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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欢好 第1节

作者:墨黑花 字数:24021 更新:2021-12-29 05:32:39

    与君欢好作者墨黑花

    属性分类古代宫廷江湖美强

    一出生命运就注定唐振东颠沛流离,居无定所,还不慎毁了容,他卑微如蝼蚁,

    未曾想到濒临绝境时,那宛如天神般高高在上的男人会让他走入府邸。

    不知该如何报答他的恩情,唯有勤勤恳恳,越发努力的做好自己的本分,

    岂料那高贵的男人频频向他示好。

    夜深人静之时,辗转反侧,脑海里浮起男人不经意间的温柔笑容,心绪莫名的乱了,兴许只是同情罢了,他那样的官宦贵族,跟他是不同世界的人。然他的出手相救及深情表白震慑住他,下意识的抵抗突如其来的感情,男人却不给他逃避的机会,狂乱而贪婪的占有他,言行举止里都是对他的爱。以为他是带给自己幸福的人,以至于没想到他背后的巨大秘密,且要被迫离开他

    、与君欢好美强情色01

    六月的洛阳城热得让人焦躁,乌泱泱的热浪一股股扑面而来,感觉像无数人聚集在雾气腾腾的澡堂里释放热量,城里的道路两侧店铺树立,街道上熙熙攘攘,小贩们头顶烈日,热情地叫卖自己的小吃。

    唐振东走在街上,他看上去二十岁上下,一双漂亮的眸子又深又亮,精悍结实的男性身躯有着练武人特有的柔韧,只是浑身是伤,半边脸还有着丑陋的疤痕,一眼看去又丑又狼狈,再加上很久没梳洗,衣衫跟头发都脏兮兮的,很多路人都绕开他,他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为不碰到别人就往人少的地方走。

    最後停在卖包子的摊位前,望着热乎乎的包子,唐振东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三天没吃东西了,早饿得头晕眼花,浑身无力,很想吃东西充饥。

    喂要买包子吗小贩来回打量唐振东一番,见他浑身又脏又乱,还那麽丑,态度就多了一分恶劣。

    唐振东怔了怔,他想要吃包子,不过没有太多银子,知晓站这会影响别人生意,脚却像生了根般动弹不得,他饿了太久,知道再不吃东西会扛不住。

    不买就靠边去,别拦着我做生意

    我要买。唐振东掏出铜板给小贩。

    一文钱买个屁小贩恼怒地将铜板丢给他。

    唐振东脸色苍白,胸腔里翻滚着一股难以言语的感受,说那我买一半好了。

    去去去给你一半另半我卖给谁小贩无动於衷,皱起眉嚷嚷,见唐振东杵那不动,陡然火冒三丈地推他一下,滚开

    猝不及防被推,唐振东跄踉地退了几步,没注意到後面有人,直直地撞在那人身上,唐振东身体一僵,一转身就看到身後的男人,他愕然地看着他,一时间有些愣住,世上竟然有如此造化般的男人。

    他面容俊美,气质儒雅,看起来像一个名门望族里的贵公子,乌黑的长发仔细地绾成髻,玉色发带垂落发间,颀长的身体包裹在宝蓝色袍子里,腰系碧色腰带,上面玄挂同色玉佩。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一双冷冽的瞳眸漂亮得惊心动魄,却犹如冰封的刀刃一般,仅是一扫,就让人心底发凉。

    注意到他胸口的衣襟上有块黑印,那似乎是身上的污垢沾了上去,唐振东陡然脸色煞白,眼前的人不会揍他吧。现在的富家少爷很暴躁,要得罪他们吃苦头的是自己,而今他不能再有麻烦。

    注意到他投注在身上的慌乱目光,上官锦的金缕扇啪一声挥开,遮挡住他白皙的俊美面容,只露出一双美得没有温度的眸子,冷飕飕地跟他说。走路小心点

    唐振东忙赔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上官锦没有理会他,更不屑看他一眼,对於不喜欢的人,多说一句话都嫌烦,更何况眼前的青年面容丑陋,浑身污垢,看起来就跟街边的乞丐一样,更别提还一脸饥饿的站在那,未免被这样的乞丐缠上,上官锦递了几个铜板给小贩,示意将五个包子给唐振东。

    拿着小贩将包子塞给唐振东。

    唐振东愕然地看着上官锦,像从没遇到过这麽好的人一般,等他回过神上官锦已经远去,他没多想地追上去。不过上官锦的步伐迈得很大,背影也很冷,像凝在湖面上的一层薄冰,走两步才能跟上他,渐渐的变成跑才能追上。

    跑了很久。跑到城里的首富靖安府。跑得唐振东上气不接下气之际──上官锦突然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他,低沈的声音像含着一把锋利的剑,你跟着我干什麽清早谈完生意遇到他,一路跟着他回府,让他备感莫名。

    唐振东满脸感激,方才的事谢谢你。他真的太饿了,来来往往的人,没人愿意帮他,而上官锦的出手相助让他大为感动,尽管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好像没什麽,但对饿了三天的自己来说,一点点的帮助都能支撑他活下去。

    上官锦有些诧异,没想到青年拚命追上来只为感谢,微微一颔首,表示接受,便朝府里走去。

    唐振东咬了一口包子,准备吃饱了去找份工作,无意间瞟到靖安府门口贴的布告,上面说要雇佣杂工,顿时眼前一亮,急忙也跟上去。

    上官锦登时不悦起来,你又跟来干什麽

    我想来这里做事。唐振东指着墙上贴的布告,要能在这里做事,总能混口饭吃,他现在迫切的需要一份工作。

    上官锦沈默地走进靖安府,守卫看到他立即恭谨地弯下腰。一个管家模样的俊俏男子看到上官锦回来,急忙迎上前,少爷,您回来了,帐目盘点好了吗

    上官锦边走边将手里的帐薄递给他,管家恭谨地接过来,趋步跟着上官锦。上官锦俊美得如天神下凡一般,看到他的丫鬟无不脸红心跳,只差没尖叫着冲上去。李管家低声跟上官锦汇报府里的事,少爷,东洲的商人正在前厅侯着,是为那批白瓷而来,您要不要见一面

