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影寒喘息着,抑制着自己的声息,他闭上眼睛,眼睑上落下数枚滚烫的吻。
“睁开眼睛,看着我。影寒,看着我。”
玄冽的声音在他耳边缓慢的响着,像是有某种魔力,季影寒睁开眼睛,玄冽吻上他,手中的动作越来越快。季影寒抬起胳膊搂着玄冽的脖子,呜咽全数消失在两人的唇间。
“嗯”不多时,季影寒一个颤栗,宣泄在玄冽手中。
玄冽微微一笑,手中的粘液全数抹在了季影寒的后面,他拿过一个枕头垫在季影寒的腰下,扶起季影寒的右腿搭在自己肩头,缓慢的进1入了季影寒。
“啊”季影寒刚刚恢复的呼吸在一瞬间骤停,玄冽的双手扶着他的腰肢和腿,他的双手没了着落,只能紧紧的攥住身下的床单。
“看着我影寒看着我。”
季影寒的双眼茫然的寻找着,终于在黑暗中找到玄冽的眼睛。即使是这样昏暗的光线,他也看得分明,玄冽眼中那凶狠的仿佛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一般的欲2望。
玄冽满意的笑了笑,握着季影寒的腰,狠狠的撞了进去。
夹杂着疼痛的快3感,让季影寒头昏眼花。玄冽的身影伴随着他的动作一次又一次的摇晃,季影寒能够感觉到玄冽在自己体4内凶狠的动作,以及那炙热的温度。这一切都让他失神。他只能牢牢锁定玄冽的双眼,那是他唯一的支撑。
季影寒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如同一个溺水的人,玄冽毫无保留的动作让他有了窒息的感觉。
“玄冽玄玄冽”他受不了了,“慢慢”
玄冽置若未闻,继续将季影寒的声音撞得支离破碎。
季影寒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死死咬着的唇上有了血液的味道。
持久的,毫不停歇的撞5击,让他像一尾被浪拍在岸上的鱼。他的身体随着玄冽的动作不断的摇晃。他的腰被顶得高高抬起,几乎是本能的将自己的左腿抬起来靠到玄冽身上,想以此减轻冲撞所带来的不安。
玄冽拉开季影寒的双腿,将它们压在身侧,更加用力的撞进去。
“嗯哼”季影寒吃痛的皱起眉头,他看着玄冽在自己身上忽远忽近的面孔,看着他疯狂的双眼,他甚至有一种错觉,玄冽想要杀了他。
快6感与疼痛,季影寒已经分不清孰轻孰重。他只能凭着本能去感受玄冽的动作,一次次,一下下,凶狠的,彻底的,埋进自己的身体里。玄冽从未在中这样疯狂。
季影寒感觉到自己渐渐无法再对视玄冽的眼睛,他虽然用力的睁着眼,但眼前却是一阵又一阵的黑暗。他一度以为,自己是要死在今夜了。直到玄冽筋疲力尽的趴倒在他胸膛上,他还是有些恍惚。
玄冽趴在季影寒身上,紧紧搂住了季影寒的脖子。季影寒觉得自己的四肢都已经没了知觉,只余一颗心还在跳动。他就那样任玄冽抱着缓了好久。想要稍稍动一下酸麻的大腿才发现,发7泄完的玄冽还未离开自己的身体。
季影寒的动作让玄冽身体一僵,他的手一把压在了季影寒的肩头。
“别动”他的头埋在季影寒的颈窝,声音闷闷的传出来。
“你想杀了我吗”季影寒没有再动,声音有气无力。
玄冽更紧的抱住了他,用力到他觉得自己骨头都要被勒断。
“我只是想让你活下去。”
良久,季影寒叹了一口气。
也是,即使他有心相瞒,但每日的朝夕相处,玄冽早已将他的一点一滴掌握清楚,又怎会察觉不到呢。
“玄冽对不起。”季影寒说。
“我不想听这三个字,我不想听。”玄冽摇了摇头,两人的发丝缠绕在一起。
“给我两个月的时间,好吗你在古水镇等我,只要两个月,若我可以回来我们就永远不再分开。”季影寒想,这是自己唯一能够给他的承诺。
“若回不来呢”玄冽并不领情。
季影寒沉默了。
“若回不来要怎样”玄冽抬头,他盯着季影寒的眼睛,“你安排好了初灵,给云辛留足了后路,现在又来安排我了吗”早在季影寒提出要来古水镇的时候,玄冽就明白了他的目的,古水镇距离安不过二十日路程。
“为什么难道就不能放弃吗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为何你还一定要沉溺其中你说让我等你,可是你可曾想过这两个月我要如何度过一时一刻都是煎熬。如果我没有发现,你是不是就会在古水镇将我直接抛下”玄冽的眼中透着受伤。这些天来他总是笑着面对一切,但是季影寒一定不曾知道,他已然害怕了日升和日落。因为每一次,都代表着他们距离分离更近了一步。而他,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季影寒,你可曾为我考虑过万一你回不来,你让我怎样接受如果没有你,你让我的余生如何度过”
