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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首负韶华 第7节

作者:陵念 字数:21184 更新:2021-12-29 06:19:23

    “云辛”叶南卿叫住了走到门口的云辛,“陪我吃顿饭吧。”他又补充道,“最后一顿。”

    “最后”两个字听得云辛双手颤抖了一下,终究没有再向外迈动步子。他转身走到桌边,将手中食盒放在旁边,坐在了叶南卿对面。

    叶南卿从最近的盘子里拿过一只虾,仔细的剥干净,拿着看了看然后递到了云辛面前。

    云辛皱了皱眉头,然后了然,他接过叶南卿递的虾吃下,接着将桌上的每道菜各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嚼了几口咽下。

    叶南卿一愣,明白过来云辛误解了他的行为,他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无妨,用毒之人大多心肠歹毒,防备一些也是正常。”云辛说得很轻巧,却听得叶南卿十分难过,当初他离开陵城之前的那个晚上,曾对云辛说过这样的话,那时他将云辛脸上的难过当成了对自己的担忧,却没想到,其实并不是这样。

    “我只是昨天见你太瘦了。”叶南卿叹谓一声。

    “叶少爷是忘了我昨日说过的话了吗”云辛面无表情。

    叶少爷,是你错付了真心。

    怎么会忘。叶南卿的眼睛不再看云辛,他看着放在手边的金扇,暗自苦笑。他凭什么以为,一夜过去这一切就能成为一场梦境,醒来一切如旧呢天底下最大的傻瓜,最自欺欺人的白痴,莫过于他叶南卿了。

    叶南卿不再说话,安安静静的吃饭,云辛正襟危坐,微低着头,鼻头有些发酸。

    云辛,你太瘦了,要多吃点。

    云辛,你怎么都喂不胖呢,抱着都硌人。

    云辛,这天底下可还有像你这般的人

    云辛

    云辛

    他总这样叫他,眉角微扬,满目柔情,唇边三分笑如春风,手中一把金扇随意轻摇,翩翩世家公子。

    三年前初见时他恨他,他恨他父亲因贪欲害死他姚氏一族。熟识后他更加恨他,恨他叶家毁了他姚云辛的一切,而他叶南卿却毫不知情没有背负一点的愧疚与痛悔。三年后的今天他依然恨他,恨他太过温柔太过多情,搅得他一池春水三年未平。

    对面叶南卿放下碗筷的时候云辛的眼睛已经升起了潮气,幸好烛光昏暗,不会被看清。

    云辛站起来将桌上的碗碟收进食盒,叶南卿坐在桌边未动。直到云辛收到他跟前,他才站起身。云辛将食盒的木盖盖上,右手提起转身朝外走,刚走出一步,叶南卿突然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腕。

    云辛回头,对上叶南卿的眼睛,那眼睛中的情绪太过复杂,以至于这样近他都看不分明。

    “这三年来,你有没有曾经爱过我”叶南卿顿了顿,眼中带着一丝恳求,“哪怕只是一丝一毫。”

    云辛转过头去,面朝门,面无表情“没有。”

    “真的没有”叶南卿仍旧执着。

    “没有。”云辛平静的说,“一丝一毫也没有。”

    叶南卿眼睛里一向飞扬的神采终究败落下来,他失魂落魄的点了点头,抑制不住的苦笑,“呵呵”

    “你笑什么”云辛转过身。

    “我笑”叶南卿摇着头,眼泪却抑制不住流下来,“我笑叶南卿是个傻子,信誓旦旦言之凿凿的说绝不辜负,到头来只是一厢情愿罢了。我笑叶南卿纵横商场十年整,尔虞我诈你来我往的算计中尚且游刃有余,竟然还辩不清虚情和假意。”

    云辛没有动,只是淡淡的说“叶少爷可以放手了吗”

    “你还没有告诉我。”叶南卿握着云辛的手腕更加用力,“你打算怎么对付叶家。”

    云辛吃痛皱了皱眉头,不欲多言。

    “如今我连人带命都在你手里了,你还怕我能做什么吗”叶南卿说。

    “血债血尝,三十九条人命,我一条也不会多要。”

    叶南卿惊愕道“叶家的人都是无辜的。”

    “我的族人也是无辜的。”云辛淡淡的说。

    “云辛,欠了你的是我父亲,父债子偿我无话可说,你大可以杀了我,但是叶家的人,他们不欠你”

    “叶南卿,我的族人又欠了谁别人无不无辜与我又有何干”云辛满不在乎的说,“何况我已经很仁慈了,否则我直接在你叶家水井中下点毒,可就不止是三十九条人命了。”

    叶南卿摇头,他是叶家的一家之主他有责任保全他们,即使卑微一些,“云辛,你若觉得不解恨,怎样折磨我都可以,但是恳请你不要伤害叶家的其他人。”

    “还有比这更好的折磨吗”云辛笑问。

    叶南卿震惊了,他松开云辛的手腕后退了半步,他看着云辛脸上残忍的笑容,似乎从来不曾认得他。

    “云辛,背负上这三十九条人命,你难道就能真的好过吗你不怕遭天谴吗”叶南卿手中的金扇捏得“咯吱”响。

    “天谴”云辛伸手推开门,回头,笑容在月光下十分美好,但是说出的话却让人不禁心生寒意,“从我会用毒开始,死在我手中的,又何止三十九条人命若是真存在老天,那他早该一个雷劈死我。”

