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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之半身动物 第3节

作者:西西特 字数:19049 更新:2021-12-29 05:28:56

    搭在沈默肩上的那只手移到他的脖子那里摩挲,红艳的唇在沈默白色衬衫上留下香艳的印记,女人露出风情的笑容,“陆公子可真幽默。”

    沈默突然利用手臂的力道把女人推出去,对方顺势身子后仰,完美的旋转,妩媚的目光从远处那抹黄色身影那里顿了一下,霎那间闪过狠绝,下一刻又风情万种。

    “容某有个不情之请。”容四打了个响指,身后的人上前弯腰把一个托盘递上去,手揭开黄色的布,露出的一叠东西是足够让世人震慑住的数目,然而男人的语调依旧轻松,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意,“一点薄礼,想请林将军帮我一个忙。”

    林建白抿着的嘴唇薄削,目光犀利,他掏出香烟,副官低头用打火机点燃,又后退几步站好。

    “你想要商会的股份”深沉的嗓音,笃定的语气。

    容四沉默一瞬,挑了挑眉,折了下唇角,眼底的笑意从黑瞳里散开,沉淀的是锋冽的幽光,

    “南方孙中山已经开始行动,上海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场风波,将军需要大笔金额的军饷,而我最不缺的就是钱。”说到这里,容四又笑了,懒洋洋的笑容,“不如我们各取所需,拿下整个上海滩如何”轻描淡写间透着狂妄的野心。

    他在赌,赌林建白的计划是不是想近期把上海的商业带入新的局面,从中获取暴利,如果是,那就绝不会拒绝他的提议。

    而就在这时,一声枪响惊动了大厅所有人。

    从门外跃出一排军官,整齐响亮的上膛声为那些被困入陷阱的杀手打开了通往地狱的路。

    一时间,烽火弥漫在整个大厅,全场轰然动乱,有人在枪战中捂着耳朵大叫,也有人冷静的抱头蹲在地上,却在下一刻从怀中掏出手枪,从一个公子哥化身为杀手党。

    沈默早就在第一时间从混乱的人群避开,他绕过大厅的柱子,在看到那个女人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拿出一把枪时,眉头忽地皱起,当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林建白的后脑勺,他脸色骤变,身体先大脑一步扑过去。

    子弹擦着胳膊而过,血渗出白色的西装,汩汩而出,那个女人看到突如其来的一幕,第一计划没有得逞,她没有停留半刻,撞倒了身边的仆人,趁着换乱跑进走廊。

    林建白身边的副官收到指令,紧追了上去。

    脖子上有只带着剥茧的冰凉手掌,呼吸被夺去,沈默掀了一下眼帘,对上林建白冷冽漠然的眼神。

    “这不是陆公子吗”瞥了眼青年血流不止的胳膊,容四笑的玩味,“陆公子刚才舍命救将军,还真是英勇的让容某佩服。”

    当下捕捉到这句话的人都各怀心思,陆家为了巴结林建白,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舍身挡枪子这一招都用了。

    陆家冷厉的视线在青年那张脸上审视,林建白神情阴兀。

    子弹进去血肉,连着那条胳膊都痛的抽筋,沈默抿着失去血色的嘴唇,脑中有机械的声音响起,“叮,任务目标现在对沈先生的动机起了疑心,他对您生了杀念,不出三秒,沈先生会被他掐死。”

    沈默苍白的脸抽了一下,顿时捂住心脏位置,另一只手抓住脖子上的那只手,指甲用力抠进去,他的面部表情是极端扭曲的痛苦。

    “听说陆家二少爷心脏不太好”容四拉长声线,意味不明的笑意。

    林建白突然拔枪,子弹从沈默耳边卷着劲风擦过,正中身后一个男人的眉心,众人被男人残戾骇人的表情吓住,均都屏住呼吸。

    容四眯了眯眼,好快的枪法,刚才那一瞬间,对方身上散发的杀戮气势连他都不自觉的绷紧了神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里的火药味和血腥味交错,沈默浑身抽搐着躺在血泊中,脑中飞快的运转,他没想出这一计如果失败,该怎么保命。

    脖子上的手最终离开,他虚弱的眨了眨眼,一滴冷汗顺着眼角那颗朱砂痣滑落。

    “送医院。”面无表情的扫了眼青年脖子上的勒痕,凌冽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发出,林建白转身离开。

    沈默闭上眼,苍白的唇微翘,一直握成拳头的手心静静的躺着一枚铜质的徽章。

    、卷三

    “号外号外,百乐门发生一起枪击案,其中究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幕。”