    我现在过去。上官锦应了一声,又回头跟李管家说,外面有人想进府做杂役,你去看看,要不合适给他一笔银子。

    李管家赶忙应了一声,看上官锦走远之後,却是拍拍身上的灰尘,又喝了一杯热茶,这才慢条斯理地走出靖安府。

    靖安府是洛阳城的大富之家,以茶叶、瓷器、药材生意为主,富甲一方,近些年生意扩大到京城,与其它庄结盟共同谋取利益,其权势与财力不容小觑。

    而生意的扩大,导致对府里的人员需求逐渐增加,当家的上官锦面向整个洛阳城雇人,不到三天职位就满,可见在这里做事多美好。现在,剩下干粗活的杂工还要两人。李管家走出气派的大门,高傲地左右张望,一看到唐振东站在那里,脸色就变得不好看,臭乞丐没事不要站在这也不看看这里是什麽地方回头就要叫门口的侍卫赶。

    侍卫因为唐振东跟着自家少爷回来都没吭声。而唐振东看到李管家,猜到他是靖安府里的管家,想来是侍卫禀告他在此等候,特地出来见他,因而赶忙跟他表明身分我看到布告,想来府里做事。

    你长这样怎麽还敢来李管家不客气地数落,这青年太丑,左脸的疤痕好像蜈蚣一般爬在脸上,看到这样的丑脸在府里晃动,怎麽还能保持冷静。

    唐振东目光坚毅,像是习惯了这样的态度一般,问长成这样就不能为了活着而做事吗

    李管家一时语塞。

    唐振东积极地推荐自己,你别看我现在很狼狈,我力气很大,身手也不错,先前也做过同样的工作。要沈默不语,这份工作肯定没希望,他面容丑陋,已经低别人一截,本身不是洛阳人又低一截,再不多说一点话,就等於没有进去做事的机会。

    李管家对唐振东印象不好,一见他就不喜欢,且对他有强烈排斥,觉得他丑得碍眼,所以不管唐振东怎麽说都要赶他走,因而对唐振东的态度就很敷衍。你的情况我知道了,回去吧,两天後通知你。

    我在这里等行吗唐振东真诚地望着李管家。

    可能需要等很久,我要跟後院的管家谈。李管家态度冷漠,一般人听这般语气普遍都会走,因为不知道要等多久。

    没关系,我可以等唐振东没有退缩地说,他没有住的地方,也不知道要回哪里去,他现在只想尽快找到一份活儿,确认能马上做。

    好吧,那你等着话落李管家离去。

    唐振东坚持地守在靖安府门口,他知道这份工作自己能胜任,且靖安府的待遇好,有得吃有得住,那麽只要耐心的等,不管是好是坏,等有了结果再离开。

    而李管家没想到唐振东那麽能等,到晚上了还不走,未免太固执,又想起少爷说的要不合适就给他一笔银子,大概看他是乞丐可怜他吧,因而又走出靖安府。

    唐振东看到他登时跑上前。李管家满眼睥睨地打量他一番,在他忍不住开口之际,将沈甸甸的银子砸到他手上,给你你守在这不外乎为银子,拿了钱赶紧走,别在这丢人现眼。

    唐振东眼底的光芒黯淡下来,我不要银子

    李管家一脸嫌弃地说,再说遍行吗我没听清楚。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丑八怪,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要不是少爷心肠好,他一文钱都拿不到

    银子我不要唐振东又重复了一遍,我想在府里做事。

    那麽我告诉你,你不适合这里,有多远滚多远李管家不耐烦地坦白,在他心里这种丑八怪就该待肮脏的最底层,光鲜亮丽的靖安府不适合他的存在。

    唐振东直视他,目光里没有任何退缩,既然如此,银子还你,我不要施舍来的

    施舍少爷看你可怜才给你李管家一脸火大地瞪他,没见过这麽不知好歹的人,因而坐视要揍他一顿,再收回银子回去交差。

    一道冰冷的声音呵斥住李管家,住手

    李管家身体微僵,回头一看是上官锦,轻蔑的神色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献媚,少爷,我只是、只是只是想赶走这丑八怪

    上官锦没有理会李管家,只是看着唐振东,问你想留在这

    唐振东怔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上官锦,温暖的光芒里他精致的面容被逆光吞噬,身上的气息还是那麽的冷,可莫名的感觉他并没那麽无情,因而坚定地跟他说。我想留在这,不管多辛苦的活,我都会认真去做。

    跟我进来吧。上官锦说完走进府,他本想出去办事,没想到唐振东还在这里等,给他银子也不要,挺有骨气的,显然不是讹诈的乞丐,只想谋一份工作,那麽,放他进来也无妨。

    唐振东急忙跟上,如星辰般的瞳眸里浮起一层湿润的光,他总算有了一个安身之地。

    尾随其後的李管家怒目而视,後悔怎麽不早些赶走他,而当他看到唐振东那张丑陋的脸,顿时越发得厌恶,低声跟唐振东说,那是靖安府的少爷上官锦,掌管这里的所有事,以後见到他要态度恭谨,知道吗

    唐振东吃惊地看着走在前方的青年,他不过二十上下,就是靖安府的当家的,心里不免多了一丝敬佩。

    这时,李管家又说,别以为进来就没事,你只有一个月的期限,期限内被我发现你偷懒、闹事、还是得收拾包袱滚他是府里的管家,有权决定他的去留。

    唐振东顿时紧张起来,甚至没有心思再浏览靖安府的富丽堂皇。

    当到了上官锦的书房,原本默不作声的上官锦突然转过身,视线停在他身上,看着他污浊的脸,肮脏的衣衫,神色淡淡地说,你梳洗一番,过来找我。

    啊好的唐振东明白他的意思,知晓自己蓬头垢面,浑身脏臭,现在要去对方的屋子,理应干净的走进去。

    於是,随李管家去了浴房。洗了近四个时辰,木桶里的水换了两次,才干干净净地走出来,出了浴房天色全黑,走廊里的灯笼亮了,将前方的路照得光亮。唐振东按照李管家指的方向,来到上官锦的门口,轻轻地敲了门。

    过了半响,里面传来一道低沈的声音,进来。这声音充满了磁性,异常的悦耳好听。

    唐振东怔了怔,连忙推开门。屋里灯火通明,宽敞华丽,一张古典的巨大红木桌前,上官锦放下手里的书籍,面无表情地看着唐振东。

    果然洗干净看着也舒服多了,他的身材高大而结实,锻炼有素的男性躯体有着练武者独有的精悍,五官端正,眉眼分明,只是左脸上扭曲着一道蜈蚣一般的疤痕,仔细看去应该是受伤之後留下,并不是天生就丑陋的霸占在脸上。不过他是做杂役的,只要踏实的在府里做事就行。