玄冽抛出的一个个问号让季影寒沉默了良久。这一切,他又何尝不知道。但是凡事都要有个先来后到,他和舅舅乃至整个未门为这一切精心策划了多年,早就没了回头的路。即使有,他也无权选择。过往的那些面孔一一在他眼前划过,那是他的亏欠,是他的血债。他说服不了自己去放弃,他没有办法背负着这一切去和玄冽过两个人的日子。
季影寒幽幽的说“可是玄冽,有些亏欠,势必要偿还。”
“你要用报仇偿还给他们那我呢你拿什么还给我”玄冽问他。这样的季影寒让玄冽心疼,也让玄冽心酸。
他果然抵不过他的过去,而他又凭什么以为自己可以
“玄冽,若换成你是我你会怎么做”季影寒抬起手,捧着玄冽的脑袋,他看着他,认真的问。
玄冽看着季影寒一双清透的眼睛,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玄冽看向季影寒的眼神逐渐绝望。
季影寒温柔的勾起唇角,他不需要玄冽的回答,因为答案他早就知道了。
玄冽会做和自己一样的选择。
因为没有人可以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这一切之上。
玄冽觉得季影寒的笑太过可恶,他低下头,咬上了季影寒微翘的嘴角。双手擒住他的腰侧,再次动作起来。
“嗯哈”季影寒被玄冽突然间的发难弄得措手不及,双臂赶忙环上了玄冽的脖子。
咸涩的液体顺着接吻的间隙流进季影寒的嘴里,那是玄冽的眼泪。
季影寒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他顾不上玄冽疯狂撞击带来的快8感和疼痛,抬起玄冽的脑袋,靠近到他耳畔,在他凶狠的撞9击中,一字一顿的说“若有命余生还你若无命来世还你”
作者有话要说 1、2、3你们懂得
我祈祷过的了审核
、第五十一章 也许
云辛望着面前紧闭的朱红色大门,眉头微皱。大门上方的横匾上,“叶府”两个金漆大字十分惹眼。
自那日叶南卿从千羽楼离开,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月,而这一个月里,叶南卿再未出现在千羽楼。云辛心里却从那天起,不得安宁。他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想起叶南卿,会梦到他,梦里他总是微皱着眉头朝他微笑,那笑容让他心酸,几次从梦中醒过来,总是久久无法回神。
云辛想这一切不可能是巧合,一定有因由。但是过去他还是无法想起分毫,有的时候思索的久了就会头疼不已。要等陆英从鸠言山谷带回能够让他想起过去的方法至少也需要半年之久,但这些日日都会出现的梦境却让他越来越失去了等待的耐心。所以今日,他最终按捺不住找上门来。
云辛步上台阶,抬手扣动门环。
“咚咚咚”铜铸的圆环撞击发出沉重的响声。
云辛听到门里有匆匆而来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从里拉开。
应门的小厮看到门外的云辛一愣,犹豫了一下然后问“云辛公子是来找少爷的吗”
云辛朝着这个显然认得自己的小厮点了点头,问“他在吗”
“在。”小厮点头。
“那劳烦小哥通报一声。”
“好,云辛公子稍等片刻。”
此时叶南卿正在书房,听到蕖桃的禀报,执笔的手一抖,墨滴落下,染了面前一幅将要完成的画。
“少爷”蕖桃惊呼一声。
叶南卿看着眼前的画,画中人正眉眼含笑的望着自己,而那滴墨,正巧落在了那左眼下方,仿佛一滴泪,慢慢晕开。
“请他进来。”他淡淡的说。
“是。”蕖桃福了福身子。
直到将云辛领进门,蕖桃才想起,自己忘了问主子将人领到哪里,但此时再跑开去请示就太过失礼,于是想了想,便自作主张的带了云辛往叶南卿的书房去。
叶南卿正坐在桌前发呆,听到了轻轻叩门的声音。
“少爷,云辛公子来了。”
叶南卿快速的随手拿过一张宣纸盖在了刚刚的画上,然后起身,理了理衣服。
“进来吧。”
送云辛进了叶南卿的书房,蕖桃点点头退下。
