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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分页 相思本是无凭语

作者:长安小郎君 字数:11793 更新:2021-12-29 05:40:46

    这两年隆冬,尤其是刚落过雪,忠叔都会带着我去东市一家小酒肆买酒。他只要最便宜的浊酒,还说寻常酒肆很少有卖浊酒的,因为太上不了台面,而这家酒肆不但有浊酒,且味道醇香,所以只在这家买。回去后他会热热地烫上一壶,与我在小屋里谈马对酌。我喜欢浊酒的味道,迷恋微醺的感觉,有了不错的酒量,都是从那时起的。

    这天又是一场雪后,我延续了忠叔的习惯,带了这几年积攒的所有工钱和赏钱来到东市酒肆,想多买些酒回去备着,暖身、解闷或安眠,都是极好用的。要了酒付了钱我便坐在厅堂等候,不一会儿小厮就装了满满一坛酒搬了过来,我正高兴地伸手去接,他却一脸疑惑地将酒坛放在了地上。

    “怎么了钱不够买这些吗”我问道。

    “倒不是我问你句话。我若没记错的话,你是在开化坊萧府上当差的吧你总和你师父来的。”

    “没错,只不过我师父春天时回乡去了,你找他啊”

    “我不找你师父,我找的是府上一位门客,徐道离徐先生。你可曾知道他在哪里他也是小店常客,只是这半年竟未见过。他还欠了一些酒钱呢小店本就利薄,这年关上就想让客官们把账都结了。烦你回去告诉他一声,别让我们难做人。”

    我一听这个缘故,心想也是巧极,那徐道离去蜀地办事还未回来,更不知年关前赶不赶得回,我本又欠着他一个恩情,不如正好还了,倒是一举两得的事。因说“徐先生被老爷派出办事,尚未回归。他欠了多少我的酒都不要了,钱够不够”

    “够了够了,也就是这一坛子的酒钱呢”那小厮听了眉毛一挑,自然欢喜起来。

    我点点头笑道“这便好,那你把酒搬回去吧。等他回来就别再问他要钱了。”

    “不会不会,我马上便把账簿上这一笔划掉嘿嘿嘿”

    这小厮便笑呵呵地抱了酒坛回头,我亦转身返程。心想虽未得酒,却还了一桩恩情,也很好。外面天寒地冻的又飘起雪花,我搓搓冰冷的双手,加快了脚步。

    转眼新岁已至,整个萧府除了我这后院,都布置得一派新气象。忠叔不在,其他人也不屑我,马儿就又成了这府上唯一理睬我的活物。那十八公子终究没来过了。

    至上元节后,宫里传出旨意,将襄城公主和长公子的婚期定在三月二十六。新春尚有余庆,这一道圣旨便更添萧府喜气。旨意下达的次日府上就变得忙碌起来,我虽不见前庭如何,但从用马的情况就能体会到萧家对这场联姻的重视。马车一趟趟拉出去采买物资,长公子亲自督导事务,骑着马全长安城来回跑,有些珍贵物品连长安都没有的,便要管家领着车队去外地置办低等的奴仆都不用,只挑父母姊妹齐全的婢仆听用,为此还买来数十个清白小奴,当真是兴师动众了。我因祸得福,在全府上下都忙慌慌的时候,竟一点多余的事也没有,只要照常看管马匹,然而马匹多被骑用,常常只剩得两匹马驹子在空荡荡的马厩里,根本不用费精神。

    正月一过,又到了淫雨霏霏的初春。我因成日事少,便每每用半日辰光坐在横杆上听雨、迎雨,连饭也不记得吃,只为贪恋这从未有过的宁静安适。一年来的喜怒哀乐,在此刻都被春雨模糊了。

    “府上这么忙,你倒还能如此清闲,呵呵”

    这一日又是闭目听雨,忽一句熟悉又久违的男音震耳而来,不知几时亦不知是梦是真,惊得我不敢睁眼去瞧。

    “公子,这人是不是睡着了,要不要连金去唤他一唤”

    我许久不知所措,倒听得另一个声音,也不知是谁,心上一急猛就睁开了眼十八公子依旧风貌翩翩,身后一名陌生少年正为他举着伞。这少年长得斯文清秀,穿一身干净黑锻袍服,干练而体面,想必就是公子千挑万选来的贴身仆从吧。

    我跃下横杆站到草檐下躬身行了礼节,内心一时平静了许多。“十八公子如果要用马的话,只能等明天了。”