    整个上海的街头总能从报童嘴里听到这些声音,一时间,报纸上陆秋风的名字频频出现。

    陆家

    二楼,陆秋风躺在床上,胳膊的伤口已经处理,西洋医生留下一些药物就告辞离开,陆妧氏面露凝重之色,她挥手让丫鬟下去。

    叹了口气,陆妧氏慈爱的摸了摸沈默的头发,话锋厉了些,“虽然惹不起林建白,可我们陆家也不会看着你受人欺负,秋风,你告诉我,当时是不是有人逼迫你那样做的”

    陆秋风垂了垂眼,“母亲,我是自愿的。”

    “自愿”陆妧氏蹙起眉尖,她看着刚回国,变的捉摸不透的儿子,“那你为什么要救林建白”

    当时只是怕林建白有事,任务目标消失,他会回不到现实世界,这么想的,沈默嘴上却说,

    “父亲是下一任商会会长的不二人选,这段时间不能出现纰漏,我怕林建白出事,那些人会把矛头指向父亲。”

    陆妧氏脸色变了变,很快明白过来。

    那场酒会明面上是容四举办的,却硬是把陆氏企业牵扯进去,扣上赞助方的名义。或许容四猜到会有事情发生,他等的就是陆家受商会那些同行排挤打压。

    陆妧氏眼角的皱纹柔和了下去,“秋风,以后别再把自己陷进危险里,陆家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再也承受不住了。”

    沈默双眼眯了眯,随意的问,“母亲,我姐她还好吗”

    “那些事不是你操心的。”蹙了蹙眉,陆妧氏起身,明显不愿多说,帮沈默掖了一下被角就出去了。

    陆志兴给沈默下了禁足令,不让他出门。

    陆夏雨的事一筹莫展,接触林建白也没什么进展,沈默在家调养身体,偶尔跟身边的跟班聊天,有意无意的打听点东西。

    那天,陆志兴出门参加老同学的一个拍卖会,沈默说服了陆妧氏,允许他出门一小时,就在街上的时候,车子出了一点故障,沈默的小跟班找人过来修理,而他自己就趁机下车混进人群里。

    夜晚是最好的掩护。

    沈默带走的不止是车钥匙,还有他自称装着相机的包,那里面是陆家的传家之宝,商周时期的青铜器。

    这个计划沈默筹备了很长时间,一旦成功,那这卷的任务就会有头绪。

    陕西商会会长贩卖国宝这件事还是沈默无意间从陆志兴跟别人的电话里听出来的端倪,他甚至怀疑陆志兴是孙中山的人。

    沈默走进一家服装店,再出来的时候身上的西装就换成了蓝色长衫,把头上的帽子往下压了压,拿着包上了一辆黄包车。

    半个多小时候,黄包车停在一家大院门口,沈默付了钱,找处隐僻的角落等待着什么。

    过了一会,一辆小汽车过来,车里下来的是个中年男人,陕西商会会长的秘书,陈翔。

    暗中的声响惊动了打算开门的陈翔,“谁”

    沈默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大步走过来,他把帽子取下来,露出一个笑容,“陈秘书,晚上好。”

    陈翔瞳孔一缩,随即皮笑肉不笑,“原来是陆少爷,不是您有什么事”

    “我这里有一批货想出手。”沈默微抿唇,黝黑的瞳眸看着他,“还麻烦陈秘书帮我跟会长搭个线。”

    看着陈翔震惊戒备之后的为难表情,沈默在对方说出推辞之前从包子拿出一张照片,翻到正面对着他,“能帮忙吗”

    陈翔脸色发白,“能,能。”

    下一刻就把沈默请到家里,让屋里的女人收拾东西先离开,他打了电话,在陈翔告出是青铜器时,那边发出了很大的动静,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要求立刻见面,确认真假。

    在沈默喝完两杯茶的功夫,他见到了陕西商会会长王福生,后面还跟着几个鉴定师。

    王福生在看到沈默翘着二郎腿,一副纨绔子弟样子时,内心的戒备并没有减轻多少,他在鉴定师去坚定那件货的时间跟沈默聊了会。

    “听闻陆家有一套代代流传下来的无价之宝,陆贤侄拿出来贩卖,你父亲清楚吗”

    沈默高高扯起嘴角,“那个老不死的早就说过,家里的财产到时候都是我的,既然是我自己的东西,怎么处置都是我的事。”面上努力装出一副我酷我拽我吊的样子,沈默内心有点紧张,希望不会被识破。

