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谣心中也有些忐忑,走近了低声道“哥哥要不然再添一万万一落到别人手里就不好了”
“怎么这么沉不住气”秦晏拉着荆谣的手捏了捏,将人拉到身边坐下轻声笑道,“我做事你还不放心这是思儿给你绣的那个荷包”
秦晏拿起荆谣腰间的荷包看了看一笑道“不说也有我的吗怎么不见送来”
荆谣一笑“小姐先做好了这一个,就先送来了,哥哥要是喜欢就给哥哥”
“逗你玩的,她给你绣的,我抢什么”秦晏要看荷包是假,趁机同荆谣亲昵是真,手在荆谣腰间摸了两下低声笑道,“将你铺子里的人都叫回去吧,好好的生意不做,整日守着当铺子算什么,再说那边府上也没什么可当的东西了,不用等了。”
荆谣被秦晏摸的痒痒,笑道“反正就是明天的事了,索性再等一天,哥哥别闹那买宅子的事”
“还发愁”秦晏一笑,“连我都不放心,是不是该罚”
秦晏说着又跟荆谣亲昵起来,不多时外面吉祥又进来了,隔着屏风躬身道“少爷,荆少爷。”
秦晏坐起身来,还搂着荆谣不让他起来,转头对外面道“又怎么了”
吉祥垂首道“那边来信儿了,说那边太太答应了,五万就五万。”
“这么快”荆谣这下彻底放下心来,一笑道,“我去取银票”
秦晏却不松手,懒懒道“知道了,让他们等着就是”
吉祥闻言连忙下去了,荆谣急道“她都答应了,我快去取银子”
“取什么银子”秦晏一把将荆谣揽进怀里笑道,“先让她等着就是,刚跟我说的话还没说完呢”
暖阁外面的丫头们知意,悉数退下了
秦晏不紧不慢,直到酉时才带着荆谣去了秦府,府中梅夫人早就等急了,见秦晏终于来了却也不敢如何,她如今半分依仗也无,在秦晏跟前再也不敢同以前一样了,只是干笑了一声,低声道“大少爷倒是不急。”
秦晏淡淡一笑“这是自然,吉祥。”
吉祥将银票拿了出来,递给了梅夫人的心腹婆子,梅夫人同她使了个眼色,那婆子将银票点了点,转头对梅夫人点了点头,梅夫人苦笑一声“你自己看看吧这府里的东西能卖的都卖了,你还只肯给这些,秦晏你这是把我们往绝路逼啊”
秦晏一笑“你若是觉得吃亏,我可以不买。”
梅夫人一下子没了话,秦晏心中冷笑,这边府上的底他摸的透透的,就是这样梅夫人手下还是有几千两银子的,足够他们安安稳稳的过完下半辈子,不过这些人已过惯了奢靡日子,以后受不受得了就不得而知了。
梅夫人虽不甘心也无法,又不敢抱怨,只得看着官中的交代清楚了拿了那五万两银票,将府中的地契交了过去,秦晏接过了随意看了眼就递给荆谣了,淡淡道“今日不早了,就再容你们住一日,明日我的人亲自来封这边的院子,都交代好后督察院自会放人。”
梅夫人心中大恨,闭了闭眼点了点头“知道了”
秦晏偏过头对荆谣轻声道“同我去小祠堂接母亲的牌位。”
秦府的祠堂以前秦晏是常来的,有时是因为太想母亲了,来给母亲上香祝祷,有时候因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被秦敛叫来这里罚跪,幼时的记忆里,自己不少光阴都是从这里度过的。
秦晏牵着荆谣的手进了祠堂,一同跪下,恭恭敬敬的给羿江倩上香磕头,秦晏偏过头看看身边的荆谣心中忽而敞亮了起来,自幼时起长年累月积攒在心中的阴鸷一扫而空,宠溺道“叫母亲。”
荆谣脸上微微红了,却还是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红着脸郑重道“母亲”
