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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分页 谁念西风独自凉

作者:长安小郎君 字数:11307 更新:2021-12-29 05:40:51

    初秋的一天傍晚,我仍是从灵花寺归来,半路下了微雨,因未带伞,淋得遍身轻湿,正自拨袖弄裳,晾开潮气,不料却见虞娘子伫于东堂廊下,神情入定,似有所思。我便迎上去,轻声唤她。她见我先柔婉一笑,伸手相执方颜色一变,发现我身上潮湿,拉我赶紧回房换了衣裳,还一边嗔怪,说我心粗,不知爱惜自身。我只心头一热,顺应了几句,其实心中不觉有她说得那般娇贵。及整理罢了,与她又对坐在几案前闲聊起来。

    “你这向时,倒比头两个月开朗多了,喜爱出去游逛,这是好的。只是,独自来去总不合适,今后我让玉练随了你,去何处也乘那马车,岂不得体方便风雨突至也不怕了。”

    她杏眼含笑,一边为我倒了杯热茶,只是我见她这番话,竟自觉羞惭,想她是诗礼门庭的女眷,顾忌得多,我倒一时不察。

    “玉练玉缨自小追随娘子,阿真如何能分离她们我从前散漫惯了,不晓得分寸,以后会多加注意的。”我略低着头,心怀歉意。

    “呵呵,你到底是误解我的话了。”她摇头,却是风轻云淡,“你现日常都在父亲书房帮衬,他时常夸你条理清楚,才学过人,令他省去许多烦杂,我还怕你劳心,要你多出去游散呢我方才那话,只为你便宜,你若不惯也罢,哪里是怪你呢阿真,你可别又像之前那般拘束了。”

    我心下这才明白她的意思,可终究还是觉得要收敛了,便微笑着点头,“老爷那里,阿真只是做些小事,不费心。其他的,娘子更不用担心了。”

    “哪里”我随意一说,她却反是一呼,“父亲之职,乃掌管古今典籍之考校,甚为复杂。家中书房虽不比官署公案,却也是他下职之后继续办公之处,累年经籍堆积繁纷,曾也令阿兄与我去协助他,可我们都应付不来。只有你,这二三月来,竟得心应手。父亲私下与我说过好几次,说你来到我们家,真是福气。”

    “有有这么夸张吗”我羞赧不已,亦有些惊。

    “这不是夸张。父亲一生钻研书翰文墨,方有大成,他的眼光是很高的。门生后辈其数百余,能让他从心底喜爱欣赏的,也不过几人,如今又添你一个。”

    她话语至诚,好一番赞美,我可愧之余实在无言以对,稍待方罢。可再看娘子,她却又似方才廊下那样,凝神入了定。只观她明眸流转,仿若春水,似有绵绵未尽之意,我倒不敢再轻易唤她了。

    初更将尽,我欲解衣睡下,玉练却来到房中,手里捧着一个木匣子,说是虞娘子派她与我送些钱来,好外出时使用的。我不肯受,也着实无处花钱,便婉言谢辞,玉练却不应,放下匣子急急走了。我无奈,想是娘子怕我还介意她那番话,便只得暂存以安其心。端起时,觉这匣子颇有些分量,打开一看,大为所惊,内里竟整整齐齐码着三层铜钱,约有四五百。她这份心可真重啊。

    又去灵花寺。

    “阿真,这二三月看你的字,你是行书写的最妙,怎的今日这字倒有些迟疑似的,难道有什么心事吗”

    公子今日兴致在写字,于这亭中摆上几案笔墨,令我与他一同下笔,而后比看。我因记着娘子所提,连日来越发有所顾虑,便此刻与公子相处,亦有些心不在焉。

    “是公子也善行书,更在阿真之上,阿真没有心事。”我放下笔,对他摇了摇头。

    “你这脸上哪里藏得住事到底有何疑难,或许我能帮你解决。”

    他倒一脸轻松,似将我看透,我一想,便这样下去也不是长法,到底和他有关,只索性言明了,免生事端。

    “阿真如今寄居虞府,行动虽不受限,却也不像做马奴时,可随时听候公子驱遣。与公子重逢以来,多次相会,已是不顾分寸,况又是在这寺院禅房,清净之地,若被外人知晓,当辱及公子名声。”我细细道来,心中越发觉得自己先前过于纵容自己的心,并不只是娘子所言的那些。