    顽劣浮夸的语气让王福生暗自松了口气,看来报纸上的都是虚的,随即在心里冷笑,喝过洋墨水之后还不是二世祖一个。

    陆志兴,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引以为傲的好儿子。

    很快,那几个鉴定师就得出结果,验证是货真价实,世间罕见的珍藏品。

    王福生激动的拿不稳茶杯,从他手里过去的珍宝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商周时期的还是头一次,更是难得的青铜器。

    “开个价。”

    “我需要跟买家亲自谈。”抖着腿肚子,沈默轻笑,“王会长,想必你也清楚这件东西的价值,我现在急需用钱,所以才拿出来卖。”

    王福生思索着说,“这样,三天,陆贤侄给我三天时间,到时候给你一个答复。”

    眉毛一挑,沈默说出两个字,“一天。”

    “好,那就一天。”王福生立马答应,仿佛就怕沈默后悔。

    “一天后我在这里等你。”沈默说完就拿起包离开。

    沈默不担心王福生会透露风声,没有什么比钱更重要了,这是王福生传递给他的讯息。

    回到陆家大宅的时候,沈默是从后门翻墙进去的,一路偷偷摸摸的站在小湖边,他把包带咬在嘴里,抱着那颗大树攀爬上去,用力跃到阳台。

    一天后

    废弃的仓库,沈默孤身一人前来,没有电视里看到的一排排日本兵,对面站着一个日本人,旁边是王福生。

    “松下君,这就是陆秋风。”王福生恭敬的介绍。

    不标准的国语从日本人嘴里蹦出,“青铜器,什么地干活”

    沈默勾唇,从容的打开包,下一刻就听到王福山的大叫,“有诈快,快来人”

    低估了王福生对青铜器的重视程度,沈默显然没料到这么快就被识破,他把包大力扔过去。

    “八嘎”日本人发出愤怒的骂声,外面监视的那些日本兵没有冲进来,因为他们遭遇了伏击。

    铁钉插进日本人的喉咙,血喷了一脸,沈默吐出一口气,精心筹划这一出,为的就是取得林建白的信任。

    林建白爱国,不可能看着国宝流失到国外置之不理,他早就知道林建白对王福生的调查,只是没有当场抓捕的机会,所以他帮助林建白创造了这个机会。

    王福生试图逃跑,却被门口闯进来的人打中头部,他不是死在枪子下,而是死在自己的贪婪下。

    青铜器太珍贵,他昏了头,不自觉的放松防备,这才让沈默有机可乘。

    “放下武器。”

    沈默抽了一下眼角,手中染血的铁钉掉在地上。他配合的被逮捕,成功的送到将军府,林建白面前。

    将军府

    林建白点了一支烟,看着第二次出现在他视线范围的青年,比上一次还意外。

    帮他解决了那件事,按道理是有功的。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探究和冷漠。

    “如果我说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爱国,将军信吗”承受着犀利的视线,沈默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起身走到青年面前,身高的问题,林建白微低头就能捕捉到青年白皙的后颈,他偏薄的嘴唇勾起意味不明的弧度,“爱国陆秋风,我在你眼里看不到这两个字。”

    下一刻他就看到青年突然向他倒去,发生的太快,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肩膀上已经多了一个沉沉的脑袋,鼻息间全是陌生的气息。

    伸手推开,却根本推不动,军装上有两只手死死的攥着,林建白额头青筋跳起,要不是医院诊断对方确实是心脏有问题,这一幕简直像是故意的。

    凌乱的刘海下,沈默眼中闪过一道幽光,他用力咬破嘴唇。

    等林建白捏住沈默下巴逼迫他抬起头时,看到的就是一张苍白的脸和血迹斑斑的嘴唇,而那双漆黑的眼睛却用他看不懂的光芒静静的注视着他。

    、15卷三

    林建白冷冽的眼与青年对视,看着那双黑色的眼睛里倒映出自己的影子,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近的靠近他,而这个青年做出了第二次。

    没有死在他的枪下。

    “将将军我真的爱”国那个字还没蹦出口,沈默就如愿以偿的晕了过去。

    林建白沉着脸把昏过去的青年扔在沙发里,拨了一个电话。

    等沈默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放大的一张娃娃脸几乎都快贴上来了。

    “你是谁”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拿手戳着沈默眼角那颗朱砂痣问。

    林建白有个痴傻的妹妹,林雪。

    沈默脑中很快清楚小女孩的身份,他微勾唇,“我叫陆秋风。”

    “秋天的风”林雪歪头,眼珠子转了转,呵呵的傻笑,“我是冬天的雪,你可以叫我小雪。”

