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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流石不转 第1节

作者:迎风布阵 字数:22468 更新:2021-12-29 05:42:38

    江流石不转

    作者迎风布阵

    文案

    林楚,银月城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吏,卑微、弱小,又早已对世事绝望。

    殷秋离,西洛最炙手可热的皇位继承人,俊朗非凡、才华横溢、深得帝心又众望所归,宛如冉冉升起的朝阳,瞩目耀眼。

    两个毫无交集的人,因为一场婚姻走到了一起。

    所有人都相信这场婚姻是个阴谋,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之间没有好结局。

    然而让所有人都出于意料的是他们的结局格外美好江山在手,美人在怀,相濡以沫,从一而终

    观文事项

    1、1v1 主受 无生子、不娘炮

    2、主打甜宠,间或夹带狗血,小虐,阴谋。

    3、架空文,切勿考据。逻辑已鬼,作者君智商早已下线。

    4、此文为时空旁听生番外,补完一些未解开的线索。

    特别注意

    1、本文曾用名情妃得已宠一而终妃你莫属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楚,殷秋离 ┃ 配角苏静尘,墨奴,林默 ┃ 其它宠爱一生

    、第001章

    故事发生在银月城。

    银月城是西洛的王都,位于西洛东部的崇山之中。西洛气候干燥,沙漠众多,城市大都依绿洲、内陆湖泊、高山湖泊而建。银月城三面环山,冰山融水汇聚于高山山麓间,形成了一个弦月型湖泊,湖水深不见底又平静如镜,光线射于雪山之上投影到湖中,使湖面隐约泛银,故称银月湖,银月城也因此得名。

    银月城的建筑皆沿湖而建,南面依山靠水的是皇宫,东面的扇形冲积区是权贵聚居地,南面乱石丛生房屋低矮的是平民区,西面依山而下错落有致的是各司的办公之处,故事就发生在其中一司的库房内。

    库房是存放各司案卷档案的地方,大都建在地势高处,周身由夯土围成,仅留一些碗口大的通风口。内部昏暗阴冷,基本不透风,常年在此工作的人或多或少都会落下些毛病。

    库房二层的一角席地摆着个小案台,上面点着盏油灯,昏暗的油灯下,一个面如冠玉身着锦衣的青年单手支头懒散倚在案台边,另一只手拿着支笔,有下没一下地划着。

    青年的旁边靠墙的位置,一人屈膝窝坐着,身形单薄,看不出真实岁数,穿着一件灰色纱衣,外套一件黑色麻布羊皮小袄,头戴灰色纱巾,纱巾包得严实,看不清他的容貌,手里拿着块圆饼,细嚼慢咽地吃着。

    锦衣青年看了眼灰衣男子,故意转了下笔,将墨汁滴到了誊写完毕的目录上,又装作无心之失般出声“哎呦完了完了白写了”

    灰衣男子毫不在意,专心致志的吃着饼。

    锦衣青年好看的眉皱上了,颇为不爽的丢了笔,撕了纸“不写了什么玩意通篇下来就那么几个字,一贰叁肆伍陆柒捌玖拾天地人字”

    灰衣男子依旧不在乎,依旧专心致志的吃着饼,他是库房的令史,负责案卷档案的编号入档,每天自然就只面对这些字。

    锦衣青年的面色沉了下来,气冲冲走到灰衣男子跟前,抢走了他手里的饼,往地上一丢,怒道“就知道吃”

    灰衣男子维持着拿饼的手势,过了好一会才略动了动手指。

    锦衣青年往地上一蹲,捏起男子的下巴“我也没少亏待你,怎么每次见面都跟饥民似,就知道吃。”

    灰衣男子的头被迫抬起,这才显了真容,这是一张相当美丽的脸,可惜有形而无神,漂亮的眸子里尽是无动于衷。

    锦衣青年捏着下巴的手动了动,想发难却又不知怎么了,把手一松挨着灰衣男子坐下了“我这也算是大老远过来看你的,你好歹给点反应”

    灰衣男子闻言慢慢收了手,缓缓站起身,往锦衣青年怀里一坐,将略泛白的唇凑了上去,眼神依旧是无动于衷。

    锦衣青年嘴上是颇为难过的感叹了声,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迟疑,搂紧了就是一阵狂吻,生吞活剥一般,完了恋恋不舍的感叹“还是你好乖巧顺从,不给我添麻烦,要是别人都能像你这样,我陆剑羽的烦心事就能少一半。”

    说完陆剑羽又将灰衣男子摁到了地上,上下其手起来。灰衣男子的眼神至始至终都未曾改变,只有真疼及了才会微皱下眉。

    他叫林楚,是农税司里的一个令史。

    西洛在中央设丞相和法刑、农税、礼乐、民吏和兵马五司。各司设长卿一位,居二品;少卿两位,居三品;行官五位,五品;令官十位,七品;令史二十,属吏,无品。

    令史是最底层的办事人员,由各司直接招聘,报民吏司备报,报酬统一发放到各司,各司按各自的规定酌情发放。

    虽说是最底层的,但对西洛普通国人而言,这是个挺不错的职位。门槛低,不需要通过科举,西洛以武立国,科举分文举和武举,两者必须同时通过。文举尚能靠苦读,武举没有天赋是不成的。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安全。

    为什么要特别强调安全那跟西洛的国情有关。

    西洛以武立国民风彪悍,国人多会点拳脚,平常邻里间的小矛盾,不是靠嘴角分辨,而是靠拳脚,谁打赢了就是谁对。在这样的环境里,不会拳脚的人就成社会最底层、最受欺压的人。当上令史就不同了,令史虽为吏,但和官一样受律法保护,不得随意对他们动手,违反者会处以重刑。