    上官锦打量一番,不动声色地问唐振东,你几岁了

    二十五。唐振东低着头答。

    上官锦看着他,眼神平寂又安静,问娶妻没既然来了,以後要留下,大致的情况需要知道,何况他是自己带进来的。

    唐振东摇头。

    有兄妹吗

    唐振东又摇头。

    父母可健在

    他们过世了。唐振东不安地回答,上官锦的声音很好听,深邃的眸子不时打量他,不知在想什麽,那紧抿的唇带着几分威严,他难以自制的忐忑起来。

    上官锦面无表情地又问,你是哪里人听他的口音不像这里的,莫名的有些亲切

    荆州。

    端着茶杯的手一颤淡绿色的液体顺着细腻骨瓷的杯子染开,上官锦那张精致得如天神一般的面庞有了裂痕,深邃的瞳孔宛如波澜起伏的潮水,仿佛回忆起什麽一般。他沈默起来。唐振东也沈默了。

    上官锦抬起头望着唐振东,低沈而磁性的声音飘荡在空气里,你身上的伤怎麽会事他看起来是习武之人,却浑身是伤,难道是惹了一堆麻烦

    为了要工钱,跟老板发生了一些冲突。唐振东垂着头说,上份工作是在餐馆,洗盘子洗碗什麽事都做,就怕被赶出去,没想到还是因为自己的脸吓到客人,而被赶走,且因为要工钱被殴打一顿。

    上官锦一怔,漂亮的眸子里依旧没有波澜,不过清楚他留在府里没什麽不妥,固然没再跟他交流,只是看他青紫的身体,默默地递给他一盒药膏。

    唐振东疑惑地看着他。上官锦神色淡淡,月光从窗户的格子中间照进来,在他冰冷的俊美面庞上投下一道柔软的黄色光芒,他说这药对伤口有用。

    习惯於别人冷眼的唐振东诧异地瞪大眼,声音颤抖地说,谢谢你。

    出去吧,你要做什麽,李管家会安排。上官锦朝他挥挥手,不再看他一眼。

    唐振东轻轻地舒了口气,起身跟上官锦告辞,然後就去见李管家,李管家很快的给他安排了一份工作。

    、与君欢好美强情色02

    有事做每天都过得充实。因为李管家安排了许多活,大概是看他不顺眼,有这样面孔的自己的确不受待见,而他早已习以为常,虽然只是五年而已,却为了活下去被迫习惯起来。

    不过,事情比所想的还多,一天忙到晚都做不完。每天都累得跟狗一样,一躺到床上就直接睡过去,烦恼什麽的根本没空想,然後天没亮就爬起来,去後院里劈柴,木柴堆了一屋子,天天劈都劈不完。

    李管家说八天内没有劈完,就让他收拾包袱回去,这里不需要没有力气干活的杂役,因而卖力的将份内的事做好。

    因为唐振东的到来,後院里的杂役都议论他,说他这麽丑怎麽会进来靖安府,每天只会闷头劈柴,劈得大汗淋漓,而那张脸出了汗更丑,直接盯着要吓死人。

    不过,尽管丑却做事卖力,手上的一部分活丢给他也没怨言。等李管家过来,又赶忙抢过唐振东的功劳在管家面前显摆,因而常常抓到他们偷懒的李管家,还难得夸他们一番,只是连带的也夸唐振东。

    这让部分人不爽,一个刚来几天的新人还敢出风头。几个杂役低头议论起来,看那不怀好意的目光就知道他们在打坏主意。

    唐振东擦去脸颊上的汗,好不容易劈完今天的量,正准备去仓库帮忙卸货,几个身材魁梧的杂役走过来,眼底透露着一股不善的光。

    你们有什麽事唐振东问。

    动作那麽慢腾腾的,你没吃饭吗几个时辰过去,才劈了这麽点柴。一个英挺的青年双臂环胸,不耐烦地看着他,他是管着後院的管家张豪,算一个头儿。

    唐振东瞟了一眼张豪,说我卸完货会继续。

    有什麽好卸的,就你这样磨蹭的人,过去也是帮倒忙。张豪轻蔑地瞅他一眼,将一堆衣衫砸他身上,与其做那些,不如把它们洗了

    唐振东敛下浓密的睫毛,不卑不亢地说,李管家说我负责劈柴跟卸货。

    拿李管家压我了你是傻还是蠢,後院的事,是我说了算。张豪怒气冲冲,似乎想不到新来的杂役,会不听他这个老大的话。

    唐振东隐忍着,尽量平静的面对这些,事情总有先後,我要忙完别的事──因为帮他们,自己的活倒被耽搁了,他不想没做好自己的工作,又去帮别人。

    可张豪不打算善罢罢休,他想让唐振东对他俯首称臣,尤其在很多属下面前,以至於骑虎难下,义正言辞地要求唐振东。这些衣衫现在洗了

    唐振东没有动。张豪的火气噌一下冒上来,我说的没听清吗你那耳朵是用来做装饰吗抬起手就要打他一耳光,让他当众出丑,却被唐振东一把握住手腕。

    我现在要去仓库卸货。

    张豪彻底怒了,你果然没把我当回事李管家怎麽让你这样的人进府,府里可是有规矩的,我今天就好好教你。话落,一脚踹向唐振东的腹部。

    唐振东灵敏地避开他张豪想不到他会躲,紧跟着攻上去,他在後院待了七年,做了那麽多粗活,力气要比普通男子大,而教训唐振东这种还带着伤的人好比踩死一只蚂蚁。

    没想到唐振东是一个练家子,一招一式干净利落,稍不留神就被击到要害,张豪尽管蛮力惊人,很快,还是落了下风,但他胜在有一群好兄弟,手掌一挥,十来个杂役冲上来。

    唐振东会武,但单打独斗,加之身上有伤,不到片刻就败下阵,且为了避开攻击而扭到脚,随即支撑不住地倒在地上,接着,头顶上传来一道饱含恶意的声音。

    跪着跟我道歉,以後我们的衣服全部你洗,这样我就考虑原谅你的放肆张豪仿佛土霸王一般,趾高气扬地要求,自认被这般教训一顿,丑八怪肯定认输。

    唐振东没有吭声,只是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

    明明已经败下阵来,还这麽不肯低头,仿佛先前的教训全是多余的,张豪心里的那团火顿时又烧起来,一脚踩在唐振东的肩上,说话

    唐振东闷哼一声,想起来却狼狈地瘫在地上,很显然男人踩到的是还未愈合的伤口。

    张豪当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来後院时就浑身是伤,又被李管家安排每天劈柴,伤势会好才怪,因而越发恶意地碾住他的伤口,快跟我道歉