“姚公子找我有事”两人落座后,叶南卿问。
“登门来谢叶少爷送的珍贵药材。”这理由,早在半个月前云辛就想好了。
叶南卿一愣,然后点点头“区区小事,姚公子不必挂在心上。”
云辛点头,不再多言。
“陆公子可还好”叶南卿问。
“陆英一月之前已经离开”
“离开”
“我托他去帮我寻个药方。”
“姚公子病了”叶南卿皱眉。
云辛淡淡笑了下“算是吧。”
叶南卿的眉头拧得更紧,有些急切的担忧“什么病身体哪里不适”
这时蕖桃端了茶盘进来,将两盏茶放在了云辛和叶南卿面前。
“多谢。”云辛点头。
蕖桃福了福身,再次退下。
“身体倒没有不适。”云辛端起茶碗,“只是记不起过去的事情,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说到这里时,云辛抬头看着叶南卿,试图在他脸上看出些什么。但他有些失望,叶南卿只是不动声色的将原本投向他的眼神转移开,端了茶碗喝茶。云辛于是将视线收回来。他看着茶碗中青黄的茶色和舒展开的茶叶,喝茶的动作却缓了一拍。
“记不得就记不得吧,姚公子何必强求。”叶南卿捧着茶碗喝茶,视线却落于对面云辛的衣摆,靛青色,一直以来云辛都偏爱这个颜色,衣裳里十有是此色。船上那日一别,他满街满巷看到身着靛青色衣裳的人总是有一张云辛的脸。正想着,那衣摆却飘然而至到眼前,叶南卿回神,一抬头,便是云辛一双清澈的眉眼。
“我想记起来。”云辛看着叶南卿,一字一顿,“我想记起你。”
叶南卿觉得云辛的眼睛能够看穿自己,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而后反应过来,便假装不在意的一笑“姚公子说笑了,在下之前并不认识姚公子,何来记起一说。”
“是吗”云辛轻飘飘的吐出两个字,抬手掀开了叶南卿手中茶碗的盖子。
碗中,数片肥壮的叶芽犹如含苞待放的兰花,嫩绿明亮,正是上好的太平猴魁。
“你说你不认得我,但我的流云阁里却有你最爱的太平猴魁,而你家的丫鬟却也知道,我最喜欢碧螺春。”原来蕖桃给云辛的那一杯茶,正是碧螺春。“即使这些只是巧合,那你府上的小厮能叫出我的名字,可也是巧合吗”
叶南卿将茶碗放在几上,起身,踱了几步在书案前站定,幽幽的说“你不会想要记起我。”
“为什么”云辛走到了他身后。
叶南卿苦涩的笑了笑“你恨我。”
云辛一怔,他未想到,会是这样。
“那你呢你恨我吗”他问。
叶南卿沉默。
此时,一阵风吹入窗户,两人的衣衫随风而动。“哗啦”一声,桌上的那张宣纸被风吹起一角,那画上的一双眼睛在云辛的视线里一闪而过。
但仅仅就是那么一瞥,云辛的心头却如遭雷震。他几步上前,伸手抓向那盖于画上的宣纸,说时迟那时快,叶南卿迅速伸手拉住了云辛悬于宣纸上方的手腕。云辛回头,对上叶南卿一双急切慌张的眼睛。他迅速的伸出另一只手去,用力之大拽的叶南卿不由自主的向前了半步,他赶忙将云辛拉回来,同时,一张洁白的宣纸飞了起来。叶南卿两步将云辛抵在了一旁的书架上,古老的书架不堪重负发出“吱呀”的。云辛的视线越过叶南卿的肩头停在桌案上的那幅画上,那画中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云辛回转视线,对上叶南卿近在咫尺的眼睛。
“你到底是谁”云辛十分冷静,他已经用不着惊讶,因为这一切似乎理所当然应该是这样,只是那段空白的记忆,让他只能问向面前的叶南卿。
叶南卿皱着眉头看他,下一刻,他用动作代替了回答。
“唔”云辛心跳一滞,叶南卿的吻来得太突然,根本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叶南卿环在他腰上的手臂渐收渐紧,似要将自己牢牢的镶嵌在他怀里。云辛的呼吸乱了起来,头晕目眩,心跳一下下撞击着胸腔,让他不知所措。
最终在再也无法支撑呼吸的时候,云辛拼了仅剩的力气将叶南卿推了开,他急喘了几口气,胸腔一疼双腿失去了支撑的力气,他一只手扶着身后的书柜,人慢慢的滑向地上。
叶南卿赶忙伸手扶住云辛,将他带到案前的榻上坐下。他将云辛圈在怀里,轻轻的在他背后顺气。云辛因落水受过伤的肺部十分不适,他倚在叶南卿的怀里咳了起来。
叶南卿几步过去拿过自己几上的那杯茶,喂云辛喝了下去。止了咳,云辛抬起头,看着叶南卿担忧急切的神情,他再次问“你到底是谁”