    如此一来,那些非出身权贵、非富可敌国、天生不能习武又想安稳度日的人就削尖了脑袋往这里头钻。这使得令史的价位是年年涨,各司掌权的都将它看成香饽饽,奇货可居。

    林楚能当上这个令史颇有一段因缘。

    当年他受人恶意陷害被逐出了师门,走投无路的时候救了一位身负重伤的老商人。商人家境殷实,在银月城里有着几个铺子,他感激林楚的救命之恩,痊愈后带林楚来银月城,又因为膝下无子,认了林楚当儿子。

    可惜好景不长,不到一年,商人就去世了。

    去世前,商人琢磨着就这样把铺子交给林楚不合适,一来只跟了他一年,经商的皮毛都没学全,很难维持下去;二来民风彪悍,他一去肯定会有旁支的亲戚上门抢夺家产,林楚不会武,抢不过他们;第三他阅历深,看得出林楚对这个世间没太多留恋,他要是作古了,林楚就更不会好好过日子了。

    怎么办呢

    商人想来想去,最后想到自己有个要好的老友,他儿子在农税司当行官,看看能不能求着他给林楚谋个令史的位置。

    对各司官员来说,能要到个令史的位置都不容易,一旦到手必然狮子大开口,老友的儿子最初不乐意,嫌商人家钱少。后来不知怎么走了运,忽然升为少卿,手里的名额一下子多了两个,经不起老爹的磨就答应了,开出来的价几乎是商人所有的家产。

    商人知道这件事要是让林楚得知必然不答应,他事先也没声张,等临终的时候才说出口,这个时候该拿走的钱已经拿走了,林楚想拒绝也没用。

    林楚有感于商人舐犊情深,无奈答应,用剩下所有的余钱为商人办了场风光葬礼后就去了农税司报道。哪知进去了才知道,这里面的水深得很,能当上令史的都是有钱人,不缺这么点报酬,因而按规定发给令史的报酬,到手的只是意思意思,饱腹都难。

    不光如此,令史的考核留用权归各司掌握,上至长卿,下至行官都有权开除令史,要想他们不开除你,就得去孝敬他们,孝敬的内容不外乎就是钱。林楚几乎身无分文,自然无钱孝敬,位置也就难保,这也是那位少卿当初之所以答应的关键原因,人他是收进去了,保不住就是自个的事,白捞一票的事何乐而不为

    林楚见此情形便知自己是待不下去的,一早就做好离开的准备,不想又横生事端,不知怎么的他被农税司里的混世魔王陆剑羽给看上了。

    陆剑羽出生飞星谷,飞星谷是西洛排名前十的世家,他家主陆文龙的二儿子,正夫人所生,嫡出。

    陆文龙行事糊涂又风流多情,正夫人因此伤心离世,陆文龙不闻不问,只管在后院与妾室厮混。当时尚年幼的陆剑羽恨极了父亲的所为,又无人及时劝解他,从此自暴自弃放浪形骸。

    陆文龙对此毫不在意,更在继夫人和小妾的儿子陆续出生后将陆剑羽打发去了银月城,为其在农税司谋了个行官,任其自生自灭。

    陆剑羽见此愈加变本加厉桀骜不驯起来,在银月城、在农税司什么事都敢做,什么祸都敢闯。逼迫欺压无品小吏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更何况林楚长得实在合他心意。

    那时的林楚虽厌世但还有些心性,自然不任陆剑羽摆布,哪知陆剑羽混归混,手段本事却不少,摸透林楚的心思变着法子整他,磨去他仅有的心性。

    最夸张的一回,陆剑羽的继母大义凛然的杀上门教训林楚,生生折磨了他七天。陆剑羽一早就知道继母行为,端坐一边看戏。等到第七天,继母失去了耐心,他才带着法刑司的人趾高气扬的登门,罗列了一堆罪证送继母去大狱享了几天清福,又如视珍宝的将林楚带了回去,守了一天就不耐烦了,留下一句“想死就死,反正阎王殿上有他的人。”就找其他人厮混了。

    那一回的事让林楚自己都嘲笑自己,都这样了居然还是苟活了下来,阎王殿的台阶还没踏上去就被踹了回来。自此林楚的心性被彻底磨完,陆剑羽对他的兴趣也淡去了,在别人那烦不胜烦了才会想起他,过来瞅一回做些什么的。

    这一回也一样,陆剑羽完事后自己动手整理好了衣衫,看了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林楚,难得蹲下为他胡乱整理了下,说了句“快起来,别着凉真是的,这么大个人,管自己都管不好。”见林楚还是没有反应,陆剑羽也不说了,丢了张银票给他,“拿着,好好过日子”

    说完,陆剑羽扬长而去,银票飘落盖住了林楚的脸,过了好一会,林楚似乎觉得不舒服才伸手拿开了。

    伍佰两林楚奇怪,这数目够普通人过上十年八年的了,陆剑羽从未给过他这么多钱

    库房一角忽然发出轻微声响,林楚寻声望去,有人飞快离去,他只看到了那人的鞋子,相当的精致

    、第002章

    林楚的住处在银月城东南面,和东面的权贵区隔了两条街,算是南面平民区里比较干净僻静的地方。

    这住处是陆剑羽给找的,当初原本想按在权贵区方便他上门,林楚不乐意,两人为此僵持了会。正好其他官吏孝敬了个新的给陆剑羽,陆剑羽也就不僵持了,权贵区的宅子给了新人,随便找了个给林楚。

    后来的事实证明,权贵区那宅子还是不住为好,没到三个月陆剑羽就厌倦了新人,随便找了个借口把他扫出了门,又迎了个新的进门。

    倒是林楚这,陆剑羽还想着,嫌弃林楚不会过日子,某天还突发其想弄了对夫妻过去服侍林楚。可惜这对夫妻无赖得狠,平时不用心好吃懒做,遇到陆剑羽来了拼命巴结,能捞多少是多少。

