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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首负韶华 第1节

作者:陵念 字数:20938 更新:2021-12-29 06:19:18

    书名白首负韶华

    作者陵念

    文案

    初见时,季影寒的一滴眼泪惹了玄冽一世的心疼。让他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放不下。

    “倘若有人在意呢。”是谁这般温柔呵护,又是谁伤人更甚。

    “我一生的幸运,莫过于遇到季影寒。我一生的所求,莫过于拥有季影寒。”是谁这般信誓旦旦,又是谁转身便是一场辜负。

    把诺言肢解,句句碎屑。

    把柔情肢解,片片含血。

    谎言欺骗谎言,阴谋算计阴谋。

    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命运,还是默默取舍之后做出的选择。

    这一切又究竟是在谁的掌握之中

    坑品良好,有存稿,尽量日更,特殊情况会漏更,心情好了会加更。

    请大家多多鼓励,多多鞭策。

    内容标签强强 恩怨情仇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季影寒,玄冽 ┃ 配角云辛,叶南卿 ┃ 其它古风,恩怨情仇,虐恋

    、第一章 雪夜琴声

    北宁崇德十六年,上元节。

    一曲笙歌春如海,千门灯火夜似昼。

    纵眼望去整座陵城一片张灯结彩,大红灯笼沿路挂了几条长街,街头巷尾熙熙攘攘的人群脸上都洋溢着节日的喜悦,小孩子手里提着各色样式的纸糊灯笼窜来跑去,偶尔撞到人也不会挨骂。几声“嘭嘭”巨响,几条火链窜向天空,开出耀眼的金花,照亮了整座城,人们拍手欢呼。

    头顶的匾额之上“千羽楼”三个大字龙飞凤舞描金走银,被两旁垂下的大红灯笼映得熠熠生辉。玄冽微皱了眉头问向一旁的人“南卿,这就是你一定要带我来的地方”

    叶南卿微微一笑“唰”的收起手中镶金的扇子,不无得意的说“玄冽你来到陵城,我自然是要带你来这陵城排行第一的千羽楼见识见识。”

    话音刚落,门里已经迎出了一个眼尖的小厮,上前拱手作揖“叶少爷您真是好久都没到千羽楼了,您快里边儿请。”

    叶南卿随手掏了一锭银子放在那小厮手里,边抬步往里走边问“楼上可还有房间”

    小厮眉开眼笑的将银子收入怀中,赶紧前面带路“有,只要是叶少爷您来了,千羽楼一定有房间。”

    “就你小子嘴甜。”叶南卿笑道。

    转眼间玄冽已经跟着叶南卿上到了二楼,小厮将两人领进位于正中的屋子,招呼丫鬟上茶伺候。

    “要一桌上好的酒菜。”叶南卿又掏了几张银票递给小厮,“再叫云辛过来。”

    小厮领命退下。

    不多时,红木镂空雕花木门被从外推开,一个身着靛青色衣衫,面容清丽的男子走了进来。

    “我还以为叶少爷转性再也不来千羽楼了呢”来人嘴角微翘三分讥笑,口齿伶俐字正腔圆。

    “云辛,你这张嘴真是改不掉这刻薄的毛病了。”叶南卿笑得颇为无奈。

    “得,叶少爷既然不喜欢,那我去给叶少爷叫个嘴甜的过来。云辛刻薄惯了,叶少爷不爱听自有爱听的人。”云辛说完就要往外走。

    “别我爱听,我爱听得很。”叶南卿赶忙拉住云辛拉他到自己身旁坐下。

    云辛冷哼了一声不再理叶南卿,转过头来带了丝好奇的目光打量玄冽。

    “玄冽,这是云辛。”叶南卿向玄冽介绍云辛,趁机圈着云辛的肩膀往身边带了带。

    “在下玄冽。”玄冽起身朝云辛拱手。

    “玄公子。”云辛起身稳稳当当的回礼,“叫我云辛就好。”

    一顿饭下来玄冽发现眼前这位云辛虽然骨骼清瘦眉眼精致但却丝毫没有一般男倌身上的扭捏劲和风尘味,除了对叶南卿有些尖酸刻薄外对自己却是大方有礼,心下不禁少了丝抵触。

    叶南卿本就不胜酒力,又因为高兴多喝了几杯,竟直接倒在了云辛身上爬不起来。云辛给叶南卿灌了一碗浓茶,但却没有任何效果,最后他只好无奈的朝着玄冽歉意的笑了笑说“玄公子,叶少爷一向都留宿在我房里。您看我叫人给您安排一间客房可好”

    玄冽看叶南卿已经醉得不省人事,而自己独自回叶府又显然不太适合,于是就点头答应了云辛的提议“那就麻烦云辛了。”

    “来者是客,应该的。”云辛扶起叶南卿朝门外走,“玄公子稍等片刻。”

    云辛离开后不久,刚刚迎两人进门的小厮走了进来。

    “公子,云公子让小的给您安排客房,您跟我来。”

    走出房间已是亥时,楼下的大厅仍旧还是满座,各色的乐器奏响靡靡之音,几个舞女甩着红色的水袖一步一摇,足下生花。在坐的客人搂着身边的男男女女或饮酒或谈笑,一派纸醉金迷的景色。

