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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人 番外完结 第19节

作者:颜凉雨 字数:24891 更新:2021-12-29 06:57:34

    身下人的微弱挣扎忽然停了下来,虽然仍旧抑制不住丝丝颤抖,可确实停下了。温浅正纳闷儿,却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从耳垂那儿进到了自己的嘴里,咸咸的,还有些涩。

    温浅慌张的撑起身子,借着月光,他第一次看见老白的眼泪。中毒苏醒那次,他也只来得及看见男人泛红的眼圈儿,可这会儿,那泪珠儿真真切切的在自己面前一颗颗滚落,悄无声息,却摄人心魄。有些挂在了睫毛上,映着月光,说不出的好看。

    温浅想说对不起,他本没打算欺负这么厉害的。可话没出口,却见老白伸出胳膊就那么把自己揽了过去,脸贴到枕边的时候,耳边响起了男人的声音“温浅,我喜欢你。”

    老白抱得很紧,甚至于温浅想抬头去看他的表情,都做不到。下面手里的小家伙还在微微发着抖,温浅一咬牙,极富技巧的套弄起来,只几下,温热的液体便染湿了指尖。

    “狡猾”温浅啃咬着老白的脖子,觉得眼眶发热。身体上的难耐似乎都跑到了九霄云外,他现在只想对全天下喊,这个人是我的,完完全全属于我的。

    胯间忽然传来阵凉意,接着便是忽轻忽重的套弄和爱抚。温浅一怔,继而不可置信的去看老白,只见那人抿着嘴唇,眉头轻蹙,却一脸卖力的样子。仔细观察,还有那么点讨好的意味。

    温浅说不出自己什么心情,就像春季里撒下种子秋天却收获一地的金元宝那般,不,该是比那还要狂喜的,他觉得心都好像跟着身体一起在战栗。

    很快,温浅也释放开来。之后,他细心的帮老白擦干净身体,又收拾好自己,这才再一次回榻,把人牢牢的锁进了自己怀里。

    温浅不是不知道后续该如何做,他曾经杀过一个专挑男孩儿下手的采花贼,杀的时候那人就正在祸害一个男孩儿,加之龙阳之好在江湖上历来不乏先例,温浅多少也是略知一二的。可明天就是武林大会,他没信心能克制住自己,横竖想想老白下不了床的可能性都非常之大。

    “睡了么”见怀里人迟迟不出声,温浅呢喃着。

    还是没动静,可微微晃动的头代替了那羞涩家伙的回答。

    温浅莞尔,感觉老白好像又往外蹭了蹭,遂手上一用劲儿直接把人又拢进来几分“再跑,再跑你就到床下面了。”

    光滑的脊背在月色下泛着象牙白,温浅有些看痴了,直到脑袋里响起危险信号,才慌忙出声“你要再用后脑勺对着我,我可点蜡喽。”

    别说,这招可比武力都好使。老白几乎是在温浅话音刚落的瞬间就翻身转了过来。温浅的胳膊再度用力,老白的鼻尖便抵在了男人的肩膀。

    “看不出,手法还挺娴熟。”温浅轻笑咬了下老白的脸蛋儿。“剩下的先赊着,回了山再还。”

    寂寥苍穹间只听轰隆一声,老白再度被烧了起来,他也不想这样,可确实克制不住就是臊得慌。他甚至觉得再这么下去,明天温浅很可能发现怀里没了老白只剩一小撮灰烬。

    “白烨”温浅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老白呼吸一窒,半晌才应着“嗯。”

    “我们就这么在一起吧,好不好”

    “”

    眼底泛起热气,老白觉得自己又想哭了。温浅没有说我们就这么在一起吧,他是问好不好。第一次,老白觉得他不需要别人的施舍,不需要小心翼翼掩饰着自己见不得光的心情,他原来也可以被人珍惜着呢。

    紧紧抱住温浅,老白几乎是哽咽着说的“好。”

    温浅柔了目光,贴近老白耳边,第一次清晰的告诉了这个胆子比绣花针还小的老江湖“我,也喜欢你。”

    不再言语,老白安心的闭上了眼睛,听着那个人有力的心跳。

    待略微平静,他开始庆幸温浅没有继续追问他娴熟的手法,因为无数个寂寞的夜里他都是一边想着周小村一边释放自己的,但这些,他不知怎么和温浅说。下意识里,觉得也许不说是最好的。