    林楚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对住处的要求本就不高,没兴趣跟他们计较。夫妻俩以为林楚好欺负,愈加变本加厉起来。林楚也没说什么,随便拣了个日子,突然发难轻松料理了两人。

    陆剑羽事后得知,又把两人架了回来,当着林楚的面狠狠一顿打,打完责令他们继续服侍。陆剑羽知道林楚对付不了他不是因为林楚没本事,而是因为权势地位实在悬殊,一只蝼蚁撼动不了大树。他故意将两人弄回来就是为了告诉林楚要安分,不要奢想不该想的。

    结果林楚根本不予理会,夫妻俩倒是安分了些。可惜陆剑羽的那顿打打得太凶,两人落下病根,瘸了不说还动不动就卧床,压根就不能好好服侍。对此陆剑羽也不管,给的钱也跟以往没差,日子一下子过得紧巴巴起来,两人的抱怨也一天比一天多。

    回住处的途中要路过一条巷子,那是平民区里为数不多的热闹巷子,各种廉价小吃沿路摆着,林楚会买些回去果腹,两个铜钱刚递出去,就看到家里那个瘸了腿的男子眼巴巴盯着他,咽着口水。

    陆剑羽好久没来,家里的钱确实花得差不多了,但林楚并未理会他,接过饼转身要走。

    男子赶紧过来抓住林楚的手,哀求“好祖宗,再买一个吧我、我一天没吃东西了”

    林楚不想理他,男子就抓着不放,小巷里热闹,他不想引人围观,就掏出了四个铜钱,又买了两份递给男子,一份给他,一份给他媳妇。

    男子千恩万谢的接过,三下两下就吃掉了一个,觉得还饿就又张口了,林楚看了他一眼,男子停了嘴,辩解“我家婆娘胃口小,半个就够了”

    林楚没理会他,继续往前走,男子赶紧把半个饼吃下肚,拖着腿小跑着追上来。才到门口,他媳妇上来抢走了饼。

    “怎么就半个饼”女人故意瞄了眼林楚后,才扯起嗓子质问她家男人。

    男人不敢吱声,林楚懒得说话,推门进去了,他的背影还没消失,男子就开始辩解“嚷什么嚷统共就一个饼,能给你半个就不错了”

    “真的”女人瞪眼。

    “骗你干什么我、我发誓”

    女人一听立刻坐到门槛上哭天抢地起来“哎呀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累死累活一天就得半个饼”

    女人的这种哭闹隔三差五要来一场,林楚压根就不理会,两人的卖身契他早就还了,让他们走的意思也表达过了,至于他们害怕陆剑羽而不敢走那是他们的事情,不关他的事。

    林楚进了自己的屋子,屋内还算整洁,陆剑羽每次来只进林楚的屋,夫妻俩再怠慢也不敢在这点上怠慢。屋内的陈设十分简单,一张大床,几个箱子,一架简陋的屏风隔了块地,里头放着个浴桶。

    林楚往床沿上一坐发了会愣,夕阳透过虚掩的窗子漏了进来,暗黄暗黄的,原本昏暗的房间在它的映照下更加暗了。

    林楚不喜欢这样的环境,他想站起来关上窗户,但白日的那番折腾让他十分疲惫,他只好拿起饼靠在床柱上,小口小口地吃着,仿佛吃能给他安慰似的。

    忽然,屋子一下子亮堂起来,杂乱的脚步声蜂拥而至,其间还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哎呦你们是什么人呐怎么乱闯别人家啊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家”

    “就是因为知道才来的”一个尖锐、充满轻蔑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屋子的门被踹开了,两个挎着刀的男子走了进来,指着林楚就道“你出去。”

    挎刀男子穿的是官府的衣服,林楚奇怪的同时没有反抗,顺从的站起走了出去,才踏出门,屋里头就传出翻箱倒柜的声音。

    这架势是抄家抄他的家好笑林楚边想边往院子里走。

    院子里已经围了圈人,为首的是一个精瘦的男人,贼眉鼠眼、趾高气扬的,扫了眼林楚,见对方穿着陈旧,嫌弃的问“你是林楚”

    精瘦男子穿得是五品武官官服,林楚深知这种脾气这种官位的人得罪了没好处,便行礼道“是。”

    “我问你,陆剑羽人呢”

    精瘦男子的话一出,林楚立刻明白了大致原因,不离十是陆剑羽犯事了,而且凭那张给得莫名其妙的伍佰两银票来看,是犯了大事。

    “小的不知。”林楚如实回答,陆剑羽扬长而去,什么都没说,他确实不知。

    精瘦男子当然不信,冷哼“别给我装蒜陆剑羽消失前最后见的人就是你,说你不知道没人信”

    “大人小的确实不知。”林楚态度诚恳的再次回答。

    “呦还嘴硬了”精瘦男子故意先摆了个惊讶的表情,然后立刻不屑一顾的冷笑,“你就嘴硬吧我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他将林楚晾在一遍,对着屋里两人发令,“给我搜仔细点,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

    林楚见状,心底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更清楚了。陆剑羽犯了大事跑了,这些人找不到人就循着陆剑羽离开前的最后线索找上了他。而他和陆剑羽的关系并不好,随便抓个农税司的人问问就知道。之所以还来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死马当活马医,希望歪打正着的真能在这找到点线索;二是万一希望破灭,先抓个人过去交个差。

    “禀大人屋里翻清楚了,什么东西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精瘦男子显然不信,又确认了遍,“都搜干净了”

    “禀大人,是的,地都挖了,没东西。”

    精瘦男子的神情立刻焦虑起来,背着手来回走了两趟,表情又变得凶狠起来“林楚本大人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出陆剑羽的下落”

    “回大人”林楚作揖,“小的确实不知。”

    “好”精瘦男子的怒喝,“来人呐”

    “在”