    “哦,叶少爷一定不知道吧。”云辛眯着眼睛望着天上一轮明月,“未门有一份杀手排行榜,身为少主武功超群的影寒也不过排行第二。而第一,却是姚云辛。杀人于无形,用毒之人才是最好的杀手。心狠手辣,无声无息。”

    “你到底怎样才能放过其余的人”叶南卿的话里满含怒气。

    “叶少爷生气了”云辛转过身,笑容天真。

    “我求你,我求你云辛,放过其他人。我可以将叶家全部家产拱手相送,只求你放过叶家其他无辜的人。”叶南卿“扑通”一声双膝着地,笔直的跪了下去,“若你想让我痛苦,你已经做到了,在你说你未曾爱过我的时候,就已经做到了。”

    叶南卿的双膝仿佛是跪在了云辛的心坎上,他看了叶南卿良久,然后幽幽的说“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了,除非”

    “除非什么”叶南卿猛的抬起头。

    云辛脸上浮现巨大的恨意,他厉声说,“除非将叶柄的尸骸挖出来,挫骨扬灰”

    叶南卿刹那间脸色惨白。

    “做不到吧,叶少爷。”云辛咬牙切齿的说,“如果做不到,那就别怪我心狠。我恨叶柄,我要让他做鬼都不得安生。”

    云辛说完伸手去推另半扇门,这时脑后一阵细微的风声夹杂着尖锐的戾气朝着他飞过来,云辛下意识一侧身,一根金针擦过他的脸侧“铮”的一声钉在了门上,金针针尾晃动了几下,月光下,十分刺眼。

    云辛赶忙转身,身后几根金针接踵而至,他左手快速的抽过食盒的盖子,手腕几下旋转,有些狼狈的挡住了这突如其来的暗器。即便如此,他的右手手腕还是被一根不同方向的金针划伤,手中的食盒“哐当”一声落下,里面的白瓷碗碟碎了满地。

    这时,叶南卿已经扑到了云辛跟前,将手中的金扇抵在了他脖子上,金扇边缘,每一根扇骨的顶端都多了一片轻薄窄长的金色刀刃。

    云辛被突然的变故所震惊,他不相信的看着逼近在眼前的叶南卿。

    “没有想到,第一个让我动用这把扇子的人,竟然是你。”叶南卿说。

    “你会武功。”云辛说完又接着否认,“不可能,你明明”

    “明明没有内力。”叶南卿接过了云辛的话,“我确实没有丝毫内力,也不会任何武功。云深学院只教文不教武,我在那里学习的只有经商之道。”

    “但是十一岁那年春天,父亲却派人打造了这柄金扇送到我手中,并写信叮嘱我,一定要勤加练习,且无论何时何地,这柄金扇都决不能离身。现在想来,我收到这柄金扇正是在姚家被灭之后,父亲早就有了今日的准备。”叶南卿伸手点了云辛身上的穴位,封住了他的武功,“而认识玄冽以后,我又向他学习了点穴之法。”

    云辛不屑的笑了,满眼愤恨,“叶柄做贼心虚,恐怕半夜都怕鬼敲门吧。叶南卿,十六年前姚氏一族死在你父亲手中,今日,我死在你手中,你叶家父子终算是斩草除根,你可以安枕无忧了。”

    “云辛。”叶南卿的眼中浮现些许心疼,“如果你能放弃仇恨,我不会伤你。”

    “不可能”云辛咬牙切齿。

    “那么,别怪我不客气了。”叶南卿手中的金扇刀刃抵着云辛的脖子,丝毫不敢放松,他拉着云辛走出房间,走出船舱。他已经一个月未曾见过外面的光景了。

    叶南卿拉着云辛走到了船边“今日的饭菜与之前几日不同,是你亲手做的,船上应该没有其他人了吧。”

    云辛一怔,他没曾想到,自己竟在这里让叶南卿钻了空子。

    “看来我猜对了。”叶南卿一丝苦笑。

    “你”云辛这才明白过来,叶南卿刚刚的话只是在试探,他未曾出过房门,又怎会知道船上到底有多少人,自己竟然中了他的圈套。

    叶南卿拉着云辛走到了船尾,一眼望下去,漆黑的江水正不安的翻涌着。

    “你你想干什么”云辛忍不住想要后退,却被叶南卿逼得紧贴在船帮上。

    “从这里跳下去,你应该不会受伤。”叶南卿的话很温柔,却让云辛心中一片冰冷。

    “呵”云辛笑了,“叶少爷要杀我何必这样麻烦,是不舍得金扇沾血吗”

    “我不想杀你。”叶南卿叹了口气,“但留你在船上太过危险。我封住了你的武功,但这里离岸边不远,你游过去没有问题。”

    “我不会水。”云辛说。

    “我不会再信你。”叶南卿答。

    云辛盯着脚下滚着粼粼波光的漆黑河水,不再回言。

    叶南卿转到云辛身后,一只手覆上了云辛的后背,“再次见面,我们就只是仇人。无论父亲亏欠你们姚家多少,为了叶家,我都不会再心软。”