第78章
翌日梅夫人等人搬出秦府后督察院那边果然放人了,梅夫人正忙着搬家的事哪里顾得上,只让人赁了一辆小车去接秦敛。
秦敛出了督察院后见街边只有一个仆从守着,身边停着辆半旧的马车心中就不自在起来,眉头紧皱低声道“这是怎么了从哪里寻了这么一辆车来”
秦敛自上次见过秦晏后再没见过任何人,也没得着什么消息,之前种种全然不知,只以为是秦晏兑现了之前说的承诺,不会要自己的命,所以才将自己放出来了,秦敛原本还疑惑着,如今看这情形明白了几分,见下人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心中越发着急,抖声道“可是抄家了”
“没有没有”那小厮连忙摇头道,“并没有抄家,但也差不多了。”
那仆从将这几天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哭丧着脸道“老爷回去就知道了,如今咱们连府邸都卖了,太太在城西赁了间二进的院子,老爷先上车吧,那地方偏,且得走呢”
秦敛听完这些险些站不稳脚,呼吸慢慢的急了起来,小厮见了觉得不好,连忙将人抬进马车里了,幸得马车里有壶茶,那小厮给秦敛灌了些,帮他顺了半日的气秦敛才好了些,小厮哭道“家里的事还指望着老爷呢,老爷可得撑着。”
秦敛脸色灰败,摇头慢慢道“兵败如山倒,不中用了不中用了”
“老爷千万别这么说,如今虽说是不如以前了,但吃穿总是短不了的。”那小厮见秦敛稍稍缓过来了些忙打发那马车夫上路,自己转过头来对秦敛道,“只是以后老爷要委屈些,太太将大数的下人都卖了,不过也好,如今赁的那院子里也住不下多少人。”
秦敛一听发卖下人了心中一凛,抬头急道“那几个姨娘也卖了不成”
那小厮咽了下口水,没敢说出了事后要发卖下人时梅夫人头一个卖的就是那几个姨娘,只是顿了下低声道“老爷太太说了,左右她们并没有生养,于府中无功,好吃好喝的养了她们这么多年,如今府中遭祸,正是该该她们报恩的时候,老爷别急不是小的说的难听,姨娘们再好也不过是妾,卖了就卖了吧,等咱们府上缓过劲儿来老爷再纳多少不都容易”
秦敛颓然叹息,恨不得下车一头撞死在街上罢了,这小厮哪里知道他的心事,他不是可惜那几个姨娘,只是他平生最要脸面,将收用过的姨娘卖了不亚于受辱,秦敛狠狠捶了下马车里的破旧被褥,嘶声道“一朝败落,如何就这样了”
那小厮也不知如何劝,只是跟着叹气。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马车才停了下来,秦敛揉了揉眉心扶着那小厮下了车,举目四望心中凉了大半,就是他幼时家道不旺的时候也没经历过这光景,破旧的二进院子,门口只有两个一尺多高的狮子,里面连个像样的风水墙都没有,只是用砖垒了半面墙,秦敛闭了闭眼往里走,之间各处乱糟糟的,几个婆子不住的里外搬动箱笼,见秦敛来了也没正经行礼,都忙的顾不上了,只连声告诉屋里的梅夫人,如今就这么几间房,倒是省了里外通报了,声音稍高一些里面就听见了。
梅夫人听到秦敛回来了也没多大兴头,之前两人大闹过一次,梅夫人心中本就怀着恨,后来又出了这么大的娄子,梅夫人心中虽知道不是光是秦敛的事,当年收受贿赂的事自己家也有份,但心中还是忍不住怪在秦敛身上,自苦所托非人,是以两厢见了面半分平日里的情谊也无,秦敛见了梅夫人冷笑道“我不过是不在几日,不想竟败落至此了。”
