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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分页 来如春梦不多时

作者:长安小郎君 字数:10549 更新:2021-12-29 05:40:51

    仲夏时节,蝉鸣阵阵,往年从不以为吵闹,如今在僻静处居住,就觉得这声音好似放大了几倍。每欲午憩,那鸣声便更加此起彼伏,扰的人心神不宁。是以,我只索性不去休息,常趁着此时人静,往府上西院的凉亭小坐,那里沿着院墙栽了一圈翠竹,微风一过沙沙作响,闭目听音,亦得几分意趣。

    这一日我又来到西院,想是平常无人,可一眼便见小公子应郎独自坐于亭中,面前摆了一张几案,像是要习字。走近看时,却发现这孩子神态不对,眼眶红红的,似是刚哭过,不由心生关切。因问之下,原是他父亲让他以千字文前四句书写练字,他总写不好,便被罚在此处习字,不得午休。我听来倍觉这孩子心中委屈,可生在如此门第,要求自然严格些。又自忖度了片刻,觉得此时反正无人,不如细心教他一教,我亦如他这年纪开始习字,总是有些心得的。

    故此,我便先宽慰了他几句,说或许能帮他免除责罚,让他先写一遍与我察看,而应郎到底小孩子家天真未泯,听得“免罚”二字,眼睛一亮,立即提笔写去。我细细观看,他这四句十六字,“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写得已经算是很有骨架了。只是终究年纪还小,臂腕不协,行笔不稳,每写一划,腰脊都会随着笔势动摇,以致字迹斜偏,不成气韵。

    他罢笔看我,问我如何,我不说话,只笑着拿过他手中的笔,在他的笔迹之侧端端正正写了“天地”二字,而后说道“但凡习字,看似是笔下最重要,实则首要为坐姿,坐姿不正则全身不定,全身不定则气息不稳,气息不稳则落笔不实,落笔不实自然字迹不雅。我方才看你写字,便是过于关注字体的本身,而忽略了坐姿。要知道,自己的身子,自己的气息才是决定字迹好坏的根本。”

    我这番话毕,他盯着我微咬嘴唇半天不说话,我以为他未听懂我的话正要再作解释,他便忽地坐正身体,对着我恭恭敬敬揖了一礼,然后换了张新纸重新书写了起来。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但看他果断认真的样子又觉十分欣慰。再看他的书写,竟明显提高了许多,可叹这孩子天生的悟性极高。

    他就这么一直写到了申时,丝毫未动,案旁堆积了一大摞纸张。我静静作陪,将他每一张习字都整理过目,记下他的不足之处,想稍待与他讲解。而这情景也令我想起自己年幼时,每每习字,老家院也是这般对待我的。往事如烟,恩义再难报还。回转心神之时,却见应郎早已停笔,笑着看我,又将几案挪到了我面前,而这几案之上又铺了新纸。

    “请为应郎将此十六字书写一遍,应郎想再看一次,”

    我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一笑,遂执笔写之,一边说道“应郎聪慧,这一下午已经进步许多,你父亲见了定不会再罚你。我写得不好,你可不要跟我学,只看看就罢了。”

    “呵呵呵你写得好哇”

    我正与应郎轻言交代,身后蓦然响起一阵笑声,惊觉回首一看,竟是永兴公站在后面,那样子似是默默观看了许久。这令我霎时羞愧不已,将手中笔杆也扔了,恨不能遁地而逃。

    “拜见祖父”

    应郎见状只是欣喜,速作一礼便即贴到祖父身边去了,而我只剩难堪,不知该说什么,心想事已至此,定然无法逃避,就也伏身下去,硬着头皮先见上一礼。可未及我伏于地上,便被永兴公一把拉起,他抚着长髯看向我,笑得十分慈蔼。

    “呵呵呵好孩子,你不要害怕。”

    我不敢违拗,只点点头站到一旁,但心里倒真不是害怕。想这永兴公虽皓首白眉,看似严正,却老而矍铄,性情最是开朗,待人一向和善,我此刻只是惭愧得万分心虚。

    “好字啊真是好字啊”

    永兴公径自走到几案旁拿起我方才书写的字细看,时时发出赞叹,倒让我又迷惑又惶恐,我实在不信这当世闻名的大书法家能看得上我的几笔小字。

    “阿真呐,其实你和思礼常来我书房,我早就看出你这孩子留心书墨,没想到你写得这样一手漂亮好字,当真是天赋极佳啊”

