富,谈笑之间自有一番风度。他开始像顾伯父,无论是样貌还是性格。

    每次出来见面,他所讲述的事情都是关于纪语婷,但是后来,他的言语中涉及到了另外一个名字林慕安。那是他的情敌,中文系的系草,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孩,平时穿的就是白色的oo衫和做旧的牛仔裤,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他俩都很适合做小说里的男主角,一个是都市言情,一个是校园小言。他们二人总是剑拔弩张,站在一起的时候,我却莫名的觉得般配。那时候我想,我倒宁愿顾茳晚和林慕安在一起,至少让我知道,顾茳晚这个人,是可以掰弯的。显然,这不太可能。

    一学期后我回校,他为我接风洗尘,我告诉他,我想要开个酒吧,名字已经定好了,就叫夜火。他只是说好,问我需不需要钱,我摇头。也是在那一天,我告诉他我是个gay,还好,他并没有嘲笑我,鄙视我,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嗯”。感觉就像是我在说我今天下午没有吃饭一样。

    事后,他问我是不是对他有意思。

    我打了他一拳道,“我喜欢的是娇小可人的纯0,要是和他在一起,我一定是下边那一个了。”

    顾茳晚笑笑没说什么,那时候我想说,可是为了你,我愿意当下边那一个。可我不能说,说了便是退无可退,说了就是不能回头。

    从他知道林慕安的时候起,他就很关注这个人,他有林慕安的号,他知道林慕安最常用的论坛马甲,他总是在关注着林慕安,说实话,我有时候觉得他对于林慕安的关注力度比对纪语婷还要大。我还笑着问他是不是对林慕安有意思了。

    顾茳晚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那时候,他春风得意,意气风发。

    大三的时候,他问我要了我的校园论坛号,披着“轻柏”的马甲在一个帖子里回复,那个帖子,说的是林慕安挪用校学生会公款一事,很多人都对林慕安矛头所向,但是顾茳晚却在极力维护着他,最后还帮他查出了“真凶”。

    我知道顾茳晚的意思,他可以和林慕安站在对立面上争斗,却不能因为这件事情赢了他,这太不光明正大。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就要毕业了,大四毕业的那一天,顾茳晚到我这里喝酒,说是纪语婷要走。那时候我多害怕他来一句,我也要走。所以我努力的用他的家庭捆绑他,让他不要离开。

    还好,他没有离开市,可是,他却离开了人世。得知噩耗的那一刻,我疯了一般的冲向机场,雨下得那么大,那么深,到最后,血迹顺着雨水流进下水道,多悲哀,我连他的血都见不到。

    他和林慕安是一起死的,我不知道纪语婷看见这一幕的时候是什么想法,我只知道,这真的很讽刺。老天爷是看不过去他们在二十一世纪“胡作非为”了吗

    我在机场旁边的咖啡厅里呆了整整一夜,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围着一个人走了这么久,他走了,我还在,我该怎么办。

    他的葬礼,我是去了的,顾伯父的鬓发斑白,仿佛一夜间老了十岁,而顾伯母,那个总是温柔笑着的女人,眼睛里总是不断的往下流着眼泪,一遍一遍拭去,一遍一遍流下来,挡都挡不住。

    我缓缓地走上去,拉住了顾伯母的手,一言不发。在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我想,他一定也这样拉过他母亲的手

    最近我总是会梦见他,梦见他的时候,他的旁边总是有一个人,那个人,不是纪语婷,而是,林慕安

    作者有话要说

    、30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我今天出去的时候听说了一件事。”两人此刻的气氛着实有些暧昧,又有些尴尬,顾茳晚开口打破沉默。

    “什么”林慕安漫不经心的问道。

    “安庆侯你知道吧”

    林慕安点了点头,“是不是因军功封侯,前几日畏罪自杀的那个人”

    “对。”顾茳晚将被子给林慕安拉好,林慕安往里挪了一点,示意顾茳晚坐的近一些。

    “他并不是自杀,而是秦王所杀,负责这件案子的人就是叶川。”

    林慕安本想着听听就过,没想到此事会涉及到林家,是以多问了几句。

    顾茳晚把他知道的一一解释给林慕安听,林慕安问道,“那秦王现在如何了”