    等林建白处理完手上的工作下楼后就看到花园里的一抹景象。

    穿一身白色洋装的小女孩在花园里转着圈,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快乐的笑着。

    而桃树底下的青年微垂着眸子,风拂过,黑色的刘海晃动,眼睑下一小圈阴影,彰显着几分宁静。

    青年细白的手里拿着一片竹叶,横放在唇下,用手指扯住叶子的两端,有清脆明亮的优美调子扬起。

    林建白双手放进军裤口袋摸出一支烟点燃,薄薄一层烟雾中,深邃的双眼微眯,谁也看不透的东西在酝酿。

    一首简单的月光下的凤尾竹,沈默唯一会的一首,他掀了一下眼帘,捕捉到了门口的那抹黄色身影,淡色的唇角略微扬起,一丝狡黠的笑意在漆黑的眼睛里荡开。

    他成功了。

    之后陆秋风就成了林雪的音乐老师,也开始真正的进出将军府,甚至有时候留下来过夜。

    一时间,上海滩风起云涌,陆家成为各大权贵名流巴结的对象。

    陆家跟军阀扯上关系,多次权衡利弊,陆志兴在他儿子那里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但他相信对方所做的不会让整个陆家陷入无法控制的局面。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林建白能让陆家在上海名声大作,众星捧月般的待遇,同样也能让陆家成为众矢之的,一夜之间沦为阶下囚,枪下魂。

    一年后

    1931年9月18日夜,日本驻中国东北的关东军以诬蔑中国军队破坏铁路为借口,突然袭击中国东北军驻地北大营和沈阳城。

    在上海滩的歌舞升平外,烽火连天,东北三省沦陷,激起了中国人民的愤怒。

    消息传到上海,抗日救国情绪高涨,学生党组织起来,上街示威游行。

    打倒小日本,还我大好河山。

    类似这种口号出现在街头墙上,报纸上,抵制日货,把日本人驱赶出中国。

    林建白作为上海的镇守使,这是他上任后的第二年,面对舆论的压力,来自国民的谴责,他做了两件事。

    第一,派出军队驱散并安抚街上游行的队伍。

    第二,给北洋政府发电报,他要知道前方冲在第一战线的局势,以便做出最及时的应对措施。

    沈默坐在花园里翻着报纸,偶尔回应身边支着头看他的林雪。

    明年会有一件事在闸北发生,也就是历史上的一二八事件,1937年,上海沦陷,那林建白

    沈默捏了捏鼻梁,或许不会发生,因为这只是一部小说,半架空的。

    “这篇小说的结局是什么”他在脑中问。

    过了会,熟悉的声音响起,“叮,过程虐到死,结局笑到哭。”

    把报纸合上,沈默靠着椅子看万里无云的蓝天,“111,敬业点。”像个老朋友的调侃。

    “叮,这是一篇催人泪下,感人肺腑,虐到想摔电脑,撕掉书,哭的鼻涕眼泪肝肠寸断,却又舍不得放下,最后坚持看完,然后笑着大哭的华丽大作。”

    机器的声音隐隐还有着显摆之意,如果111哪天站在沈默面前嚷嚷,夸我,快夸我,这真的一点也不奇怪。

    沈默嘴角轻微抽筋,还真是够华丽的。

    回过神来,身边的林雪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安静的漂亮睡颜,呼吸很轻,谁也不会去把她跟精神病患者联系到一起。

    沈默起身抱起她回了房间,轻放在床上,一年的时间,他潜意识里融入了这个虚构的世界,这是可怕的事。

    因为他只是一个过客。

    “雪儿睡了。”关上门出来,沈默看到大厅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男人,他走过去向往常一样汇报。

    标准的军人身板,挺拔如松,一身黄色的笔直军装,一沉不变的严肃冷漠。

    林建白注视着沈默的目光锐利,拒人千里的冷漠,深邃的瞳孔后面是谁也看不透的东西。

    一个是习惯了宁静寡言,另一个更是冷硬的石头,两人之间的相处很容易陷入沉闷的气氛,就好比现在。

    “跟我上楼。”林建白冷冷的说完就转身上了二楼。

    沈默挑了挑眉,看了眼对他使眼色的副官,他不紧不慢的跟了过去。

    站在卫生间,沈默那张看不出情绪波动的脸上出现了清晰的古怪之色,沉默着洗干净手,站在林建白面前。

    林建白低着头,由着青年修长的手在他脸上涂满泡沫,剃须刀刮着上面冒出来的胡渣。

    从去年冬天沈默无意间给林建白刮一次胡子以后,这就成了他安抚林雪外的第二个工作。

    抬眼去看镜子,那双深邃凌厉的眼睛从镜子里反射过来,沈默平稳的呼吸着这个人身上的气息。

    用湿毛巾替林建白擦干净脸,沈默又洗了一次手,帮他整理了一下军装领口。

    蓦地,林建白抓住沈默的手,面容隐在橘黄色灯光里,眉鬓若刀裁般凌厉,“你答应容四什么”