    周围的几个杂役知道唐振东有伤,还被打得那麽惨,不仅劝张豪算了,这人丑归丑总是在做事。张豪的怒气却瞬间飙到,这就像是要在属下面前长威风而教训人,那人却骨节坚硬的不低头,甚至感觉唐振东完全是在让他难堪,就要再出手教训他

    不远处传来一阵沈稳的脚步声,一个杂役跑过去看,骤然面色发白地跟张豪说,少爷、少爷来了。

    他怎麽可能来这里。张豪一脸不信。

    杂役悄悄地跟他说,应该是去仓库看东洲到的货。

    未免引起过大的骚动,张豪恶狠狠地瞪了眼唐振东,我要告诉李管家你在後院闹事,你等着被他收拾吧话落,带着几个人离开。

    後院很快的恢复了安静,唐振东静静地躺在地上,仿佛被死神的戾气压住身体一般,一动不动,苍白的脸颊在炙热的阳光里显得透明如雪,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颤巍巍地压住肩,像行动迟缓的老人一般,缓慢地从地上站起来。

    还没走两步,双腿一弯跪在地上,意料之中的痛楚没有袭来,整个身体落入宽厚的臂弯里。唐振东霎时清醒,抬头望去,竟是很少到後院的上官锦,一时惊得推开他。

    你怎麽在这

    我来仓库看瓷器。上官锦神色淡淡地说。

    唐振东顿时愣在原地,反应过来那群人为何放过他,原来是看到上官锦来了。

    因为仓库所在的位置离後院不远,要去仓库会经过後院,而会这麽布局,是方便杂役能尽快去仓库卸货,可谁能想到他此时的出现,又再次救了他。

    而离他们不远处的李管家面色煞白、目光呆滞,仿佛被雷劈了一般,他没想到上官锦那麽关心唐振东,听到後院传来的喧嚣声就赶过来,那麽洁癖的人,还抱住险些跌在地上的唐振东,难道上官锦对唐振东这种丑八怪感兴趣不可能的,他明明、明明已经不需要爱了

    另一端。上官锦静静地看着唐振东,注意到他衣裳上的污浊及身上的伤,不禁问了一句,刚才发生了什麽事是不是後院里的人

    什麽都没有,我们都在忙自己的事。

    是吗上官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目光落在他肩上的黑色脚印上。

    恩。唐振东依旧什麽都没说,他刚来不久,要将方才发生的告诉上官锦,以後要在後院待下去更不容易,只是李管家知道了,只怕要给他记上一笔。

    上官锦看着他苍白的脸,说有事可以告诉我。

    谢谢。唐振东只当这是客气话,转身欲走,脚下一个趔趄,要不是上官锦及时扶住,又要跌在地上。

    上官锦看着他面无血色的脸,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扶着他到石桌边坐下,说你的脚扭到了,别再随便乱动。

    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在夏天的高温里有些冰冷,却奇异的让他感觉眼前的人是温柔的,因为他竟然蹲下身,伸手抓住他受伤的右脚,唐振东霎时惊慌失措,放开

    我曾经给人接过骨。上官锦的面容在明亮的光线里宛如冰雕般细致,眼底闪烁的光芒让人读不出他的情绪,他说,与其请大夫,不如我帮你接。

    不用了,那太麻烦了。唐振东急忙说,他已经习惯丑陋的自己,习惯被看不起,被人欺负,也都不会感到难受,可当有人关心他,却觉得那麽的不自在。

    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上官锦低声说,其实是看他浑身是伤,还扭伤了脚,却还那般坚持的说自己没事,觉得有些可怜,不忍看他硬撑着离开。

    要被其它人知道你帮我唐振东的不自在越发得清晰,心里却又涌起一股难以言明的暖意,那是在困难时被帮助时而产生的感动,他已经很久没遇到了。

    没有人会知道。上官锦为他的多虑而放缓语气,其实李管家也跟了过来,有他在没人敢踏入这片区域,因而一边察看伤势,一边问唐振东,你习武多久

    那在右脚踝处游弋的手仿佛一条小蛇,又滑又凉,唐振东极力忽略那一份让人发慌的感觉,不去看落在脚上的漂亮手指,然後回答他,习武两年。

    专门学的上官锦不动声色地问。

    十七岁那年,给大户人家的小姐做侍卫,为保护她而学。唐振东有问必答。

    没在那里待下去上官锦抬起头看唐振东,目光落在他左脸上的丑陋伤痕上,想知道那伤痕从何而来,却无法开口问他。

    因为注意到他试探性的目光,唐振东就微微避开他的视线,说小姐嫁去官宦之家,老爷给了我一笔银子让我离开。其实是怕他与小姐之间有私情而赶走他。

    上官锦目不转睛地注视他,之後去了哪他发现唐振东是很内敛的人,不跟他主动交谈就会保持沈默,好像是要刻意与人保持距离,让人很难靠近他。

    不停的辗转许多地方做事,但待的时间都不长唐振东回忆着,脚上传来一阵骨头回位的痛楚,顿时惊愕地抬起头,没想到骨头会在这时候被接起。

    上官锦直视着他惊愕的神色,说已经接好了,还疼吗

    不疼了。他初次在没有痛楚下被接骨,难道少言寡语的上官锦跟他聊那麽多,是为了让他忽视痛楚,一时百感交集,就要跪下来答谢。

    上官锦及时抓住他的胳膊,说府里不用对任何人下跪,包括我在内。跟他聊天的确是想让他忽视接骨的事,其次也是对他的过去有些好奇。

    唐振东什麽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轻轻地垂下浓密的睫毛,片刻之後,又再次跟他道谢,对於压在心底的感激,似乎不知如何表达才不失礼。