    “云辛,我爱你,但只到此刻。我发誓”叶南卿的声音顺着风飘散在无边天际,他闭上眼睛,覆在云辛后背的手向前一推,说出了后半句,“若再错付半寸真心,叶南卿不得好死。”

    海面上“扑通”一声响,叶南卿转过身睁开眼,泪水溢出眼睛。

    后来叶南卿想,如果最后他能再相信云辛一次,也许就会是不一样的结果。

    可惜,没有如果。

    他错过了,听到他誓言时云辛流下的此生最后一滴眼泪。

    、第二十九章 旧事

    “啪”

    描着青花的白瓷茶碗掉在木桌上,磕出了一道裂纹,滚烫的茶水冒着热气洒在桌上。

    季影寒幽幽的看着桌上的茶碗,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舒服。

    “烫到了吗”玄冽上前抓住了季影寒原本要去扶茶碗的手,擎到眼前,看到他食指上通红一片。他凑过嘴巴,轻轻吹气,小心的好像捧着一件稀有瓷器。

    季影寒脸一热,微微挣扎着抽出了手。

    玄冽却丝毫没有这个自觉,自顾自的将桌子上的水渍和茶碗处理干净,然后接着问“你刚才说这祖宅主屋里供奉的是四十二快牌位,而其中三十九人的死和南卿的父亲叶柄有关系,那么剩下的三个呢”

    “剩下的三个,分别是姚丞相还有他的双生子,也就是云且和云辛的。”

    “云辛”玄冽诧异。

    “是,那个与云且并排的空白牌位,是云辛留给自己的。”季影寒的目光有些疼痛,“如今姚家也只剩他一人了。”

    玄冽点了点头“你曾说过,云辛的哥哥是因你”

    “我的原名叫季无端。”季影寒心里有些凄然,对于季无端这个名字,连自己都已经觉得陌生了。

    “无端太子”玄冽有些吃惊,半响才回过神来,他曾经猜测过季影寒的身份不简单,但却未曾想到竟会如此的不简单。但是玄冽皱起了眉头,“淮周通史记载,前朝无端太子死于乱兵之夜,那个人不是你”

    “那人是云且。”季影寒看着桌上的一盏烛光,仿佛回到了十六年前那个上元夜,“姚丞相他忍痛牺牲爱子,也执意要为我季家保留一丝血脉。而他自己也在保护我逃出宫后受了重伤,只来得及将我和云辛交给了赶过来的舅舅就咽了气。”

    玄冽无言,姚誉之的做法让他佩服也让他震撼,他也终于明白季影寒这些年来到底是背负了些什么。作为整个淮周皇族唯一的幸存者,作为被儿时伙伴以命换命救下的人,他身上背负的不单单是仇恨,还有债。这一切残忍沉重的血债与命债应当比任何伤痛都折磨人。所以现在的季影寒才会是这幅冰冷的样子,这份寒冷来自他的心中,在伤到别人之前,早已伤透了自己。

    玄冽走到季影寒身后,手掌温柔的抚上他的肩膀。

    “这一切,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比起知道这一切的诧异和惊讶,玄冽更多的是心疼。心疼季影寒从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要承受这样多。想起自己前一天晚上的行为,心中更是内疚,“我不该伤你。”

    “玄冽,你让我得到了太多。”季影寒深深叹息,“也让我害怕太多。”

    “为何要害怕”玄冽的双臂环过季影寒的肩膀,将他圈在怀中。

    “得到的,拥有的,总有一天都会失去。”季影寒的眼神有些暗淡,“就如同有了希望就可能会失望。小的时候,总是会在梦里梦到父皇和母后,梦里越开心,醒来后就会越难过。”

    “别害怕。”玄冽将季影寒整个人紧拥入怀,作为习武之人,季影寒的身体太过单薄,“我不会让你失望。影寒,你要相信我。”

    季影寒慢慢的将手环上玄冽的腰,感受到玄冽手掌覆在自己背上的温暖,这份他贪恋的温暖。

    季影寒心里其实是有些矛盾的,“相信”二字于他而言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特别是经过昨晚,他心里更是有了一份隐隐的不安。但想起玄冽绝望挽留他的样子,他还是再一次的妥协了。

    三更将近,季影寒看着玄冽落下棋盘的最后一颗子,自己的白子又全军覆没在黑子的包围中。

    “玄冽,我不想再瞒你。”季影寒习惯性的与玄冽各自将黑白子收回棋盒,“今晚,我要去杀一个人。”

    “杀谁”

    “杨崇林。”

    “为何杀他”玄冽转念一想,“难道,他也与十六年前的事情有关”

    “你知道现在宇崇修身边的杨瑞吗”季影寒问。

    “知道,御前带刀侍卫总管杨瑞,崇德帝身边的红人,从十四岁起陪伴他征战多年,当年起兵时也是他一马当先从开了皇城城门。此人战功赫赫但却十分知进退,自崇德帝登基便放弃了兵权,只留在他身边做了带刀侍卫总管一职。极得崇德帝的信任。”玄冽说得头头是道。

    “那你一定不知道,杨瑞的祖父和杨崇林的祖父其实是表兄弟。”

    “这我确实不知。”