    玄冽却已是有些疲惫。

    “今儿个是上元节,恐怕是要闹腾一晚上,您要是怕吵我就给您安排个清净点儿的地方。”小厮极会察言观色。

    “好,有劳了。”玄冽点点头。

    “嘿,公子客气了,您随我这边儿来。”

    小厮带着玄冽下了楼,绕过大厅,从东侧门走出去,穿过一条长长的廊子向内院里走。玄冽这才发现,这千羽楼的内院竟别有洞天,亭台楼阁一应俱全。他跟在那小厮后面走了一段路,直到听不到前面大厅里传来的丝乐声小厮才最终停下脚步。

    “公子今晚就在这里歇息吧。”小厮推开面前客房的门,将取暖的火盆点燃又往里添了几块炭,然后转身朝向玄冽,“前面这条小路往东走二百米的流云阁是云辛公子住的地方,他交代过有事情您可以过去找他。”

    玄冽点点头“多谢。”

    “那公子您好好歇息吧。”小厮退出去替玄冽掩上了门。

    玄冽走到门边将门栓插上,而后脱了鞋袜外衫躺到了床上。屋子里温度渐渐暖了起来,一丝困意袭来,玄冽闭上了眼睛。

    半梦半醒之间,一阵琴音传来。玄冽一向警醒,立刻挣开了双眼,那不甚清晰的琴音里竟隐隐约约透着些悲凉。玄冽坐起身仔细的辨别了一下,琴音来自东面,他起身披上衣服推开房门,双足一点轻巧的跃上屋顶朝着琴音来源寻去。

    玄冽在一处假山停下了脚步,前面是一片人工湖,再往东是座小石桥,在桥与假山之间有座小小的湖心亭,那琴音正是从亭中传出来。映着月光,玄冽看到了亭中背对自己的弹琴之人。

    这样冷的天气这人穿得却甚为单薄,一袭白衣在月光下莹莹发亮,一头如墨长发随风而动,在这片夜色里舞出别样风华。这人十分专注,仿佛这今夜的一切繁华纷乱都与他无关,他身板坐得笔直,拨动琴弦的动作透着一股悲恸的味道。玄冽这才发现,他弹得竟是一首悼念亡魂的曲子。曲音悲凉,似无语哭嚎,又似苦苦挣扎,胶着难以言说的痛苦,听得人心里空空落落的。

    鼻头突然一凉,玄冽仰头,漆黑的夜空中片片白色无声无息的落下来,洒在这一天一地之间,更添了几分寒意。隔雪望去,那抹单薄的白几乎要融进这雪色里。琴音忽然一个拔尖,撕心裂肺的抛上天际,像被拦腰斩切一样断掉。他抬头望去,那弹琴之人双手按在弦上,低着头肩膀轻轻颤动。

    他是哭了吗

    玄冽有些疑惑,身体不禁往前挪了一寸。

    “谁”听到身后的细微响声,那人瞬间绷直了身体,厉喝一声转过头来。

    玄冽刚想开口,那抹白色已经飘至眼前,还来不及动作,一只冰凉的手扣上了自己的脖颈。好快,玄冽心中暗叹。

    “你是谁”来人一字一顿,话中带着冰冷的寒意。

    雪花落在他肩头发间,几乎敛尽了世间所有光华。一双眼眸如同湖中之水深不见底,仿佛要让人沉溺下去。漆黑的瞳仁闪着点点寒光,如同这寒夜空中星辰,衬得万般事物都失了颜色。尖锐冷冽的气势却化在了眼角处那一抹莹润的光里,平添了一丝脆弱。然这丝脆弱转瞬即逝,仿佛人的错觉。但玄冽却感觉胸口一滞,再移不开眼。如同被蛊惑一般,他情不自禁抬起右手,食指触上一片寒凉肌肤,他轻轻的温柔的抹去上面犹存的泪痕。

    玄冽清清楚楚的看到这双冰寒的眼眸里闪过一瞬间的茫然,紧接着划过了一丝恼怒,扣着自己脖子的手骤然收紧。

    玄冽这才猛然间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还未落下的右手迅速扣住了眼前的手腕,左手在其手肘的麻穴上一捏,双手用力向外一翻向前一曲。这人反应极快,左手化掌劈来,玄冽侧首避过,抽出一只手扣住对方左肩,抬腿避过对方踢过来的脚,猛的提一口气转身将对方压在了身后的假山石上。