    “我不用马,呵呵反而,我是来送马的。”他背起双手望了马厩一圈,脸上带着他标志一般的和煦笑容。

    我看他话的意思,又想起去年也是这时节买的马,便问道“公子是说添了新的马匹吧”

    “府上马匹不够用,公子便让连金去了马市一趟。下午有个叫蒙图灵的马商会送马来,一共八匹良驹,你要好生接收,再带他去账房领钱。”不等公子回答,那斯文侍从先开了口,他下巴微抬,眼神俯视,颇有些支使人的意味。

    “是,小奴明白。”我淡淡地回了一句,心中觉得这情形可笑从蒙图灵那儿买马之事应该是我比较清楚吧。

    “连金是我的仆从,前几日刚来,你不认得他。”十八公子进前一步,指了指那侍从对我说道。

    “小奴知道了。”我一面略低头示意,一面又看向了这位连金,他一如刚才,只是嘴角扬起的微笑,不太像是善意的。

    “年前我因弘文馆课业紧张便没理会马的事,现下又逢大考结业,更忙了些,所以阿真啊,我又要许久不能来看马了,你若有什么事就找连金吧。”

    “嗯”

    我并非没有听清他的话,只是他怎么又知道我的名字了对着长公子那般言之凿凿,难道是后来又想起来了我慢慢抬眼看他,疑惑中带着几许心酸。

    “公子想的周到,小奴谨记了。”

    “嗯,好,那你继续吧,呵呵”

    他一挥袖,带着连金转身离去,我却盯着他站过的地方失了神,仿似那音容还在,仿似那身影未远。

    我以为他真的不会再来了,可他却突然出现,还那般真切和蔼地叫了我的名字他到底是怎样的人呢为什么人前人后不论说话还是姿态都是天差地别呢我,又要怎么对待他呢

    “小马奴”

    蓦地一句厉声叫喊,将我从思绪中猛拉了回来。一看,却不是别人,正是刚才那个叫连金的少年。他不知因何横眉冷目,倒像是来和我讨债的。

    “有什么事吗”他虽不逊,却也身份高于我,我又不愿理论其中缘故,便平常地回了一句。

    “我来是想提醒你一句,公子刚才的话只是对你客气,并不是真的要我来帮你,你可别理解错了,真的跑来烦我。我是陪伴公子读书写字做体面事情的,这种伺候畜生的粗活,也只你这个下等的小马奴配做。方才交代的事情若不办好,小心你的皮肉受苦”

    看他态度骄狂,句句贬低,竟不像个仆从人物。素日就算是被管家责骂也没有这样无缘无故的,真不明白他到我这里装什么腔调。我既是个下等马奴,没有能和他比的,他又白耍这威风做什么。

    徐道离回来了。一人一马,风尘消瘦。

    我想问候他两句,但又想自己从未与他主动说过什么,便只犹豫着去接他手中的缰绳,将一点心意含在了口中。

    “七八个月了,你长高了一些,呵呵”

    终究是他先说了话,虽然神色沉顿不已,但还是咧开一度微笑,脸上干燥的皮肤令他的笑纹十分明显,倒显得有几分老成了。

    “哦小奴,应该是小奴先问候先生的。先生此行辛苦了”我这才倾吐出来,不自然也只能不自然了。

    “不辛苦”他慨叹着说道,双手背到身后,仰望天上,“外面的日子要比长安好过多了。”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喜欢漂泊亦或是长安有什么令他不悦的事情许是我没出过长安吧,见识狭隘,但总觉得他弦外有音。

    “你呢你怎么还在这儿不是让你到十八公子那里寻出路去的吗”

    “啊”

    他话头一转,竟对我端量起来,我无防又顾虑,只感到窘迫。

    “公子已经有服侍的人了,小奴只想照顾这些马儿,府上只有小奴会养马,别人养不好。这也是也是小奴对忠叔的承诺。”我低着头不敢面对他,话毕对他微微一礼,赶紧拉着马儿走向厩里。