    “一直以来,江湖与朝廷表面上是井水不犯河水,但其实从来都是息息相关的。十六年前,宇崇修掌握了兵权也选好了时机,但是却忌惮江湖势力偏向于淮周季氏。当时杨瑞深知他的忧虑,就想到了杨崇林。那时杨崇林和白水庄在武林上地位并不高,所以他就联合了刚刚继任白家堡堡主的白景逸。白家堡在武林中的地位不容小觑,有了白家堡的帮助,宇崇修自然如虎添翼。事成之后,杨崇林十分聪明的将之前宇崇修许诺给他的武林盟主之位拱手送给了白景逸,而他则由白景逸出面提拔做了二把手。但白景逸却没想到,杨崇林为人好弄权又独断,但凡是他做的决定决不允许别人更改,哪怕是身为武林盟主的白景逸。白景逸虽然心里不满,但因为过往他不仅要对杨崇林百般忍耐,还要为他做错的抉择寻找借口承担责任粉饰太平。”

    “那就是说,即使是杨崇林的错,也寻不到他身上。”

    “正是这样。”季影寒点点头,“所以时间长了,武林之中不少人都对白景逸有大大小小的意见,但是却没有人找的到杨崇林的不是。”

    “还真是个奸猾卑鄙的小人。”玄冽总算明白了秦寻所说的话,“明里是杨崇林靠白景逸提拔才有了今天,其实背地里,是白景逸靠杨崇林的关系才当上了武林盟主,所以他才只能忍气吞声的替杨崇林背黑锅。”

    “毕竟杨崇林背后的是朝廷,得罪了他便也就得罪了朝廷。况且若惹急了他将当年的事情抖出来,不止是白景逸,整个白家堡都脸上无光。江湖向来不待见朝廷,纵眼看当今武林,除了原本就属于皇家的少林,还有哪个门派会明着与朝廷扯上关系”

    “所以说杨崇林与十六年前的事情也脱不了关系,所以,你要杀他”玄冽问。

    “是。”季影寒将最后一枚白子放回盒里。

    “可是影寒,十六年前兵荒马乱,涉及到的人和事太多,如果这样来算,你要杀的人也太多太多,你如何能”

    “亡国之仇,灭族之恨,焉能不报。”季影寒站起身,斩钉截铁,“杨崇林我是一定要杀,如今为了武林盟主之位,即使我不杀他他也不可能放过我。只可惜云辛不在,否则原本应该他亲自动手。”

    “为何”玄冽问。

    “当日,姚丞相带着我和云辛逃出皇宫,身后追杀我们的人,正是杨崇林。”季影寒紧紧的捏起拳头,“姚丞相也是死在他手中。”

    “可你的伤还没好。”玄冽急急的站起来。

    “等我的伤好了,他的伤也会好。”

    “你的内力还没有恢复。”

    “那不碍事。”季影寒起身去拿问寒剑。

    “你又想服用瞬逝”玄冽按住了季影寒的手。

    季影寒愣了一下。

    “你说你不会再瞒我。”玄冽看着季影寒,“除了一两日内力无法恢复,瞬逝还有什么害处”

    季影寒的眼神动摇了一下,然后挣脱了玄冽的手“只有这一点而已,没有其余的害处。”

    “我不信。”玄冽清楚,但凡是这种急功近利的药,对身体的伤害就一定不小。

    “我”

    “不要再说了。”玄冽夺过了季影寒手中的问寒剑,“我和你一起去,我替你杀杨崇林,如果你一定要亲自动手,那我将他绑起来交给你。你不准再动那么阴毒的药。”

    季影寒拗不过玄冽,最终只能点头答应。

    、第三十章 索命

    白水庄位于临州西南,而白家堡在临州正东。白水庄主杨崇林,五岳盟主谢轻鸿,青桐观虚无道长和安宁寺念安大师作为武林中德高望重的人物,时常需要与身为武林盟主的白景逸商议重事,所以白景逸特地在白家堡内为他们四人准备了住处。

    虚无道长和念安大师都是修行之人,平时也喜欢交流切磋些佛道学问,所以他们两人住在了白家堡偏僻安静的竹苑。谢轻鸿正是白景逸夫人的哥哥,所以与白家家眷住在一起。而杨崇林表面上虽然得白景逸的器重,其实暗地里却很遭他提防与嫌弃,所以被安排在了白家堡正北面人工湖上特意为其建造的白水居中,表面上是为表示敬重,但实际上,白水居四面环水,无论任何人员进出往来都一目了然,白景逸这样做,其实也是为了更好的监视杨崇林。

    恰恰是这样的安排,才方便了季影寒和玄冽两人在不惊扰前院其他人的情况下,从白家堡的北面潜入。

    白家堡的北面是一片小树林,出了小树林就是白水居所在的人工湖。季影寒得到的消息,白家堡的巡逻队六人一组,每一个时辰换一次班,交班的时候会有一盏茶时间的空缺。

    今夜有月无星,季影寒抬头,月亮升到了天空正中央。打更人举着马灯敲着铜锣从他和玄冽藏身的小树林前面经过。子时已到,六人一组的巡逻队离开了这里,前去交班。玄冽和季影寒闪出小树林,从湖泊后面朝着白水居跃过去。