    “本大人觉得他站得样子忒难看了,教教他该怎么站”

    “是”

    话音落,两个挎刀男子一人一脚踢向林楚的膝盖,林楚吃痛跪倒,俩男子顺势架住了他的胳膊,对精瘦男子道“禀大人,教好了”

    精瘦男子走到林楚跟前“林楚,你不要敬酒不喝喝罚酒,你要是说了,本大人可以饶你一命;你要是不说”男子故意顿了顿,“那就去法刑司里说。”

    林楚不怕去法刑司,他一无品小吏,除了审讯几句还能干什么能用他引陆剑羽出来吗不可能陆剑羽根本不在乎他。拿他去顶罪更不可能了陆剑羽都能犯的事肯定是大事,他的份量根本不够。倒是这个精瘦男子怕,他虽然能交了差,但必然要担上办差不力的名。

    果然见跪地的林楚没有任何反应,精瘦男子站不住了,蹲下来威胁林楚“你倒是硬气啊不用去法刑司了,本大人在这里就办了你。来人把他的衣服给我扒了。”

    众人有些迟疑,吏虽无品,但一样受律法保护,不可随意为之。

    精瘦男子见状冷笑“怕什么出了事我担着。再说了”男子捏住林楚的下巴,迫使他抬头,讽刺的笑,“这是陆剑羽的人,不错得很,你们不想尝尝”

    话音落,众人的视线皆投向林楚,之前他一直低着头,纱帽的遮挡加上光线的缘故,没人看清他的容貌。现在被迫抬头,美丽的容貌立刻引来众人的惊叹声。

    精瘦男子见状甚是满意,故意给林楚好处,循循善诱道“你现在说出来还来得及。”

    林楚有一瞬间的迟愣,心想这人还真敢做。敢做就敢做吧,他也不怕,也不准备辩解求生,这是个好机会,院子里一共站了十二个差役,十二个人轮过来能让他死了吧如果不行,多挣扎下,多挨点拳头总够了吧想到这,林楚故意对精瘦男子一笑,笑得甚是轻蔑“小的真的不知”

    精瘦男子立刻被惹火,狠狠扇了林楚巴掌“给我扒”

    架着林楚的那两个挎刀男子率先动手,撕破林楚的衣服,陆剑羽给的银票掉了出来,一人赶紧拾起递给精瘦男子。

    精瘦男子接过,只看了一眼,立刻眼睛发亮,赶紧折了两折,掩饰好了才对林楚晃了晃“都有这东西了,你还敢嘴硬,都给我上把陆剑羽的下落给我套出来。”说完,迫不及待的把银票塞了袖子里,摇头晃脑高兴起来,有了这伍佰两银票,陆剑羽这事就不用愁了,摆平完了还能赚一票。想着,他又中气十足的添了句“给我狠狠的上,不用留情”

    林楚倒在地上,火把的光亮在他看来逐渐模糊。这是个好兆头,这一回能如愿了吧他笑着想。

    然而事与愿违,一声不轻不响的咳嗽声打断了这一切。

    、第003章

    “哎呦王爷,您怎么来了”精瘦男子立刻点头哈腰得迎了上去,将来人挡在了门口,“这地方脏得很,会脏了您的衣衫,这点小事由下官处理就行了。”

    来人并未理会精瘦男子的说辞,态度和善的说“黄大人的心意本王领了,只是这件差事是圣上责成你我共同办理的,本王岂有嫌弃脏就不来的道理”

    “那是那是”精瘦男子赶紧附和,十分不情愿的让开了道。

    来人是宸王殷秋离,国君的胞弟,西洛最炙手可热的皇位继承人。西洛的律法规定国君的同胞兄弟和国君的子嗣享有同等的继承权。殷秋离才华出众,气度非凡,又最得国君宠爱,广文帝在不同的场合都表示过若要传位,最合他心意的就是宸王。

    因而在西洛,一般人都不敢得罪宸王。

    然而精瘦男子也不是一般人,他叫黄数,兵马司的一个五品行官。虽是五品,但分属太子府,归太子殷洛云管。

    陆剑羽这次卷入的是农税司舞弊案,广文帝下旨抓的。一般案件抓捕犯人都是由法刑司的司役负责,这次案件重大,是由兵马司出人,宸王负责,黄数协助的。

    因而方才殷秋离进来之时,黄数会有胆子阻拦。

    殷秋离一进院门就看到被摁在地上的林楚,黄数打得是什么算盘,他十分清楚,一见就明白了来龙去脉,但黄数毕竟是太子的心腹,他不好太直接针对,便按着程序问了声“这是怎么回事”

    “回王爷疑犯拘捕。”黄数回答。

    林楚躺在地上没有做任何挣扎,显然黄数在睁眼说瞎话,殷秋离也没点破,而是疑问“收监名单里又没这人,怎么成疑犯了”

    黄数愣了愣,本来呢,伍佰两银子到手,顺手把林楚弄死,一切就圆满了。可偏偏殷秋离进来了,想把人弄死是不可能了,只好忍着心痛,十分不乐意的把兜里的银票掏了出来,递给殷秋离“王爷您看,这是刚才搜出来的罪证。他一无品小吏,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肯定是陆剑羽给的。陆剑羽都这么大手笔了,他还会不知道陆剑羽的下落”

    殷秋离微侧头看向银票,黄数立刻下意识的缩了缩手,心道伍佰两银子还没捂热就要没了。

    殷秋离扫了眼黄数,什么都明白了,不再看银票,走到了林楚跟前问“如实说吧陆剑羽去了何处”

    林楚方才躺在地上,已经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楚,他之前的算盘已经被这个叫殷秋离的人打碎了,既然死不了,那就看着活吧便如实的回答“回王爷,小的不过是只蝼蚁,陆剑羽怎么会把行踪告诉小的”