    沈默感觉到覆盖他手背上的大手掌心微凉,右手食指第一关节和虎口上有一层薄茧,常年用枪的人。

    “三万大洋一夜,整个上海滩,也就容四这么大手笔。”他说完就抽出手越过林建白出去。

    身后有玻璃被重力击碎的声音,沈默没回头,嘴角轻扯,漆黑的眼睛含着笑意。

    林建白,我在百乐门等你。

    天幕降下来,晚上七点四十六分,将军府。

    副官啪的行了军礼,“将军,车已经准备好了。”

    “去百乐门。”林建白把军帽戴上,面部轮廓比平时更加冷峻。

    “将军,跟英租界那边约定的时间”察觉到一击凌冽的目光,副官立刻对司机喊道,“去百乐门”

    百乐门三楼某间豪华包间,容四正斜靠在沈默旁边,手臂搭在沙发背上,乍一看就像是他把沈默搂在怀里。

    “陆秋风,别说三万,就算是三十万花在你身上,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狂妄的话语说着,容四在沈默耳边吹了一口带着酒味的热气,“我跟林建白不一样,他心里只有国家”

    沈默侧头看着窗外的夜上海,漫不经心的笑,“容爷喜欢男人”

    “呵”低笑声响起,容四挑起的双眼在昏暗的灯光下有簇火苗,他低头,唇蹭着沈默的后颈,湿热的气息喷洒,带着几丝调情。

    一声枪响,门从外面踢开,林建白一身寒气,薄唇抿直一条凌厉的直线,背影逆着光,眉宇间的阴影笼罩煞气。

    沈默一直紧绷的脊背放松下来,撞进那双深如幽潭的眼睛里,他松了一口气。

    “林将军这是闹哪一出”容四擦着唇上的气息,眼神微冷,却在一瞬又笑了,用只有沈默听到的声音说,“你欠我一个人情。”

    林建白身后的副官上前拿了一物放到桌上,纪府的地契,容四阴谋算尽,都不曾得到手。

    “回家。”冷冷的声音,林建白扫了眼容四搁在沈默肩膀上的手,目光霎时一沉。

    离最近的副官偷偷退后半步,他最清楚将军现在有多危险。

    沈默站起身走到林建白面前,唇角微翘,配合的抬手,让林建白脱掉他身上的外套,然后换上另一件大衣,是他熟悉的冷冽气息。

    这一幕发生的不过几秒,副官低头在心里嘀咕,天开眼了,将军竟然在吃醋。

    容四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他倒了两杯酒,自己先喝了一杯,另一杯递到林建白面前,

    “谢谢林将军高抬贵手。”

    那块地契被分配充当军饷,如果林建白不放手,他容四就算把天捅个窟窿都得不到。

    林建白接过酒杯仰头一口饮尽。

    车上的时候,沈默发现坐在他旁边的男人呼吸比平时略快,以为是错觉,等回到将军府,他看着对方犀利的双眼显得有些浑浊,扯着军装领口,气息极为不稳。

    眉头一皱,眼睛微微眯起,跳动着说不清的火焰,沈默让副官离开。

    “将军”沈默把林建白的军帽取下来,捋过他额头的发丝,“我扶你回房间。”

    林建白猛地把沈默拉下来,粗鲁的撕开他的衬衫,扣子蹦了一地,粗粝的大掌在他光滑的胸口蛮力的揉捏,很快就起了不少淤青。

    、卷三

    衬衫被扯拉下肩头,裤子拉链直接拉断了,松松垮垮的扒到脚踝,沈默轻皱起眉头,在他身上肆虐搓捏的大掌力道实在太大,每过一处,都能生出皮肤被灼伤的痛。

    粗重的呼吸带着酒精的浊气喷出,林建白的双眼在欲望里发红发热,如猎豹般盯着身下的猎物。

    血脉深处冲破的热浪袭击着大脑,找不到发泄口,在那一刹那的空白之后,他的手已经捏住沈默胸口的乳头,手劲很重,林建白没有什么技巧,只是依靠蛮力,想着把指尖的豆子捏碎。