    玄冽一手环过季影寒的腰,将他带到了白水居的后面。玄冽松开了手却没错过季影寒微皱的眉头。

    “你伤势未好,又缺失内力,行动起来恐怕不如之前方便。我带你会好一些。”玄冽凑在季影寒耳边小声说。

    季影寒感觉耳朵微痒,微微一侧点了点头。他不习惯依赖别人,也不习惯在任何人之前表现出虚弱的一面,所以玄冽刚刚的行为确实让他有些不舒服,但没想到这样细微的情绪也逃不过玄冽的眼睛。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先去解决掉门口的人。”玄冽从屋子后面悄悄的朝前面摸了过去。不过多时,他探过头来朝着季影寒点点头,季影寒走过去,门前两个白水庄的守卫已经昏倒在地。

    玄冽与季影寒轻轻推开门,却不想正碰上了从里屋端着水盆出来的丫鬟,那丫鬟被吓了一跳,玄冽迅速出手,手中的石子击中了那丫鬟的穴位,那丫鬟昏了过去,手中水盆落下,季影寒正巧上前接住,但却仍旧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响声。

    这一点点声响却已经惊动了杨崇林,只听屋内咳嗽了几声,然后问“碧痕,谁在外面”

    玄冽与季影寒对视一眼,将那丫鬟轻轻放在了地上,推开里屋的门走了进去。

    床榻之上,杨崇林的一只手正伸在枕下,已然是防备之状。

    “你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杨崇林放在枕头下的手动了动,似是握住了什么东西。

    “我来找杨庄主算一笔十六年前的旧账。”季影寒不紧不慢的迈步过去。玄冽紧跟在他身后,生怕杨崇林伤到他。

    “十六年前。”杨崇林变了脸色,“你到底是谁”

    “杨庄主贵人多忘事,自然不会记得。不知这个能否让你想起来。”季影寒从衣袖里掏出了半支带有血迹的断箭扔在了杨崇林面前,那断箭的翎羽因为时间太长,生了斑斑锈迹,翎羽上的血迹也几乎干枯褪尽,唯独翎羽下方一个“白水庄”三个刻字渗了血仍呈红色。

    “你到底到底是谁”杨崇林的脸色彻底惨白,他自然认得这支断箭,这是他白水庄自制的,只有白水庄的人才能用。而十六年前,他一箭射中了逃出皇宫的姚誉之,但后来找到他尸体时,上面却只留了半截断箭,另半截被人用利器削断了。他曾经派人调查过跟随姚誉之逃走的那两个孩子,但是却一直未果。这些年来,那半支被削断的箭,一直是他一块心病。

    “我是谁都无所谓,只是来取你性命而已”季影寒说完,从靴中拔出短匕向杨崇林刺去。

    杨崇林大惊,一把掀掉了床上的枕头,挡住了季影寒的动作,然后枕头下的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朝季影寒划过来。他原本身受重伤,也不过是强弩之末。玄冽只是从旁边顺势轻轻一挡,季影寒的短匕就没入了杨崇林的胸口。

    尖锐的短匕带着十六年来的恨意深深的没入了杨崇林的胸口,他只短促的叫了一声,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细微声响,眼睛瞪得极大,却渐渐失去了光彩。季影寒握着匕首的手指被染成鲜红色,他用力一拔,一道血花从杨崇林的伤口喷出来,撒了自己和玄冽满脸满身。

    玄冽望向季影寒,季影寒面无表情,似乎对浑身的鲜血毫不察觉,他表情平淡的看着杨崇林倒下去,抽搐挣扎一会儿断了气。季影寒自然而然的上前去探了探他的颈侧,确认他已经死了,才朝着玄冽点点头“走吧。”

    玄冽跟在季影寒身后走出里屋,那丫鬟还依然倒在地上,季影寒蹲下身手中的匕首飞快的划过了那丫鬟的脖子。

    “影寒,她”玄冽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她看到了我们的样子,不能留。”季影寒起身道。

    玄冽看了一眼那丫头的尸体,在心里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出门时,玄冽走在了季影寒前面。他看着季影寒在昏倒在门口的两个守卫之前站定,想是他同样动了灭口的心思,赶忙上前一步拽住了季影寒“他们两个并没有看到我们。”

    季影寒看了玄冽一眼,犹豫了一下。

    “换班的护卫队应该马上就过来了,我们快些离开吧。”玄冽说。

    季影寒瞥了一眼地上的两个人,最终点了点头。

    因为满身血迹,所以哪怕是三更半夜也不敢掉以轻心,玄冽一路施展轻功,带着季影寒回了姚府。

    回到姚府,玄冽便将身上的血衣换了下来。他并不是胆小软弱的人,但也不喜欢杀人,况且其中还有一位手无寸铁的女子,他虽然清楚季影寒的顾虑十分必要但却还是不喜欢他冷静理智杀人的样子。

    等玄冽清洗完回过头来,才发现季影寒正站在窗前映着月光擦拭手中刚刚用过的短匕,动作轻柔模样认真。他出门前换了黑衣,看不出血迹却能闻得到浓重的血腥味。

    “换身衣服吧。”玄冽说。

    “记得第一次杀人很害怕。”季影寒抬头望着窗外,眼神平淡,“回去后迫不及待的就要洗澡换衣服,双手哆嗦到连衣带都解不开。舅舅对我说哪怕我洗的再干净,身上也还是会有血腥味,哪怕我清理的再彻底,也改变不了我杀人的事实。从那以后,就没有再怕过。”