    “嗯”撞上山石的瞬间眼前人眉头微蹙闷哼一声,眼中划过一丝痛楚。

    玄冽松开扣在对方左肩上的手,发觉手指湿润黏腻,点点暗红在四周白雪的映照下十分刺眼。

    “你受伤了”玄冽皱眉。

    “放手”对方冷冷挣脱他右手的钳制,转身就要离开。

    玄冽看到这人背后的左肩部位白衣已经被血染透,想来应该是刚刚出掌时就震裂了伤口,又因为他的动作才更加严重。

    “等等,你受伤了。”玄冽两步跟上去挡住了这人去路。

    这人脸色有些苍白,像是蒙了一层寒霜,他隔着雪花冷冷看了他一眼,而后足尖轻盈的点过湖面跃上亭子,右手抱琴朝东消失在了雪夜里。

    一天一地恢复了静谧,唯有雪花簌簌落下的微弱声响。

    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

    仿佛那人从未出现过。

    仿佛只是一场梦境。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开始

    保证不了人品,但可以保证坑品

    希望看文的亲能够喜欢,请多多给予鼓励和鞭策

    有虫麻烦多多捉出来

    阿念在此谢过

    会尽量每天都更,若遇到加班或者存稿用完等情况可能会稍慢,还请海涵。

    、第二章 叶家诡火

    第二天日上三竿叶南卿才来寻玄冽,二人打道回府。玄冽并没有将自己头天晚上的所见所闻告诉叶南卿,他是对那人产生了好奇,但是他想这份好奇该由自己解开才对。

    两人前脚刚踏进叶府,叶府的管家叶恒就一溜小跑的迎了出来。

    “少爷你可回来了。”叶恒神色焦虑,满是皱纹的脸上眉头拧成了井字。

    “恒伯,出什么事了”叶南卿伸手去扶气喘吁吁的叶恒。叶恒是从叶南卿祖父那一辈就在府里的老人,为整个叶家付出了一辈子,父母去世时叶南卿尚年少,也是叶恒帮他挑起了整个叶家的重任。所以对于叶恒,他一直十分敬重。

    “咱在城北的仓库昨晚上失火了,损失惨重啊”叶恒的脸色十分难看。

    叶南卿一听便沉了脸色“恒伯我们立刻去仓库。玄冽,你可愿陪我走一趟”

    “那是自然。”玄冽点头。

    三个人急匆匆赶到叶家在城北的仓库,现场已经是一片狼藉,几个叶家的工人正在整理清点一部分幸存的货品。见叶南卿来了纷纷退让到了一旁。叶南卿上前去掀开了几箱货品,转头问旁边的人“都在这里了吗”

    “少爷,都在这里了。”那人垂头丧气的点点头,“大家伙只来得及抢出这些。”

    叶南卿看那人手上还有明显的烫伤,上前去拍了拍他胳膊“辛苦了,回去后去账房那里领些银两分给大家伙,先把伤治好。”

    “谢谢少爷。”那人连同身后的一干人都颇为感动。

    都说为富不仁,但有的时候,够仁慈的人才有人肯为之卖命。

    叶南卿转过身踩着地上的雪水走进仓库,仓库的整个顶棚已经被烧掉,被烧了一半的断梁乱七八糟的倒在地上。面对一整片废墟,叶南卿愁眉不展。

    “少爷,眼看时限马上就到了,这可如何是好啊”叶恒在一旁几乎是要跳脚。

    “时限什么时限”一直跟在叶南卿身后的玄冽开口问。

    叶南卿深深的叹了口气“玄冽你有所不知,叶家的生意不仅仅是做给寻常百姓和普通富甲,其中更有不少是和朝廷往来的,每年三月十五朝廷都会派人来陵城采办大批数目的货品。如果到了时限交不出货,也就等同于抗旨不尊,是杀头的重罪。城北仓库里放的,正是今年给朝廷准备的货物。”叶南卿又停顿了一下说,“而如今,距离交货的时限仅剩两个月,这么短的时间,我断不可能凑出足够的货物来。”

    玄冽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依你看,这是意外还是”

    “不是意外。”叶南卿非常肯定的说,“每年上元节全城上下燃放的烟花爆竹不计其数,在这几天叶家各处的仓库都会留有人守夜,所以肯定不会出现这种意外。况且,昨晚上下了那么大一场雪,一般的火星定造不成这么大的损失。”

    叶南卿环顾了一下四周说“恒伯,昨晚上是谁看守这边的仓库,让他来见我。”

    玄冽抬步往前走,西面的墙烧得最严重,几乎全是黑色,玄冽走过去细细看地上留下的灰烬和碎屑,似乎是一些布匹燃烧后剩下的,玄冽伸手拾起一小块,只轻轻一撵就成了灰,他抬起身看面前的这面墙,突然,上头一块指甲大小的浅黄色圆斑引起了他注意。

    这时昨晚看守仓库的人到了,来人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此刻却灰头土脸低着头蔫蔫的站在那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要被追究责任的。

    “昨晚本该你当值,但我听说给叶家送信救火的是过路人,你去哪里了”叶南卿展开扇子摇了两下,双眼微微一眯眼神锋利如刀。

    “少爷,我说了你可能都不信,我一直都在,我真的觉得我一直都在,可是”那汉子吱吱呜呜,既害怕也为难,额头汗珠都滑下来,“可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到灯会上了。”

    “你说什么”叶南卿满脸诧异,不相信的嗤笑一声,“怎么可能。”

    “是是真的。”那汉子急得红了脸,到真不像是撒谎。

    “你是怎么到了灯会上的,再说仔细说一遍。”玄冽走了过来,“仔细想想,一个细节也不要落下。”

    那汉子看了面前的陌生人一眼,又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挠了挠后颈,皱着眉头细想“我原本在仓库旁的小木屋里坐着,先是廖总管来了一趟,给我带了些吃食,但是没有酒水,他说过了今夜再饮酒。然后然后我就接着守夜,到了放烟花的时候我还出去绕着仓库溜达了一圈,然后我就回小木屋。对的,我是要回小木屋的,可是”汉子眉头越皱越深,似乎是连自己都不相信,“可是我一转身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在灯会上了,旁边是老孙头家的孙子,还埋怨说和我打了一路的招呼我都没搭理他。可我之前明明没听到他叫我。”