    “呵呵如此邀你相会,兴许是我思虑不周。”他倒笑了出来,完全不在意的样子,略推开几案转而面对我坐好,又道“只是你我之间,不会永远以这样的方式见面的。”

    “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对阿真说过,阿真的事,再无第三人知晓吗”我听他的话颇有弦外之音,便疑虑地问道。

    “阿真,你的担心我都明白,但是,我也不能因此委屈你。”

    他忽地认真极了,双目凝视于我,十分断然,却是同他这句话一样,令我不太明白。我低眉琢磨,复又看他,终是不通。

    “阿真,我喜欢你,你可愿嫁与我”

    “啊”

    他遽然一句,惊得我从五内迸发出一声尖叫,像是见到什么可怖之物,只觉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胸口,脊背发寒,四体冰凉,惶然如独木飘于湍流,砰然似春雷彻于九霄。

    “阿真”他轻皱眉头,俯身过来竟将惊慌不已的我一把拥入了怀中,“阿真,从前你还是马奴的时候,便是唯一能令我感到慰藉的人。我在江陵时虽也爱马,却从未与哪个马奴这般亲近,只因你太不同了。后来得知你离世的消息,我难过极了,心上空了好一阵。六月与你重逢相认,我又惊喜,你居然是个女孩子还独有一派天然清姿,令我惊艳。这段时日相处,你的才情性格更是深深打动于我。”

    那阵铺天盖地的汹涌在他的深情告白下渐渐平息,我开始试着去体味他的话。此刻大概是他最真实的模样了。

    “正如你所言,我不谙长安风气,起仕虽高,却屡遭看轻,虽有伯父兄长,也到底隔条血脉,只有你知我懂我,与我心意相通,志趣相投。我幼年时常恨老天过早夺去我父母,使我孤单伶仃,可现在看来,老天待我非但不薄,甚至很优厚。”

    他说的这些,不是我不敢想的,竟是就算他这般款款相告,我也觉得像假的一样,满脑子里只回荡着一句话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阿真,你愿陪在我身边吗与我一同面对这无情的长安城。”他松开怀抱,轻轻捧起我的脸颊,温柔而动情。

    我当然想与他相守,便是身为马奴之时也想与他日日长相见,可他如今亲自将这一腔情怀付与,倒令我有些承受不起了。我彷徨迷惑,心中有许多话,却不知从何开口。

    “阿真,你怎么不回答”他看我久不回应显得有些着急,“我这段时间的态度如此明显,你难道感觉不到吗又或者,我错看了你眼里的情意”

    他这一言算是彻底击溃了我的犹豫,令我瞬时泪如涌泉,只觉千般万般都化作了昨日烟尘,如今都该变了。

    “公子,阿真愿意的愿意永远陪伴公子”

    “好”

    他发出一句深沉而坚定的嗓音,然后又将我拥入怀内,贴着他温热的胸膛,我亦伸开双臂紧紧抱住了他。这一刻,心若千年枯井冒出了清泉,甘甜而欢悦。不知过了多久,我们松开怀抱,相视一笑,多少心意尽在不言。

    “阿真,你今日不与我提起这私会来往不妥,我倒还不会这么急着问你的心意,吓着了吧”他抬手为我拭泪,和缓地讲道。

    我摇头,倒不介意,带着几分羞怯,“只是阿真钦慕公子已久,却自知身份微贱,从不敢妄想。公子当真不嫌阿真出身低贱吗”

    他一笑,亦摇头,说“阿真,以后就唤我十八郎吧,再叫公子就见外了。”

    他倒不回答我的话,只是让我改口这亲近的称呼。我自然高兴,只是到底觉得一丝不踏实,但看着他温存的模样,便也罢了,反正我已经很知足了。

    转而,他的表情却又严肃起来,还微叹了一声,说道“阿真,我们想要大方地见面,不再像这般委委屈屈地私会,也为了让你嫁给我,就必须向伯父兄长说明你还活着的事实,你明白吗这也是我一直在想的,但今日事出突然,还未思虑周详。”