    玄冽走上前去,将满身血污的季影寒拥入怀中“你那时,多大”

    季影寒想了想“十五岁,或者更小。”

    十五岁开始收割人命,所以无论面对他人的还是自己的死亡时才会如此的平静。玄冽想起第二次见面时季影寒被他剑架在脖子上时那份无所谓,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它的由来。

    “那次在茶楼后的巷子里”

    “我以为你是来替谁报仇的。”

    玄冽无言了一会儿,然后说“我明明说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你知道有多少人曾对我说过一样的话”季影寒笑了笑,歪了歪头,“他们都是来杀我的。”

    玄冽无声的将季影寒抱紧,下巴埋进他的颈窝,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清清冷冷的气息,还有那份浓重的血腥味。

    “我杀了那么多人,自然会有很多人想要我死。”

    “这些人伤过你吗”

    “大部分时候没有,少数的时候会受点轻伤。只有一次”

    “一次怎样”

    “只有一次那人内力深厚,他的武器是一把铜锤,每一次出手都是十成力气,那次他打断了我胸前的一根肋骨,将我重伤。如果不是云辛拉着我跑得快,恐怕会死在他手里。”季影寒淡淡的说。

    “然后呢他没有再找你”

    “养好伤后,我杀了他。”

    玄冽沉默了。

    季影寒抬起自己的双手,擦拭短匕之前已经将它们洗干净“这双手上到底沾了多少条人命,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舅舅说的一点都没错,早就洗不干净了。”

    玄冽有些心疼,原来那份淡然并不是真的毫不在乎。

    玄冽拿过一旁水盆边的毛巾,一点点擦拭干净季影寒脸上的血迹,还原出一张苍白的面孔。他用双手捧着季影寒的脸吻他,在他的唇上辗转反侧。

    “沾满血污也好,背负人命也罢,对我来说,你只是季影寒。”玄冽盯着季影寒的双眼,严肃又认真,“你可以依靠我也可以依赖我,你要记得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不要什么都自己独自去承担。不要再逞强去笑,也不要再装作对什么都不在乎。我会心疼,影寒,我会心疼。”

    季影寒的心脏像是被软软的戳了一下,玄冽总是会轻而易举的找到他的软肋,他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也许我做的还不够好,但是总有一天,我可以完全保护你。”玄冽十分坚定。因为他爱他,所以他愿意接受他的全部,因为他爱他,保护他就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只有一条。”玄冽说,“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不允许你离开我。”

    季影寒骨子里的那份骄傲与自尊、那份寂寞与冰冷、那份刚强与坚定此时此刻消失的了无痕迹。他的嘴唇动了几次,一个“好”字却如噎在喉。

    直到很久以后,季影寒才明白过来,玄冽所谓的不允许他离开他,是怎样一种方式。

    这一晚,季影寒背靠着玄冽的胸膛,他拉起玄冽的手掌覆在自己的胸膛右侧伤痕之上。

    “你问过我,这伤是如何来的。”

    “现在,能告诉我了吗”玄冽在季影寒的耳边轻声问。

    季影寒抓着玄冽的手掌,手指紧了紧,似是在给自己勇气。

    “是母后。”这个陌生的称谓,十六年未曾出口,“她为了去掉原本纹在我这里的皇室图腾,亲手烙了去。”

    玄冽心里五味陈杂,他感受到季影寒的轻颤,他另一只手拉过季影寒的手十指相扣“不要怕,我在这里。”

    “那一刻的感觉,我怎么也无法忘怀。还有她当时的眼泪。”季影寒说,“她是为了让我活下去。”

    玄冽不知该说些什么,连他尚且觉得疼痛,亲身承受的季影寒又该是怎样的巨痛。此时此刻无论怎样的话语,在这鲜血淋漓的回忆面前都太过苍白无力。季影寒已经将自己剖开了给他来看,那些伤害那些痛楚就那样坦诚的铺开在他面前,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能紧紧的、紧紧的抱着他。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而他曾经,在未完全了解过他之前,那样义正言辞的指责过他。

    他怎么配。

    在这一刻,他变得如此笨拙,变得如此卑微。

    良久,玄冽感觉到怀中的季影寒呼吸均匀了下来。他低头,轻轻在他肩头印下几记轻吻。

    “影寒”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季影寒背后左肩上的十字伤痕,在他的右肩前面有一道一模一样的,“射伤你的人可也是找你寻仇的”

    “不是”季影寒呢喃着回答,“他们是宇崇修的人”

    玄冽借着月光打量季影寒,他似乎是做了什么梦,时而微笑时而蹙眉。

    、番外乱兵之夜季影寒的回忆上

    我趴在窗台上,各处宫殿悬挂着红彤彤的灯笼将整个夜空都照得透亮,连殿前望不到尽头的白梅花都罩上了浅浅的红。月圆星亮,我想是因为东照宫太过偏僻,竟然连前面余元殿的丝竹声都听不到一点儿。

    “殿下,窗口太冷,还是进里屋吧。”茗衣走到我身后站定,“奴婢给您准备了点心。”