    “那黄大人手里的东西,你怎么解释”殷秋离问。

    银票的事很难解释,可以认为陆剑羽是忽然大发善心为他着想了下辈子的生计,也可以认为是故意留张银票害他下狱。不过他只是个无品小吏,就算下了狱也没什么用,那难道真的是为他的生计着想林楚失笑,这种太阳从西边出来的事情怎么可能

    殷秋离见林楚回以失笑并未不悦,他心里清楚,这个问题确实荒唐得只能回以失笑。不过他心里似乎还想听听林楚的言语回答,便问“怎么解释不了”

    林楚叹息一声“回王爷,小的确实解释不了。”

    黄数一听忙落井下石说“王爷您看看,这种答复说他不知道陆剑羽下落不可能”

    林楚闻言没有辩解,殷秋离抱臂沉思,今晚的事本责成他办理,但广文帝却故意塞了个黄数进来,黄数是太子的人,这次犯事的农税司是太子的势力范围,这说明广文帝并不想因这件事而过于苛责太子。如此一来,黄数此人最好不要得罪。

    对此刻的黄数来说,能交差是他最大的心愿,能顺手捞一笔那就更好了。那就随了黄数的愿,把林楚带去法刑司。法刑司的长卿少卿们为官多年,都是心里有底的人,会知道怎么处理的。黄数得了好处又交了差,不会再在这事上做文章了。便道“黄大人所说有理,把人带去法刑司。”

    “是”挎刀士兵们将林楚从地上拉起架了出去。

    黄数一看乐了,待士兵走得差不多了,巴巴的凑近殷秋离,十分不乐意的将银票一递“王爷,这是小的孝敬您的。”

    殷秋离看着银票,拍拍黄数的背笑说“本王什么都没看到,今晚黄大人辛苦了,走吧”说着客气的一摊手。

    黄数当即明白了殷秋离的意思,宸王不要银票那敢情好他立刻将银票塞回袖子,恭维道“有王爷在,下官办差一点都不辛苦。”

    殷秋离失笑摇头“你这张嘴啊”

    黄数忙跟着笑了,两人和和气气的离开了一片狼藉的院子。

    林楚上了囚车才知道陆剑羽这次的事犯得够大的,农税司上至长卿,下至行官都全了,唯独跑了他。

    众人见林楚也上了车,纷纷摆出不屑样,他们是朝廷命官,这人算什么也有资格跟他们坐一车众人想着不约而同挪了挪位置,离林楚远远的。

    林楚见惯农税司这帮官老爷的嘴脸,一看就知道他们的想法,都这种时候了还在乎这些真是没救了。他边想边在空位坐下了,正值马车启动,众人受惯性一蜂窝的往前倒,你压了我,我压了他,满车的抽气声,只有他稳坐着钓鱼台。

    这晚的法刑司灯火通明,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犯官,先不说审,光是安排牢房就忙了个半死。林楚地位最低,被排在了最后,轮到他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法刑司的长卿少卿们,年岁都有点大了,撑到了这个时候都已经是睡眼惺忪了。然而林楚一上堂,愣是把他们都给吓醒了。

    花了眼的长卿擦了擦眼镜,看了眼林楚,又对了下交接名单,眉头就皱上了。一个无品小吏怎么也送了进来

    旁边的两位少卿赶紧把名单接过来,仔细对了下,发现确实有这人的名字,是后来故意添上的,眉头也跟着皱上了。

    送上来的案卷说这人跟陆剑羽的关系非同一般,陆剑羽跑路的事肯定有他参与,可此人嘴硬拒不交代,因此抓进来交由法刑司审讯。

    “荒唐呐”其中一个少卿小声说道,“这不过是个无品小吏,怎么会知道陆剑羽的下落你当陆剑羽傻呀,都能轻松跑了,还会留条这么没用的尾巴在银月城”

    “是啊”另一个少卿附和,“据我说知,这人在陆剑羽身边不得宠,记得去年,我手下一行官去陆剑羽家,看到陆剑羽把他吊在那边任新宠打。再说了,这么个人我们真收了,办差糊涂的罪责可就逃不过喽。”

    长卿哀叹了声“你们说的老夫都有耳闻,可今天负责抓人的是宸王和太子那边的人。你能说他们抓错人了吗”

    “这”两个少卿相互看了看,无奈的叹了声。太子这人有些糊涂,他们是知道的,怎么宸王今天也犯糊涂了

    长卿看出了两位少卿的疑惑,便接着说“依老夫看来,宸王不是会犯糊涂的人,他把人抓来总是有他的道理。”

    “大人说得有理”两位少卿点头,其中一位少卿道“我看这么着,人我们收了,按着罪行安排牢房,至于到时候审不审,怎么审就再说。”

    “对人是他们抓进来的,我们按规矩办事,到时候办差糊涂的罪责就跟我们无关了。”另一位少卿说道。

    长卿顺了把胡子拍板“就这么处理”说完还放低声音悄悄的说,“农税司的案子,圣上只说抓人,没提审,这里面的水深着呢,咱们三个今后的路难走着呢不能一开始就得罪人。”

    两位少卿纷纷点头,完了其中一位清了清嗓子,对坐在栏杆后的行官道“天字号牢房还有哪间空着”

    行官立刻翻阅记录,今天进来的人太多,法刑司的牢房一下子拥挤了很多,仔细查阅后才回复“回大人天字六号房空着。”

    “好”长卿敲了下惊堂木,“疑犯林楚,收押天字六号房。”说着又敲了下惊堂木,“退堂”

    负责移送的行官亲自带着林楚去了天字牢房,这么个无品小吏要送天字牢房,众人都特别慎重,生怕出一点差错。

    林楚倒是从方才长卿少卿们的反应中猜出了一些事。看得出那三人的思路是清晰的,都认为他林楚这样身份的人不应该被收监,但碍于送监之人的身份,便装作糊涂走了程序收下了。这对林楚来说不算是坏事,遇上一群头脑清晰却装糊涂的总比遇到一群阿谀奉承趁机作践的人要好。牢里的黑暗他最是清楚,他身上的病一半就是因为待了师门的私狱而得上的。