    顾茳晚叹了口气,“杀害朝廷命官本就是大罪,不知道朝廷又给他翻出来了个什么罪名,堂堂亲王如今只落得个锒铛入狱,实在让人唏嘘,不过这一下,太子的帝王之位定是保住了。我听人说皇帝已经是日薄西山,不知道这太子又是怎样的人,会成为怎样的君主”

    顾茳晚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夏朝民风再开放,那都是个封建君主的国家,皇帝的为人甚至可以决定整个国家的命运,对顾家这样的家庭来说,国家关于商业的政策就尤其重要。天辰帝虽算不得百世流芳的明君,但绝对担的起守成之主四个字,在他的治下,夏朝的百姓也算是安居乐业。天灾是有,但是人祸不多,所以顾家才能发展的如此之快,换了帝王,政策一变,一切就都要改变了。

    林慕安听得顾茳晚此言,往后靠到软枕上,“还是现代好啊,至少不是绝对的一言堂。”

    顾茳晚笑了笑,“哪里都有烦心事,上学的时候讨厌教授布置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课业,讨厌团委那些明里暗里的争斗”

    “还讨厌林慕安每天追着纪语婷不放手。弄得你堂堂大一颗草颜面尽失。”顾茳晚还没有说完,就被林慕安打断,“顾大公子,我说的对不对啊。”

    顾茳晚挑眉,“对,说的都对,还好,你还有那么一点自知之明。”

    “谢谢夸奖。”林慕安一脸感激不尽的模样。

    “不用客气。”顾茳晚回答的理所应当。

    两人又开始斗嘴,就好像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一样,可是,总有一些东西是变了的。至于变在哪里变成了什么样子恐怕只有自己心知肚明。

    第二天,林慕安让子宁背着自己到书房,他有点事情要办。子宁答应的很好,不一会儿却带着顾茳晚过来了。

    林慕安皱眉看了看二人,顾茳晚挥了挥手让子宁下去,子宁如蒙大赦。顾茳晚朝林慕安走了几步,随后道,“子宁说你要我抱你去书房”

    林慕安咬了咬牙,这子宁绝对是个吃里扒外的家伙,一转眼的功夫就把自个儿给卖了,还卖了个彻彻底底。

    林慕安看他这副模样觉得好笑,他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林慕安,他自认为对林慕安足够了解,但那是站在情敌的角度上。此时平心静气的看着这人,只觉得他还有点可爱,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这形容词到底用的恰当不恰当。

    “好了,别气了,小孩子心性罢了。”顾茳晚走到床边,作势要抱林慕安,林慕安抿唇想了想,“你背着我过去吧。”

    公主抱什么的,实在是太不男人了。

    “好。”顾茳晚没有拒绝,他当然知道林慕安在想什么,也就没有为难他。

    两人到了书房,顾茳晚把他放在椅子上,又贴心的找来一个垫子给林慕安垫上。害怕他的腿不舒服,顾茳晚又端来一个高度差不多的凳子给他支腿,林慕安笑了笑道,“好了,不用这么麻烦了,你忙你的去吧,顺便给我把子宁叫过来。”

    顾茳晚道,“你别太为难他了,毕竟他才十五岁,而且,”顾茳晚贴在林慕安耳边道,“他也是为了我们好啊。”

    不过子宁还是来了,自己来的,手上还拿着根戒板。

    林慕安眉毛一挑,“你这,算是负荆请罪”

    子宁弱弱的点了点头,眼睛低垂,偶尔抬眼看看林慕安,林慕安见他这样心里也是好笑,“好了,我又不会罚你,你怕什么找你来是要你给我找个东西。”

    子宁头一抬,很干脆的把手中戒板扔了出去,嘴里嘟囔道,“早知道就不听姑爷的了,害我找了半天的戒板。”

    得,刚卖了林慕安,这会儿又把顾茳晚给卖了。林慕安不由得叹了一句,“专业卖队友啊。”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子宁连忙改了话题向林慕安问道,“您要我找什么”

    林慕安道,“金粉,越多越好,还有城东老王家的槐花蜜,多买一点。”

    子宁挠了挠头,不解的问道,“您要这些干嘛”