    被玩弄的地方传来肿痛感,沈默在林建白怀里轻微动了一下,下一刻就迎来更紧的钳制,压着他的双腿就跟火钳子一样,摩擦着,纠缠着。

    “将将军”沈默抓起林建白的一簇头发,轻喘着,目光蒙上一层雾气,“我是谁”

    视线落在那颗仿佛鲜红滴血的朱砂痣上,林建白浑浊的双眼有瞬间的停顿,手指捏着沈默的下巴,厚实有力的舌撬开他的唇齿,野蛮的吸啜。

    男人的气息里带着烟草味,争先恐后的闯进他的呼吸,口腔黏膜被舔舐的发疼,沈默皱起的眉宇间是难言的情绪,直到自己主动伸出舌头去迎合,他才恍然。

    林建白堵住沈默的呼吸,不留一点空隙,把他抱到书桌上,堆积的文件和墨水瓶子全都掉到地上。

    后背抵着冰冷的桌面,前面有火热宽厚的胸膛,沈默看着紧蹙剑眉的男人,看着他坚毅冷硬的轮廓在灯光下模糊。

    军裤皮带几乎是扯掉的,林建白赤红着眼,手心的器官硬得青筋暴凸,他按着沈默的臀部,没有开拓,粗狂的侵入,越往里推越干涩,绞上来的力度让他有种会被折断的感觉。

    收紧下颚,抿紧削薄的唇,隐忍的汗水从喉结往下滴,埋没进松开的衬衫领口,林建白低吼一声,绷紧浑身肌肉直冲到底。

    肩胛骨猛地收缩,后背突然弓起,沈默的脸色完全白了,豆大的冷汗从额角渗出,手指在林建白后背抓出一道道血痕,痛的窝在他怀里不停颤抖。

    空气里散发着汗水味和雄性气息,包含着丝丝血腥味,沈默大腿肌肉轻微绷直,牙齿在泛白的唇上留了一圈齿痕。

    燥热的温度焚烧着血液,林建白把衬衫整个扯开,露出结实健壮的腹肌,随着每次运动,有着强烈爆发力的肌肉硬的像铁。

    沈默大张着腿,林建白把他抱的很紧,全身肋骨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书房有一派书架,书架外面是那种玻璃框,一块擦拭干净的玻璃上可以清晰的看到伏在他身上的男人漂亮的肌肉,紧绷的脊背。

    红紫狰狞的器官湿漉漉的从他腿间剧烈进出,紧贴的部位红肿的厉害,有血丝流淌。

    交缠的两具身体全是汗水,身体的不适和疼痛都麻木了,从体内蔓延的是不容忽视的异样快感,沈默松开发白的手指关节,缓缓拥住林建白,把冷汗涔涔的脸埋进他的肩窝。

    在狂风暴雨中昏了过去。

    将军府这天晚上出了两件事,一,将军发了很大的火,打死了莽撞闯进书房的下人,二,副官匆匆出门,很快又领着西洋医生匆匆回来,接着二楼将军的卧房又有一次枪声,将军府的人再也没有看到那个西洋医生出来。

    “将军,尸体已经处理妥当。”副官眼观鼻鼻观心,后背冷汗直流,还没有被灭口的就只剩下他了。

    站在窗户那里,林建白双眼深沉,冷漠肃然,黝黑的看不见一切,“备车,去花坊。”

    花坊将军要找女人偷偷瞄了眼床上脸色苍白气息虚弱的青年,副官啪的来个军礼,“是。”

    半个多小时后,花坊,林建白坐在两个女人中间,浓烈的香水味,丝薄的衣物下扭摆的躯体,靡靡之音与女人的娇笑声,淫荡的勾引。

    “将军”其中一个穿深红色紧身裙的女人用手在林建白军装领口抚摸,酥软的声音轻唤。

    黑洞洞的枪口指着那个女人的头,林建白面如罗刹,“滚。”

    看着还有一个脸上露出喜色,打算靠过来的女人,林建白眯了眯眼睛,戾气涌出。

    坐在恢复安静的包厢里,烟草味渐渐遮掩空气里让他恶心的女人香味,林建白用力揉着太阳穴,脑中全是紧紧压在身下的柔软肉体和那种落在耳边压抑的喘息,夹杂着轻微呻吟。

    只要这么一想,快感便会汹涌而来,林建白一手夹着烟卷,一手随意搁在沙发上,烟雾笼罩着他那张过于冷硬的脸,会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冷漠,以及铁血的杀戮。