    、第004章

    天字牢房关押的都是些要犯,不能轻易丢其性命,因而牢中待遇竟还不错。

    牢房在替换犯人之前都打扫过,床铺不是席地的,砖砌的床脚,上面架有木板,木板上整齐码放着一捆干净干燥的枯草。这草长于银月湖畔,晒干了当床垫很是不错,软而透气,很受银月城的平民喜欢。

    床铺的另一边,整齐的分出了出恭区和就餐区,为避免不必要的感染,区域间做了隔离设施。这很是难得,很多人死于牢中就是因为各种感染。

    不仅待遇还行,氛围也更加安静。其他牢房一旦有官老爷进来,喊冤声立刻响成一片。天字牢房关得都是重犯,真有罪的谁都帮不了,真有冤的只能认命了。至于那些行刑后的叫喊声,这里更是没有,天字牢房的刑受一次怎么够有力气叫喊,不如留着力气熬下一回的刑。

    行官亲自把林楚送到了六号房,目睹他进去之后才离开。

    林楚站在牢房里发了会愣,然后着手开始整理起床铺来,折腾了一宿,他已经没有睡意了,与其站着发呆,不如动动手打发下时间。

    才解开捆住枯草的绳子,右边牢房里就传来一阵重物拖地声,安静的四周将这个声音衬托得分外诡异,像极了传说中的恶鬼索命声。

    林楚的手微顿了顿,继而又继续铺床,心道要真是恶鬼索命也不错快把他的命给索了吧。

    重物拖地声到了牢栏边停了下来,一双枯槁的手忽然抓上了木杆,紧接着传出一阵金属摩擦声,一个如鬼魅一般的声音响起“呵呵你这个娃娃、好能耐呐老夫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你是头一个进来就整理床铺的”

    伴随着鬼魅声响起,一个脑袋尽力的探了过来,那个是一个可怕的脑袋,灰白的脸色,稀疏的头发,深陷的脸颊,几乎掉光的牙齿。

    林楚并未转头去看说话之人,他知道这里关得都是要犯,不能随意搭话。

    那人见林楚没理他,也没生气,又把头伸过来了点,道“嘿嘿,老夫叫殷卓离,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殷卓离以前听陆剑羽说起过,宸王似乎叫殷秋离,卓离秋离就差一个字,又都姓殷,看来这人惹不得,林楚更不理会这人了。

    殷卓离见林楚还是没理他,还是没生气,头伸得更热情了,咧嘴笑说“诶,娃娃说说你是怎么进来的”他使劲摇着锁链,敲着木柱企图吸引林楚的注意力,见无果索性大声吼了起来“娃娃说说嘛老夫在这待很久了,很有经验的,你说出来,我帮你分析,搞不好就出去了。”

    林楚在殷卓离的叫喊声中铺完了床,还坐上去试试了舒适程度,觉得不错就躺了上去背对着殷卓离。

    殷卓离一看乐了,连声夸奖“不错不错这个娃娃好玩”说完又将目光投向林楚左边的那个牢房,兴奋道“老妖啊,别睡了,来了个好玩的娃娃,快过来瞅瞅。”

    林楚左边的牢房立刻传出了骂声“死老鬼,大半夜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了”说话之人的声音十分好听,听得出是个儒雅的饱学之士,只是说话的内容粗糙了点,形成的反差让人有些不适应。

    殷卓离一听更来劲了“睡什么睡这里每天都没事干,想睡什么时候都可以睡快起来快起来”

    “闭上你的臭嘴”

    “不闭”殷卓离无赖的笑着。

    破空之声立刻响起,几根枯草如尖锐的飞镖一般穿过牢栏空隙,钉在殷卓离面前的木柱上。

    殷卓离差点被丢了个正着,有些不爽的揉了揉鼻子,嘴上却逞强不屑道“老妖啊,你的功力退化了,不痛不痒呐”

    话音落,更多枯草射了过去,根根直扑殷卓离的脸,殷卓离被丢了个正着,瞪了林楚一眼“娃娃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躺着,没看到老人家受欺负了吗快起来主持公道”

    这两人一个老鬼一个老妖,都熟门熟路的打情骂俏了,用得着他主持公道林楚躺着心想,动也没动。

    殷卓离见状耍赖了“娃娃都是你害我受的伤,你得补偿我,快把你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为什么进来的统统说一遍”

    殷卓离见耍赖没用,立马改成了装可怜,小媳妇一样的哀求“娃娃呀,你看我都为你遍体鳞伤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吧啊”

    见还是没用,殷卓离怒了,一摔链子,头一撇“哼真不懂得敬老老夫就不信了,往后那么多日子,没法从你嘴里套出事儿来”

    说着殷卓离拖着锁链回去了,边走还边自言自语的笑“嘿嘿,软硬不吃,这娃娃好玩”

    牢房恢复了平静,林楚躺着躺着也就睡去了,直到一阵铁桶敲击声响起才醒来。

    这是干什么林楚有些迷糊的想。

    殷卓离探着头提示“娃娃快下来,吃饭了,牢里一天就供应一顿饭,这顿没吃就得饿一天了。”

    哦是吃的呀这是要紧事。林楚利索地下床,在就餐区找到了简陋的餐具,左边牢房那个被称为老妖的人已经十分优雅的跪坐餐具前,感知到林楚投过去的目光,便侧了身微点了个头。牢里的光线很暗,看不清老妖的容貌,但只凭剪影体现出来的气质态度已经能让人倾服。