    上官锦静静地看着唐振东,从没见过这麽诚恳的男人,伸手想要拍拍他的肩安慰,又在指尖落在他肩膀上时收回,一刹那为心底涌起的怪异感觉而慌乱,说你今天休息吧。

    唐振东没忘记今天要做的事,我要去卸货。

    你不用去了。上官锦的目光再次落在他的受伤肩膀上,记得把药擦了。

    唐振东依旧不安心,可是不去卸货只怕李管家不高兴,他对自己的意见向来多,而他想在府里平静的生活下去,不想在居无定所的四处流浪。

    李管家那边我会跟他说。话落,上官锦转身离去。

    唐振东看着远去的上官锦,他行走在巨大的烈日阴影里,宽阔的肩膀仿佛能支撑起头顶上的辽阔蓝天,莫名的让他感觉只要有他在,府里的日子不再艰难。

    、与君欢好美强情色03

    因为上官锦的要求,唐振东没有去仓库卸货,只在後院将劈的柴整理好,做些不会拉伤筋骨的事,尽管上官锦说可以休息,可他不敢,这份活儿好不容得来,他不想随便失去。尤其午时跟张豪发生的激烈冲突,蛮担心李管家知道後会发火,为此不敢随便休息不做事。

    就这麽胆战心惊的挨到晚上,猜想晚上李管家肯定会传人唤他去训话,那麽自己该用什麽态度面对他的逼问及张豪的恶言相向。他知道张豪是後院里的头儿,按资论辈是管他的人,所以要他洗衣服也忍了。可没想到他会突然对他动手,如果忍了,那麽以後多的是拳打脚踢,不忍,就像现在这样直接得罪他,以後也不好过。

    唐振东愁眉不展地吃着晚饭,忐忑不安地等李管家的人来传话,然而,天色全黑了,李管家都没叫他去书房训话,一时间感到奇怪,难道张豪没去告发

    带着困惑又不安的心情,唐振东回到下人所住的北院。

    北院里住着府里的所有家眷,辈份高的李管家单独一间,嘴皮子厉害的住李管家附近。像他这种新来的,又还没正式成为府里的下人,跟十个人挤一间寝室。寝室两边放着床,中间留一条过道,床又小又窄,空气里是别的男人身上散发的汗臭。不过对於能有落脚处的唐振东来说,有一个遮风避雨能睡觉的地方,他就很满足了。

    悄悄地推开紧闭的门,唐振东蹑手蹑脚地往自己的床铺走去。今晚回来的依旧晚,同寝室的都挺着肚子在打呼。累了一天,唐振东疲乏极了,掀开被子要躺下,猛然发现棉被跟床单湿漉漉的,顿时又惊又怒地瞪大眼。

    是谁肯定是有人故意弄湿他的床铺唐振东抬头看了一圈,同寝室的男人早就躺下,唐振东沈默地站在原地,依稀想起屋里有四个男人是杂役,白天还跟他起过冲突,八成是他们弄的。

    今晚这里是不能睡了。唐振东抱起湿漉漉的被褥跟床单,迅速地离开寝室,而他离开寝室不久,里面就传来四人的对话,张老大这次告发唐振东,没想到反被李管家骂一顿。

    他以後还要专门去仓库卸货,不怪那麽怒气熊熊地浇了唐振东的床铺,明摆的是给他脸色看。一个男子幸灾乐祸地说。

    另一个男子急忙接腔,说会不会太过分了,就这样让唐振东在外面过一夜,要不让他跟我挤一晚

    你想管那丑八怪现在老大正被他气得半死,明哲保身,少管他的事为妙。最先开口的男子谴责性格软的男子。

    最後,一直没吭声的男子发表观点,我们在旁看戏不是更有趣,要唐振东最後没能留下,他的活我们干了,工钱不就更多话落,寝室里传来一阵笑声。

    唐振东站在门口,孤寂的昏黄灯光映照在他单薄的身影上,过了许久,抱起湿漉漉的棉被来到院子,将它们晾到院子里的竹竿上,又拖着疲倦的身体坐在石桌边。

    床铺不能睡了,今晚只能在此过一夜。唐振东坐在冰冷的石凳上,抬起头,浑圆的月亮高高地悬挂在天空,将整个院子笼罩在一层象牙白的光芒里,伸手去碰触它,温暖而安谧的光芒落在指尖。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刚到新的环境被排斥、被推挤、被冷落、不管怎麽努力干活都会被教训,一开始会冲上去理论,後来发现能忍则忍,实在难过

    就告诉自己熬过去就没事了,只是每次熬过去之後还是会被不同的理由赶走。有时不知道要怎麽办才好,可是想起流落街头的乞丐,又会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唐振东苦笑了一下,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幸与不幸会通过比较来实现。普通人每天踏实干活只为生计,看到跟自己同龄的升官发财难免羡慕,可看到街边要饭的乞丐,又觉得自己过得不错,心情愉快。

    唐振东趴在石桌上,白天的过多体力消耗,让他现在只想闭上眼休息,不过石桌始终不是床,何况又是待在外面,不是冷醒就是突然滑倒而惊醒,睡得很不舒服。冰冷的身体突然被温暖的棉被盖住,唐振东攸地醒来,抬起头,一张陌生的清秀面容映在眼底,登时吃惊地问,你是

    青年看他醒了,吓一跳,回神之後,急忙跟他说,我是林清,看你一个人睡在这里,给你抱一床被子。

    唐振东微笑地道谢,想不到後院还有心肠好的人,又主动问青年,你在哪里做事他看上去十七八岁,而杂役里没有他,那他是别的房的人

    林清坐在旁边的石椅上说,我是少爷身边的小厮。

    上官锦的小厮跟他接触的久了,身边的人都没那麽势利,因为院子里住着那麽多人,不见得有谁出面帮他,为此唐振东很感动,且又回忆起午时发生的事。

    林清看着沈默不语的唐振东,仿佛小鹿般纯净的黑色瞳孔里有着善意,他说其实我住你隔壁,经常见到你,不过你没注意我而已。

    唐振东拢了拢衣襟,歉意地回应,我很少观察别人。

    因为你只会埋头做事。林清微笑地看着他,没有客气地直言。

    不做好事,就没办法留下来。

    你倒比那些心机城府的人踏实。

    两人在清凉的夜色里聊起来,林清知道唐振东为了生活而四处奔波,而唐振东知道林清十岁就在靖安府做事,对府里的事要比其它人都清楚。

    林清看唐振东不像那麽难相处的人,也知道他因为面容被後院的人不待见,因而很小心地问了一句,你的脸怎麽回事仔细看要没那伤痕,该是多好看的人。

    唐振东怔了怔,仿佛被尖锐的刀子刺穿心脏一般,脸色登时煞白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说话太直,不该这麽问的林清被他的脸色惊得赶忙道歉,但凡是人都有一段伤心往事,他又何必揭他的伤疤。