    原来我自以为是暗自观察,却早就被虞公看出来了,不免更觉羞惭,说道“阿真顽钝之辈,幼年是开过蒙,但遭遇变故,也未勤加研习,如此劣作实在不敢承老爷夸耀。”

    永兴公听了我的话只更摇头,仍是满目的赞许之情,我再想谢辞倒也无味了,便尴尬地笑了笑,低下头去。

    未几便是夕阳西下,公子的一名庶仆来传话接走了应郎,我想着永兴公也该放我走了,却谁知他竟叫我随他去书房,再书写给他看,我心怀忐忑,却也不敢不从。到了书房,永兴公亲自为我铺纸研墨,令我以自己的笔体写下了方才的那十六字。及至罢笔,我已是一身虚汗,仿佛用尽了所有精神,这“班门弄斧”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你这孩子小小年纪,笔体中却透着一派古意精劲,煞是少见,非寻常气度,你可否告诉我,你师从何人本家又是哪户高门啊”

    我本想虞公再怎么赞叹,无非是他酷爱书法,感兴趣罢了,却不料他语态之间好似看出了什么,竟问起我的家门来了。

    “阿真出身低贱,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先生也是随便请的。而况习字,多是临摹古贤的墨宝,或许阿真学得有几分像,但实在不敢称古意精劲,是老爷谬赞了。”

    我自然不会提及,思索着寻个借口掩饰了过去,而永兴公也只笑着颔首,继续看字,到底没有再问。

    这一天过后,不出意料的,阖府上下都知道了此事。尤以虞娘子见了我那几笔字后,直说我是深藏不露,日日拉着我切磋文墨,顺带着应郎也常来请教,还唤我“女先生”,委实羞得我无地自容。可另一面,永兴公开始让我帮他誊抄文章,整理卷册,俨然将我当成了他的助手。这倒令我大为宽心总觉得在虞家白白吃住没有报恩的机会,这不就有了吗是故,我每每尽心尽力,勤恳细致,把一腔心意都付诸行动了。

    时日很快到了六月,梦魇虽还是如期而至,却奇迹般比往年轻了许多,只偶尔闪现在午夜的梦境里,并未太过影响我的精神。然而,就在我为此改善感到一点慰藉之时,一场天降的遭遇却又令我难以平静起来我又看见十八公子了,正面,直直相对。

    这天,正是我担下虞公助手之事后,第一次出门为府上采买文房用物,独自乘了马车,带着两个小厮。抵达西市一条遍是书墨肆的街道后,我便下车挨家店肆挑选。与十八公子的相遇,正是在第三家店肆的门前。我摘下幂蓠,抬眼便看到了正要上马离去的他,而那匹马我亦熟悉,是齐光。

    我先想避开,可不知哪里窜来一股劲头促使我大胆地,放肆地盯住了他。而他也同样注意到了我,只是面无表情。自然了,我这样子他肯定认不出的。也不知看了多久,直到身后小厮提醒,我才猛地收回目光,揉了揉干疼的眼睛,疾步走进店内。

    店堂客人很多,店家与伙计忙得无暇兼顾,我也想缓缓心神,便先随意看了起来。离我最近的台面上摆得是一块块形状各异的墨。

    “这店里无有好墨,娘子若想要,在下家中倒有一块,乃是取庐山之松烟,代郡之鹿胶十年以上坚如石者制成,当是绝佳上品。”

    我的目光刚刚落在第一方墨块,身侧便忽地响起这极其熟谙的嗓音他为什么又回来了他是在和我说话吗

    我的胸口顿是一阵狂跳,连气息也好似停止了,余光里瞥见他袍服的一角,却再没有了方才直视的勇气。

    “娘子意下如何”

    他又问起,他确实是在同我讲话,可他这是什么意思呢料他必认不得我,难道要凭白送如此贵重之物与一个生人吗

    许久,我虽不回应,他却也不离开,无奈之下,我只得强作镇定,先遣开了身后小厮,终究转过了身子,只是低着眼帘并不看他,说道

    “十年以上之松烟鹿胶,自是世间珍品,小女与公子不过路人相逢,既不敢受,亦不可受,多谢公子好意。”

    “娘子当真不要”我话音未落,他紧接着又问一句,且语气加急了些,似是铁定要给我一般。

    “嗯,当真不要。”我点点头,亦坚定地回答道。

    “呵呵,我劝娘子三思再定,这好墨恰如有缘之人,可遇而不可求,可求亦不可多得。这样吧,明日未时,灵花寺西南梅园,在下携墨静候,娘子若想通了自来一会”