    玄冽听了若有所思,然后说“你能把老孙头的孙子叫过来吗”

    汉子点点头,一路小跑着去叫人。

    “你看出什么了”叶南卿摇着扇子问,“真会有这样荒谬的事情吗”

    “这世上多么离奇古怪的事情都会有,但看你信不信。”玄冽重新走回西面墙前,“南卿,你来看这里。”

    叶南卿走过去,疑惑的打量了一下那面墙,然后又疑惑的看看玄冽。

    “你看这是什么。”玄冽伸出手指去点了点墙上的那一块浅黄色圆斑。

    叶南卿伸出手去摸了摸,然后将手指拿到鼻子下面闻了闻。

    “这是火油”叶南卿大惊,“这火”

    “这火是从仓库里面开始着的。”玄冽点点头,印证了叶南卿心里的想法,然后又问,“这仓库的钥匙,都有谁有”

    叶南卿“唰”的白了脸色“叶家仓库的钥匙都是让有名的铸锁师傅打造的,从我父亲那辈就开始用,每把锁三把钥匙。分别在我这里,恒伯那里,还有负责货物的廖总管那里。而且,都是一刻不曾离身。”

    “有没有可能,钥匙被人偷配了。”玄冽问。

    “不,不可能。”叶南卿否定了玄冽的想法,“这三把钥匙是铸锁师傅打造的,世上仅三把,没人能配得出来。而这位铸锁师傅也在几年前与世长辞了。”

    玄冽和叶南卿都明白了,这问题只可能出在他们三个人身上。不可能是叶南卿,那就只剩了恒伯和廖总管,而这两个人,都是叶南卿极为信任之人。

    是谁呢玄冽和叶南卿的心里都有这个疑问。

    这时刚刚离开的汉子从外面领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进来,这孩子看着周围黑漆漆的一片似乎是有些害怕,瑟缩的低着头。

    “叶、叶少爷。”他拘谨的打着招呼。

    叶南卿看着他露出了丝亲和的笑“别怕,你就说说你昨天晚上是怎么遇到吴二的。”

    那孩子想了想回答说“昨天晚上同福楼发点心吃,我就在那里要,要完了就往灯会上走,吴二叔就从我身边过去。我喊他,但是怎么喊他都不理我,我跑到他跟前他也跟看不到我似的,我就拽着他袖子使劲摇,然后他看见我好像吓了一跳,紧接着就往北边跑就这样了。”

    叶南卿听完以后点点头,伸手掏了一锭银子放到那孩子的手里,那孩子睁大了眼睛吓得不敢接,叶南卿拉起他的手塞进去,然后摸了摸他的头,笑眯眯的说“谢谢,你帮了我很大的忙,这是你应得的。”

    这孩子赶忙跪下磕头“谢谢叶少爷。”然后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玄冽算是明白了叶南卿在陵城的好名声是来自于哪里,他从十七岁起纵横于商场,八面玲珑恩威并施,又懂得笼络人心,这样的人,断不可能得罪什么人恨他到如此地步。

    叶家仓库的这场火,着的着实诡异。

    “吴二你先回去吧,有事情再找你。”叶南卿说。

    “哎。”那汉子应了一声,抬手再次挠了挠后颈转身离开。

    、第三章 未门

    回到叶家已经是正午,吩咐厨房准备饭菜,叶南卿跟玄冽一前一后进了叶家书房。

    叶南卿坐在书案前沉思,他执掌叶家的十年,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也并不是没经历过,但是这次却是太棘手。他要想办法去疏通朝廷,要想办法筹集货物,还要缉拿纵火之人。而现在,很明显的敌暗我明,这场突如其来缘由不明的对决,他已经失了先机。

    玄冽坐在黑檀木的椅子中,伸手端起茶几上的水天一色青釉茶碗,轻轻撇了撇上面的茶末,慢慢品茶。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叶南卿叫了叶恒进来,吩咐他向陵城及周边几城的各大商家购货,又让他携自己的亲笔信去皇都离安疏通,最后又林林总总吩咐了一干事宜。叶恒退出去后,叶南卿吩咐下人将饭菜摆来书房。

    饭毕,叶南卿让丫鬟摆上了棋盘。叶南卿执白子玄冽执黑子,两人对弈,叶南卿明显的有些不在状态,表面上虽然屡屡占了上风,但却在最后关头惨败。

    “父亲在世时曾说过,做事之人不过两种,有一种人喜欢抓握时机伺机而动,而另一种人喜欢暗中观察厚积薄发,在小事上也许前者更快一些,但是在大事上,后者才能掌控全局。”叶南卿仔细看了看棋盘,白子果然是步步进入了黑子的陷阱里面,“玄冽,你若立于商场,我必定是你的手下败将。”

    “我只是一闲人,无心于商场。”玄冽笑着说。

    叶南卿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远处的杨柳上还结着冰花。

    “玄冽,我现在竟不知该信谁。”叶南卿幽幽的说。

    “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玄冽说。

    “恒伯为叶家付出了一辈子,他早已经把叶家当成了他的一切,所以,不会是他。那就只剩下”