“为何一定要这样执着”叶南卿十分痛苦,他无法跟云辛解释过去的种种,他无法告诉他,他父亲害死了他全家,而他又几乎杀了他。
“我恨你。”云辛说,他看得清楚叶南卿的痛苦,但却不知这痛苦究竟从何而来,“你说的,我恨你。所以我要知道,你到底是谁,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值得我去恨。”
“是我害你失忆。”叶南卿说,“你不会水,我将你推下了船。所以你该恨我。”
云辛愣了愣,突然想起那日凉亭中,叶南卿的那句对不起,原来其实是为这。但是对于这个真相,他心里却没有太特别的感觉,起码没有太强烈的恨意。
“就这”云辛又问。
“不止”叶南卿望着云辛,他下定了决心,“还有”
“好了。”云辛突然打断了叶南卿的话,他莫名的对叶南卿将要出口的话有了丝恐惧,他挣扎着站起来,理了理衣服,“不要一下子都告诉我,下次下次再告诉我。”
“不要再来了,云辛。”叶南卿仍旧坐在榻上,他摇头,“过去的事情,季影寒知道,未门的其他人应该也知道,你让他们告诉你就好,不要再来叶府,也不要再见我。我告诉你的,也未必会都是真的,不要相信。”
云辛停住离开的脚步,他转过身,叶南卿低垂着头,他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他却感觉的到他的筋疲力尽。
“不。”云辛说,“我只想听你告诉我。信不信,由我自己选择。”
云辛离开,叶南卿在榻上坐了良久,一直到夕阳落下去。
门外传来叩门声。
“谁”叶南卿问。
“少爷,晚饭好了,给您端来书房吗”是蕖桃的声音。
“不用了,我没有胃口。”叶南卿回答。
门外似乎是犹豫了一下“那送些点心过来,您晚些时候或者饿了”
“好。”叶南卿不想蕖桃为难。
不多时,门被打开,蕖桃端着几碟小点心进来,安安静静的放下便退出去。
“蕖桃。”叶南卿叫住她。
“少爷。”蕖桃站在门口应了。
“告诉门口的小厮,如果云辛再来,就直接告诉他,我不会见他,不用再通报了。”光线昏暗的书房里,叶南卿的脸隐在阴影里。
蕖桃不敢抬头看自家主子一眼,只顾慌忙的点了头“是,奴婢记下了。”
门“吱呀”一声合上,叶南卿疲惫的闭上了双眼,斜倚在榻上。
他没有想到,几次没有忍耐住的相见既然轻而易举的引起了云辛的怀疑。他已经不能再见他,他不想见到他知道所有真相以后痛苦的样子。这些日子以来,每每想起云辛告诉他真相时的痛苦与恨意,他就会觉得毛骨悚然。
也许他真的不该再去招惹云辛。
也许他真的应该就这样消失在云辛的记忆力,就好像从未存在一样。
也许这样,云辛就不会太过痛苦。
、第五十二章 突变
从青原去往古水镇的渡船上,季影寒与玄冽二人站在船尾,凭栏听着船只行过划开水面的声音。这声音划过两人心上,不断提醒着他们已经离古水镇越来越近,近到仅剩一夜的路程。
两人相对无言,这段时间以来,沉默总代替了太多。
今夜月朗星明,微风从二人身旁转过,背后不远处,甲板上还有三三两两的船客,或喝酒或谈天。
“影寒,再为我抚一遍韶华好吗”最后,玄冽打破了这片沉默。
季影寒转过头,淡如天水的眸子映着星月,他点头“好。”
渡船船舱的房间比较简陋,除了一张床和一张吃饭用的不大的圆桌以及两个凳子以外空无一物。季影寒从床边取了琴,打开包裹净过手在窗前席地而坐,将琴放于膝头。
悬于琴弦之上的手指轻动,泠泠琴音似水流出。玄冽坐在季影寒面前,专注的看着他,看着他的手指在琴上起舞,看着他神情专注温柔,看着他的白衣衣袖一次次扫过膝头,看着他的黑发随着抚琴的动作轻轻摇晃。
恍惚间,玄冽心中钝痛。
玄冽想,季影寒便是他此生的劫。他因琴音而遇到他,因琴音而心疼他,因琴音而懂得他。他慢慢的靠近他,走近他,他幸而未与他错过,也幸而能与他携手。他不后悔和他在一起,不后悔任他给自己带上感情的枷锁。但是他却恐惧,他恐惧前方无法预测的路,他恐惧瞬息万变的命数。
这些皆来自于那些他无法掌控但却早已注定的命运。
窗外那弯如刀的下玄月已经升到了夜空正中央,衬得周围的星星清澈透亮。渡船上的船客似乎已经进入了梦乡,只剩这一间屋子里烛色明亮曲音婉转。所幸没有人来打扰,季影寒的手指缠绵在琴弦之上,流连忘我。
突然,船身一记剧烈的摇晃,打断了这片平静。季影寒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前倾,拨动琴弦的手指失了控,琴音尖锐拔起,骤停。