梅夫人本就压着火,一听这话也炸了,一扬眉道“是呢,多亏了老爷,皇上才罚了咱们家十万两银子,偏生老爷那好兄弟还将咱们库房洗劫一空,留我一个妇人支撑家业老爷不用跟我这样,不信就问问剩下的这几个人,我这些日子是怎么撑过来的如今已经入冬了,冬衣未做炭火未置,老爷还是先愁心这个吧”
秦敛见梅夫人如此脾气也上来了,厉声怒道“你还有脸跟我说这些要不是你兄弟告了我那一状我何至于此我辛苦了半辈子的家业全被你带累空了”
“呵呵我兄弟为什么告你”梅夫人冷声讽刺,“还不是因为你明哲保身你亲家出了事,你连一句话都不肯帮忙说说,你还有脸怪我娘家”
梅夫人折腾了这些天早将平日的矜持丢了,泼妇一般,直将秦敛气的手抖,身子一个不稳就要倒下,正闹着外面一个小丫头哭着跑进来了,对着梅夫人就哭“太太不好了姑爷姑爷房里的那个嫣红姑娘怀上了,奶奶知道后将嫣红从亭子上推了下去,孩子孩子没了,那边正闹着要休了奶奶呢”
梅夫人眼前一黑,先秦敛一步栽倒在地
池园中,秦敛倚在软榻上看着荆谣记账。
“西边亭子里的雪我没让她们扫,中午咱们去那边亭子里吃吧阁子里多拢几个熏笼,也不觉得冷,还能就着赏雪。”荆谣一面翻着账册子一面跟秦晏商议着,“行吗”
“你说的算。”秦晏有可无不可,打开手炉拨了拨里面的银霜炭慢慢道,“听说你在城北又开了几间粥铺”
荆谣手下一顿,道“吉祥跟哥哥说的”
“哪里是他。”秦晏将手炉递给荆谣一笑道,“今日早朝时说起今冬大寒,接着就有人说我品行好,在城北城西都开了粥铺给贫苦人赊粥,我自己都没回过神儿来,心道咱们家何时在城北又开起来了。”
荆谣将账册合起来,接过手炉捧在手里笑道“今年红利多,我想着哥哥也没有什么用银子的地方了,不如捐些出去,反正也花不了多少,多做些功德总没错,皇上夸哥哥了吗”
秦晏一笑“皇上倒是夸了,但我哪里敢贪功马上陈情表述,此事臣并不知,大约是内子心慈在做善事呢。”
荆谣闻言脸稍稍红了,拿过茶盏来喝了一口热茶笑道“哥哥又哄我。”
“谁哄你了不信你去问棋如。”秦晏坐到荆谣身边来,低头在他耳畔轻吻,低声笑道,“后面更有乐子呢,御史台刚提拔出来了一个小言官,愣头愣脑的,并不知咱们的事,郑重其事的出列,慷慨陈词的夸了你一顿,最后竟请皇上给大理寺卿夫人赐一诰命,以表嘉奖”
荆谣正低头喝茶,听了这话险些呛着,连声咳了起来,秦晏连忙给他拍着,笑道“这是怎么了吓着了”
“咳咳咳”荆谣又是不好意思又是咳的,脸红成一片,磕磕巴巴道,“然后哥哥怎么说的”
秦晏轻笑“我自然要假意推辞啊,说内子年幼,不堪生受,偏生那个小御史就是不干,说大理寺卿年轻,夫人想来年纪确实不大,但贵在能忧民之所忧,急民之所急,堪为诰命表率,一定要皇上予以嘉奖”
“皇上那脸色呵呵”秦晏牵过荆谣的手捏了捏轻笑,“说实话,若不是怕你难做,今天我真想就答应下来反正话已经说到那份儿上了,不用那小御史,就是我自己给你请一个诰命又如何”
荆谣连忙道“哥哥千万别意气用事,咱们这样就挺好的,我我平日也要出去见人张罗生意的,真弄那什么我在外面还怎么见人呢”
秦晏自嘲一笑,如今爬到这位子上了,说句位高权重也不为过,可惜对上来不及为母亲请封诰命,对下没法给荆谣个名正言顺的名分,到底意难平。
荆谣明白秦晏的心事,笑了下轻声道“在意那些虚名上的东西做什么咱们这样比寻常夫妻还还那什么,已经很好了。”
秦晏心中一热,低头轻声笑了下,在他唇上亲了下道“比寻常夫妻还什么”