    他竟约我相会我被他此语惊得神思俱乱,顾不得一下子抬起了头,所见到的,是他凌然深邃的目光。

    “呵呵”

    他盯着我又笑了出来,却不是寻常简单的样子。我忽然有些害怕,觉得这张早已铭刻在我脑海里的俊逸容颜竟突然陌生了。

    “记住了明日未时,灵花寺西南梅园。”

    我心中惘然,已是被动不已,他却更凑近了我的耳畔,丢出了指令般话语,然后转身阔步走出了店门。

    此时,店堂人声嘈杂全不入耳,只一遍遍回荡着他的话,脑子里模模糊糊有了个意念他是不是认出我了

    于是,这日的采买草草结束,直到入了夜,我也未能缓过神来。想在萧府的那些日子,我虽与十八公子多有交集,却终归是主奴之分,他对我从未有过特别的看待。如今他猛地这般关注于我,还是一个改头换面“全新”的我,若是他没认出我,那他此番行为委实轻薄,太不像他的人品,若是认出了我,依着他以前对我的态度,又怎会如此费心思约见直接戳穿我不就好了这一个个疑问,既是千丝万缕,好像怎么都说得通,却又是虚无缥缈,好似什么都摸不透。

    次日,我到底没有赴约,而是辗转几天之后才借口独自出门,去了那远在城东常乐坊的灵花寺。这样做的原因我自己也讲不清楚,只是觉得放不下,游散一会儿也罢。

    夏伏天气,闷热难当,我一路抵达,已是汗流浃背,便问一名僧人讨了水喝,又在他的指引下来到了寺庙西南隅的梅园。此园地处偏僻,只有一道小门通过来,方不过十数丈,当中一座名曰“霞亭”的竹亭,四围栽种着许多梅树,有几条小径交通而过。这时节梅花不开,也无可赏之处,只是着实极静,想素日也该没什么游人。

    我走到那霞亭中坐下,手边摸到一块小石子,抓住便在地上不自觉地划起字来,不知是因事思人,还是触景及情,我写下的,是“春日迟迟,卉木萋萋”几个字。反复写了许多遍,微风儿也将身上的汗湿吹干了,内心却愈发不能平静,我解不开那一个个疑团,又更好像弄不懂我自己了。便念及此,一股恼怒从胸中窜起来,令我猛地,狠狠地,将手中石子掷了出去。

    “来且来了,何故烦恼”

    我掷石子的胳膊还没收回来,身后便猝然响起一个本不可能响起的声音,一霎时我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可那声音的主人忽而已绕到了我的面前。

    他呵,霞姿月韵,神采奕然,只鬓边挂着汗珠,显得几分行色。

    “你迟到了,而且迟了好几天,你是如此不守信的人吗”他说道,正声端色,目光直直冲过来。

    “我我并不想要公子那方墨,也并未答应公子要赴约。”我退后几步,将头低得不能再低,心中犹若擂鼓。

    “那你今日来,不会是游园赏景的吧呵呵呵”

    “我我”

    我也知自己言行不一,已是理短,任说什么都是枉然,便再无对策,脑子一空,转身拔腿就跑。

    “阿真你站住”

    离了霞亭不过三两步,他一声大喊便像铁钉似的将我钉在了地上这声阿真,他唤得着实刺耳。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啊你真的没有死”他匆匆又来至我的面前,瞪着那双骄傲而明澈的眼睛。

    “是我,是我”此刻万念俱倾,却又有一种久悬巨石落下的轻松之感,我瘫倒下去,伏在他的脚下,就像以前惹怒他时给他跪下一样,“小奴本是死了,可又被人救活了,但自身不慎致使萧府马儿全部病死,还是罪孽深重,公子如今亦可取小奴性命。”我一字一顿地从心底说出这番话,泪水也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地上。

    “谁若取你性命,我先要了他的命快起来”

    我只道他来认我,必要追究马儿之事,却不料他竟将我一把拉起来,还说了这样的安慰之语,抬眼看时,也只从他的表情里看到关切二字。又未及我问,他便轻揽着我,将我扶回了霞亭之中。这突如其来的亲近举动,让我又怕又不适应,只迅速退站一旁。

    “三月间在灞水长亭,驻足观望许久的那个人也是你吧虽戴着幂蓠,又是女子模样,身形却令我十分熟悉,直到那天在西市见到你,我才明白过来。我约你见面也是为了最后证实你的身份,虽你未如约而至,我却坚信你会来,便嘱咐了看护园子的杂役,但凡见个女子往此园中来,就快马报我。果然,你真的来了。”