    林楚虽不喜言谈,但若是遇到气质风度让他感觉舒服的人,他也会态度和善的略加示好。因而老妖侧身示好后,林楚回以了相同的动作。

    殷卓离瞅见了,心里不平衡了“娃娃你这样不行呐老夫跟你聊了那么久,你愣是不理我,老妖什么都没跟你说,你倒是理会他了不公平绝对不公平”

    林楚没理会殷卓离,正好狱卒已经将食物抬到了,他立刻把碗递了出去。

    牢房的食物十分简陋,一碗没几片叶子的野菜汤,一块黑乎乎的饼,掌心大小,有点硬。

    林楚小咬了口饼,辨出了饼的成分,高粱、荞麦为主,掺了些壳,还掺了些土。吃起来很粗糙,好在对他来说并不是咽不下肚的食物。他盘坐在地上小口小口的吃着,偶尔端起野菜汤喝上一口。

    老妖的吃法要文雅得多,他将饼子掰成小块浸入汤中,待泡软了才开始吃。

    殷卓离的吃法则要豪迈得多,三下两下就把饼吃下肚了,端起野菜汤豪饮一番,之后就往地上一趟拍着肚子感叹“真舒服”

    话音落,他对面牢房里就传出十分不屑的冷哼声“这什么东西喂狗的吗”说着那人就将碗砸到了地上,将饼扔出了牢房。

    殷卓离见状,赶紧伸出消瘦枯槁的手,使劲去够那块被丢出来的饼,够到了就十分欢喜的抓在手里,又是三下两下吞了下去,吃完还嘲讽了下对面牢房“今儿吃两份太爽了”

    对面牢房立刻鄙视“切瞧你的德性狗都不如”

    殷卓离不为所动,抠着鼻孔,林楚默默低头,说话之人的声音他认识,农税司长卿张术,他的顶头上司。此人贪得无厌,媚上欺下,处事不公、仗势欺人,若不是太子罩着,又把陆剑羽这尊大神哄高兴了,早就被人弹劾了。就算是连夜被逮进了牢里,他依旧不知收敛,不过这次的事似乎透着邪林楚想起昨晚上车后,车里的那些行官嘀咕过,那个精瘦男子叫黄数,是太子的人,农税司也是属于太子的势力范围,让自己人逮自己人,不就是在网开一面吗既然要网开一面,那弄得这么声势浩大又是为了什么还连带着拖上了他

    林楚小声失笑了下,冷不防咬到饼里掺杂的石头,轻轻抽痛了声。

    老妖注意到了异样,适时开口“这位公子,牢里的饼太硬,杂质又多,直接吃下去不舒服。不如像我这样,泡软了再吃。”

    林楚想想老妖的话有理,便道了声谢,照做了。

    这下殷卓离彻底炸了,拖着锁链飞快爬到木栏边,不爽的吼“不厚道哈人是我先发现的,什么事儿都还没套到,你倒捷足先登了”

    老妖轻轻一笑“没能耐就不要逞强,这么明显就能知道的事,你套了那么久还没得手,还好意思指责我”

    “行啊那你套啊这娃娃软硬不吃,我就不信你套得出来”殷卓离不屑的挑衅。

    老妖已从昨日两人间的对话看出,林楚是绝不会主动告知的,便笑道“这位公子不肯说,别人会说。昨天晚上吵了一夜,进来这么多人,你问他们就是了。”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殷卓离高兴的拍了下木栏,对林楚得瑟,“娃娃,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哦。”

    林楚见饼已经泡软,弯腰捧起碗开始吃,丝毫没在意殷卓离的得瑟,他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人,想问就去问吧

    殷卓离见林楚不予理会,有些气馁的用锁链刮着木柱,考虑着到底要不要去找人问。

    老妖则侧身打量着林楚,他阅人无数,见过不少心志坚定之人,确实绝大部分的手段对他们都是无效的。但毕竟是人嘛,人是由各种复杂的心里情绪念头组成的,再坚定的人,在心中总会有一个漏洞,用来装最在乎最在意的人或事,情绪或者念头。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却有些不同,他似乎什么都不在意

    看清这点后,老妖对林楚来了兴趣,殷卓离一直关注着老妖的举动,两人毕竟深交多年,一个简单的打量就让殷卓离知道了老妖的想法,他立刻丢了锁链,挪到了牢房前,对对面牢房的人说道“欸这人是谁啊你认不认识”

    、第005章

    殷卓离的态度甚是轻蔑,口气也并不客气。张术平时受惯了别人的奉承,哪受得了这种态度,加之对方问得又是林楚的身份,一个无品小吏,陆剑羽玩过的人,到了牢里还摆谱,弄得自己有多了不起似的。张术的怒气立刻上来,尖酸刻薄的说道“他呀他可是能人我农税司里的有个行官叫陆剑羽,你们知道吧”

    “姓陆”殷卓离看出张术是故意提的陆剑羽,说明这人的身份不斐,西洛出名的武林世家里,飞星谷姓陆,便道,“飞星谷的人”

    “正是现任谷主的嫡子,是我农税司下的行官。”张术得意,又指了指林楚,“他叫林楚,是我农税司里的一个令史,令史你知道吧,无品的小吏。就是这么一个身份卑微的人,愣是爬上了陆剑羽的床,让陆剑羽对他死心塌地宠爱有加。这不,这次农税司出事,陆剑羽跑了,跑之前还特意去找他呢你说他能不能”

    殷卓离闻言微愣了愣,故意去打量了下林楚的反应,见林楚丝毫不受影响,依旧细嚼慢咽的吃着饭,心下不由赞许林楚的定力,转头对着张术翘了翘拇指赞林楚;“能确实能”

    张术并未参透殷卓离的意思,以为对方是在附和他,便十分猥琐的笑说“听说他的功夫挺好的,改天让狱卒安排安排,我们也尝尝”