    没关系唐振东知道他没有恶意,也就没将他的话放心上,只是过去的事不想再提,那无疑是一场恐怖的噩梦。

    这天。唐振东刚在仓库卸完货,正要回房休息,不巧在走廊上遇到李管家。李管家叫住他,要他拎两桶热水给上官锦,他点头答应,没想到这段路会那麽远。上官锦的寝室在南边的阁楼,而下人跟家眷都住在北边的庭院。

    从北边走到南边的阁楼,需要穿过许多回廊,绕过很多花园,每到这个时候唐振东就会被绕得很晕,加上还提着两桶滚烫的热水,精神高度紧张,唯恐撞到别人。

    好不容到了上官锦的寝室,已是大汗淋漓,抬手敲了敲门,示意房里的小厮出来,然後将木桶放在门边,转身就走。

    红桧木的门被打开,小厮看来人是他,压低声音喊住他唐振东,稍等一下。

    唐振东回头,看到是林清,微微愣了愣,猛地想起他是上官锦的小厮,因而对他出现在这就没觉得奇怪,只是不明白为何喊住他,於是问他,什麽事

    林清小狐狸一样地笑,冲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唐振东满脸莫名地走过去,发现林清拽住他的胳膊,要将他带入上官锦的寝室,霎时收回脚步,我不能进去,你有什麽事,现在告诉我。

    林清念头一转,说少爷喝醉了,不会发现你,能帮我把水桶拎进去吗

    好。唐振东没有犹豫地踏进去,来到上官锦的浴房,舒适的凉意夹杂着淡淡的酒香扑面而来,唐振东将热水倒进浴池,透过水墨素纱屏风,打量上官锦的寝室。寝室布置得清雅宜人,毫无奢华之气,进门一个花厅,侧旁一个拱门,上垂珠帘,依稀看到上官锦正躺在软榻上。精致俊美的五官,没有任何瑕疵的肌肤,美丽得仿佛一朵莲花,还是被酒水腐蚀之後依旧保持清雅姿态的莲花,只是大概有些醉意,没有发现房里多了一个人。

    唐振东回想起上次见到上官锦,是帮他接骨,那麽高贵冷漠的人却愿意帮他,不禁无法忘记他的存在,但他们之间的距离遥不可及,不是随便就能见上一面,因而看到他一如既往的优雅姿态,不仅放下心来。

    林清见他将热水倒进去之後,拉着他来到花厅,端出两份精致的点心来到他面前,这是枣泥糕跟杏仁香酥,你想吃哪种点心,现在带回去。

    不行这是少爷的点心。唐振东脱口拒绝。

    这是少爷赏的,他是很好的主子。林清笑着瞄了一眼上官锦,又压低声音跟他说,你刚才帮我将木桶拎进浴房,这算我给你的一份谢礼。

    唐振东怔怔地看着他,你太客气了

    躺在床榻上的上官锦睁开眼,他是喝醉了,却不至於没有意识,早在唐振东进来时就醒了,然後饶有兴趣地看着花厅里的两人谈话,那些糕点是他赏给林清的,没想到林清会愿意分给唐振东

    他们什麽时候认识的关系好像还不错的样子。上官锦扭头去看唐振东,温暖的烛光落在他青色的身影上,他不弯腰时,身材挺拔颀长,不时抬起头回应林清,发现林清的目光落在脸上又低下头。说话时样子纯良,很温顺,如同一件洁白无瑕的瓷器,只可惜那张英俊的脸被毁了,就好似本该精美的瓷器被横七八竖划下几道,说出不的遗憾与惨烈,让人心生怜悯。

    这也是为何会接近他的关系那麽林清也是这样上官锦微微地眯起一双凌厉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唐振东。

    此时,唐振东低声跟林清说着什麽,紧接着匆匆地离开了寝室,独留在原处的林清有些错愕,还没见过这麽老实的人,不管他怎麽说都不愿收下糕点。

    林清有些难过地说,难道因为不是我买的才不收

    身後突然想起一阵珠帘碰撞的清脆声,林清回头望去,只见上官锦面色冰冷地走出来,习於他这番神色的林清,还是慌忙给他行礼,少爷、你醒了发现自己还端着糕点,匆忙要放下,一道冰冷而低沈的声音贯穿进脆弱的耳膜。以後糕点没你的份

    唉林清大惊失色地看上官锦。

    上官锦面无表情地走出寝室,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林清竟然将他赏的糕点分给唐振东,增加唐振东对他的好感,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与君欢好美强情色04

    黛青色的天空挂着一弯圆月,皎洁的月光从茂盛的树冠缝隙间落在唐振东身上,他步伐轻快地往北院走,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事,不禁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林清会因为他帮点小忙,就那麽客气的答谢他。

    那是上官锦赏给他的,他又怎麽能因帮点小忙就收下,何况所做的都是份内的事,也就谈不上要赏。不过林清跟上官锦都是难得的好人,他们没有因为他面容丑陋而给他白眼,也没像其它人那般背着他指指点点,稍稍让他感觉在他们面前自己是正常人。

    唐振东擦去额头上的汗,感觉全身都是汗黏黏的,很想冲一个凉。穿过回廊,走过陡峭的小路,然後来到树林深处,沿路听到潺潺的水声,就连空气里也飘荡着一股清新的树木香,那是植物散发而出的原始气息,扒开茂密的灌木丛,秋水般的湖面闪烁着一层动人的光。

    唐振东环顾一圈,发现没人,解开了自己的腰带。

    淡淡的月光下,他的身体结实而矫健,毫无赘肉的男性躯体有着漂亮而完美的肌肉,柔软的光芒里依稀看到他身上交错的伤痕,有鞭伤、刺伤、烫伤,有深有浅,十分刺目,就连腰际跟双腿也不放过。那施刑之人显然懂得如何让人痛苦,每一处伤痕都足以让人痛不欲生,却又不足以致人於死地。