    夜,更浓了。躁动的心慢慢平稳,紊乱的呼吸渐渐悠长。

    我,也喜欢你。比你所认为的,恐怕还要喜欢上一百倍,一千倍。

    温浅把这句话,埋在了心底。

    隔墙有耳。

    李小楼已经忍受勾小钩一个晚上了,大半夜的不睡觉,明明早都洗漱完毕,可就那么眨巴着眼睛把耳朵往墙壁上贴,且一贴就不动弹了,还会间歇性的发出诸如赞叹、惊呼、讶异以及其他无法分辨的感叹声。弄得他想自己先睡都不成。

    “你还有完没完,要真那么好奇就到房顶上把瓦片揭了直接瞅,跟这儿蹲着不累啊。”说着,李小楼大侠很有江湖风范的拿脚丫去扒拉勾三。

    “怎么不累,快累死我了。”勾小钩嘟囔着,终于一屁股坐到了床上。耳朵也从墙上撤了下来。

    “哟,怎么不听了我看你挺津津有味的嘛。”李小楼啧啧出声,半揶揄道。

    勾小钩十分坦然的咧嘴一笑“人家就寝了。”

    李小楼额头青筋跳动,觉得想让勾小钩弄明白何谓不好意思或者愧疚或者羞赧,那真真是难于上青天“既然人家都睡了你也赶紧给我过来,再折腾我灭了你。”

    勾小钩不知咕哝了句什么,反正肯定不是好话,然后钻进了被窝儿。李小楼拿掌风扫灭了蜡烛,结果又换来一阵惊叹,等彻底消停,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

    说彻底消停也不准确,因为勾小钩压根没完全老实过。李小楼就眼睁睁看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勾小钩一脚脚把自己蹬到了床边,眼看自己要下去了吧,他身子又拱了过来,可等自己把人抱住一起往里面挪好,那第二轮踹又开始了。

    睡不着,李小楼索性去回味刚被那家伙找到时的场景,好么,那么大一颗夜明珠,这家伙就像送馒头似的塞给自己了,该说他没心眼儿呢,还是傻乎乎呢。可甭管怎么说,确实可爱得紧。李小楼行走江湖小半辈子,见过的江湖客形形色色,可勾小钩这种,确实能让人打心底里暖起来。

    “李大牛”身边的人忽然发出含糊的咕哝。

    李小楼好奇,半支起身子安静的望过去,不大一会儿,就听见了后半句。

    “你赶紧推石头”

    武林大会当天清晨,勾少侠洗漱时觉得一边脸颊有点疼,似乎有被长时间肆虐过的痕迹,像是虫咬,也像是人为掐捏。可李大侠言辞凿凿一脸无辜面对浩瀚天际满腔正气,最后勾少侠只能向掌柜的抱怨,说你这店里有虫子,咬人可疼了呢。

    闲暇生活一向乏味的李大侠凭着这件事愣是乐呵了很多年,当然,这是后话了。

    第71章 群龙会五

    这是很长,很美,很暖的一觉。老白从来没有觉得清晨的阳光是那样的舒服,刚一睁开眼时,屋子里好像都被撒上了金粉。朦胧中,温浅好像坐在床前擦拭佩剑,恍恍惚惚的,老白觉得男人似乎在冲着他笑。

    “你还真能睡。”调侃的声音响起,带着轻笑。

    老白眨眨眼,他以为自己会手足无措,会紧张得连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可事实是,此刻看着温浅,那心就忽然安稳了,实实在在的满足感充盈其中,随着每次一的跳动传递到四肢百骸。

    “早。”老白听见自己略带沙哑的声音,他想,自己一定笑得很傻。

    “不早了,再多一个时辰,就怕你连达摩院的大门都挤不进去了。”温浅打趣着。之后微微歪头,托着腮好整以暇的似在欣赏什么。

    老白疑惑半天,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还没穿衣服呢这下可慌了神,怎奈四下张望就是不见衣衫。刚想求助于温浅,男人却已经走了过来,微微掀开被角,衣服整整齐齐的叠着码在那儿。

    老白微微皱眉,心想这衣服干嘛藏被子里呢,还没闹明白,就听温浅低低道“看起来,是要我帮你穿”