    容四那杯酒有问题,但他后来分明认清身下的人是谁,却没有拉回该有的理智,反而更加激烈的占有。

    本以为是过长时间禁欲的原因,所以他来花坊,依旧提不起半点欲望,只有厌恶。

    回到将军府,林建白在大厅抽了两支烟才上楼,然而床上已经没有空无一人,只留下叠整齐的被褥和换下的睡衣。

    、卷三

    林建白倚着窗户抽了一宿的烟,第二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差点没把跟随他多年的副官给吓着。

    一向整洁笔挺的军装上有几个烟灰印子,满脸胡渣,眼睛里有血丝,本来就挺锐利的眼神更加渗人。

    “将军,您要不要”先洗把脸副官垂着头看军靴,这陆公子没来,您连胡子都不刮了,既然那么重要,昨晚为什么没有去接人亏他和衣睡了一晚,就为了以防随时出任务。

    整理了一下军帽,林建白沉声说,“去陆家。”

    陆家大宅

    下人们不停在客厅出入,这会正是早餐的时间,陆志兴跟他的两位夫人陆妧氏以及白牡丹都从放下碗筷去门口迎接。

    看着上海滩的铁血将军一副杀气凛人的模样,就连稳重精明的陆志兴都呆了几秒,他笑着说,“不知将军来陆某这里,怠慢之处,还请”

    林建白挥手打断,“他在哪”

    这句话把在场的人问住了,听这口吻怎么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儿是不是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陆某先给您赔不是。”陆志兴做出请的手势,“将军请上座,陆某这就吩咐下人去把他叫来问话。”

    陆妧氏对白牡丹使了个眼色,后者轻着脚步上楼了。

    把斟好的茶水递过去,陆妧氏试着探口风,“秋风这一年来,每天出入您府上教林小姐音乐课,无论是商会还是陆家的企业他都没有去管,一直精心为将军效力。”

    陆妧氏又叹了口气,作出埋怨的语气,“秋风这孩子有学识,就是平时话不多,跟他相处,难免会”

    谁知林建白的脸色瞬间沉了,“挺好。”

    陆妧氏跟陆志兴对眼,怔了怔,这是在夸他们儿子

    楼上,原本站在衣橱前看着身上多处惨状的沈默听到敲门声和永远都是娇滴滴的柔软声音,他边在衣橱找衣服边对着门口喊,“二姨娘,我还没穿好衣服。”

    门口白牡丹拿手帕掩着唇角娇笑,“哎哟,害什么羞啊,你二姨娘看过的男人没有百八十也有咳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过了会,房门打开,沈默穿着呢子大衣,里面是米色高领毛衣。

    “小风,你怎么穿这么多身体不舒服”白牡丹说着就要抬手去摸沈默的额头,却被他避开。

    “只是有点冷。”淡定的往上拉了拉毛衣领子,见对方的目光还在他身上,沈默微勾唇,“二姨娘,你这身白色绣牡丹的旗袍很美。”

    白牡丹笑的花枝招展,“就你嘴甜。”

    “跟二姨娘说说,你怎么把上海滩那尊佛得罪了。”白牡丹用手肘推推沈默,“大清早就领着两排兵过来,那架势,像是过来把我们陆家灭门。”

    沈默双眼闪了闪,沉默着下楼,对上那双充满红血丝的眼睛,淡淡的收回视线。

    “父亲,母亲。”走过去微低头行礼,沈默的声音淡漠宁静,“将军。”

    林建白蓦地拉直唇角,紧绷着脸,眯起眼睛盯住他,一般人只怕会吓的直抖腿肚子,整个上海滩也就沈默面色不变,因为他已经从不适应变成习惯。

    客厅气氛诡异的压得人喘不过来气。

    就在众人摸不清林建白到底打什么主意时,他站起身大步朝沈默走去,陆志兴连忙上前,

    “将军,我这里有上等的一批”

    想要为儿子开脱的陆志兴又一次被打断,林建白微抬下巴,神色沉肃。

    “为什么没打招呼”

    双手放进西装裤口袋,沈默瞥了眼男人下巴上的胡渣,嘴角轻微抽动,“你不在。”

    “要上药。”林建白眉头深锁,眼底涌出厉色。

    沈默看着他,目光平淡宁静,过了几瞬垂下眼帘,往门口走。

    “那个,将军,请问”陆志兴到嘴的话第三次被打断

    “这几天他不回来。”走到门口的林建白突然说了句在陆家激起千层浪的话语。

    不回来“秋风应该是陪着林雪的。”陆志兴沉吟的说,“虽然那孩子身体不太好,但是家世在那,跟我们陆家也算般配,如果能结成亲家,这以后对陆家也是一个保障。”