    “哦他找到了啊姓甚名谁是哪里人士,长相如何又有才学几分呐”他跟上来,两只胳膊往横杆上一搭,调侃似的。

    “先生能在前庭走动,自己去看岂不比别人形容的好,况且小奴又不知晓。”我径自卸下马儿身上的缰绳,捧了草料放在食槽内,又拎来一桶水为马儿洗刷,并不愿意理会他。

    “呵呵我发现你这厮其实嘴巴挺硬的”他摇头一笑,一只手竖起来撑住脸颊观望我,颇有玩味之意,“我是看你实在清苦,有机会体面些岂不好做一辈子马奴真浪费你那一手的好字了你不知道我那时候看见你在地上写字,简直”

    “徐先生”

    我本就顾忌被他知晓此事,现下他又不断提起,搅得人十分烦躁,可见这人是骨子里的轻狂,一番跋涉经历并未令他稳重多少。我高喊一声后他方收敛住,惊讶地看向我。

    我放下手中活计,一时又泄了气,想想到底自己是奴仆,不该对他不敬。我只能恳求他了。

    “徐先生,请听小奴一言。”我低着眼睛缓缓走到他面前,然后跪下深深磕了一个头,“小奴是被忠叔从大街上捡回来的低贱之人,只想好好养马报答忠叔的恩情,无意也无格去做十八公子的仆从,只能辜负先生的好意了。至于小奴识字写字,也不过是幼时一场机缘,并不是值得张扬的事情,还请徐先生守口如瓶,小奴自当感激不尽,他日若有机会,必涌泉相报”

    我说完还是俯身在地,他未曾回一个字,我亦不知他的神情,或许是答应了吧。少顷,只听一阵脚步声渐渐远了。

    转眼间二月已尽,萧府为大婚做的准备也已完成。虽然是大费周章,花了许多财力人力,但阖府众人都在称赞这位襄城公主,说她大德大贤,雅礼仁孝。因为按照皇室的惯例,公主出嫁是要另置府宅的,而这位公主不但放弃新邸,主动要求与公婆同住,且有言说对待公婆要和自己的父母一般,晨昏侍奉请安,故而萧府这般忙前忙后,也只不过是整修了一下,相比于皇女应有的规制,实在算简朴了。然而就算阖府都在颂扬她的美德,于我而言,都不得不联系起她的父亲。那样野心残忍的父亲,生出的女儿却如此谦和有度,是真的还是传闻或者是皇帝笼络人心的又一手段我实在无法把这一切想得美好。

    时日越向三月二十六靠近,府中的规矩便愈森严。管家三天两头召集所有婢仆训话,对婚典当日伺候新人的侍娘小婢们更是时时叮嘱,生怕出了纰漏。我看他每天脸色都是青的,口角上还起了火泡,那模样竟平白添了几分滑稽。虽然规矩上多有约束,但我依旧无其他事,只一如往常地照料我的“朋友”们。

    这一日,我向西市铁铺去取上月定下的二十斤马蹄铁,当我背着沉甸甸一大筐蹄铁转身出门之时,却望见那个连金怒气冲冲地从对面一家坟典书墨肆冲出来,手中握着一幅白绢,身后还跟着一个矮矮胖胖的小厮,我细瞧时,也不陌生,是萧府后厨里打杂的小令子。那小令脸上急得要哭,又拉扯着连金的衣袖,好似在求告什么,而连金丝毫不容情,将手中白绢用力甩到小令胸前,便拂袖而去。我因见时辰尚早,又看小令着实可怜,便想去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是熟人,我便开门见山,走过去轻拍了一下他。“小令子,怎么了你什么时候和连金扯到一起去了”

    “是阿真啊你你都看到了啊”他一抬头,满脸挂着汗珠子,又狼狈又委屈,“你也认识那个连金啊”

    “嗯,见过一次,不就是十八公子新来的仆从吗”我点点头,先将背上的重负解下放在了脚前,“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唉,自从他上个月来到府上,十八公子便嘱咐了管家只要他陪习文墨,做些书房里的事,不要叫他做杂事,管家便把伺候他起居洗用的事情派到了我的头上,我就成了他的跟班儿了前两日他自己在公子书房里不小心把笔洗弄翻,水洒到了公子之前写的一幅字上,白绢也脏了字迹也毁了。这可是公子近来书写的最喜欢的一幅字,他怕公子放假回来见了怪罪,就不宠信他了。”