    我明白他的意思,更理解他的处境,想自己虽隐讳身世,却也不是什么逃犯歹徒怕被揭穿,先前算是避世不谈,现在事已至此,我也无可顾虑。

    “事到如今,阿真还会在意这个吗寻常人家嫁娶都要彼此熟悉出身来历,何况萧家呢只是十八郎要在老爷和长公子那里受难为了。阿真犹如枯藤稗草,萧府恰似玉叶金枝,退十万步说,都是阿真高攀了。”

    听我之言,他泛出一点无奈,目光飘远,缓缓说道“自我幼失双亲,伯父早就要来接我,是我不愿寄人篱下,想自己虽失父母,田产仆用却都是不缺的,便硬是到了袭封之龄才来长安。这一来,便仰仗他老人家行事,不敢太过违拗,所以就算我如今已是独立门户,这等嫁娶大事还是不可自己做主。况且,直到现在伯父还在岐州任上,多事之秋,须得更加稳妥。但,阿真,你也不要太泄气。”

    他的话我懂之又懂,这条路想想也是充满荆棘的。一时倒也论不到这些,我便想着开解于他,说道“便是不成,阿真也不怨。得十八郎此言,已是阿真前世修来的了。”

    他终究散去愁云,握住我手,与我又到几案之前提起笔来。只不过,不再是各写各的,而是两只右手握住了同一支笔杆。他的字迹即我的字迹,心亦如字,相融无间。

    转瞬到了九月,公子说是往年下走,事务甚繁,我们也就少见了。而在虞家,永兴公参与编纂的群书治要,呕心数年终将告成,正是最后校理审勘的阶段。此书乃于经史百家数万卷之中删繁择粹,博采而成,洋洋五十余万言,堪称巨作。承公青眼,令我将他校勘后的文稿整理抄录,我便边抄边读,亦不算空闲。

    这天午后,我将抄好的几卷文章送到虞公案前,见他正埋头疾书,不敢打扰,便将卷册悄悄放下转身离去。刚出了书房,抬眼见玉缨玉练边说边笑地走过庭院,想去招呼一声,却听她们口里说的是一件大事,她们说娘子的婚事总算定下来了,我顿觉此时不宜过去插话,终究绕道回房去了。

    静坐时思绪纷纷,除了感慨娘子好事将近,我更想起了另一个人的婚事十八公子,那时蒙叔说的,今年春夏他便要迎娶新娘。虽然我曾亲眼见他向长公子极力推辞婚事,但若按时日看,他早已成了婚,却为什么对我只字不提难道果真退了婚,才说要娶我的又或者娶我只是为妾,并不影响他是否已经聘娶了正妻纵然我不在乎名分,可这真的就不用对我提起吗这一切实在讲不通便念及此,我一阵大恸,心中凉彻,又更怨自己一味沉迷与他的情爱,未及当时就想起来问他。

    接下来的几天,我好多次想去当面问一问公子,可这股冲动总是很快就散去。我怕失去这来之不易的美好,也怕自己的猜测伤害了公子的一片真心。终究,我选择相信公子,他说喜欢我,要娶我,我亦不在乎什么妻妾名分,别的事自然也不重要了,换句话说,我和他不论是何结果,总是要等,等到最后一切都会清楚。

    初十之后,虞家上下开始操持起娘子的婚事,主理内事的是娘子的长嫂王氏夫人。一日晨起,我想着娘子的婚事既已落定,不在言谈缥缈之间,自己也该去正式道一声贺,可走到她的屋前廊下,听里面是姑嫂二人的笑声,少夫人好似在叮嘱娘子什么礼仪,我便不好搅扰,只得先去了书房,仍旧誊录虞公改好的文卷。

    抵达书房的时候,虞公貌似已经久坐,还是像往常那般聚精会神地校对文稿。我默默走到东侧自己的几案前坐下,刚提起笔,虞公的一名庶仆却匆匆跑了进来,跪地就说萧家送聘的二位函使到了。

    我先是一喜,想这是纳征之礼,以示婚姻缔成,可转而心中就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难道娘子的夫家也姓萧吗这萧家会是那萧家吗