“影寒”玄冽赶忙伸手扶住了险些歪倒的季影寒。
季影寒顺着玄冽的动作稳了稳,然后摇了摇头“我没事。”
“这是怎么回事”玄冽站起身,顺着窗户朝外观望,不少人瞬间跑到了甲板之上。
“我先出去看一看。”玄冽说。
“好。”季影寒点点头,抱着琴站了起来,他伸手轻轻拂过琴弦,叹了口气,“可惜了。”可惜了,曲子到了最后却被打断。
季影寒起身将琴放于床边,想要将琴收起来,却不料踩到了一样东西。他定睛一看,是一个黑色缎面金色丝线的锦囊,是玄冽平时系在腰间的,想是松了不小心落下了。他弯腰拾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手下却摸到了里面不大的一枚硬物,他猛然间想起了一物,心下一动,解开了锦囊。
玄冽从船夫处知晓,刚刚只不过是遇上了一个浪头,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事,便也就放心的回了船舱。
“船夫说是遇上了一个浪头,不打紧的。”玄冽一边回身掩门一边说道。
季影寒没有回应,只低着头沉默的坐在床边,脸色十分难看。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玄冽伸手去扶季影寒的肩膀,却感觉到他明显的颤抖了一下。玄冽愣了一下,季影寒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眼神陌生而警惕。
玄冽心跳一滞,而后如雷鼓般快了起来,季影寒的双眼仿佛要看穿他。
“影寒,怎么了”玄冽笑了笑,心里却有些发憷,“你怎么这样看我”
“你”季影寒不知道此时此刻他该怎样称呼眼前的人,他咬牙抑制住自己的颤抖,才问出下面的两个字,“是谁”
玄冽一惊,心里的那份不安骤然加剧,他勉强的勾着嘴角,伸出手去“你怎么了怎么这样问”
季影寒躲过玄冽伸过来的手,站了起来,他往后退了半步,眼中的提防更胜刚才。
玄冽干笑了一声,欲上前“影寒,你到底”
季影寒再退一步,他抬起右手举到了玄冽面前,慢慢摊开手掌,两半漆黑的扳指碎玉躺在掌心。
玄冽心下一凉,脸上勉强维持的那丝笑意僵在唇边。
“你还想说什么”季影寒的右手微微颤抖,连说话的气息都有些不稳,心里翻江倒海。
这扳指的内侧刻的是一个“宇”字。
十七年前的那个上元夜,他最后一次回头望向那燃燃起火的皇城时,那正插在城墙上的宇氏大军的黑色军旗上,这个字被身后的熊熊火光照耀的触目惊心。
他终此一生都不可能忘记那个字。
季影寒心里一遍一遍的想,或许这扳指只是玄冽不知从何处买来的,再或许只是巧合而已,天底下又不止宇崇修一族宇姓,又或许
季影寒不惜用这些愚蠢的想法来麻痹自己,但是玄冽脸上那几乎维持不住的笑容却让他的心越来越冷。
“影寒,你听我说”玄冽满脸急切,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季影寒掌心那两半碎玉。季影寒的手指和掌心都有长期持剑留下的硬茧,此时又添了几道划痕,可见刚才他坐在那里,是用了多大的自控力才能冷静的对他发问。
“好我听你说。”季影寒点点头,收回了右手。他在等他解释,他突然就明白了当初玄冽知晓他身份时的感受。所以,他想要听玄冽的解释,他想给他机会。他想起自己当日面对玄冽冷漠愤恨的眼神时的那种绝望无措,他不忍心让玄冽也承受一次。又或者他心里有那样一个迫切的希望,希望那天玄冽的怒火与恨意是真的,是因为自己对他有所隐瞒所以疯狂,而不是一场做戏。
刚刚他几次三番的想到这里,几次三番的恐慌绝望。
“我”玄冽张了张口,“我”
玄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他没有信心也毫无底气,他不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季影寒还会不会相信,还愿不愿意相信。
季影寒就那样直直的看着他,看得他心里发慌发冷。
“对不起”玄冽最终无力的摇了摇头,“我无话可说。”
气氛进入了僵局。
良久,季影寒闭了闭眼睛,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捏着碎扳指的掌心生疼。