    “我不要,我要在这里等父皇,父皇说要带我看烟花的,他总不会忘了吧。”我有些委屈。

    “怎么会,皇后娘娘一个时辰前还派人过来吩咐过,让给你准备好出门的厚衣服,等到了放烟花的时候差柳总管来接你。”茗衣好声安慰。

    我低头不语。

    “殿下大病初愈,如果不小心着了凉,那奴婢的脑袋可就要拿下来给殿下当蹴鞠玩了。”茗衣是母后嫁进宫时带的丫鬟,从小就看着我,最知道什么招数对我好用。

    “好了好了,我进屋不就行了。茗衣你的脑袋当蹴鞠太大了,不太合适。”我从窗口挪下来,末了还是忍不住欺负欺负茗衣。

    “殿下”茗衣跺跺脚,不肯再理我。茗衣的脑袋其实不大,只是脸圆嘟嘟的,煞是可爱。二十好几的人了因为瘦小看起来一直都像十七八岁的少女,但她待我真的很好。

    我走回书案前,随手拿了本古诗集。父皇酷爱书画文武,我从小接触的也多一些。翻开一页页的读下去,也不觉枯燥,兴致上来,也喜欢写一写。

    “秋风吹地百草干,华容碧影晚生寒。”我将李贺的开愁歌前两句来回读了几遍,没由来的喜欢,于是招呼和我闹了别扭赌气往炭炉里加炭的茗衣,“茗衣,替我研墨。”

    “这么晚了,殿下还要折腾。”虽然嘴上不满,但是茗衣手底下的动作还是很快。

    我铺开一张宣纸,将毛笔蘸了饱满的墨,下笔。

    “秋风吹地百草干,华容碧影晚生寒。”茗衣跟着我的笔画小声的念出来,然后由衷的一笑,“殿下,你写的字真好看。”

    茗衣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不止一人。我心里一喜,是父皇派人接我来了。

    “哎呀”茗衣一声惊呼。我低头一看,刚刚心思一动,不小心将墨滴到了纸上,正滴在了寒的两点之间。

    “无妨。”若在平时我肯定会有些遗憾,但现在心情愉悦,也顾不得这许多,“茗衣快帮我拿衣服来”

    “是,殿下。”茗衣转进卧房,我亲自去应门。

    “母后”拉开门我却愣住了,门外竟是母后,身后还跟着侍卫副统领萧竟以及几个侍卫中的高手,竟没有人通报一声。

    “快进去。”母后赶忙推着我走进屋子,萧竟吩咐几人守在东照宫大门外,又留了两人守在院中,然后走进来关上了门。

    “母后,怎么了不是要接我去看烟花吗”我疑惑不解。

    身后过来的茗衣立刻发觉了不对“皇后娘娘,出什么事了”

    “茗衣,马上去给太子拿些朴素的衣服来换上。”母后严肃的吩咐。

    茗衣有些茫然的点头,反身又回了里间。

    “端儿”母后蹲下身来,冰凉的双手捧起我的脸颊,认真严肃,“端儿,一会儿你要跟萧副统领走明白吗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能回头,明白吗”

    “母后,发生什么事了父皇呢”我有些急了,母后从来没有这样过,站在她身后的萧竟也是一脸的严肃。

    “不要问,什么都不要问,记住母后的话就好。”母后将我一把抱入怀中,用力到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她身上的朱红色绣凤纹礼服冰凉冰凉的贴在我脸上,“端儿,我的孩子,你一定要活下去。”

    这时我听到不远处有兵器打斗的声音传过来,“叮叮当当”在原本寂静的夜里,十分刺耳。门外有脚步声,萧竟开门查看,姚丞相匆匆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他的两个双生儿子,我的伴读,六岁的姚云且和姚云辛。

    “皇后娘娘,宇崇修已经派人将宫门全部封死,每个出口都有重兵把守。”姚丞相带来的消息让母后和萧竟同时白了脸色。

    母后直起身子来回在房间里踱步,头上的金凤镶翠步摇晃得厉害,她突然停下脚步然后转过身来“还有一个地方,他们不会知道。”

    “在哪里皇后娘娘。”萧竟急切的问。

    “月华宫。”母后说,“未青给皇上当伴读的时候住的地方,当时他和皇上好玩,所以在那里偷偷派人打了能出宫的地道,除了他和皇上,至今也只有我知道。”

    “国舅爷留下的地道,我在宫里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宇崇修肯定也不会知晓。”萧竟点点头。

    “既然这样,皇后娘娘快给太子殿下换衣服吧,要尽快离开。”姚丞相催促道。

    “母后,我要去哪里你和父皇和我一起走吗”我仰着脸问母后,心里越来越慌乱。

    “端儿,听好。”母后边解我的衣扣边对我说,“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叫季无端,不要告诉别人你从哪里来,你要跟着萧副统领和姚丞相走,他们会带你去见舅舅,以后你要跟舅舅在一起生活,知道了吗”

    “那母后和父皇呢”我皱着眉头问。

    “孩子”母后一双美目满是凄然,眼中强忍的泪掉了下来,“母后和父皇不能跟你一起走,母后和父皇要留在这里。也许你现在还不太懂,但等你长大了,会明白的。但你要记得,母后和父皇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好好的活着。”

    “我不要”我一把甩开母后的手,坚定的说,“我要和母后父皇在一起。”