    “廖总管。”玄冽替他说完。

    “吴二也说过,昨天晚上,他有去给他送吃食。更重要的是,从仓库起火以后,他就再未露面,派人去找,也不见踪影。”叶南卿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但是却听人说他似乎暗中和杀手门有接触。”

    “未门”玄冽走上前去,和叶南卿并肩而立。

    “嗯。”叶南卿点点头。

    “叶家怎么会和未门有牵扯”

    在江湖上,未门像是一个神话,崛起于二十年前,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响彻江湖,缘由是他们在一夜之间踏平了青云寨,青云寨四十八条人命一夜之间全部归西,寨主冯青云的首级被人挂在了山寨城墙上示众。从此,未门扬名天下。

    但与名声不同的是未门的做派十分低调神秘。至今二十多年,都无人知道未门真正所在的位置以及规模大小,所有武林人聚集的大会上也见不到任何一个未门的人。能证明未门真正存在的,也不过是每次留在杀人现场的一张画着叶子的纸片,似乎他们的出现,只为杀人。慢慢的所有人都发现,未门杀人似乎不分正派邪教也不分官商富甲,他们亦正亦邪,来去无影。一时间,人心恐慌。武林人士曾纷纷声讨,但却无人回复,想要讨伐却连未门的大本营都找不到,最后也就作罢。说白了,他们怕的也不过是有朝一日未门称霸武林夺了他们的威名,但未门依旧是未门,我行我素,独来独往,神秘莫测。

    后来有人传,未门其实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所以很多人又叫未门叫做“杀手门”。

    “我也不清楚。我素日从不与人结怨,生意上也都是以和为贵,叶家那么多仓库他独独烧掉城北的这座,这是摆明了要致我叶家于死地啊。”叶南卿皱眉苦笑,“我竟不知道到我叶南卿做了什么让人仇恨至此。”

    下午叶南卿处理事务不得闲,玄冽便出了叶府信步沿着街道随意溜达,不知不觉中竟走到了陵江边上。

    陵城因陵江而得名,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几百年来陵城的百姓都是依靠这条贯穿陵城的江来过活。几十年前朝廷修建运河,将陵江连接其中,沿着陵江就可以直达都城离安,于是沿江两岸的生意也开始热闹起来,沿江的茶馆酒楼各色商铺琳琅满目。

    玄冽觉得有些口渴,便随意的走进一家茶楼,要了壶茶,寻了个靠窗的位置,一面喝茶,一面欣赏沿江景色。

    “说起这未门啊,就不得不提二十年前青云寨的四十八条人命”茶楼正前坐着的说书人捋着胡子摇头晃脑,说着古往今来的奇人异事。

    玄冽被“未门”两个字吸引,不禁留了心思仔细听一听。

    “这青云寨的一帮匪贼作恶多端天下闻名,匪贼头子冯青云更是手段残忍令人发指。按理说这剿匪之事本该朝廷出门,可是那年南方洪涝,北方干旱,朝廷的精良之师也都在西北和入侵的外族作战,一时之间淮周朝廷国库空虚,兵力空乏。听闻因为这内忧外患,华宣帝忧劳过度最终病倒,大半月未曾上朝。所以这个时候,朝廷也无暇顾及这小小的青云寨了。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这群匪贼行事起来更加无所顾虑。然而他们肯定没想到的是,即使朝廷不出面,还有别人来收拾他们。”说书人停了停,喝了口茶润润嗓,接着说下去,“话说那天发现冯青云首级的是给青云寨送菜的菜农。这老菜农也是个苦命人,原本家里老婆子去世得早,自己一人将独生女儿拉扯长大,却不想被这青云寨的恶棍给盯上了。这老菜农千求万拜求青云寨发慈悲放过自己女儿一条生路。偏那天也该他运气好,青云寨前几天刚刚劫了一笔大财,冯青云心情正好,于是就允了他,不过条件是他要日日将新鲜的瓜果蔬菜送到寨子里,当然这送也是白送。但是为了女儿,老菜农只能应允。可没成想,这第一次去送,就看到了冯青云的首级悬在了青云寨的城墙上。老菜农骇得要命,连门都没敢进先去叫了人,后来一个胆大的猎户进了山寨,才发现这四十八个恶棍竟然已经一命呜呼了,那猎户在青云寨的正厅找到了冯青云的尸身,那尸身手中竟捏了一张纸片,展开了也就巴掌大小,上面沾着血画了一片叶子,旁边还有一个“未”字,未门从此得名。”

    “老头,你说的这些大家伙都知道了,又有什么意思,说就说点旁人不知道的。”下面在座的一个年轻人似是和说书人很熟,说起话来也颇不顾虑。

    “好好好,那就说点大家不知道的。”老头微微一笑,手中拿的折扇并起在桌上敲了一下,“列位都知道灭了青云寨的是未门,可是列位可知这灭了青云寨的有几人吗”

    “这我们哪知道去但一夜之间四十八条人命,又都是穷凶极恶身怀武功的匪徒,起码也要差不多的人数吧。”那年轻人又说。

    “非也非也。”老头故作神秘的笑了笑,“当时青云寨被灭门的事情惊动的可不只是平民百姓,还有朝廷和江湖中人。当时曾有江湖中人来到过青云寨查看那四十八具尸体上的伤口,伤口全部都是剑伤,而且都是被同一把剑所伤。”

    “不可能吧,难道会是一个人在一夜之间杀了这四十八人这说出去谁能信啊”

