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鉴下职后,怀揣着升官的诏谕却并不想回家,他撇开庶仆的跟随,独自往郊外散心去了。
“敢问官人可是永和坊的兰陵公”
蓦地,正在一片湖泊前怆然沉吟的萧鉴听到背后有人问他,便转身看去,却是一个背着干柴,瘦骨嶙峋的樵夫。
“你是何人怎么认得我”萧鉴问道。
“真的是十八公子啊”那樵夫听到萧鉴的确认,一下子激动起来,他立即扔掉背上的干柴,跪倒在萧鉴面前,满面泪水,“公子公子不认得小奴了小奴是小令子啊我被赶出府上十几年了”
萧鉴惊讶不已,想府上是曾经有这么个小奴的,原本跟着连金做些杂务,只是多年前的一天,连金向他禀报,说小令子盗窃府上财物,已被杖责三十,赶离了萧家。然而,印象中的小令子是个身材圆胖的人,如何竟成了这副模样
“你真的是小令子”萧家仔细盯着那樵夫,倒也觉得是像的,一时也对往事起了疑心,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离开府上之后就在此地落脚了吗”
“公子,当年并不是我偷盗府上财物,实在是连金他诬陷我啊小奴无处伸冤也无处可去,就留在这长安郊外砍柴为生,今天真是老天开了眼,让小奴在这里碰上了公子啊”
小令子又是一阵哭天抢地,萧鉴也听懵了,想连金自从跟随自己,一直还算乖巧,没有什么大错,怎会是小令子口中所道之人呢于是不解地问道“他为什么要害你呢”
“公子被他蒙骗了,他就是个恶贼”小令子闻言立马转悲痛为愤怒,“公子可还记得当年老爷府上十几匹马数日之内全部死去的事情那就是连金威胁小奴做的他让小奴在马的草料里投毒啊”
萧鉴震惊至极,脚步差点站不稳,“你快说究竟怎么回事”
小令子至此冤情得申,赶紧将当年之事统统说了出来。原来,一切都是由萧鉴当年写的那幅北山移文的白绢引起的。彼时,连金在收拾萧鉴书房时不小心将这副白绢弄脏,字迹也毁了,因怕萧鉴责怪,在小令子的多嘴下便拿到书墨肆修补,后修补不成,又将此事推到了小令子头上。小令子更无办法,也自知斗不过连金,却绝处逢生遇到了阿真。在阿真的帮助下,小令子顺利过关,但也没有归还萧鉴的原稿。这本也安然无事,直到小令子有次吃多了酒对别人夸耀起阿真的义气,不慎被连金听了去,连金便才知道小令子是让阿真帮的忙,且逼问之下得知,重要的原稿还遗留了,于是怒火冲天。他认为阿真会将原稿当做证物去向萧鉴告状,认为自己的地位不保,不由地心生毒计。连金不敢直接害人,就打起了马的主意。他想阿真是马奴,若马出事,阿真一定难逃罪责,便就以性命威胁小令子去阿真的马厩里投了毒。事成后不久,连金因怕小令子不服,再抖露此事,便诬陷小令子偷了贵重财物,一顿重刑之下又赶出了府邸。
“连金以为我活不成了,却谁知我没死成,今天又能遇上公子,可见是那连金的报应到了公子啊,你一定要”
“畜生”萧鉴再也听不下去小令子的求告,抬起一脚便将他揣飞出去,“你有什么冤你也是帮凶我要你们为阿真偿命”
萧鉴知道阿真还活着,但恨到极致,也就不顾了。他想,如果阿真当年没有离开萧府,如今的结果一定是不一样的,至少自己应该还能见到她。
翌日,长安治所雍州衙门里接收了两名被打得血肉模糊,只剩得一口气的罪犯,押送他们而来的正是兰陵公萧鉴。萧鉴告诉治所长吏,他们是夤夜潜入府上盗窃杀人的山贼,要长吏务必严惩。长吏因见事关萧家,不敢怠慢亦未敢详询,不过几日之后,定了个斩刑。
事情全部处理完后,萧鉴向官署告了三日的假。三天里,他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将府上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就为了找出当年那幅北山移文。虽然小令子只说是阿真帮的忙,但萧鉴知道阿真拿给小令子的新稿一定是她自己临摹的。最终,萧鉴在后院存放旧物的廊屋里找到了那幅已经泛黄的绢书。他铺在地上细看,果见不是自己所写,而正是阿真的运笔,但她临摹得真是像极了。墨迹犹在,人已天涯,萧鉴抱着这幅绢书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次年春天,梅花开时,弄影为萧鉴又添一子,萧鉴为次子取名萧慎。慎,就是“心里有真”。
八年后,永徽四年,萧鉴早逝。
本书完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正文就此完结
谢谢一直看到最后的小天使们
稍后更一篇心路历程
和大家聊一聊本文
关于角色,关于初衷,关于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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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