    林慕安摇了摇头,“到时候你自会知道。”

    时间流水般过去,转眼间顾老夫人的寿辰也就到了。顾茳晚吩咐人将之前养好的鸡杀掉做熟,太阳初升的时候亲自端给了顾老夫人。

    “娘,这是什么”顾茳晚敲门进去,正好看见顾老夫人桌上摆着一张泛黄的纸,纸上边是一只小孩子的脚印,而顾老夫人正对着这张纸发呆,最奇怪的是,她的眼眶红红的,似乎是哭过了。

    “这是你刚出生时候留下的脚印啊。”顾老夫人收起了那张纸,接过了顾茳晚手中的鸡肉放在了桌上。

    “那您哭什么”顾茳晚坐在对面,明明是大喜的日子,顾老夫人为何哭的这么伤心。

    “娘啊,就是想起了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的,多潇洒啊。娘还能记起来,那时候你奶奶抱着你踩印泥,你死活不愿意,哭了好久,整个宅子的人都快被你逼疯了。”顾老夫人从袖中取出绢帕抹了抹眼睛,又收了回去,“转眼间你都这么大了,娘也老了,你看看,”顾老夫人撩起自己的一缕头发道,“青丝也变成了白发。”

    顾茳晚抚了抚顾老夫人的手,“娘,今日是您大寿,怎么开始伤春悲秋起来了。更何况娘您还年轻的很呢,您可是要活到过百岁的。”

    顾老夫人脸上浮出了笑意,“你啊,就会说谎话骗我。行了,这会儿客人都快来了,你去看看,鸡肉我自己吃。”

    顾茳晚点了点头道,“那好,我去看看府里头准备的怎么样了。”

    顾老夫人当然没有阻拦,顾茳晚走后,她又拿出了那张纸轻轻抚摸着,如同对待此生最珍贵的宝贝。

    顾茳晚虽然好奇,但终究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他不知道那是谁的脚印,他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绝对不是原主的。因为原主的脚掌处有颗痣,这也是原主在相貌上与他唯一的不同。这颗痣有个很奇怪的轮廓,虽然看不清楚形状,但要是真的踩上印泥印在纸上,那一定是可以看出来的。可是那张纸上的脚印并没有这颗痣的痕迹,顾老夫人为什么要骗他

    百思不得其解,顾茳晚摇摇头叹了口气,顾家太深了,深到他根本看不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明天入v,明早将有三更掉落,大家接好啦,づ ̄ 3 ̄づ,v后依然日更,如果时间够的话可能会有双更来袭哦。

    渣作者知道盗文有很多,但还是希望大家能。我会在作者有话说中加上小剧场,算是送给大家的礼物,所以大家以后要看看作者有话说。

    预告一下,小林子很快就被吃掉啦, ̄ ̄。

    当然,具体的情节肯定是不能放上来的,毕竟严、打这么厉害。如果写了的话会放在微博上,喜欢的亲可以去看看,我爱你们╭3╰╮。

    、31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不知秦渊的药膏是用什么做的,药效特别好,林慕安遵照医嘱每日两次的涂抹,那些淤青竟然褪了不少,秦渊看过之后说是可以叫人扶着慢慢走路,可顾茳晚到底是不放心,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辆木制的轮椅推着他出去走走。

    林慕安问过他这轮椅哪里来的,顾茳晚颇为骄傲的说道,“你以为我理科状元是白考的吗”

    林慕安撇撇嘴,那都是四年前的事情了,顾茳晚可是学了整整四年的医学,哪里还能记得这些,更遑论造出个轮椅来。这东西肯定是他画了个大致的草图,然后叫城南老张头做的。这老张头说来也是个人才,木工活那是精细到了极点。林慕安有幸见识过老张头用核桃雕刻小人儿,怎一个栩栩如生了得。

    林慕安的腿受了伤,但是他作为顾家儿媳,顾老夫人的寿宴他还是要出席的。总不能让京城里的百姓盛传说当朝太傅教子无方吧。

    为了顾老夫人的寿诞,顾茳晚还专门在顾家后园搭了个隔水戏台,别说,这戏台子弄得还真是像模像样,林慕安看过一眼,比起锦华园那个也不遑多让。

    顾家家大业大,来的人自然不少,再加上林慕安的身份,达官贵人就更多了。林慕安腿脚不方便,自然不能出来迎客,这可就苦了顾茳晚,一个人硬生生的在大门口站了几个时辰,稍稍得了一点空闲时间就揉着肩膀跟林慕安诉苦。