    “是啊是啊,怎么会有那样的人。”

    堂下一阵议论声。

    玄冽皱眉沉思,他并不是完全不相信,而是在想这事情的可能性,如果真的是一个人在一夜之间杀了四十八个武功并不低的人,那这人的武功究竟高到何等地步。

    正想着,有一道白影从玄冽身边经过。玄冽抬头,竟是那人,仍是一身素白衣衫。他走到说书人跟前,掏了一锭银子轻轻放在桌上,转身下楼。从头到尾,那人没说一句话,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动一下,但却让整间茶楼噤了声。玄冽回头看自己后面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水,自己竟未留意他何时进来的。玄冽从窗口望下去,那人已经到了楼下,转身走进了茶楼旁的胡同里,玄冽将一锭银子扔在桌上,在一阵惊呼声中从窗口轻巧的跃了出去。

    、第四章 影寒

    玄冽放轻了脚步跟在那人身后,随着他转了个弯却发现进了一条死胡同,而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看着面前的墙壁玄冽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那人故意将自己引过来越墙而去了,再追上去实在有些自讨没趣。玄冽略有些失望,暗叹自己何时竟还干起了跟踪尾随的勾当,刚想要转身离去就听到了身后落地的轻响,紧接着一柄散发着冰冷寒气的利剑从后架在了脖子上。

    玄冽有些无奈的发现,自己竟然被同一人连续两次拿住了命门。

    “谁派你来的。”依旧是那清冷的声音,语气里不含一丝起伏。

    玄冽有几分清楚对方似乎是误会了,便温和的笑了笑“在下并没有恶意。只是昨夜偶然听了公子的琴音内心十分仰慕,想要和公子交个朋友。”

    “我没兴趣。”背后那人冷冷的说,玄冽稍动了一下,那人便将剑抵得更紧一分,“别再跟着我。”

    威胁玄冽微微一笑,忽然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住了剑身,然后猛的一个转身,右手顺势往前一拽。对方已经迅速反映了过来,拿剑的手腕一转摆脱了玄冽的手,稍顿了一下身形,剑尖就朝着玄冽刺来。

    玄冽不慌不忙的后退了两步,抽出一只墨色竹箫,迎了上去。玄冽的内力深厚,几招下来,任那人剑招奇快却没在竹箫上留下一丝划痕。

    那人见伤不到玄冽也并不急躁,一张如玉的面孔越来越冷,一双眼睛隐隐散发着几分寒气。数招下来玄冽已经将对方的实力探了个七七八八,对方用剑极佳但是内力方面却稍逊了他几分。玄冽计上心头,十分小心的留了个并不易察觉破绽给对方。

    那人果然上当,眼神一闪携剑攻来,直刺玄冽的左肩。玄冽微微一笑,左手抬起食指用力弹了下剑身,同时右手的竹箫飞出去打在那人手腕上,右手紧跟上去夺下了他手中的剑。竹箫落地,那柄剑已经架在了自己主人的脖子上。

    玄冽嘴角上扬,将手中寒剑剑刃贴上对方白如瓷的脖颈,他很好奇,这个时候这张脸上是不是也该露出些不一样的表情了。

    那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波澜不惊,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一丝变化,甚至都找不到一点点上当后的恼怒,他淡漠的看了玄冽一眼闭上了眼睛。

    这下却换了玄冽手足无措,他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一个人,他竟有种错觉,好似自己才是那个被刀架在脖子上的人。

    “你不怕我杀你”玄冽发现自己真的没有别的话可说。

    “随便。”那张薄唇平淡的吐出两个字噎得玄冽一阵恍惚。这一切让玄冽心里有了种奇特的感觉,对于这个见了仅仅两面的人,他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想要靠近的感觉,他想要看看他是否还有别的样子。

    玄冽将剑收了回来,双手捧平到他跟前“在下玄冽,玄色的玄,凛冽的冽。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那人睁开眼睛,看了他几秒,伸手接过了剑。

    “季影寒。”

    “可是季节的季”玄冽问得十分细致。

    “是。”季影寒回答。

    “可是华容碧影晚生寒中的影寒二字”

    季影寒微愣了一下,淡淡的应了“是。”

    “在下并无意冒犯,行事唐突还望海涵,今日就此拜别。”玄冽作了一揖,转身离开。

    玄冽嘴角微微勾起,相隔不到一天,却两次相遇,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

    季影寒站在原地看着玄冽走出巷子,转身不见。

    一个靛青色的人影从一旁的屋顶上跳了下来“人都走了,还看什么”

    “你怎么来了”季影寒收回目光却瞥到了地上的墨色竹箫,玄冽竟把它忘了。弯腰拾起握在手心,触手微凉,却让人不禁想起刚刚那人的温润笑意。

    “来寻你。”云辛笑嘻嘻的伸出手想要拿季影寒手中的箫。

    “寻我做什么”季影寒手腕一收闪了过去。

    “你伤势未愈,一天不见踪影,自然是要寻的。”云辛的眼神绕着季影寒手中的长箫转了一圈,打趣道,“只不过,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可挂心的。”

    季影寒瞥见云辛脖颈左侧从衣领中露出的半朵红印,眉头微皱甩手离开“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看得出来,玄冽可对你有心。”云辛的话让季影寒的脚步顿了一下。