    “该不会出什么事吧”陆妧氏心事重重的看着门口。

    白牡丹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牛奶,“我总觉得要变天了。”林建白看小风的眼神似乎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回到将军府,沈默就跟着林建白上楼,脱掉大衣,慢条斯理的解开皮带,把裤子褪下去趴床上。

    背对着他的青年白皙的屁股上大面积的青一块紫一块,两条大腿更是触目惊心的瘀伤,而那处隐秘的地方红肿破裂的厉害,有多处血痂,见证着曾经被残暴的蹂躏施虐过。

    昨晚找医生过来医治的时候他脑子混乱,不在现场,并不知道情况会这么严重。

    林建白手里的药瓶捏的变形,双眼赤红。

    淡淡的看了几秒,沈默嘴角噙着一抹笑,知道心疼了就好,也不枉费他昨晚回家自己动手加重身上的伤势。

    、卷三

    林建白打开药瓶,倒了一手药膏,绷着身子过去涂在那个伤口处,拿枪的时候杀多少人都不会抖,这会手臂明显不太稳定,额前隐约渗出薄汗。

    察觉到指腹下的地方突然收紧,林建白手指的力道下意识轻了一点。

    而他不知趴床上的沈默这会被他涂药涂出欲火来了,刚才收紧身体,倒不是因为痛,是想要。

    门外有恭敬的声音,“将军,小姐吵着要见陆公子。”

    抓住还在他身后涂抹的手,沈默翻身坐起来,忘了后面的伤,下一刻疼的闷哼一声,很快恢复过来。

    林建白收好药瓶,起身整理好身上的军装,垂下的眼帘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只一闪而过,

    “你我都是男子,我对你那样,你却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陆秋风,很多事我不懂,你可以说,我想我会去听。”

    “那样是哪样”沈默的眼睛隐隐一挑,眼角那颗朱砂痣仿佛鲜活起来。

    深邃如墨的眸子蓦然一眯,林建白结实有力的手臂揽住沈默,薄唇轻擦过他的额前黑发。

    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让沈默微微扬眉,他抬眼直视林建白,“如果我说我喜欢你,想过日子的那种喜欢,你也会去听”

    没有答复,沈默勾唇笑了,为自己刚才的情不自禁。

    林建白凝视着青年瘦高的背影,直到卧房的门阻挡了他的视线,眸中越来越深的光仿佛被一块黑布铺展,再也看不到半点痕迹。

    上午沈默去书房跟林建白征求,想带林雪出去,谁也不知道他们交谈了什么,只是当沈默再出来时,嘴唇有点肿。

    车里林雪扒着窗户兴奋的大叫,“秋风,快看那是什么好大的鸟,可是为什么它不飞走呢”

    对于第一次出门的林雪来说,一切都是新鲜的,美好的,看不见弥漫的硝烟,她看的只有神秘的大世界。

    1931年的深秋,人们看到一辆小汽车从他们身边驶过,车里的小女生笑的像个天使。

    屁股下放了一块厚垫子,却依旧有点不舒服,沈默揉了揉眉心,看了眼那栋建筑上面的壁画,是一只金色羽毛的鸟,盘旋在树梢,他淡淡的说,“因为那里是它的家。”

    “我也有家,哥,我以后也不会飞走。”林雪撅撅嘴,拉着林建白的手傻傻的笑。

    林建白撩了一下眼帘,见林雪大半个身子都在沈默怀里,他略微凝眉,“坐好。”

    “哦。”林雪缩了一下肩膀,有点害怕的垂着头,两只手用力捏着裙子,不敢再说话了。

    车里的气氛因为林建白的一句话整个冷了下来,沈默的眼角挑了一下,余光在林建白坚毅的侧脸轮廓上扫过,他没有再说什么。

    车子在上海滩绕了一圈,沈默在中途下了车,他说有点事要处理,林建白皱了一下眉,让副官跟着。

    福云庵

    “陆公子,将军还等着你回去吃午饭。”看着庵门,副官压了一下帽檐,突然冒了一句。

    沈默脚步一顿,大步往庵里走去。

    庵里很安静,静的连脚步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呼吸的空气里有香火味,寻着木鱼声,沈默站在其中一间禅房门口。

    “我叫陆秋风,是陆夏雨的弟弟,来这里是为了看看她。”沈默语气诚恳,“还麻烦师太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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