“你到底是谁”这句话,问得着实无力。
半晌,玄冽还是没有回答。
季影寒转过身,拿起了床头的包袱,又去拿一旁的佩剑。
“你要去哪儿”玄冽上前一步拽住了季影寒的手腕。
“放手”季影寒冷冷的甩开玄冽的手。
玄冽心中一痛,这两个字,与两人第一次相遇时季影寒说的一模一样,但是如今,这份冷漠却更胜当初。
“影寒”玄冽上前从身后紧紧箍住了季影寒的腰,“别走。”玄冽太清楚,若今夜季影寒离开,那他们两人就是永远的结束了。
“放开我”季影寒挣扎着想要挣脱玄冽的双臂,但玄冽用力之大竟让他无法脱身,他将手中的包袱扔下双手并用拉扯玄冽的手臂,却丝毫无法动摇。
“影寒,现在是在水上,你走不了”玄冽大喊一声。
季影寒气急,他聚起内力送到双手,硬将玄冽的双臂掰开。
“影寒”玄冽大急,再次向季影寒扑过来。
玄冽话音还未落,季影寒上前一步抽出了剑,回身朝着玄冽刺过来。
他骗了他,却还不肯让他离开。
玄冽赶忙侧身躲避,季影寒趁此时机越过玄冽朝门而去。玄冽赶忙两步追上,伸手抓向季影寒的肩膀,季影寒回身就是一剑,玄冽动作一缓便让季影寒逃脱了。
“影寒”玄冽大喝一声,不管不顾的飞身扑过去。季影寒看玄冽来势甚猛却不敢拿剑以对,只得左臂出招抵挡。
玄冽铁了心的要留人,而季影寒铁了心的要离开,一时之间,两人战的难舍难分。
玄冽虽然怕伤了季影寒只敢用上半分力,但却不依不饶的纠缠着季影寒无法脱身。季影寒深知今日若是不打倒玄冽就无法离开,思及此处便不再犹豫,先向后跃了一步,而后右手持剑攻来。玄冽被季影寒的剑招逼得步步退后,却仍旧不肯让开,眼看马上就要退到门口,他心中一急硬停下了脚步,不挡不躲的用自己的胸膛迎上了季影寒刺过来的剑。
季影寒大惊之下收住剑势,剑尖在玄冽面前停了下来,距离玄冽的身体不过半寸的距离。
玄冽一动不动的看着季影寒。
他在赌。
玄冽知道自己这样做十分卑鄙也十分不理智,季影寒现在对他这样失望,心里也许更是恨透了他,只要他的剑再往前送半寸,他就没命了。但此时的他却顾虑不了这么多,他脑中唯一的想法就是,不能让他走。
季影寒双目通红,他持剑的手忍不住颤抖。他告诉自己,只要手向前一伸,他就可以离开了,就当只是做了一场荒谬的梦,梦到尽头醒了而已。
可他做不到,他做不到。他曾经对眼前的这个人说过,他不会杀他。即使有一天,他站在了威胁到自己的位置上,他也不会杀他。他曾经说过的话,如同一道绳索,紧紧的束缚住他。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也许当初眼前这人早就料到了会有今日,所以才会那样问他。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季影寒突然觉得疲惫,手里的剑似乎有千斤重,他看着眼前的人,他们曾经亲密无间,而如今他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他紧闭了一下眼睛,而后睁开,话语中甚至带了丝恳求“放过我吧。”
玄冽脸上的血色尽褪,他的嘴唇颤抖了几次,却说不出话来。
两人正僵持不下,门外传来七八人的脚步声,声音轻盈显然是武功高强之人。门被从外打开,进来了七八个黑衣蒙面人。
为首一人手持一只漆黑的弓,后背上背着一筒通体漆黑的箭羽,一双眼睛尖锐的如同鹰隼,透着阴森的死亡气。
看到眼前的情形这人的眉头皱了皱吐出了四个字“太子殿下。”
季影寒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他看着玄冽,心里似乎是被谁撕了个窟窿,有寒风呼呼的灌进去,那种久违了的已经陌生的寒意瞬间吞噬了他。
、第五十三章 梦终醒
玄冽皱着眉头,看着面前这双胶着痛苦的眼睛。季影寒没有哭,他并不是个轻易流泪的人,但是他那微红的眼眶,就已经让玄冽的心疼得无以复加。
“影寒”
“如果我不发现你想什么时候动手”季影寒问。他想过玄冽是崇德帝的人,他甚至想过,他是宇氏一族的人,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是这样一个身份,还真是彻彻底底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你走不了。”玄冽对季影寒手里离自己不过半寸的剑视而不见。