    唐振东走进湖水里,漠然地闭着眼,没有去看自己的身体,只是麻木地搓洗着,风轻轻地吹过他的黑发,似乎感应到什麽,转头朝树林里的某一个地方望去。

    茂盛的漆黑树林空无一人,唐振东回过头,目光淡淡地落在波澜起伏的湖面,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风吹动翠绿的叶子,一阵沙沙声作响,细碎的光芒像萤火虫一般四处游荡,上官锦立在古木後,静静地望着湖水里的唐振东,那张宛若冰雪雕刻般的美丽面容笼罩着黯淡的光。从寝室里出来看到唐振东,发现他没有回北院,禁不住跟着他来到湖边,看到他解下腰带就决定离开,双脚却生了根般无法移动。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唐振东,看到他浑身是伤的身体,心脏处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因为药材生意见过许多伤者,可看到他受伤的身体,仍觉得浑身冒起一层寒意,为他曾受过的酷刑而万分心疼,一时间说不出的难受。

    上官锦垂下头,黑曜石般的冰冷瞳孔仿佛被飓风吹动的软草,忽地湖水里响起一阵哗啦啦的声音,抬头望去,只见唐振东走出来,他浑身赤裸,四肢矫健有力,宛如一头奔跑於丛林里的野生黑豹,他弯身捡起衣物,晶莹的水珠顺着他健硕的古铜色胸膛滑落至腹部,慢慢地探入赤裸的双腿间

    上官锦的视线随着他的身体而移动,猛地又撇过头,紧跟着珊瑚色的红晕迅疾的蔓延至如玉般的肌肤,怎麽掩饰都藏不住那样的痕迹。

    回到寝室之後,上官锦随手拿起一本书翻阅,须臾,又重新恢复了冰雪般冷漠的神色,合起书,对房里的另一个人说,莫尘,为我调查一个人。

    一道颀长的黑影出现在暗处,恭谨地说,少爷请吩咐。

    上官锦没有犹豫地下令,要求他调查唐振东的身世,尽管这般私自调查过於鲁莽,也太过不尊重唐振东,可心里有太多的疑团想要弄明白,然意想不到的是,精心培养的探子也没能调查出多少。

    吃过早饭之後,唐振东像往常一样来去後院劈柴,只是还没开始干活,李管家突然出现在面前,目光冰冷地跟他说,过来厨房一趟。

    有什麽事吗唐振东不明所以地问。

    李管家不高兴地蹙起眉,说就要端午了,当然是去厨房帮忙。其实哪里需要杂役去厨房帮忙,不过是少爷说他伤势未好,尽量安排轻松的活给他。

    唐振东没想到被安排去厨房帮忙,一时间吃惊地抬起头,看到李管家瞪过来的目光,登时不敢怠慢地赶去厨房。

    厨房离上官锦的住所不远,方便下人以最快的速度过去伺候他用餐。因为要迎来即将到来的端午,偌大的院子里放着四五个木盆,里面浸泡着采摘下来的新鲜箬叶,还有七八个木盆里放着糯米、花生、红枣、板栗、猪肉、豆沙。

    空气里弥漫着节日的气氛,二十来个下人手脚麻利地包粽子。整个靖安府足足有三四百人,只说今天要吃的粽子就得许多,因而李管家安排一部分人包粽子,一部分人专门在府里挂菖蒲、蒿草、艾叶,熏苍术、白芷。

    厨房的领班看到唐振东本想分配他去挂艾叶,但包粽子的人实在太少,於是将唐振东分配到最缺人手的地方。

    唐振东坐在小板凳上愁眉不展,不时偏头看别人的手法,一边有模有样的学,但不是勒太紧箬叶裂开,就是裹太松糯米哗啦啦地漏,好不容易包好一个筒粽,感觉还蛮有成就感。

    刚到厨房的林清见了唐振东,就高兴地跑过去,而唐振东因为专心地做事没发现他在身後,直至他走上前,弯身拿起他包的花生棕,没有客气地调侃道。你这样的粽子,丢锅里一煮就炸开。

    唐振东错愕地看着林清,又看看他手里拿的粽子,不由地开口问,你怎麽在这

    当然是包粽子。林清温和地笑,抬一个小板凳坐在他旁边,你能来厨房帮忙轻松不少,杂役今天要去库房搬礼品,还要去各店铺送贺礼,累死了。

    唐振东不好意思地说,我倒觉得出力气比做这个好。

    等你学会就觉得很简单。林清将板凳挪了挪,拿起他的失败作品,开始重新加工,三下五下就包出漂亮的菱形,且很牢实。

    唐振东称赞道,真不错。又低头看着自己包的诡异形状,他只想用箬叶将糯米包起来,因而包起来之後就用力拴起,只是如林清所言,丢锅里一滚就炸开。

    林清看着唐振东低着头的样子,凑过去教他怎麽包,避免因为包不好被厨房里的师傅骂。

    唐振东将包好的粽子放木盆里,抬起头看着林清干净的手指,问你也需要做这个身为小厮不是该待在上官锦身边,方便随时召唤,怎麽会跑来厨房。

    我包的拿去卖。林清开玩笑地说,回头见唐振东信以为真地看着他,扑哧一声笑出来,眼神温婉流转,李管家说我包的好看,要我送去给老爷。

    唐振东疑惑地看着他,老爷

    老爷也住府里,他的住所跟皇帝的宫殿一样,有空带你过去偷看。林清麻利地包着粽子,不忘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他,显然是将唐振东当无话不谈的朋友。

    上官家是洛阳的名门望族,祖父上官铭与开国皇帝一起打下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官拜镇国大将军,手握兵权,统领众将,外御强敌,名列功臣第一。

    後来几代人都卓尔不群,官位显赫,连续五代都有将军辅佐皇帝,家族前後百来人为官,在朝已是权倾朝野的望族,在下是百姓百官争相攀附的门第之一。到了上官锦这代,其父上官琅在朝为相,表姐是当今皇後,家族可谓昌盛繁荣,就连靖安府也是皇上亲自赐的府邸。

    尽管上官锦没有选择官宦之路,不过所经营的生意不容小觑。人说天下财十分,上官家占四分,一分在荆州江家,五分各在京城的连云山庄、东洲的瑞丽山庄、苏州的逸尘坊、但实际的上官家的财富远不止这些。包完粽子,林清告别唐振东,被李管家安排出去办事。