    “阿真啊,随我前去吧呵呵呵”

    回过神来的时候,虞公早已站了起来,抚着银须笑得慈霭,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好,老爷。”

    我迅速隐去这没来由的不安,笑着上前扶住虞公,与他一同走了出去。方来至前院,未入正堂,便先看院子里整齐站着两队长相清秀的侍女,当中堆满了各色礼品,有五色绸缎,大束锦帛,成箱铜钱,十奁珠翠,猪羊牲畜,奶酪油盐竟数不胜数,比节日里的西市还要琳琅绚目。

    “是父亲大人来了父亲”

    随着虞家公子的一声高呼,我从各色物品上抬起眼睛,所入目的却还有两个人,便就是这这两张脸庞,令我霎时间寸心大乱他们对我来说太熟悉了,一个是萧家长公子萧锐,另一个是二公子萧锴。

    看来这萧家就是那萧家,可新郎会是谁呢我松开扶着虞公的手,猛地退后好几步,心底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那一边,萧虞两家客套寒暄,长公子恭敬地递上通婚书,由虞家公子接过拆封朗声念出来

    “十八男年已成立,未有婚媾,承长女令淑有闻,四德兼备,愿结高援”

    十八男,十八男,他萧家的十八男还有谁

    此刻心灰意冷,状如槁木,再也无法在这个喜气盈盈的院子呆下去,离去的脚步悄然却沉重,老天待我是不是太不公了些

    欲哭无泪。

    当我失魂落魄地走过东厢,却遇见玉缨正来寻我,说是她们娘子请我去一叙,我不好推辞,敛起情绪,强作笑脸,便随她去了。

    娘子的闺房里添了些新的器用,帘子窗纱也一应换了新的,暖阁熏得香香的,不见了少夫人,娘子一个人坐在小案前,双手托腮,粉面含情,正入神,我唤她几声,她才转过来。

    “你常在书房,我们姐妹都好久不叙了。”

    “早该来和娘子道一声贺,无奈娘子大婚在即,有许多事要处理,阿真帮衬不上,更不敢叨扰。”

    我微笑地看着她,暗自又将她上下细细端量,好一个美人啊风姿绰约,顾盼动人,身世也好,才情更妙,简直没有半点瑕疵。我忽然觉得自己可笑了,痴迷十八公子,竟昏了头,我这样的人,哪里配站在他的身旁也只有这虞娘子了。

    “这婚事么,一切都有父亲做主,长嫂安排,我哪里费事呢。”她略略偏头,眼神低垂,一阵红云又泛出两颊,稍待又小心问道“我听说前院来了函使,你随父亲去了,可见着没有”

    “嗯,见着了,来得是两位公子。”

    我先一愣,这才明白她为何突然找我叙谈,又看她这神情,便联想起她几次凝神含思的样子,更是悟出了一件事,这虞娘子恐怕早就钟情十八公子了。不然像她这样的大家闺秀,哪会不顾礼仪急急打听可往日她的从容又是怎么回事按照玉缨玉练所言,十八公子几次延迟婚期,难道没有对她造成一点影响吗

    “想必是萧府长公子与二公子了。”

    我正想着,她低声说了一句,眼也未抬,似是自言自语。我自未搭话,不过倒是更肯定了方才所想,娘子对萧家很熟悉,她很关注萧家,很关心自己未来的夫君。

    “呵呵阿真,你还不了解吧也是事未落定,我就没和你提过。女儿家,这种事情总是羞人的。”

    她突然握住我的双手,情态倒比刚才大方了许多,只是这话着实令我心中一揪若是早知此事,我也就不会和公子这世间的阴错阳差,好似都落在了我的头上。

    “萧家有位十八公子,是萧公的侄儿,两年多前来到长安弘文馆读书,父亲兼任弘文馆学士,正是他的老师。他天资聪颖,才行出众,又写得一手俊逸的行书,深得父亲的喜爱,经常让他到府上来另行教导。我便是在那段时间里认识了他。”