    小令说罢将手中白绢展开到我面前,果真是污渍斑斑,已经没有观赏的价值了,但其内容字体也还能辨认出来,是用行书写的南朝孔稚珪的北山移文。

    “这事本来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但就怪我自己嘴巴欠,偏要多说一句。我告诉他或许找书肆里的人能修补回来,可方才进去,人家脱口就说不行,除非重新写。他这便恼了,说我出的馊主意,要罚我还他一幅新字,不然他就跟公子说这是我偷跑进书房弄坏的这不是冤死我也难死我了吗我原就是个打杂卖力气的,哪里去给他变一幅新字来他若去告状,公子只会相信他,哪里会听得进我们这种下等小奴的话呢阿真啊,我算是死期到了”小令子又是懊恼又是悔恨,连连摇头叹气,最后索性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我见此情形,实在可叹,前时见那连金只以为他嘴上厉害,有些自负,没想到竟这样霸道可恶。我宽慰了小令两句,复又端详起公子的书法,白绢的下半部分毁损较轻,尚能看清一两行字迹笔锋。这字形浑圆酣畅,但又不过分软柔,收放有度,有筋有骨,真如其人一般俊逸潇洒,风度翩翩。如此,不由我萌生了一个念头。

    “小令子,你知道公子几时放假归来吗或许我能帮到你。”

    “就是后天啊”小令猛然抬起头来,眼睛放光似的看着我,说道“你能帮我你会写字”

    “我怎么可能识字啊”我心中主意打定,对他淡淡一笑,“是我未进萧府前认识的一个高人,他最擅长仿字,只要见过原稿,一定能模仿个八九不离十。不过他这个人只管写不管别的,你要把同样的白绢和笔墨备好,他才肯动手。”

    “你说的都是真的”小令彻底来了精神,也不瘫坐地上,迅速站好,拉着我道“白绢和笔墨书房里都有,我拿来给他就是了”

    “还有一个条件,这位高人隐居在长安郊外,最不喜接见外人,我因与他相识倒还好亲近,你们却不行。你只悄悄拿东西来给我,我去求他,写好后你就拿去交差,也不要透露这件事,就说是坊间请人写的,谅那连金安了心也不会多管。可好”

    “都听你的,都听你的阿真,只要兄弟我此次能度过难关,今后都听你驱遣”他也是实心肠的人,连向我作了三个揖,面色涨得通红。

    “走吧,我们回府,你记得今夜之前拿东西来马厩找我”

    我只道是去探问一番,不曾想却揽了件“好事”,但转念一忖,这是十八公子的墨宝,竟油然生出一丝欣喜。

    傍晚时,小令果然依约送来笔墨白绢,我细细包裹好藏在柴房一角,直至夜深人静,诸事停妥,方点了蜡烛在小窗下细细钻研起来。要说临摹书法,我自开蒙以来也写过不少,但都有清晰的原稿对照,且练习的时日也长,如今原稿已残,时间又紧,难度不免加深了许多。我只能从那仅剩的能看清的几行字里拆出笔划来,慢慢琢磨他的运笔。一夜无眠,我只勉强领略了五六分,便在地上一遍遍写,总不敢往那仅有的几尺白绢上下笔。唯一庆幸的是这北山移文全篇我都熟知,若是陌生篇章被毁了字迹,更不知从何写起了。晨间喂了马,赶着做完了日常事务,见也不来人用马,便依旧回到柴房练字,如此断断续续又度过了一个白天。入夜后,小令子急慌慌来催问,我方觉时间紧迫,终究狠下心肠往那白绢上动了笔。书写过程还算流畅,不到一个时辰也就好了,估量着也有七八分相似,不细察的话过关是没问题的。黎明时分小令子取走新字,临转身千恩万谢,算是松了我一口气。

    经过这两夜一日的精神紧绷,未曾睡眠饮食,我颓废得就像根枯枝,只觉浑身被抽干了似的,又不能大白天去睡觉,只能边啃着蒸饼边干活,闲时上下眼皮打个架。不知几时,正半迷离地靠在草垛子上,忽然“咚咚咚”一阵响声震耳而来,我慌乱间跳将起来,只以为什么东西塌了,却定眼一看,是徐道离一脸肃然地站立在马厩前,手中握着长剑的剑身在外围的栏杆间来回击打,看我站起来了才罢手。竟不知他用了多大的力气,那栏杆连着左右的柱子都在不停颤抖。

    “徐先生”我自知有过,惊慌之余忙向他行礼。

    “牵马来,我要出门。”他冷冷地说了一句,不似之前嬉皮笑脸,好像在哪里受了气来的。

    我不敢迟疑,很快拉出一匹他常骑的银鬃马,将缰绳双手呈上,“徐先生慢走。”