    想都没想,电光火石间老白就把衣服扯过来,七手八脚的穿上了。温浅则乐出了声儿,低低的,但很好听。老白有点郁闷,他觉得温浅好像哪里变得不一样了,可,究竟是哪里呢。

    贴在皮肤上的衣衫非但没有凉气却反而比身体还要暖上几分,老白这才明白男人把衣服捂在被子下的用意。不知该怎么形容这份温情带来的感受,老白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菩萨啊,如果这是梦,那就让我长睡不醒。

    收拾完毕后,老白与温浅一同到前堂与掌柜的结账。哪知刚进前堂,就见勾小钩和李小楼正悠哉的喝着粥。见他俩出来了,勾小钩立刻大嗓门的嚷嚷“这里呢这里呢,真是,你俩怎么才出来啊,昨儿又没折腾到多晚。”

    李小楼一口粥直接喷了出来,想阻止,为时晚矣。老白倒没什么,无非是从脸颊红到耳根,可温浅那手,确实已经摸到剑上了。说时迟那时快,李大侠抢在温大侠发飙之前一个健步冲过去非常之热络的拍拍二人肩膀,然后迫不及待道“既然人都齐了,那咱就出发吧。”

    温浅轻轻抬眼,似笑非笑道“为什么,咱们要一起出发呢。”

    李小楼刚想开口,那厢勾三和老白已经亲亲热热的相携出门。看着温浅渐渐皱起的眉毛,李小楼吊儿郎当的吹了记口哨,很好,这个问题他不用回答了。

    达摩院位于狮吼山的山顶,由于地处偏僻,虽在江湖上颇有威名,可香火并不算鼎盛。这会儿倒好,连上山的路都快让江湖客们给踏宽了。一路行进,越接近山顶,人声越是鼎沸。等真到了院门前,却真真是锣鼓喧天了。

    院门口是两位小僧,有礼的迎着每位到来的宾客。老白以为他们会查看英雄帖,可等走近了,对方只是微微颔首,异口同声道着,施主请。

    “这达摩院还真有些大家风范,海纳百川啊。”李小楼啧啧称奇,嘴里叼着上山途中揪的一根儿稻草,第一个晃晃悠悠的进了门。勾小钩连忙跟上,老白和温浅面面相觑,耸耸肩,只得一并进入。

    达摩院的正院并不大,这会儿已基本被各路人拥得水泄不通。但大家挤归挤,细细看去还是有些条理的。但凡有门有派的都会聚拢到一起,而穿杂其中稍显懒散随意游荡的,则多是独行侠。都说人以群分,这会儿便实实在在印证了。

    院子的正中间已经筑起了高台,联合发起这次武林大会的四大门派的掌门,已经端坐其上。从左往右依次为天剑门任天暮,青山派徐侠书,领山派无寂师太,以及洛河派贺玄水。

    “无寂师太坐正中间呢。”勾小钩悄悄的与老白嘀咕。

    “嗯,因为除了七净大师,江湖上就数无寂师太辈分最高了。”老白给这个常年于地下活动的家伙解释道。

    “哦,这样,那为什么不直接让无寂师太做武林盟主呢。”勾小钩直觉便问。

    “笨死你得了。”出声的是李小楼,只见他挑着眉毛,颇为不屑的冷哼着,“没见座上那几位都虎视眈眈的么,无寂师太年逾古稀,估计早就看透了,才不趟这浑水呢。”

    “李大侠看得也很通透。”清净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说话者是个慈眉善目的青年,僧人打扮,二十七八岁模样,看着应该是达摩院的弟子。

    “贫僧心空,这厢有礼了。”年轻的僧人手持念珠,点头施礼。

    温浅和老白连忙颔首,勾小钩则是一脸困惑的咕哝“大师,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李小楼抱着胳膊,看笑话似的不言语,心空倒不以为意,张口就道“我说你推石头都不看着点的砸到七净大师无寂师太怎么办就是砸不到大师和师太,砸到我们这些无名小辈也不好啊”

    “啊”勾小钩一脸惊奇。

    心空含笑道“勾少侠,可是记起了”

    不怪勾小钩惊奇,老白和温浅也觉得颇为不可思议。当时场景过于混乱,七净大师周围弟子众多,他们也就忘了去找那狮子吼的来源。可无论如何,都无法把那吼声与眼前这位和蔼的大师联系起来。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倒是李小楼似笑非笑调侃着“心空大师那时怕是功力还未到家,这会儿我瞧着,好像该是圆满了。”

    “李大侠见笑。”心空不以为意,笑中还真有几分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淡雅和恬然。