    “你认得他”

    “他是叶南卿的至交好友,昨晚见过。”

    季影寒看了看手中竹箫,不再言语。

    玄冽刚踏进叶府大门便遇上叶南卿匆匆忙忙向外走。

    “出什么事了吗”玄冽上前询问。

    “廖总管死了。”叶南卿的脸色极不好看,“我现在要去廖府。”

    “我和你一道去。”玄冽皱了皱眉头跟了上去。

    廖琨死在自己家中书房的暗室中,死状十分可怖。周身没有一丝血迹,整个人身上也没有一点异样,唯一的异样便是他的动作和表情。他双手死死的掐着自己的脖子,脸上的表情狰狞吓人,嘴巴张着似乎正在说什么,两眼突出满脸的恐惧,似是见到了什么骇人的东西。

    听说是打扫书房的下人看到了书柜旁的一道缝隙,推开才发现了这件暗室,发现的时候,廖琨已经气绝多时。

    “是中毒”叶南卿蹲到地上问玄冽,对于这些玄冽行走江湖多年总比他一介商人懂得多些。

    “不是中毒。”玄冽摇摇头,脸色不太好看,“他是被自己掐死的。”

    “什么”叶南卿手中的扇子一抖,脸色直接白了。

    “你看他的手。”玄冽指了指廖琨的双手,叶南卿看到,他的手指几乎是要陷进脖子里去。

    “这怎么可能”叶南卿还是无法相信。一个人只凭双手掐死自己,这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这样荒谬的事,竟然也会存在

    “这是什么”玄冽看到廖琨的胸口衣襟露出了一角纸片,伸手拿了出来,上面画的是一片叶子。

    “未门”两个人异口同声。

    叶南卿突然想起了什么,在廖琨的腰腹部摸索了一番,掏出了一串钥匙,然后又掏出了自己的仔细比较辨认。

    “可有少”玄冽问。

    “不少,叶家仓库的钥匙一共五把,一把都不少。”叶南卿边摇头边将廖琨那串钥匙上的五把叶家仓库钥匙解下来,“凶手利用完廖琨以后杀人灭口”

    玄冽仔细翻看廖琨的尸身,突然,他看到廖琨衣衫后领处有一小点抹花的血迹,像是不小心蹭上去一样,他低下头仔细的看了看廖琨的勃颈处,与血迹差不多对应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红点,今天上午的一幕突然在玄冽脑中闪过。

    “南卿,你能否让吴二再来一趟”

    “少爷,你找我”吴二走进叶家书房,十分局促的站定。叶南卿和玄冽对视了一眼,此番,他们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吴二,你过来,把头低下。”叶南卿的话让吴二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照做了。

    玄冽拉了拉他的衣领,果然在他左后脑勺靠近脖子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红点,与廖琨尸体上的一般无异。叶南卿和玄冽对视了一眼,心下确定了两件事,吴二昨晚的反常行为应与廖琨无关,对吴二和廖琨下手的应该是同一人。

    “吴二,你脖子上这个红点是什么时候来的”叶南卿问。

    吴二伸手摸了摸那个红点,憨笑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痒,后让内人给看了才知道。不就是起个了小疙瘩么,我皮糙肉厚的又不碍事。”

    叶南卿想恐怕也问不出什么,说多了反而让吴二惊骇,于是点点头“嗯,那你先下去吧。”

    吴二有些疑惑,但主子的想法不是一个下人该去探究的。何况此时还未被追究责任已是惶恐不安,因此赶忙听话的退下了。

    “玄冽,你怎么看”叶南卿摇了摇扇子走到书案前。

    “廖总管的衣领上既然有血迹,那还是有伤口,我仔细观察过他颈后的红点,中间有针刺样的小孔,十分微小,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吴二颈后的应该也有,但是却根本看不出来,对比之下应该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

    “或者是吴二的伤口比廖总管的浅,或者是吴二的伤在廖总管之前,所以已经看不出痕迹了。”

    叶南卿点点头,十分赞同玄冽的想法。

    “只是现在,有一事我是真的不明白。”叶南卿看着桌上那张从廖琨身上找到的纸片暗皱眉头。

    “什么事”

    “我不明白未门要对付的究竟是叶家还是廖总管。”叶南卿停顿了一下,锁眉深思,“若要对付叶家,那尽可先朝我下手,只要我一死叶家自然就是他们的掌中物。若要对付廖总管,可他们却烧了叶家的仓库,廖总管来叶家也不过十载,断不可能因为个人私仇牵扯到叶家。”

    玄冽点头“这事确实让人想不通。”

    “玄冽,你行走江湖多年,可曾碰到些奇人异士”

    “这是自然。”

    “他们其中可有精通药石毒物之人”

    “有一位姓曲的老前辈精通天下奇毒。”

    “你可知他现下何处”

    “曲老前辈双腿残疾,一直居住在鸠言山谷中不曾离开,我当初也是经过鸠言山时才有幸相见认识。”

    “玄冽你可愿陪我一同前往”叶南卿问得有些为难,“无论恒伯在离安疏通的结果如何,我总要找到纵火之人才能给朝廷一个交代。何况也许这只是个开始,我叶南卿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既然你要去,我自然与你同去,曲老前辈脾气有些古怪,你一个人恐怕是见不到。”玄冽拍了拍叶南卿的肩膀,“我本就是出来游历,并无什么一定的目的。何况我们二人认识这许多年,你有事我也绝不会不管,你无需为难。”