    “我不要这匹。”

    我本以为他接过缰绳也就走了,谁知他背起双手,脸色愈发沉了。我又疑惑又不敢问,只牵马回厩换了一匹花毛马给他,可他竟还是不要。真也奇了,哪里是我得罪的他吗就这么又接连换了三次,他才满意。

    “那么,请徐先生慢走”我后退几步向他深深一礼,只想尽力表达我的恭敬,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否是在针对我。

    “突然不想出去了,你牵回去吧哪一日老爷公子来要马,你也这样挑五六次才让他们满意”

    当我觉得怎么着他也得出门去了,他却又突然扔掉缰绳,撇下这轻不轻重不重却极度嫌恶的一句话转身走了。我虽是低贱马奴,可历来也没有被哪个人这样戏耍过,又说什么老爷公子,莫名其妙又令我心酸委屈,一时心情跌到谷底,愣在了院中。

    晚间歇了活计,已是精疲力尽,白天的事情也不在意了,反正他是老爷看重的门客,身份高些,我是小奴,没什么道理可讲。柴房里,我支起半根残烛,正看见十八公子的原稿静静地躺在我的铺盖上,竟忘记还给小令子了。

    我又展开这幅损毁的字细看起来,心境却与昨日研究其笔划时不同了。字是好字,字如其人,可这个人我的脑中不禁浮现出字主人的脸孔。他谦和温润,又卓绝潇洒,他骄扬傲慢,又胸怀鸿鹄,这样一个玉叶金柯的男子为何会与我这样的人有交集呢命数真是太奇怪了。我曾因他的笑容而颇感温暖,也曾因他的言论而倍觉伤怀,他一会儿不知我的名字,一会儿又朗声唤我“阿真”,我真猜不透啊

    时间推移,冰轮见魄,我想着想着突然傻傻笑出来我的心倒比我的脑子灵光心里已经装满了他,脑中还不觉自己是喜欢上了他。管他是如何样人,我自己的心总不会说谎。

    子夜已过,我终究收起那白绢压在枕下,想的是它既然有缘到我手里,就留下吧,无论如何,算个念想。

    翌日一早,我照常起来喂马,不一会儿小令子笑嘻嘻小跑过来,手中还捧着一包鼓鼓囊囊的东西。

    “阿真阿真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怎么了这是什么”我走过去,心中也正想问问昨天那幅字有没有差错。

    “这是厨房早上刚蒸的米饼,还有一块玉露糕呢这些都给你你不知道,那幅字昨日拿去竟一点没被公子看出来,连金还以为是洗净的原稿呢多亏了你,快吃快吃”他迫不及待将糕饼又举近了些,就差送到我口中了。

    我与小令先前不过是打过照面,并无半点交情,没想到他却是个憨厚记恩的人。我亦高兴这结果,就大方享用起来。这糕饼是我从来没吃过的好东西,软糯香甜,其味无穷。

    既然我不能正大光明地面对他,就让这幅字替我注视他吧。我这样想着,心中顿觉一缩,甘甜之余倒带出一缕酸涩。

    三月二十六到了,皇帝的襄城公主终于在万千期盼中下嫁萧府。我只听前庭笙箫鼓乐绵绵而来,想必那盛况于萧府来说也是空前的。老爷又像上次散钱赏人一般,给每个人都赐下了喜食。便是我这样的小奴,也得了喜饼五块,羊肉一碟,美酒一坛。

    后院寂寞,再无忠叔与我饮酒谈天,我便端了这些吃食到马厩里与马儿作伴。

    “来吧,就是你了,今天你有口福了”

    我席地而坐,就近拉了一匹马令它半卧,拿起一块喜饼喂到它嘴边。它伸出淡红的舌头先舔了两下,然后用厚厚的嘴唇夹住我手中的饼,一口吞了下去,咀嚼的样子十分可爱。我看着它大笑,随手揭开酒坛上的封布,搬起酒坛就直饮了一口。这酒入口倒很辣,闻香是上品,却总不如浊酒风味特别。许是我只尝过浊酒,并不懂品酒吧。又继续饮了几口,方觉腹中还是空的,便转头去拿饼吃,却一看那白瓷盘中竟空了,而马儿口中正衔着一块。