    娘子娓娓道来,满腔思慕之情早已弥漫了整个暖阁,而我听着这些熟悉又不熟悉的内容,恍然茫然,却原来,他们的缘分两年多前就开始了,那时的我还只是一个盼着公子常来,不明自己心意的小马奴。

    她继续说道“我常和他一起聆听父亲训教,也常切磋文字,他超然卓拔,仪态翩翩,一举一动都无比吸引我,我便爱上了他。日子一久,这心思亦被父亲瞧了出来。可恰这时,萧家竟遣人提亲,父亲便顺势应下了这门亲事。我私心里想,他一定也是喜欢我的,不然怎么这么巧就来提亲了后来,两家将婚期初定在今年春天,可去岁七八月间,萧府突遭巨变,他也因此大受打击,消沉许久,直到如今才渐振作,婚事也就一次次推迟到现在了。”

    她的话真是每道出一些都教我明白了许多事,也是我身份卑微,又居旁观,哪里知道这当中的缘故。可如此看来,娘子其实也并不知道十八公子的真实情况。公子那时不是因消沉延迟婚期,而是根本不愿成婚,他的那一阵颓然也早在春天之前就过去了,至于那巧合,多半是为她自己痴情所误的一场好梦吧。

    “那娘子不怪他吗推迟婚期是有损娘子清誉的。”我试探地问了一句,即使我已见识了她的用情之深。

    “怎么会呢”她立即摇头一笑,双眸透出一派浓浓的轸恤,“这位公子幼失双亲,十分孤单,心性又很骄傲,父亲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格外关照他,对他的疼爱宽容不亚于我和阿兄。故而,萧家几次推迟婚期,父亲都不生气,还劝我要宽心。但我其实根本就不用父亲劝慰,因为,只要是他,多久,我都会等。”

    终于知道她为什么那么从容,她这番不露声色的等待实在是一份深沉的大爱,是我远不能及的。我再未多说什么,只望着她点了点头心中明白,她的好梦终究成真,并且才刚刚开始,而我的好梦,是一枕黄粱,应该醒来了。

    午后我回到自己的卧房,正是身心俱疲想要睡上一觉,转身却见地上多了一支竹片,上面有一列小字,便捡起近看,幡然一惊那笔迹飘逸,正是十八公子的字,他约我明日未时,务必梅园来见。

    那一刻我是犹豫的,因为我已经放弃了,可眼中不自觉涌出的泪水却告诉我犹豫便是动摇,我还是拒绝不了。

    良久,泪痕已干,思绪渐朗,有个声音说也好,做个了断。

    翌日未正,我来到了梅园,身携有几样东西,一是竹片,二是那两个漆盒。

    “阿真。”他依旧来得比我早,唤我一声,竟有些沙哑,细看下,他满面委顿,像是一夜未眠。

    “十八郎。”我也回他一声,略走近了些。

    “阿真,我做不得主。”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言语颤抖却迫切,而我未曾想这般直接,一时愣住,与他对视的眼睛,慢慢模糊了。

    许久,我平静了心绪,从他掌中抽开自己的手,缓缓言道“你与虞娘子的事我都知道了,昨日长公子二公子来送聘,她很高兴,和我说了你们的故事。只是,十八郎你,也许可以早点告诉我的。”我可能有些怪他的意思,但我辨不清,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是,在你告诉我你寄居虞家之时,我便可以告诉你,可我没有。因为我看你说起她,却并不知她与我有婚约,一时存了私心。这私心还要我解释吗”他半是无奈,半又带出一些坚决的态度,额上青筋都冒了出来。

    我只苦笑一声,道“可是十八郎这私心,就没有为阿真想过吗阿真总会知晓,你让阿真怎么面对虞娘子她给了阿真第二条命,阿真却要卑鄙地分享她的爱人吗阿真不愿做这等忘恩负义之人。”

    “爱人呵呵那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只是我当真做不得主,一是伯父之命,二来她父亲又是我的老师,聪慧如你,何须我细言自他们定下婚约,我一直在反抗拖延,便是你没有出现,我也不愿她虞秀姚是才貌出众,是佳人难得,可我萧鉴,偏看不上。”