荆谣脸微微红了,忍着羞意抬头也在秦晏唇上亲了亲,低声道“还这样。”
秦晏抿了下嘴唇笑了下,心中的计划勾勒上了最后一笔。
第79章
章府中,秦雅冷冷的看着面色焦急的梅夫人淡淡道“嫂子,别怪我心狠,这次不是我容不下珍儿,是她容不下我了”
“我的姑奶奶”梅夫人刚醒过来就急匆匆过来了,脸色差得很,勉强笑道,“珍儿不过是一时失手,许是那丫头自己不小心的”
秦雅冷笑“自己不小心的嫂子这话说的好,那么多人看着,嫂子问问这些跟着的人”
一旁侍立的一个丫头闻言抬头看了看秦雅,磕磕巴巴道“二奶奶原本是说说雪里亭子那边景致好,让人将嫣红姑娘请过去一同赏雪,嫣红姑娘本不肯的,说身子不舒服,懒怠动,二奶奶就说嫣红姑娘是仗着如今有身孕了故意给她摆脸子,又再三的让人去叫,嫣红姑娘就去了,二奶奶嫌人多,我们就退下来了,亭子中只有二奶奶和嫣红姑娘,本来也好好的,后来二奶奶说炭盆子不够暖和,让嫣红姑娘回屋里把二奶奶的手炉拿来,嫣红姑娘就下来了,谁知下亭子的时候二奶奶在后面推了她一下,嫣红姑娘滚了下来,当时就见了红了。”
梅夫人听了连忙急道“谁看见是珍儿推了她了你刚还说你们都退下来了,站的那么远,可能看得清楚谁知是不是那丫头自己没留神踩空了呢”
那丫头听了连忙道“都是我们眼见的,嫣红姑娘往下走,二奶奶催着她让她快点,在她后背上推了一把。”
“不止如此。”秦雅就知道梅夫人要替秦珍遮掩,淡淡道“今日是我陪老太太出城上香的日子,家中并没什么人,出了事后秦珍没去请太医,而是马上就让人把这几个丫头拉出去发卖了,说是她们没伺候好,所以才让嫣红从亭子上摔了下来,呵呵秦珍是将我当傻的吗她掐准了在今天动手,还想来个毁尸灭迹,嫂子,你自己说,这事我该不该怪秦珍”
梅夫人心中大恨,咬牙点头道“是珍儿莽撞了,姑奶奶,你看在你哥哥的面子上,饶了她这一次,这次你如何罚她我都没二话,只是不要真断了情分,刚那丫头回去跟我和你哥哥说你们要写休书,你哥哥当即就受不住了,好姑奶奶,你就当是心疼心疼你哥哥吧,如今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实在经不住再有什么差池了啊”
梅夫人边说边哭了起来,抽噎道“若是平日里我也不敢说什么,但是现在家里如何你也是知道的你们若是再将珍儿休了,那那你哥哥就真的受不了了”
秦雅闭了闭眼狠狠心,她不是不在意秦敛,但要她用儿子的下半辈子赔给兄长,秦雅还做不到。
“嫂子也不必说这话,昱儿还好好的呢,大哥如何就撑不住了今日请嫂子来将话说清楚了,以后我还是将秦珍当侄女儿。”秦雅看向梅夫人,语气和缓了些,“再说我并不曾说过要休秦珍,自她来我家后,种种情形嫂子也看见了,许是两人八字不合,如此相互耽误着也不好,和离吧。”
梅夫人心中一紧,正要再说什么时秦雅打断道“若你还是不依,那我也无法了,只能让烈儿写下一纸休书,大哥那边我自去请罪以前就是因为顾忌着大哥所以我才百般隐忍,就是秦珍当初假孕妄图栽给我我都忍下来了,但这次不行难不成为了亲戚情分,为了大哥就让我眼睁睁的看着烈儿绝后不成”
秦雅冷笑一声“我知道嫂子心疼女儿,那也用这心意体谅体谅我吧,那是我的亲孙儿就这样让秦珍害死了呵呵若不是有这层顾忌,一纸状子告到衙门里去也是有的”
梅夫人连忙道“姑奶奶快别如此还嫌如今家里的官司不够大吗你哥哥的官已经没了,若再闹出这种事来,我们就真没活路了啊”