    张术已深陷大狱,还敢如此张扬,殷卓离是人精,立刻就觉察出农税司一案有猫腻,赶紧奉承着套话“哎呦看得出大人您才是能人”殷卓离翘起拇指,“这地方是出了名的有进无出,大人您恐怕只是几日游吧”

    张术被奉承得精神抖擞,摇头晃脑的说道“别看我农税司除了陆剑羽,一个不落都进来了,可以昨晚上负责这次行动的是宸王和兵马司行官黄数,黄数是太子的人,我农税司历来是太子管的,如果真出事了,怎么还会让太子的人负责呢”

    “那是那是”殷卓离嘴上附和着,心里冷笑那是殷非离那个小人惯用的伎俩,自以为玩弄人心得心应手实则是阴晴不定出尔反尔,别看张术这会得意,这个牢他铁定出不去了的。

    老妖显然也有相同的想法,低头轻笑了声。

    笑声刚落,就听到牢房不远处传来狱卒的声音“带犯人张术去刑堂”

    张术的脸色立刻大变“你们怎么回事你们竟敢私下用刑太子呢本官要见太子”

    狱卒完全没理会张术的话,下令“带走”

    “你们胆大包天”张术边骂边被人拖了出去。

    殷卓离依在牢栏边,掏了掏耳朵,一吹小指上的耳屎,乐呵的哼起小曲来,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老妖一直在注意林楚的反应,张术说事的时候,林楚一直维持原样,直到张术被狱卒带走之时,他才微顿了顿,若有所思的摆动了下头,动作幅度很小,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

    老妖没有漏看,清楚知道林楚对此事还有些不解之处,便抓住这点趁机说道“公子对农税司之事可有不解之处”

    林楚顿了顿,他确实有不解之处,但此刻身处天牢,这两人的身份不明,且很有可能具有复杂而不可言的过往,和他们有交集对他来说不是好事,便道“这是朝廷的事,我只是个无品小吏,不需要过问。”

    “若干系公子之性命呢”

    林楚失笑“烂命一条,拿去就是。”

    “既然公子不在乎性命,那聊一聊农税司的事又有什么关系呢”老妖绕了个弯子将林楚套了进去。

    林楚一眼就看出这个套,将碗里最后的食物吃干净后,又躺回了床上。

    老妖不肯罢休,故意无视林楚的举动,执意要求答案,林楚只好回答“我没兴趣聊。”

    老妖难得语滞,他是将林楚套进去了,但林楚不在乎,套进去又有什么用

    殷卓离见状忍不住笑了,默默给林楚翘拇指,顺便嘲讽老妖“吃瘪了是吧”

    老妖不理会殷卓离的讽刺,若有所思的看了会林楚,见对方躺着不动决意不理会他,便不再纠缠,回了自己的床铺。

    林楚就这样躺着迷迷糊糊得又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又听到了铁桶敲击声,知道又到吃饭的时间了。他动了动手想起床,哪知手根本没有力气,身体也沉得厉害。

    怎么回事病了林楚张口努力哈了下气,搁在头边上的手迅速感知到了那股气,很热。

    发烧了林楚简单判断了下,回想起昨日陆剑羽做过那种事,他回去后又没有及时清理,一晚上还一直在法刑司折腾,发烧是有可能的,加之他的身体一向不好,小病小灾就没断过,更有可能了。

    既然是发烧,那就躺着不动休息吧这种事上他的经验丰富,不外乎就是熬,少吃点东西,多喝点水,过几天就没事了。现在在牢里,没人会给他水喝,那就躺着熬着吧,能活下来就活,活不了更好。

    想着,林楚再次闭眼睡去。

    殷卓离一直关注林楚的反应,见他没下床,以为没听见吃饭声,赶紧提醒“娃娃别睡了,快下来吃饭了”

    林楚没有反应。

    殷卓离看出不对劲,爬到牢栏边再次大声的说了遍,见还是没反应,赶紧喊老妖“老妖,你那近,快看看娃娃怎么了”

    老妖离开就餐区挪到林楚床边,牢房的格局一面为土墙,三面为木栏,床都是靠着左侧木栏的,老妖透过木栏就可以看到林楚的情况。

    只瞧了一眼,老妖就看出林楚的病情“发烧了,看情形,烧得还不清。”

    殷卓离一听急了“有办法治治吗这娃娃的个性我喜欢得很,别让他折损在这种地方。”

    老妖也清楚林楚这种身份是无辜牵连,也没有多少利用价值,过段时间就能放出去。自然不想这么不错的一个年轻人就死在牢里,便尽力伸手去搭林楚的脉。

    好在林楚是朝着他那一侧睡的,手垂放在身旁,很容易抓到,老妖稍用力就够到了林楚的手,刚搭上脉,老妖就浑身一震。

    找了这个多年的人,竟然在这里遇到了

    殷卓离和老妖相交多年,知道这个人无论面对多大的风浪都浑然不动,此刻竟会有如此反应,不由吃惊,关切问“怎么不好吗”

    老妖立刻收拢神情,语气自然的回答“烧得有点烫手。”

    “严不严重”殷卓离忙问。

    老妖站起身回到就餐区,正襟危坐的等待狱卒送餐,嘴上回答“不严重,第一天来水土不服,躺一会,喝点热汤慢慢就会好。”

    殷卓离深知老妖的个性,知道林楚如果真只是发烧,老妖此时不会坐到就餐区,而是待在林楚跟前,做些简单的处理。

    看来事情有些复杂,殷卓离心想,说了句“你说不严重就好”立刻爬回自己的就餐区,毫无坐像的趴着,眼神却戒备着。

    待狱卒送完餐离去,其他牢房的人没了声响后,他才折回木栏,对老妖道“你刚说喝点热汤就行了是吧我这碗给他。”

    老妖一笑“远水救不了近火的事你也会做啊”

    殷卓离一愣“下不了床这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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