    、与君欢好美强情色05

    唐振东顶替林清将午饭端到偏堂,按李管家的话说,他今天在厨房帮忙,哪里需要就往哪里跑,因而对於再去上官锦住的阁楼也没有多问。

    偏堂布置得美轮美奂,圆形的大桌上摆满丰盛的菜肴,足够四五个成年人吃饭,唐振东猜想端午老爷会过来跟上官锦一起吃饭,因而对这样的铺张就没感到奇怪。两个时辰过去,唐振东跟着下人去偏堂收拾饭菜,意外的是那麽多菜下去的还不到五分之一,旁边的家仆却习以为常的没有表情,只对唐振东吩咐道。将这些菜撤了。

    唐振东没有多问地撤下。到了晚上,林清从外面办事回来,顺便跟他一起去偏堂收拾碗筷,同样丰富的菜肴依旧没动多少,看起来吃饭的人只有上官锦,一时备感惊奇,低声问林清。今晚只有少爷吃饭吗

    林清收拾着盘子,是啊。

    为何要准备那麽多饭菜

    过节当然要吃好一些。林清轻笑地说,似乎对他的问题感到很有意思。

    唐振东看着林清将菜肴放到食盒,忍了又忍,终於还是问出心里的疑惑,老爷不过来吃饭吗

    老爷事情很多,没时间过来。林清哈欠连连地说,看起来今天在外办事很累的样子。

    唐振东接过他手上的活儿说,你累一整天了,去休息吧。

    那怎麽好意思。林清目光含笑地看着他,白天已将我的事丢给你,现在不能麻烦你了。

    剩下的事不多,我应付得来。唐振东看着他说,在府里他帮自己很多忙,很想找机会回馈他的好意,现在看他那麽累的样子,理应为他分担一些。

    林清看他那麽客气就没再拒绝,毕竟今天是端午,吃过晚饭事情就不多,且上官锦跟人在前厅谈公事,没那麽快回来,因而委托唐振东给上官锦送洗澡水。

    唐振东将碗筷端回厨房,一边洗一边烧热水,等他将碗筷洗好水也涨了,将热水倒进木桶之後,匆忙赶去上官锦的寝室,希望在他没回来之前做完这些活儿。

    到了寝室发现屋里灯火通明,唐振东登时紧张起来,没想到上官锦那麽快回来,那麽需要将林清喊来,但林清已经回去休息了,因而没有退缩地敲了敲门。

    进来。低沈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咳音。唐振东轻轻地推开门,拎着木桶踏进去。

    上官锦坐在书桌後,看到来人是他,微微一怔,片刻之後又恢复冷漠的神色,问你怎麽来了先前跟茶叶店的掌柜谈生意,没想到回来会遇到他。

    林清不舒服,我帮他将热水提进来。唐振东将备好的理由搬出来,猜想以上官锦的为人应该不会为难,而上官锦的确没多问地说。你将热水倒池子里。

    是。唐振东应了一声,将水倒入浴池。出来之後,恭谨地跟上官锦报备一声,热水准备好了。将这些做完应该能回去了,没想到上官锦挽留住他。还没吃东西吧,坐下来吃一点。

    唐振东吃惊地抬起头,呆立不动,不用了

    小点心而已,天热搁到明天就坏了。上官锦面上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浑身散发的气势让人无法拒绝,坐下吧。

    唐振东谨慎地说,我站着就好。又在上官锦的目光里呐呐地坐下,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上官锦当然也发现了,但没多说什麽,只是低着头继续看帐目。

    他们就这麽沈默的待在一起,唐振东顾忌他的身分不敢多话,只是决定尽快吃完点心离开,却愕然的发现面前的点心是枣泥糕跟杏仁香酥,是上次林清要他吃的,怎麽那麽巧这次依旧是难道上次进来时被上官锦发现了可要发现不是该生气,这次再次看到他,怎麽可能还给他点心,所以是他想多了。何况林清说上官锦是好主子,那麽给他点心是犒劳他,若真如此,还是初次遇到这麽好的人。

    唐振东吃着盘里的点心,悄悄地抬头看上官锦,发现上官锦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又低下头,直直地盯着地面,不敢再把目光投过去,感觉那道目光离开了,紧绷的身体慢慢地松懈下来。他始终没办法适应被人盯着看的感觉,因为他是有缺陷的人,怕自己的面容吓到别人,为此有时会感到自卑。发现上官锦的注意力回到账册上,又忍不住打量他。他优雅地坐在那,一身碧色团富纱袍,乌黑的发丝仅以绸缎系起,面色晶莹,眉目清雅,越发显得整个人光华琳然。

    似乎账目出了问题,不时提笔留下批注,执笔时姿态高贵,风姿卓越,让人感叹这样的青年不该束缚在生意上,成为世人眼里唯利是图的商人。他的父亲跟先辈在官场上功名显赫,为何唯独他要选择经商,再者今天是端午,他的父亲好像也没来看他,跟他吃一顿饭。而林清早上说包的粽子要送给老爷,所以上官锦早就知道老爷不会来唐振东坐在上官锦的寝室想着他的事,不时吃着盘里的点心,点心口味极佳,跟晚饭时下人们吃的不同,因而吃得别有滋味。

    忽地听到上官锦的轻咳声,唐振东轻轻地放下点心,抬起头跟上官锦说,少爷,我为你沏一杯茶吧。

    上官锦觉得有点意外,反应过来之际,还是答应下来,又知道他对这里的布置不熟悉,将茶具所放的位置告诉他。

    唐振东遂起身离开花厅,来到寝室旁的侧厅,沏好一杯安化松针,捧着茶杯,走近书桌,将茶轻轻地搁下。

    上官锦看了他一眼,默默地喝了一口,问这茶怎麽会入口甜苦醇厚

    里面加了甘草,有益消暑清热。唐振东低声向他解释,听他说话有咳音,多是近日来的内火心热,喝一些凉性的茶会缓解症状。

    上官锦愣了愣,又喝了一口茶,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他的观察力倒比旁人敏锐,说是给他沏茶,却是发现他话带咳音而特地去泡,且知道如何搭配,他问。你懂茶吗

    唐振东依旧低头回应,一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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