“你们不给我活路,要我如何给你们活路”秦珍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若是和离,当初的嫁妆我一分不要,全数退回,之前给大哥凑的那一万两银子我也不要了,嫂子觉得如何”
梅夫人一愣,若是以前她自然是看不上这些东西的,但是今非昔比,若是有了这笔钱,府中定然会好过许多
秦雅见梅夫人还有些犹豫,沉声道“若嫂子还不依,那索性就闹到官中去罢了我有什么怕的”
“别”梅夫人心中大恨,奈何形势比人强,若是以前她还可以争一争,现在自己娘家夫家都倒了,拿什么争梅夫人咬了咬牙点头道,“好和离”
秦雅恩威并施终于劝服了梅夫人,心中松了一口气,面上却还是淡淡的“秦珍那边还麻烦嫂子去说吧,我同她情分也就到这儿了,没什么可说的了,刘坤家的同我去库中清点秦珍的嫁妆。”
秦雅懒得再跟梅夫人多话,扶着婆子就去了。
“太太也别太难受了,不是我多嘴,如此也好,舍了一个哥儿去,倒是也送走了二奶奶。”婆子同秦雅在库中拿着当初的嫁妆单子找东西,慢慢劝道,“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秦雅淡淡一笑“一个庶子罢了,没了就没了,我难受什么”
那婆子愣了下,秦雅冷笑“嫣红也不是个省心的,我之前就跟她说过,想要孩子可以,但是要等两年,她不明白我的意思,只以为我不喜欢秦珍,就想着抢在秦珍头里生下儿子来,呵呵我再不知道她的那点心事”
秦雅脸上再没了刚才的怒意,轻松无比,随手拿起一副镯子来细看,慢慢道“不过她这样自作聪明也不错,帮我利利索索的将秦珍打发了,且烈儿还是要再娶的,膝下有个庶子也不方便,如此一举两得,挺好。”
那婆子顿了下明白过来,身上起了一层冷汗,连忙赔笑道“是是,这样也好”
秦雅将镯子放回锦盒中,慢慢道“不用觉得我心狠,这媳妇不是我求来的,当初他们非要处心积虑的折腾,如今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只是可怜我大哥唉,没法子,都是轮回报应。”
池园中,秦晏下了朝后回来进里间寻荆谣,荆谣还没起,正蜷在被子里抱着秦晏的枕头沉睡着,秦晏失笑,侧过头低声问丫头“中间起来过吗”
小丫头压低声音道“辰时醒了一次,在榻上漱了口擦了脸,吃了一碗粳米粥后就又躺下了,我们没敢再叫。”
秦晏摆摆手让小丫头们下去,走到熏笼跟前烤了烤手,将身上捂热了后才坐到床前,荆谣梦中好像也能感觉到秦晏似得,往他身边拱了拱,秦晏一笑,轻轻的搂着他将他往自己身边带,荆谣动了动往上靠了靠,枕在秦晏腿上将脸埋在他怀里,秦晏含笑看着他不自觉跟自己亲昵,心里喜欢的很,轻轻在他头上揉了一把,荆谣微微蹙眉睁开眼,见秦晏一身官服迷迷瞪瞪道“哥哥该上朝去了”
秦岚失笑“我这是下朝回来了有那么困么”
荆谣爬起来看了看桌上的时漏,秦晏怕他冷着,扯过被子给他围上了,轻声笑道“昨晚一起睡的,天没亮我就起来了,你比我多睡了足足两个时辰,还睡不够”
荆谣身上暖烘烘的,揽在怀里舒服的很,秦晏忍不住调笑“虽说昨晚是睡晚了些但归根到底,还是我卖的力气大吧你怎么会比我还累”
荆谣闻言脸烧红了,一下子清醒了许多,支支吾吾道“我我这就起来”
“再待会儿,我让她们将你衣裳烘热了再起来。”外面小丫头们一听这话连忙进来取荆谣一会儿要穿的衣裳,头也不敢抬的取了又出去了,秦晏侧过头来轻笑道,“以后得多吃些,这体力也太差了些。”