    他缓缓道来,轻皱眉头,带着几分沉重的意味,无论是这情态还是那话语内容,都又教我大吃了一惊。却原来,他早就注意到了我,也早就有所安排,我竟还自顾自地做着梦呢

    “阿真,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你原本的家在哪里怎会到萧家做了马奴如今又是怎样生活”

    “小奴”我一时为难迟钝,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阿真,事已至此,难道还有什么不好讲的是不是还在害怕你放心,出你的口,入我的耳,再无第三人知晓”他向我投来笃定的目光,言语间期盼万分。

    我注视许久,终究抵不过他眼里的殷切之情,长舒一口气,点了点头,心想只把当初对虞娘子所言加上虞家之事说一遍也罢,“小奴武德元年生在长安,九岁那年家遭变故,流落街头之时遇到忠叔,他便将小奴带回了府上,教授养马。改扮男装是当初流浪之时为了方便行走,也未曾想刻意隐瞒什么,只是一直也不好改过来。至于如今,小奴寄居在崇贤坊永兴公府上”

    “你说哪里”正专注听我述说的公子蓦然一惊,倒打断了我。

    “崇贤坊永兴公府上,怎么了”我不解,又重复了一遍。

    “哦,没什么,只是我身在仕途,也听过的。”他一笑,神色恢复,再无痕迹,又问“你怎会到了那府上”

    “也是机缘。小奴被管家杖责之后几乎身死,被丢到了山郊,可终究还有一口气。一场大雨将小奴冲到了官道上,恰逢永兴公一家驾车路过,他的女儿虞娘子便将我随车带回了府上,小奴这才捡回一条命。他们待小奴极好,日常都与娘子一样,小奴也算有了个着落。”我平静地说完,嘴角挤出一丝苦笑。

    “原是这样,也算老天有眼,不忍教你遗珠沧海,潦草一生。”

    “啊”他感叹也罢,倒用了“遗珠”一词,不免令我一慌,赶紧回道“小奴卑贱之躯,不过一场造化,不敢承公子此言。”

    “呵呵你这谦虚倒是和从前一样的。”

    他朗声笑开,移步走近,投下一片温存的影子将我整个人罩住,我便浑身一紧,心里突突起来。

    “阿真,那马儿之事就不必想了,是管家草菅人命,私刑于你,兄长知后大怒,将他遣至有司法办了。只是我那段时间没有回去过,待知悉此事已经是正月里了。”他向我解释着,话语中却透出一层惋惜之意,“阿真,以后别再自称小奴了,前尘尽散,你我自当以朋友相处。”

    我一直是慌乱的,听到他说和我还有“以后”,听到他要和我以“朋友”相处,更觉不可思议,恍若梦境一般。便细细忖量他今日的种种情态,竟不禁迷离了。

    “想什么呢这般出神”只听清脆一声,我抬头,原是他屈起食指敲在了我的额上。

    “没没想什么”我直摇头,又是怯怯。

    “呵,阿真,其实你还有没告诉我的事情吧”他突然抬高调子,神色亦不同,好似要探问什么。

    “何事”我自觉无事隐瞒,便反问道。

    “我记得我第一次去马厩时,问你识不识字,你一口否认,但我西市见你那次,你逛的是书墨肆,而刚刚你扔石子前,也在地上写字。可见你是知书识字的,这个不就是你没告诉我的事吗”

    “原来公子指的是这个啊”我只当他要提什么大事,不料却是这识不识字的老话题,这话题如今于我,倒也很平常了,“阿真幼年是开过蒙的,识字罢了,知书却不敢说。那日与公子相遇,也不是闲逛,只不过目前在虞府帮衬永兴公做些书房里的事,出来采买文房用物的。”

    “哦”他眼眸一亮,很惊讶的样子,随即笑道“这永兴公可是书法大家,他能叫你书房侍候,想来你的文墨一定不错,哪一日也写幅字给我看看”

    我笑笑,不置可否。便想起那时徐道离知我识字劝我自荐于他,我因隐讳身世十分逃避,如今却与他坦然言及写字,两相对比,多少令人唏嘘。而况,他亦不知,我早有一幅字在他那里了。

    这场出乎意料的见面一直持续到日头偏西的申时。总是公子主动问,我思量着回答,或是两人都沉默一阵子,很像以前同他在马厩里,他问起什么我便努力回答,他不说话我便也悄悄。只是,心境终究大不相同了。