    林慕安笑了笑让顾茳晚蹲下来,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给他用力的按摩起来,别说,林慕安的按摩技术还真是不错。顾茳晚的肩膀很快就不疼了。

    顾茳晚眉毛一挑问,“哪里学来的”

    林慕安抿了抿唇,“我妈有劲椎病,我就跟着按摩的师傅学了一阵。”

    顾茳晚也没有多说,在林慕安收手之后便推着他到了前厅,茶水糕点早就上齐,待得顾茳晚说了几句场面话,底下的宾客祝顾老夫人福寿安康后,寿宴也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茶饭之间,自会有人上来表演,待得一拨舞女下去,一直坐在最前排的杜知夫人突然道,“这舞技比起顾老板的李侍妾可就差得远了,我可还记得她去年的那一曲兴寿舞,当真是惊为天人啊,不知李侍妾这次又能为在场的各位带来什么惊喜。”

    而坐在最低位的李锦鸢听了此言,脸上就是掩不住的喜色。

    杜知是翰林院的官员,他的夫人吴氏却于经商上有些天赋,吴氏的娘家本就是做生意的,而且吴家只有吴氏这一个孩子,家业就被她继承了下来。大夏民风淳朴,允许亚男入朝为官,也允许女子从商赚钱。吴氏无疑是将这一律法发挥到了极致。她在整个京城商界的实力几乎与顾家不相上下,所以在她的眼里,顾家就是她最大的敌人。顾家虽然对她不喜,但是人家这种身份,必定是要在邀请之列的,否则这府中府外的还不都得说顾家没有容人之度了。

    吴氏看不过去顾家,这杜知偏偏与林太傅过不去,这一次宴席,他以朝中有事为由没有出席,但这真正的原因恐怕就是林太傅,林母,还有叶川都在这里吧。他们二人是夫妻,自然是“同仇敌忾”,杜知不来,吴氏那一句“惊为天人”就是正儿八经的在打林慕安的脸了,他是正室都还没有献出贺礼,哪里就能轮的到她李锦鸢了。

    见此状况,叶川就准备起身维护。但是却被林太傅制止下来,只听主位上的顾老夫人开口说了话,“老身还是想先看看儿媳的贺礼,慕安不会没准备吧。”

    林慕安起身不便,只好坐着道,“慕安当然准备了,希望娘您笑纳。”

    顾老夫人点了点头,林慕安示意顾茳晚将轮椅往后边推了一些,拍手让子宁和令风拿来了琴架和古琴。一息的功夫,悠远的琴声就在大厅里响起。

    很多人听闻林慕安才艺双绝,但却从来没有近距离的听到过他弹琴,此刻闻听,才知道此言非虚。

    林慕安转头朝着子宁示意了一下,子宁点头走到大厅的侧面,拉下了隐藏在暗处的绳子,一幅三尺长的画卷落下,众人目光被引到这处,只见这白宣上画着远山近水,画着盛放百花,四周用金粉镶边,看上去富贵华丽,精致非常。只是画卷的中间空着一大片,不知道是作何用处

    顾茳晚略显疑惑的看了林慕安一眼,林慕安回给他一个微笑,示意他不要说话。

    顾茳晚没再多说,吴氏却开了口,“顾夫郎琴画皆是精品,可就将这作为寿礼,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林慕安并没有与吴氏多言,吴氏一人无趣也就只能坐下。整个大厅里便只余下林慕安的琴音在渺渺飘飘的回荡。

    令众人没想到的是,门外突然飞来了几只蝴蝶。这些漂亮的生物在大厅里转了几圈后落到了画卷上,这时不时地有人赞眼林慕安画的逼真,竟然引来了蝴蝶。

    然而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蝴蝶的数量越来越多,它们纷纷落在了画卷上,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竟然在画卷的空白处拼出了一个字寿。