荆谣脸红不已“别别说这个了”
“那说什么说你刚睡着觉还跟我撒娇”秦晏故意臊他,低声笑道,“刚我才坐到这儿你就凑过来了,黏在我身上不肯走,是做什么好梦呢”
荆谣他抬头看向秦晏,只见他一身玄色官服,衬得人越发英武俊秀,自己却只穿着一身小中衣,闻言越发不好意思了,支吾道“没没做梦,对了,听吉祥说那边又出什么事了到底是怎么了”
秦晏不欲将那些腌臜事同荆谣说,只道“秦珍同章云烈过不下去,和离了,听说秦珍回去闹了一顿,几下子加在一处,将秦敛气的有些中风的征兆了。”
荆谣顿了下,秦晏一笑“没事,这同咱们没关系了”
荆谣点点头,怕秦晏心里不舒服,故意往前凑了凑低声道“再抱会儿”
秦晏心里一暖,点头道“嗯,再抱会儿”
第80章
“对了,明日就是先生的七七了”秦晏低头在荆谣额上亲了下,轻声道,“你最近多灾多难的,就别再跟去了,我去也是一样的。”
荆谣连忙道“那哪行,先生的尾七,我怎么能不去,哥哥也太小心了又不是别人,不会有事的,再说要这么说,哥哥刚大病了一场,更不该去的。”
秦晏一听这话撑不住笑了“咱俩谁更像刚大病了一场的”
荆谣顿了下明白过来,脸刷的红了,支吾道“我这是没睡够闹得”
秦晏倚在床边软枕上轻笑“荆少爷,讲讲理吧,我每天比你少睡那么多,早起还得罚站几个时辰,不更睡不够了”
荆谣有点心疼“还不如以前呢,现在天天得上朝,哪天都睡不够。”
“我倒不觉得什么”秦晏出神道,“以后就好了。”
荆谣抬头看向秦晏“哥哥说什么”
秦晏一笑“没事,先起来吧,再贪睡也好歹陪我用了午饭吧,一会儿陪你一起歇晌。”
外面小丫头闻言鱼贯而入,伺候荆谣起床洗漱。
翌日天还没亮两人就换好了一身素服一同进宫,乾清宫内晁嘉正在烧纸钱,荆谣见晁嘉眼底一片乌青低声道“皇上要保重龙体。”
晁嘉苦笑一声“昨晚没睡着”
秦晏心下黯然,昨夜他和荆谣也许久睡不着,晁嘉将手中最后一沓纸钱放进火盆中低声道“都说尾七故人会回来,守了一夜,却也没看见先生”
荆谣忽而想起之前太庙中那一幕,万箭穿心一般,眼睛蓦然红了,秦晏在荆谣头上揉了一把轻声道“皇上不必伤怀,先生思念烈帝,早早的去寻他了,想来如今已经相见了。”
晁嘉闻言苦笑一声,哑声道“相见那日收拾先生旧物,看见先生以前在黎州时写的札记,里面写着忧心烈帝早自己二十年投胎,以后生生世世不得见”
荆谣实在撑不住,偏过头滚下泪来。
晁嘉抹了下眼泪,低声哽咽道“先生还不如当年就跟着父皇走了,都是因为我”
“皇上。”秦晏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先生隐忍这些年,不是为了让皇上愧疚的。”
“先生不是为了皇上,而是为了能让烈帝的血脉延续下来,为了让皇上替烈帝报当年大仇。”秦晏语气和缓了些,低声道,“所以皇上不必自责,这条路是先生自己选的,况且烈帝若记得当年的情谊,轮回台前应该是在等先生的,两人一同投胎,来世只羡鸳鸯不羡仙。”
晁嘉点点头收了泪,起身道“对,父皇定是在等着的,罢了,走吧,幸得还有你们”
晁嘉搓了搓脸转身出了大殿,秦晏掏出帕子来给荆谣擦了擦脸轻声哄道“别哭了,一会儿出门让风吹的肉皮疼。”
荆谣抽噎了下点点头,秦晏禁不住心疼,刚才的话其实是说给这傻东西听的,就知道他心眼实,忍不住会难过。
等荆谣不哭了秦晏才带着他出了大殿,外面车辆禁卫早就等着了,秦晏和荆谣上了后面的马车,众人一同出城,秦晏将棉帘放下来,倒了一杯热茶给荆谣笑道“怎么还跟小孩子似得,这么好哭。”