季影寒冷冷一笑,他手持着剑,剑尖指着玄冽绕过了他。门口的几个人都是顶级高手,他没有把握能够全身而退,但他不会束手就擒。他不会再开口让玄冽放他离开,他知道这不可能,而他的尊严也不允许他这样做。
“太子殿下。”那黑衣人的头领再次唤道,他将手中的弓背到了背后,抽出两把短刀来。
季影寒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向门口,门口的人已经做出了防御的姿态,只等他们的主子一声令下。
“冥,抓住他。”玄冽背对着所有人,“不准杀他。”
随着一声令下,冥身后的几个人动了,他们越过冥冲向季影寒。
季影寒已经无暇再去考虑其他,提剑迎敌。因为玄冽的后半句命令,几个黑衣人明显的有些束手束脚,只敢朝着季影寒不会致命的部位进攻,因此,季影寒反而少了顾虑,一招一式都放得开。但饶是如此,没多久,他的手臂上还是多了几道划痕。玄冽的命令是不准杀他,但却没有说不准伤他。
季影寒心中冷笑。
玄冽转过身,看着纠缠在一群黑衣人中间的季影寒,他的白衣上已有了斑驳的血迹,有别人的,也有他自己的。他能够清楚的看到,他手上肩上的伤口。于他而言,那一刀刀渗着血的伤,如同他亲手划上一般。
季影寒前方一柄剑朝着他肩头刺来,他手中的剑却还在应对旁边的两三人,乏术。眼看剑到了眼前,季影寒竟突然转了半寸的身体,让那原本对着肩头而来的剑直刺向自己咽喉。
“住手”玄冽大惊,似乎那剑正对着的不是季影寒的咽喉,而是他的。
那持剑的黑衣人本来也被季影寒的动作一惊,又闻玄冽一声大喝,堪堪收住了剑势。正趁此时,季影寒一个用力隔开了旁边攻来的三把剑,趁着前面黑衣人动作停顿的机会冲出了包围,向门口冲去。
门口,冥手持双刀,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冲过来的季影寒。
季影寒没有犹豫,直接提剑刺去,身后的黑衣人不会给他可以犹豫的时间。
此时,玄冽冲了过来“除冥以外的所有人,退下”
玄冽十分清楚,季影寒不会给他们生擒的机会,这样下去,他会没命。
季影寒和冥正战得激烈,两人一时之间不分上下,身后有一人朝他冲了过来,他急急接下冥的招式,转身回防,手中的剑朝着身后刺过去。
“当”
挡下剑刃的并不是刀剑一类的冷兵器,而是一支箫,一支墨色的竹箫。箫尾处,系着一块垂着红色璎珞的白色圆形玉佩,上面是栩栩如生的寒梅。
季影寒眼前猛然划过那些个过往,心脏狠狠的收缩了一下。
“噗嗤”
右肩一凉,他知道,身后冥手中的短刀刺进了自己的身体。
他看到那只持箫的手剧烈的颤抖了一下,抬头,对上了一双惊慌的眼睛,而后是荡漾开的心疼。这双眼睛,让季影寒再次茫然。
季影寒持剑的右手慢慢落了下来,右肩的伤势让他无法再挥动手中的剑。他看着那双惊愕的眼睛,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竟出奇的平静。
玄冽看着季影寒波澜不惊的一双眼眸,竟看出了些决绝的味道。
“影”玄冽伸出手去,想要扶住季影寒。
“嗤”季影寒向后退了半步躲开了,刀尖穿过他的血肉扎了出来。
玄冽的手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他的指尖眼睁睁就要触到季影寒的衣衫,但刹那间却是恍若隔世的遥远。
血色,染红了季影寒的肩头。
痛吗
季影寒不知道。
但此时他需要疼痛,他需要让自己从玄冽的双眼中清醒过来。
“嗯”刀刃抽离,季影寒闷哼一声。
玄冽慌乱的将季影寒揽入了怀里,季影寒的脑袋无力的靠在他肩头。
“你是谁”他问,如果他不是玄冽,那他总该知道他到底是谁。
“影寒”玄冽的手颤抖着为季影寒点穴止血,但几次下来都无济于事。
“事到如今,还有必要再隐瞒身份吗”血从季影寒的肩膀顺着袖子流淌下来,浸透了他手腕上的那根月老红线。
“宇呈冽。”玄冽的手掌按着季影寒的伤口,温热粘腻的鲜血染了满手,“我叫宇呈冽。”
“宇呈冽。”季影寒一字一字的念出来,抬起未受伤的左手环上了玄冽的脖颈,他低笑一声,“呵我记住了。”
季影寒突然明白了,为何玄冽几次三番的阻止他报仇。他原以为,他一次次劝他放下只是因为怕他滥杀无辜罪孽深重,他以为他真的是在为他考虑,真的是在为天下苍生考虑。却原来,一切一切的原因也不过这样简单,他叫宇呈冽,他是崇德帝宇崇修的儿子,是北宁的太子,仅此而已。