    “端儿,听话”母后从不曾对我厉色,我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太子殿下,您要听皇后娘娘的话。皇后娘娘是为了你好。”姚丞相上来规劝。

    我摇摇头,不断的后退“我不要。”虽然我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一旦分离,那我恐怕再也没有和父皇母后见面的机会了。

    “由不得你不要”母后一把抓过我,让我转过身,从背后将我的衣襟退了下来,然后她拿过一旁茗衣手中我出宫玩时才会穿的衣服,急匆匆就要往我身上套。

    “母后,我不要,我不要跟你和父皇分开,我不要”我大喊,边喊边挣扎。

    “茗衣,帮我压住太子”母后厉声说。

    母后一声令下,茗衣上前抓住了我挣扎的手臂,她咬着牙,眼泪滴在我的手背上,灼热烫人,从来都笑呵呵的桃花眼通红一片。

    门再次被打开,一个侍卫走进来“皇后娘娘,姚丞相,萧副统领,乱党正往东照宫这边过来,请尽快离开。”

    “娘娘,如果乱党过来发现太子殿下不见了,恐怕会对各处严加搜查,离安已经掌控在了宇崇修的手中,恐怕会不容易逃走。”萧竟满脸焦虑,这个面对任何场面都游刃有余的侍卫副统领,此时如临大敌。

    “那该怎么办”母后压着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脸色煞白,“端儿必须逃出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无所谓,但是端儿,我的端儿不能死。”她耳垂上的鎏金翡翠耳坠跟随着她轻轻颤动,此时此刻,我竟无法在她身上看出一点往日雍容华贵母仪天下的样子。

    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了下来。他们在讨论的,是我的生死。

    “死”这个词对我而言,还有些陌生。一时之间,我也有些愣住了。

    “皇后娘娘”姚丞相站了出来,他一把拉过身后的云且和云辛,双手按在他们的肩膀上,他顿了顿,然后下定了决心,“让臣的儿子来代替太子殿下吧。”

    一瞬间,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降了姚丞相,还有他身前的云且和云辛。

    母后的眼中像是看到了希望,她看向云且和云辛,目光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来回了几次,最终却摇了摇头“姚丞相,端儿是我的孩子,但云且和云辛也是你的孩子我,不能答应。”

    “我姚家只要保住一条血脉就行,但太子殿下是皇上唯一的血脉啊”姚丞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请娘娘答应臣的提议。”

    “若我答应了,姚丞相让我九泉之下如何面对乐清,她可是我从小的玩伴,她早逝,我该好好照拂云且和云辛的,又怎么能”母后依旧摇头。

    “我也知道对不起乐清,但天家血脉,不容闪失,若乐清还在,必定会做和我一样的决定。时间不等人啊皇后娘娘”姚丞相掏出一枚特制的纯金铸币,一面是祥云一面是平安长寿的字样,听说是云且云辛出生时,母亲送给丞相夫人的。

    “若是云纹在上就是云且留下,若是字面在上就是云辛留下。”说完,姚丞相就要将手中的金币抛起。

    “父亲”一直没有说话的云且此时开了口,“让云且留下吧。”

    、番外乱兵之夜季影寒的回忆中

    稚嫩的童声响彻在偌大的东照宫,所有人脸上此时都是一片震惊。

    云且走到母后面前,跪了下来,“皇后娘娘,父亲的话没有错。即使云且不在了,姚家还有云辛这条血脉。而且若太子殿下没法躲开乱党的追兵,那对于云且,还是死。”他抬起头,看着母后,“与其这样,不如让云且留下,起码,太子殿下、萧副统领、父亲和云辛也许还能脱身。”

    云且小小的身躯跪在母后面前,他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他从去年开始跟随我身边为我伴读,天资聪慧连授课的老师都惊为天人。他和云辛长得一模一样,唯独左眼眼角多了一颗通红的泪痣。

    姚丞相双眼盯着云且的后背,握着金币的手轻轻颤抖。

    “茗衣姐姐,请帮殿下穿上我的衣服。”云且走到我跟前,将自己的靛青色外袍退下来,交给茗衣。然后自然而然拿过了一旁的太子常服穿在身上。

    母后走了过来,蹲下身,帮我把衣服穿上。她要给我系扣子的时候,手却顿住了。她眼神温柔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说“端儿,闭上眼睛。”

    我听话的闭上眼睛,母后拉着我的手走了几步,似乎是靠近了炭炉,温度有些高。我听到火钳磕上炉边的声音。

    “皇后娘娘”身后众人一声惊呼。

    我睁开眼,一阵剧烈的灼痛碾压在我右胸膛上。

    “啊”我刚发出声音,母后的另一只手紧紧的捂住了我的嘴。

    “哐当”母后手中的火钳落地。

    我低头,右胸膛已经疼得没有了知觉,原本从出生起就纹在胸口的皇室图腾被整个烙了去,此刻皮肉外翻,血肉模糊,十分可怖。我似乎是忘了疼,只是呆呆的望着母后,望着她凄厉绝望的面容,望着她泪如雨下的样子。

    “殿下,殿下”茗衣跑过来,拉过我查看,然后“呜呜”的哭了出来。

    “茗衣帮太子穿好衣服。”母后直起了身子,她擦干了眼泪,走向姚丞相和萧副统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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