    离开寺庙,于常乐坊西街尽头,他约我三天之后仍在梅园相见,我应下了。我不知道他还要做什么,但我望着他的脸,总说不出拒绝的话。不论如何,我对他的心可从来都没有变过。

    三日后,我践约而去。这一次,是他先到了。

    他在霞亭负手静立,身影颀长笔直,脸上泰然挂着一丝淡笑,端的是风姿翩翩,俊美无俦。这园子本无可赏,倒因他一树临风,粲然惊艳。

    “公子。”我缓步走到亭中,在他身后轻唤了一句。

    “你来了”他一下子转身,眉眼一抬,目光先将我上下扫了一遍,“一路过来,累不累”

    他的关怀顿使我耳后一热,稍缓只微微摇头,“公子今日叫阿真来,有什么事吗”

    他未说话,只是笑着从袖中掏出两个掌心大的圆形漆盒,我细看时,俱都是精美异常,只是两个盒盖上的纹样不同,一个雕刻着花草,另一个则是鸟纹。

    “这一盒是零香蜜,乃以白芷、白蜜、零陵香调和而成,香清脂腻,抹于双手,可令肌肤润泽白皙。”他柔声说道,然后拨开我握于腹前的双手,将花草纹的那盒放到了我的掌心。

    “怎么这是给我的”我被这举动一惊,霎时发怔,十个指头僵在那里,不敢抓住。

    他颔首,又指着我的手,说“那日扶你,看你双手干燥而有薄茧,定是往日劳作之故,便寻了此物,自然是给你的。女儿家,一双手是很重要的。”

    “公子为何要对阿真要对阿真这么”我一下子哽咽,再难说出那个“好”字,胸口一阵阵波澜翻涌。

    “唉”

    我这里动容不已,却见他神色忽而暗了下去,目光转向一旁,口中还带出沉沉一叹。

    “公子你怎么了”

    “阿真,你难道不觉我是有愧于你的”

    “愧”我惊诧万分,十分不明,“公子何出此言”

    “阿真,来,这一盒你也拿好。”他说着又将鸟纹的漆盒送到了我手里,“这是五灵散,内含五灵脂,紫草,丹参,羊脂四味药材,每日和水敷于伤疤,可活血化瘀,消淡疤痕。”

    “疤痕”我一下子反应过来,将两个漆盒聚于一掌,赶紧腾出只手拉好丝带,又捂住了右颈疤痕处想必是不慎教他看见了这疤痕,令他想起早先颓然醉酒的那段时光了,可这愧

    “这道伤疤,罪在萧鉴。”他眉宇紧蹙,满是心痛的神态,凝视着我说来,“那段时日当真灰暗,想必你也是了解的。我整日失魂落魄,不知所措,便重伤于你也不顾及,诸事都抛在脑后。及至醒事悔悟,却得知你竟不在人世了但,还好,还好,你还活着。”

    听着他这番恳切中带着庆幸表达,我竟一下子开阔起来,心底油然生出一种欣然与满足。彼时伤势初愈,我曾摸着这道伤疤想他会作何感想,会不会愧疚,而灞水相遇,我又想他会不会因为我的“死”而怜惜,现在两者都有了答案。

    “此事过去日久,公子不必介怀。当时的境况,阿真心里都明白,老爷突然被贬,谁都无法接受,公子也不是有心的,谁还没有犯错的时候呢”我微笑说着,从未怪他,也当真从心底里理解他,脑子里回忆着的,是他夜醉找到后院对我讲过的那番话,“公子虽也是公侯冢子,出身高尚,志气远大,却自小长在江陵,不谙长安风气。这里朱门玉户,世家贵族,各有各的骄矜,谁又将谁放在眼里公子自为清流,也到底贵胄,挫折只是一时,实在不必将这俗世的无情沾染到自己的身上,现在这样就很好啊。”我半为劝慰,半也有些吐露心怀的意思。

    “阿真。”他唤我,表情微怔,似是端量于我,半晌才舒展开来,“你真大度,也很懂我。”

    “公子”我羞涩地低下头,又着实心喜这次他没有醉酒,我也不是马奴了,他是真真切切地对身为女子的我说话。

    这第二次见面便又到了红日西沉才结束,不经意间,我已将那两个“不敢抓住”的漆盒牢牢地握在了手里。

    走出寺庙,他又约我,却不是约的什么日,而是说今后不定几时,可常来相会,说还未见识过我的字,要与我切磋。我自然没有犹豫。

    如此,整个六七月间,我来了这灵花寺十余次。每次公子都会先于我抵达,然后玉立霞亭待我。我渐渐抛开先前的拘谨,与他谈天说地,对诗写字,俨然是早就相交的朋友。这样的时光,我以前从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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