    老白温浅甚至勾小钩对此微笑都很受用,唯独李小楼打了个寒蝉“我说大师,你可千万别这么和蔼的一脸众生平等,我瞧着浑身就不对劲儿。”

    “风动云动心不动,李大侠自会舒服。”

    “”

    “李大侠”

    “死了,就死你手里的。”

    心空还没什么反应,勾小钩却扑哧一下乐出声儿来。心空循声而望,勾小钩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才问“大师,怎么台上没有你们的人呢”

    心空一怔,末了从容的微笑“我达摩院只出借地方,再无其他。”

    “可上一任武林盟主是七净大师啊。”勾小钩不明所以。

    “少侠也知是上一任,”心空淡淡的说着,目光渐渐变得悠远,“其实武林纷争,还是远离的好。”

    李小楼扯扯嘴角“七净大师若在,肯定训你。”

    心空敛了笑容,平静道“师傅倾尽一生都以希望武林以和为贵,可到头来,暗地里该争的还是争,该斗的照样斗。”

    “可有大师在还是不一样的,”说话的是勾小钩,“我前阵子行走江湖的时候,还总能听见有人说起七净大师呢,说大师在那些年,做生意也好是走江湖也罢,世道一直是太太平平的。”

    心空安静的听着,半天没说话,似若有所思。

    四周的嘈杂声忽然小了起来,大家望过去,原来是台上的无寂师太要讲话了。心空微微颔首“贫僧还要去打点些事宜,各位”

    话没说完,就让李小楼给截住了“你还是先打点打点我们吧。好歹算是有缘,弄张椅子不过分吧。”

    心空还没说话,勾小钩倒先凑了过来,大眼睛水灵灵的眨巴眨巴“那个,大师,四张行不”

    片刻后,老白和温浅不费吹灰之力就从站转坐了。

    原来靠近台下的地方,是准备的些椅子给各门派掌门的,大派坐台上,小派坐台下,虽然等级分明,可也不失恭敬。至于李小楼等人的特殊待遇,因为其江湖第一杀手的名号,虽然众门派颇有微词,可也只私下议论议论。

    刚坐下没多久,院子便彻底安静下来,无寂师太起身走向前,武林大会的序幕缓缓拉起。

    “各位武林同道,想七净大师在世时,我中原武林蒸蒸日上,无论是外域强掳还是内域邪教,均不敢进犯中原。而我各派间也素来平和,有如一家”

    无寂师太的话甚无新意,无非就是现在群龙无首,需要众门派共同推举位大家认可的有担当的人作为新任武林盟主出来主持大局云云。

    勾小钩听得有点困,他一直也没闹明白干嘛李大牛非要来参加这个闹哄哄的武林大会儿,左看右看那家伙也没半点想当武林盟主的意思啊。百无聊赖中,勾小钩看见老白正四下张望。

    “喂,”勾小钩低声唤着,“你找什么呢”

    老白回过头来,微微皱眉道“怎么没见言是非呢。”按理说这种场合那家伙该是拼命了往里凑的啊。

    勾小钩微微发愣,半晌才道“你还不知道么,他当爹啦。”

    老白瞪大眼睛“啥时候的事儿”

    “半个月前吧,”勾小钩咕哝着,“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半个月前,那是他和温浅刚下山的时候。老白有些懊恼,自己这阵子确实没怎么和言是非联系,这会儿要不是勾三说,他可能就把友人如此重要的事情给错过去了一想到此,老白就有点过意不去。

    抬头对上温浅的眼,那人正似笑非笑的勾着嘴角“看来回山的日子还得往后延。”

    心意相通的感觉很奇妙,你还没说,那人已经懂了。思及此,老白把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没准儿啊,还能做个干爹过过瘾呢。”

    温浅笑而不语,两个人挨着坐的,靠得很近,不一会儿,老白就觉得手被温暖的覆盖住,轻轻呼出口气,一切言语都好像多余了。

    目光转回台上。无寂师太的话刚刚讲完。

    “这个武林盟主自然要由师太来做,天经地义,大家伙儿也心服口服”忽然有人大声的嚷,遂赢得一片附和声。

    台上的几位掌门稳坐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倒是无寂师太摆了摆手“我年事已高,怕是撑不住这偌大中原武林的,何况终是女流之辈,不敢担此重任。”

    无寂师太话音刚落,台上的洛河派掌门便轻咳一声,开了腔“原本吾等也是希望能由无寂师太出来主持大局,但师太一再推辞,便不好强人所难,遂召集众武林同道,希望大家能共同推举出我们中原武林新一任的武林盟主。”