    玄冽的话让叶南卿颇为感动,当即说“玄冽,若我叶家能够度过此劫,日后无论你有何用得到叶家的地方,我叶南卿绝对不会有半句推辞。”

    玄冽给了叶南卿一个宽慰的笑“朋友之间,何须此言。”

    、第五章 倘若有人在意呢

    陵城到鸠言山需一个半月路程,往来就需要三个月左右,叶南卿仔细考虑后决定在几日之内将叶家大小事务安排妥当后再启程。

    这日傍晚叶南卿在同福楼设宴宴请陵城大大小小的商家与之商讨筹借货物之事,玄冽不便参与留在了叶府之中。吃过晚饭,无事可做,玄冽在叶府的后花园里转了转,望着天上的一轮皎月,不禁想起季影寒来。前几日匆匆别过,回叶府后又遇上了廖琨被杀,一直到晚间才想起自己的竹箫未曾带回,想来那人应该会替自己暂为保管。眼下这几天便要离开陵城,也该去讨回来了。

    这样想着,玄冽人已经出了叶府大门。

    东寒楼前,季影寒一袭白衣一柄长剑舞得畅快淋漓,剑到之处,白色梅花片片落下如同天际繁星,衬得一道人影更加清寒出尘。最后他右手将剑向前平着抛出,那剑飞出去竟看不到影子,只见前方那颗梅树上白色梅花簌簌落下,季影寒定睛看着然后向左侧迈了小半步伸出左手去接。

    一切只在刹那间,剑柄撞上了掌心力道却仍未消减,季影寒感觉左肩处牵起一阵巨痛,犹如被撕裂一般,左手手腕一颤剑锋竟然一转朝自己刺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叮”的一声,有什么撞上了剑身,长剑飞了出去落在地上,半枚黝黑的扳指滚到了季影寒的脚边,左肩的疼痛让他几乎站不稳。

    “你没事吧。”一双手从后轻轻扶住了季影寒的肩膀,右手拇指上一条清晰明了的扳指印痕。

    季影寒回头撞上了玄冽担忧的眼神,心下突然一惊,轻轻挣脱开他的双手,“怎么是你”

    “若不是玄公子,我可要过来给你收尸”云辛的脸色不太好看,刚才着实把他吓得不轻,“伤还没好彻底你又逞哪门子强”

    “我没事。”季影寒捂着自己的左肩淡淡的说。

    云辛气急,也不再说话,拽着季影寒的袖子就往屋里走。玄冽捡起季影寒的长剑,又将地上的半枚扳指拾起来揣进怀里,跟在两人身后进了屋。

    屋里云辛让季影寒坐在灯下,打开床边的柜子拿出药箱,扯下季影寒的衣衫为他查看伤势。原本包扎的白布上已然有了点点血迹,解开白布后左肩白皙的皮肤上一道被利器所伤的十字形伤口深深的陷进肉里,伤口还在微微渗着血。玄冽不禁皱起了眉头,是什么东西竟然伤人伤得这样重。

    云辛从药箱里拿出一片软布倒了些金疮药上去,故意用了几分力按在了季影寒伤口上,季影寒眉头紧皱脸色一白没有吭声,额角却滑下一滴汗珠来。

    “看你还逞强不”云辛嘴里虽狠但手下还是放轻了力度,另一只手去药箱里翻找,却发现没有了包扎用的白布。看到站在一旁的玄冽于是说,“玄公子,还麻烦你帮忙按一下他的伤口,我要回流云阁去拿些白布来。”

    “我自己来就行了。”季影寒抬起右手却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疼得倒吸了一口气。

    “别动”云辛丝毫不客气将他右手拍下去,然后朝着走到跟前的玄冽说,“麻烦您了,玄公子。”

    “举手之劳。”玄冽抬起右手轻轻的按在季影寒的肩头,将云辛的手替换下来。

    云辛走后,屋子里静了下来。玄冽的手心按在季影寒肩头的软布上,手指似有若无的碰触到了季影寒肩头的皮肤,滑腻微凉的触感顺着他温热的指尖麻酥酥的爬上来,直击胸口。

    季影寒一头墨色长发被撩起从右肩搭下去垂到胸前,露出了大片光裸秀美的后背在烛光下浸着莹润的光。他皮肤极白,大概是长期习武的原因,体格清瘦却不显羸弱。玄冽的目光流连于这一片如皎月般的后背,心中像是多了一记鼓槌在不停的敲打,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玄冽暗自在心里念起清心咒来平稳自己险要失控的呼吸,但心绪却像脱了缰的野马在胸口奔踏不停。

    季影寒并未发现玄冽的心猿意马,半垂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左手,手心刚刚被剑柄打出了一道红痕。季影寒微微发怔的样子却让玄冽更加口干舌燥起来。

    思前想后,玄冽决定说点什么打破这片平静。

    “那天晚上,你是在为谁弹琴”玄冽感觉到掌心下的身体一僵,出口的话也就更小心翼翼了一分,“能告诉我吗”

    季影寒沉默了很久,久到玄冽已经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为至亲。”他说。

    玄冽一怔“抱歉。”

    “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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