    这时,整幅画的格局才真正的出现,逼真的情境配上这蝴蝶拼成的寿字,当真是妙绝。大厅里的人不敢再说一言,害怕吓走了这群蝴蝶,害怕破坏了这么美好的景象。

    一曲结束,林慕安让子宁将琴收起,这时坐在林慕安斜对面的一人开口道,“顾夫郎果真琴画双绝,只是这曲子,在下怎么从未听过”

    顾茳晚朝着那边望了一眼,这人是镇南王宋安的独子宋凛,镇南王与顾云修交好,派宋凛来这里参加顾老夫人的宴会自然是情理之中。宋凛亦是久负才名之人,他既然说是没有听过,那必定就是林慕安自己所作,这首曲子听来大气而且喜庆,起承转合皆是绝妙,怎能是一朝一夕就能作出来的。精妙的画配上绝妙的曲,这份寿礼,虽不是价值连城,却是真正的别出心裁。

    林慕安也知宋凛一言便叫人知晓了内中详情,他也就没有多说,只是四两拨千斤的来了一句,“小王爷谬赞了。”至于曲子的来历,却是一句都没有提。

    而是转头对顾老夫人道,“儿媳雕虫小技,还望娘不要介意。”

    顾老夫人喜笑颜开,不禁拍案称绝,“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而一边的顾茳晚则惊异于林慕安刚才的自称,“儿媳”,这算是变相承认了他是自己的媳妇儿了还有,原来他这些日子呆在书房里就是为了作画和作曲。刚才这一幕,林慕安可担的上才精艺绝四字,顾茳晚叹了一句,果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媳妇儿啊。

    林慕安开了个头,余下众人的贺礼都一个个送了上来,都是官宦之家,商业大家的礼物,自然没有寒碜的,光是谢礼就用了一个时辰。

    到最后,不知又是谁提了一句李锦鸢去年的舞蹈,顾老夫人虽然对李锦鸢不喜,但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又给她难堪,只好询问了她一句。

    李锦鸢起身缓缓走出道,“若是老夫人不嫌弃,锦鸢自当为老夫人再舞一曲。”

    顾老夫人点了点头,李锦鸢向身后带着的丫头示意了一下,丫头取出笛子,乐声响起的时候,李锦鸢也随之起舞。

    林慕安虽然对她没什么好感,但是也不得不承认李锦鸢跳得确实不错,虽比不得杨贵妃霓裳羽衣,赵飞燕掌上之舞,但是舞技精湛四个字却是担得上的。

    就在大家目不转睛的看着李锦鸢舞蹈的时候,李锦鸢突然弯下了腰捂住了小腹,脸上渐渐浮出痛苦之色。姣好的面容因为疼痛微微扭曲,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滑落。

    身边吹笛子的小丫鬟见了连忙上来扶着她,周围的人见状也开始骚动。顾茳晚虽是不情愿,但李锦鸢毕竟是他的侍妾,他也不好站在一旁不管不顾,只好上前查看,林慕安腿脚不便,就远远的看着。

    他受伤之后,林太傅,林慕安还有叶川都来探望过。林立安因为靖州水灾的事没有在京城,也就不知道林慕安受伤的事情。此刻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被李锦鸢吸引,林家三人便来了林慕安的身边,他们都知道李锦鸢是顾茳晚之前的宠妾,所以当初将林慕安嫁过来的时候,林母还百般忧心。不过听子宁后来讲起,说顾茳晚对林慕安很好,已经有一个月不曾去过李锦鸢处,对林慕安是真正的专房独宠。

    听得这话,林母才算是安心,刚才见顾茳晚为林慕安夹菜,她就更加放心了,可谁知这宴席上突逢变故,李锦鸢身体不好,顾茳晚自然要照顾一些,说不定这照顾之中就会出现问题,到时候,她最心疼的二子又当如何自处

    李锦鸢疼的站都站不稳,顾茳晚只好将人带到了大厅旁边的偏室,派去请大夫的小厮很快回来,后边跟着的是一个百草堂的老大夫。但不知为什么,顾茳晚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