    他这话说得凉薄,更把自己的孤傲展现无余。我了解他的身不由己,了解他的性情脾气,也明白他从未对虞娘子承诺过什么,可他这样的态度,倒更让我担忧了。

    “阿真,你比所有人都懂我知我,可愿意为我委屈一下等过了这头两年,我寻个机会聘你为妾。你不要在意这名分,我发誓,在我心里,无人能及得上你”

    我正想着要劝解他几句,他却又道出这番“惊天动地”的话来。可见他是入了迷津,丝毫不懂我的心思。

    “十八郎,阿真会在意名分吗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便那正室夫人是别人,阿真没有名分也甘愿,可是夫人是虞娘子,阿真就绝不会绝不会有那样的想法况且,阿真从爱上你的那一刻起,就从来没有妄想过能与你并肩而立。如今阿真的梦醒了,也请十八郎清醒一些吧”我一字一字缓慢却郑重地对他说道,心中隐隐如刀割般惊痛。

    “阿真,那么你是来和我道别的”他听罢沉默了许久,脸上显得有些失望,但,也总算明白过来了。

    “阿真如今侍候虞公,也不会离开虞家。来日娘子归宁,十八郎身为子婿陪同回府,也还能见的。”我微笑着回答,用一种尽量委婉的说法。

    他口唇微张,欲言又止,半晌只低沉地叫了我的名字“阿真”

    “嗯。”我颔首轻应,泪水潸然而下,耳边回响起不久前与他刚刚立下的誓约陪他一同面对这无情的长安城

    “阿真,时日还长,我总有办法让你呆在我的身边。”他的语气忽又变得笃定,神情也一改方才的无奈,眼角一挑,深邃莫测。

    我害怕而又揣摩不透,只慌忙去恳劝“十八郎,娘子对你用情极深,阿真只求你成亲之后,与她恩爱双栖,别辜负她的一片心,就当是全阿真一个脸面,让我能一心一意地报答虞家的恩情”。

    “阿真,我不信你真的甘愿放弃”他攀住我的双肩,瞪大了眼睛,激动地对我喊出来。

    “此事本不在于阿真是否甘愿放弃十八郎是无法做主之人,怎就不理解阿真也是不由己之身呢”我使出浑身的劲推开他,剧痛填膺,五内如焚,不知道还要怎么说,他才能真正领会,或者说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一时身不由己,便要一世都身不由己吗”

    他看着我缓缓道出,倒平静许多,只是眼里倔强而傲岸,又是一副模样了。我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我知道了,自己虽懂他,却和他是天差地别的两种人,这差别不仅仅在身份。

    我于此再无可论,从袖管里取出竹片与漆盒交到他手里,“这两样东西甚好,阿真已经用完了,疤痕果真淡了些,双手亦白了些。这竹片也还与十八郎,算是阿真应了最后一次约。”

    “阿真,你太傻了,这就想与我撇清关系吗呵呵”他泰然笑开,仿若无事般风轻云淡,看看手中物件,又抬头看我,“这两样既然用完了还给我也罢,今后还有更好的。至于这竹片,乃是昨日随兄长去送聘的侍女弄影替我给你的,她是我的亲信,聪明机警,日后寻机会叫你认她一认,也好互通消息。”

    “什么”我蓦然一惊,想遣人送信这倒没什么,可说什么互通消息难道他又有所安排了吗

    他舒缓开来,轻柔地抚过我的脸颊,又将我揽入怀中,贴着我的耳朵说“此前我想了许多,今日要你来,一是向你解释,二也是要你知道四个字,来日方长。所有的事,包括你,我萧鉴自有担当。”

    他的话,令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迷惘,就像站在大雪铺天盖地的原野上,四围广阔无垠,却什么都看不见。

    分别之际,他抬起我的脸,在我的唇上落下轻轻一吻,又说了许多温存入骨的话,我虽则沉默,虽则负疚,却再也阻挡不了他。或许我今日来错了,我把“了断”想得太简单。

    回转不久,落了一场雨,雨势不大,却淅淅沥沥萦绕耳畔,不知添了多少惨淡寒凉之感。我偎在寝床上,忽而睡去,忽而醒来,只觉周身轻飘,头脑空洞,好似连魂魄也散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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