秦晏一说荆谣眼眶又红了,秦晏连忙道“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我就说你别跟来”
“我就是替先生难受”荆谣抹了抹脸低声道,“这些年过的多苦。”
秦晏将荆谣搂在怀里低声哄道“所以先生才走的,如今葬入皇陵,跟烈帝也算是有个结果了”
“那也不是一个陵墓里啊我听他们说,虽是葬入皇陵,但也是另起的穴,就像武帝和卫将军一样”荆谣偏过头低声道,“我还记得先帝临死前说的这辈子,和烈帝生不同衾死不同穴,怎么就这么苦呢”
“难不成还让人将烈帝的陵打开再说里面还有德馨皇后呢,再加上先生算什么。”秦晏低头在荆谣额上亲了亲轻声道,“这样可也好,先生喜爱清静,独一个人也好。”
荆谣将脸埋在秦晏怀里,半晌哑声道“等以后我能葬在哥哥的墓里吗”
秦晏心中一疼,低声斥道“瞎说什么”
隔着层层衣袍秦晏都能感受到胸口的暖意,秦晏心里叹息,怕是又哭了呢,只得低声哄道“这还用你说你不葬在我墓里还想去哪儿我还能让你去哪儿”
秦晏低头在荆谣侧脸亲了下呢喃道“我都恨不得把你藏到我心里头来,怎么会舍得你不葬在我身边放心吧咱们以后不单葬在一处,还只用一个棺材,好不好”
荆谣拼命点头,秦晏失笑“你说说好好的非说这个做什么呢多不吉利,行了,还有一会儿的路呢,你要不先躺躺”
荆谣摇头,还是伏在秦晏怀里,秦晏知道他是因为苏先生和晁嘉的事难受了,担心百年后同自己也不能名正言顺的躺在一处,心中越发心疼他,柔声哄了半日
过了苏卿辰的尾七后荆谣越发爱腻着秦晏,秦晏心里明白却也没说破,他向来不喜欢口头上承诺,除了让人凭白欢喜一点用处都没有,比起这个来秦晏更喜欢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但如今还不到时候,秦晏只是待荆谣更好了些,让他安心。
“马上就过年了铺子里给小姐的红利我又添了一份,行吗”荆谣在小炕桌上细细的记着帐,头也不抬道,“小姐月份不小了,转过年来就要临盆,到时候办满月酒哪儿都少不了用钱,先多准备些吧。”
秦晏点头一笑“你倒是疼她。”
“也是疼外甥”荆谣笑了下将账册子合上,刚要起身时外面传吉祥来了,荆谣低声一笑,“估计有事那边出什么事了。”
果然,吉祥进来行礼后道“少爷,那边怕是过不了年了”
秦晏挑眉,吉祥咽了下口水低声道“那边老爷中风了。”
“原本二小姐回去后他们宽松多了,毕竟那些嫁妆呢,若是消消停停的也能富足的过一辈子了,但梅府那边隔三差五的去打秋风,太太疼娘家人,每次都要给些,因为这个那边老爷就总生气,两人这段日子打过多少次了,每每闹起来太太就说二小姐的嫁妆多是自己当年陪嫁,跟老爷没干系,让他少管,这老爷听了这话自然更动怒,那天不知怎么的,言语不和,老爷趁太太去梅家的时候将太太身边的一个丫头收用了。”
荆谣闻言蹙眉,自跟在秦晏身边后他也有丫鬟,到池园这边来后伺候的丫头更是数不清,许是秦晏留心挑选过的,都是些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荆谣跟这些小丫头们相处惯了,一直看不上大家子里老爷年纪一大把了还强人家做小,低声道“之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