“你可以一直叫我玄”玄冽的话音停顿住了,他的后颈被抵上了一片冰冷的刀刃。
季影寒慢慢从玄冽怀中站直,他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分开了一点,搭在玄冽脖颈后的手移到了前面,露出了那把他从不离身的匕首。
冥的短刀转瞬间架在了季影寒的脖子上。
玄冽身后的黑衣人看清了状况,却都不敢轻易上前。
季影寒将手中的匕首微微用力,一道血痕出现在了玄冽的勃颈上,而他脖子右侧微微的刺痛也在提醒着他,身后的冥随时可以轻易取走他的性命。
玄冽看着冥架在季影寒脖子上的短刀,微微皱眉。
“杀了我,你也会死。”
季影寒十分冷静,他丝毫没有在意脖子上的短刀,而是注视着玄冽,他的眼中有某种疯狂的偏执。
“一命换一命,很公平。”
三个人僵持了良久,季影寒白衣上的血迹慢慢扩散开来,像一朵盛开的花,妖艳却致命。
“冥,放下刀。”玄冽命令道。
他太清楚,季影寒不会妥协,但再这样下去,恐怕不用冥动手他自己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冥没有动。
“不要让我再说一遍。”玄冽的语气十分冰冷,他甚至都不肯分心去看一眼冥,只全心全意的看着季影寒。
此时的季影寒伤势颇重,右手只是勉强的提着剑,但他却站得笔直,一丝一毫都不愿意依靠着玄冽。
脖子上的短刀被慢慢拿了下去。
季影寒笑了下,匕首依旧抵在玄冽脖子上他歪了歪头示意玄冽往外走。
甲板上的风很大,浪声铺天盖地的响在耳边,那轮下玄月已经斜斜的挂在西面天空,不时被飘过的几缕浮云遮挡住。他们住的房间靠近船尾,本来是为了清静,却不想正方便了此时。船客船工虽听到了打斗声,但却无人敢出来,偶尔一两个胆大的往外探一下头,也会飞快的躲回去。
季影寒挟持着玄冽走到船尾,风吹透了他的衣衫,将他的黑发高高扬起悬于空中。他手持匕首抵着玄冽的脖子一步步向前,直到靠到船沿,玄冽的身后是漆黑奔涌的江水。
“影寒,你的伤不能被水浸泡。”
季影寒心中一颤,他握着匕首的左手忍不住颤抖,玄冽的脖子上又添了一道血痕。此时此刻,这人竟还顾得上如此温柔。
起初因为玄冽在季影寒手中,一众黑衣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但此时此刻,站在船尾的季影寒正背对着他们,这不该是一个有经验的杀手该有的疏漏。这样好的时机,又怎能不好好把握,冥从背后取出弓,搭上箭瞄准了季影寒的后心,他将弦慢慢收了几分,这样近的距离,五分力已足够取季影寒的性命了,若用上全力反而会伤了玄冽。
玄冽越过季影寒的肩头看到了冥的动作,他心里一惊,垂在身边的手不动声色的轻摆了摆,但冥却恍若未见。玄冽心中大怒,但更多的是惊恐,若这一箭射出,季影寒根本没有活命的机会。
“影寒”玄冽想要出言提醒,却对上了季影寒一双含笑的眼睛。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短短几个字,温柔缠绵。
季影寒明白,若今天离开,来日相对必是仇人,到那个时候他就再没有手下留情的理由。但他说过,他不会杀他。他可以骗他,但他却不能无信。他很想问眼前的这个人,眼前这个他不知道究竟该如何称呼的人。真的爱过他吗但他不敢。他怕连最后的一点点期许都葬送掉。他原本以为,一切都已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只待他归来,只待这一切结束。却没想到,这一切只不过他一人的痴心妄想。这人为他织了一场大梦,过去种种如同一个残忍的笑话,而他,却当真了。最可笑的是,此时此刻,他竟不后悔心陷梦中。
太傻,果然太傻,一场阴谋算计,他竟当成了一场美梦。
梦终醒,他竟不愿恨他。
玄冽为季影寒眼中的缠绵失魂半刻,然后结结实实的打了个激灵。
以季影寒的心思缜密,又怎么可能无意将自己的后背露给敌人。
、第五十四章 分离
玄冽为季影寒眼中的缠绵失魂半刻,然后结结实实的打了个激灵。
以季影寒的心思缜密,又怎么可能无意将自己的后背露给敌人。
玄冽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