    让令风好好看着大夫给李锦鸢看病,顾茳晚重新回了大厅给在座的宾客致歉。不过一刻钟,大夫过来跟顾茳晚说恭喜,顾茳晚知道,心中的预感到了。

    大厅里的众人听了都来跟顾茳晚和顾老夫人道喜,顾茳晚僵硬着一一回应,目光却瞥向了林慕安。林慕安的眸低低垂着,看不清楚喜怒,只是旁边的林母神情错愕,叶川和林太傅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正室还未有所出,妾室竟然有了身孕,这可就是正儿八经的打林家的脸了,在座的人,有些叹惋,有些幸灾乐祸,有些就是落井下石了。尤其是吴氏,言语更加的尖酸刻薄,“都说顾公子对夫郎宠的不得了,怎得这妾室先有了孩子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林慕安自然不会再任人拿捏,“杜夫人这话说的也不错,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何杜大人的庶子比嫡子还大两岁呢”

    原来那吴氏是杜知的续弦,之前他也有一房原配,五年前原配因病亡故,杜知才把吴氏抬为正室。而吴氏的孩子偏偏就比原配的大了两岁,林慕安这么说,自然是提醒她吴氏是个小妾罢了。

    吴氏气的一口白牙咬的森森然,林慕安接着道,“夫君对我当然是好,府中府外盛传的专房之宠亦是事实。李侍妾是夫君四年前就纳的小妾,此刻有孕也不足为怪。我与夫君成亲尚且一月,此刻若是查出有孕岂不是说我林家家教不严,教子无方,说我林慕安不知羞耻,婚前就与人私通款曲”

    林慕安一番话逼的吴氏是哑口无言,她有种预感,林慕安肯定知道更内里的详情,她的儿子之所以比姚氏的大了两岁,是她偷偷把红花下在了姚氏的安胎药里,这才让姚氏的第一胎流掉了。林慕安此刻若是说出此事,自己一定会被杜知休弃,她当然不会冒这个险,此刻也就只能满脸怒气的坐下了。

    顾茳晚闻得此言微微松了口气,这些事情必定是子宁告诉林慕安的,他第一次觉得子宁这个话唠有了点用处,至少没让林慕安平白的叫人欺负了去。

    气氛因为林慕安的话而微微尴尬下来,这时顾茳晚道,“今日之事非我所料,扰了各位的兴致还望大家海涵,但是,”顾茳晚的目光冷冷的扫过一圈,“慕安是顾某夫郎,有孕不过是迟早的事情。李侍妾既然怀了身孕,我自然不会薄待了她。不过这终究是顾某家务事,还请各位不要多做置喙。”

    他既然这么说了,周围的人也就不再多言,顾茳晚亲自将人带到了后园的观戏台上,又吩咐程叔好生招待,顾老夫人也出面说了话,这场“变故”就算是短暂的结束,可是京城里日后的风言风语不知又要流传多久。

    顾茳晚回过头,对林父林母道,“此事小婿必定处理妥当,岳父岳母尽可放心,小婿向二老保证,此生绝不负慕安。”

    见顾茳晚态度诚恳,不像是说谎之相,林太傅也就没有多说,只是林母眼睛里却隐隐有了眼泪,最令人惊异的是,叶川的眼圈竟然红红的。

    李锦鸢有孕,林家虽然不喜,可也绝对到不了这种程度,林慕安的眼睛里有了些疑惑不解,只有林太傅在一旁拍了拍叶川的肩膀。叶川闭了闭眼睛,眼里差点流出的泪水被生生逼了回去。

    林慕安的这出戏无疑是成功的,看台上掌声连连,叶川看了后心情终于好了一点,只是心里的疼痛却是怎么也抹不去的。他对死去的孩子有太多的歉疚,可这种歉疚,纵然他穷尽一生都无法挽回。这才是最大的悲哀,与爱而不得,恨不能报是同一性质。因为无法完成,所以极尽难过。

    “叶哥,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和我哥吵架了”见叶川状态不好,林慕安开口问道,明明是李锦鸢有孕,叶川为什么比他还要痛苦。

    叶川抬起嘴角笑了笑,只是这笑是怎么看怎么勉强,叶川低下头轻轻道,“慕安,你希望有一个和茳晚的孩子吗”

    你希望有个和茳晚的孩子吗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在林慕安耳边炸响,方才他与吴氏对峙,只觉得那是随口一言,此刻想来,却是心神不安。