    “你倒聪明起来了”我手臂一抬轻拍了一下马首,一把拽出马儿口中的饼,却只剩半块了。“唉,呵呵呵”我看着这半块饼,又看看那马儿的眼神,似是大觉无辜,一时好笑又好气。

    我欲扔掉那半块喜饼,却一想以前流浪时什么剩菜馊饭没吃过,况且是新鲜喜饼,就算是珍惜粮食也要吃两口的,便白了那马儿一眼,终究把这半块饼吃掉了。

    晚风清和,霞云漫天,我渐觉酒劲上来,四肢绵软,便慢慢倚到了栏杆上。那马儿似乎知道自己做错了,凑过头来蹭我的胳膊。我又哪里真的怪它,顺势就靠到它的身上。

    “四娘子嫁到了郑氏大族,长公子如今更是娶了天子之女小马啊,你说为什么婚姻嫁娶都是这样的呢要是哪一方身份低贱,是不是就算情有所钟,也不能在一起呢”

    我渐渐迷糊了,闭上了眼睛,想睡去。

    从徐道离处写来

    萧府后院的入口处,徐道离正笔直地站在那里,神情凝肃,眼睛望向马厩中的“荒唐之人”。他因不喜前庭那种场面,想去乐游原上驰马抒怀,可方一来到后院便看到刚才阿真与马儿对吃对饮的场景。于是阿真抱坛饮酒、马口夺食、与马交谈的一幕幕便全入了他的眼中。

    而这些无疑又让徐道离对阿真其人有了新的疑惑。徐道离想马奴以马为伴,喜爱马儿自是平常,与马同食也还罢了,可他当真逆天通灵了不成小小的孩子酒量惊人,又与马说话,内容还是什么婚姻情爱,哪一点也不像个正常人。

    徐道离见马厩里没了动静,便走过去看,只见是酒菜狼藉,混着马厩的气味着实难闻,可阿真竟还能睡得沉。

    “喂”徐道离捂住口鼻,踢了阿真两下。

    “别动我”阿真尚有意识,只是也不清醒,扭动着身子也蹬了两下腿,翻了个身,从马身子上滚到草垛子里去了。

    “你”

    徐道离一见来了气,越发觉得此人性情乖戾顽劣,恨不得再踢他几下,可看他形容单薄,还是没有计较。

    “这喜酒不好喝啊,不如浊酒,不如浊酒,不如不如”

    徐道离厌烦至极正想离开,那草垛子里的醉鬼又呢喃着说了这么一句话。虽是醉话,但徐道离听到“浊酒”二字,却一下子想到了什么,立刻蹲下身把阿真从草垛子里拉起来。

    “臭小子,你再说一次,什么浊酒哪里的浊酒”

    人虽然是拉起来了,可到底迷糊着,任凭徐道离怎么问话,都没有得到回答,不由他陷入了思索。

    原来,徐道离自蜀地回来后,便去东市那家常光顾的小酒店结账吃酒。他知道自己还欠着酒钱,无奈当时走得匆忙,谁知一去竟被告知账已结了。因他自己平时性情不拘,少有人缘,也没有遇到什么相投的朋友,便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是谁这么大方,问了酒店伙计也只知是一个来买酒的萧府小奴,并不知道名姓。徐道离又在府上观察斟酌了许久,亦想不出是哪个小奴,且萧府小奴月钱微薄,哪会买酒喝。

    “一定是你吧原来是你啊”

    徐道离思忖再三,看阿真酒量,像是好酒之人,去买酒喝也说得通,更是提到了浊酒,便断定是他无疑。一时间,徐道离也不嫌弃阿真了,将他背到柴房里,送他睡下,又出来清理了马厩。他想,过几日要找个机会当面问清楚。

    醒过神来的时候将近五鼓,天上透出微亮,四周还静寂着。我一看,自己竟在柴房里,可我明明记得酒沉之后是睡在马厩里的,因提灯出去,马厩里也是干干净净的,盘子酒坛都不见了。

    “阿真你起得挺早啊,正好,管家叫你过去一趟”

    “好,就来。”

    忽然来人唤我,没时间多理会,应声就走了。琢磨着兴许是小令子来找我将我扶进去的,也没什么关紧的。

    来到管家那里,他又吩咐下来,说昨日随公主凤辇而来的御马今后也要养在府上,让我在后院马厩里另隔出一块地方专饲御马,所食草料也要上等,不可与府马并论。可见这些御马也是他们眼里的圣物,或许还身担阶品,马也同人一样了,论地位,讲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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