    林慕安微微一偏头,就看见叶川问询的目光,林慕安微微摇头,“现在不希望,”他的目光飘到了顾茳晚的身上,那人正在跟来的缙绅商贵同饮,脸上浮着淡淡的笑意,俊朗的面容因为沾染了酒气而微微泛红。看到林慕安望着自己,顾茳晚回给他一个笑容,林慕安悄悄对叶川道,“至于将来,我也不知道。”

    叶川轻轻点了点头,林慕安突然反应过来叶川问这句话的意思,难不成他竟然是有了身孕

    “叶哥,你是不是有孩子了”林慕安目光触及叶川的小腹,虽然看不出什么,但是两人成亲时间不长,可能是还没有显怀。

    叶川轻轻叹了口气,僵硬的点了点头,“曾经有过。”

    林慕安心头一震,前日里听说叶川因病告假,他还准备问问叶川来着,此刻看来,那些时日恐怕就是叶川流产的那几日了。林慕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叶川,他眼里的悲伤那么浓重,叫人无法忽视。

    林慕安想起,他其实应该有个弟弟或者妹妹的,他五岁的那一年,他的母亲跟他说自己怀孕了,他就要有弟弟妹妹了。当时他心里那个乐啊,隔壁家的小妹妹不喜欢自己拉她的手,要是自己有了亲妹妹,就可以每天抱着她了。小小的手,胖胖的身子,会用软软糯糯的嗓音甜甜的叫自己哥哥,那是多么大的幸福,那一段日子,他每天做梦都会笑醒。

    直到那一天,爸爸急匆匆的从门口进来,取了银行卡、身份证又交代林慕安让他好好在家就转身离开。次日他才知道,他的母亲出了车祸,孩子已经流掉。而他母亲的右手腕,也完全废了。她是大学老师啊,右手是她的魂,就这样散了。她在家呆了一年,心灰意冷了一年,冷落了林慕安一年,不,是更久。孩子总是这个样子,你对他好,他便对你好,你对他不好,他就不再理你,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可习惯,偏偏能成自然。

    从那之后,林慕安和他的母亲就渐渐生疏起来。两个人住在同一屋檐下,有的时候一天却连一句话都说不上。他的母亲用了半年的时间学会了用左手写字,用左手吃饭,用左手做一切右手可以做的事情。

    她重新回到了课堂,重新拿起了粉笔,她的生活终于慢慢步入了正轨。等她发现她和儿子已经从无话不说变成无话可说的时候,一切都无法挽回。

    她有很多的学生,讲台上的她总是优雅得体的站着,温婉大方的笑着。所有人都很羡慕她的儿子,能拥有这样一个温柔的母亲,只有林慕安知道,他们的关系已经僵化到了何种程度。

    后来,他妈妈有了颈椎病,他想着总要改善改善母子之间的关系,所以他去学了按摩。等母子之间的关系终于有所缓和的时候,他却离开了那个世界。看,多么讽刺,却又如此的现实。

    所以,林慕安很清楚失去孩子对于父母而言是怎样一种钻心蚀骨的疼痛,尤其是孩子的生身之人。所以,他不知道该怎样接话,二人一时静默。

    过了很久,台子上的戏都演到第四折的时候,叶川才道,“慕安,如果你有了孩子,不管当时的境遇如何,心绪如何,你都要留下他。我已经失去过一次,不想让你重蹈我的覆辙。”

    林慕安缓缓点了点头,手不知为何触到了叶川的小腹,好像是要摸一摸一个孩子曾经成长的地方。叶川小腹平平,那个孩子,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他要是还在,现在也应该能感觉的到了。”林慕安缄口不语,叶川反而苦笑着开口。

    “你们还会有孩子的。”林慕安缓声道。

    叶川点头,也许吧,可再也不是那一个了。

    这场宴会一直持续到日落西山,顾茳晚将所有的客人一一送走,才与林慕安一起回了房间。

    甫一进门,林慕安就开口道,“李锦鸢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办”

    顾茳晚把他抱到床上道,“事已至此,这孩子,只能让她生下来了。就算这孩子与我无关,可在所有人看来,这就是我的骨肉,容不得我抵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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