    贺玄水的话引起台下一片议论,其实瞎子都看得出,谁最想当武林盟主,自然是这武林大会的发起人,也就是台上的天剑、青山和洛河。不然他们大费周章又借达摩院的地方又请无寂师太坐镇,难不成是给别人做嫁衣裳可这漂亮话还得说,因为他们三大派从威望到门派武功,在江湖上皆可算首屈一指,所以只要有人提出他们,再有人附和,那这盟主便是顺理成章的事。

    不过门派有三个,盟主却只有一个,老白置身事外看戏似的望着台上的三个老前辈,心想一会儿你们三家若是打起来这该如何是好呢。

    “武林豪杰众多,想推举出一位让大家都信服的怕是难喽。”果然,台下有人开始起哄。

    有敌人,自然也有盟友。几个小派便大声应和起来“论威望,天剑、青山、洛河三派乃当今武林之首,其他门派无能出其右者,所以武林盟主理应由这三派中选出。”

    “武林藏龙卧虎人才济济,你怎知就没有武功品行双绝的侠士”

    “武林盟主不只是个人,而是要发挥帮派力量造福于我中原武林,单打独斗怎能成气”

    “造福于我武林哼,怕是先要造福自己家门派吧。”

    “哪个说的,有能耐你出来,我们当面锣对面鼓的”

    眼看对阵就要变成对打,无寂师太只得硬着头皮出来做和事佬。之所以说无奈,是因为老白刚刚有偷偷看无寂师太的表情,怎一个郁闷了得。想来也是,到了这岁数,大多人都是想图清净的,被拉进此番浑水,实属无奈。

    “众大侠且不要争执,其实刚刚大家说的都要道理。这武林盟主,一呢,自然要有江湖威望,仅凭个人之力,哪怕他武功再高,也不足以担此重任。这二呢,自然就是品行操守和与之相应的武学修为。众所周之,七净大师的达摩掌在江湖上无人能敌,而七净大师的品德不用我说,诸位有目共睹,所以这新一任的武林盟主,还望能以七净大师为榜样”

    “师太,仙素派觉得师太所言虽有道理,但甚难施行。”

    出声的是位女子,端坐在一列掌门中尤为特别。只见她身着鹅黄色纱衣,月白色嵌玉腰带,精巧的骨节鞭整齐的缠在手腕,一端轻轻握在手里。模样只有十八九,却真真切切给人以沉稳恬静之感,至于容貌,只能取诗经所赞,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好漂亮”勾小钩由衷的赞叹。

    温浅和老白顺着声音望过去,也不免眼前一亮。

    台上台下这会儿出奇的一致,都把注意力投向了这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女子。唯有李小楼,只是把嘴里的稻草随意的吐到一旁,然后不冷不热的咕哝着“嗯,这还真是漂亮得过分呢”

    第72章 群龙会六

    仙素派在江湖历来行事低调,似乎处处都能见到她们的身影,但又不言不语无风无浪,转瞬便被人们忽略。所以这会儿仙素派忽然冒出了头来,难免让人觉得新鲜。

    无寂师太倒是见过大世面的,没有半点慌忙,而是略带询问道“这位女侠是”

    漂亮姑娘起身,微微作了个揖“在下仙素派,上官若辰。”

    “原来是仙素派掌门上官姑娘,”无寂师太略略想了想,才道,“如果我没记错,我们似乎在江南言府曾有过一面之缘。”

    “几年前的翠柏山庄,我也在呢。不过师太定是没注意到了。”上官若辰笑笑,这一笑,便有如阵清风吹进了达摩院,处处都飘起了树叶香。

    无寂师太有些尴尬,好在她很快想起了正事“刚刚上官姑娘说贫尼所言甚难施行,可否详细赐教”

    上官若辰微微抬眼,迎向无寂师太的目光,朗声道“师太刚刚说要找位品行武功都数得上的人物,且这人还不可单枪匹马,必要有可与之相辅佐的门派,不知我理解的对不对。”

    “没错。”无寂师太点点头。

    “我说的难以施行,便在于此。”上官若辰继续道,“武功自然可以比武判断的,可这品行,便不是那么好衡量了。毕竟并非人人都像七净大师那般有威望,如若推举出的人我们这些江湖小辈都不认得,又何谈品行呢,难道有人说他的品行好,便是真好吗”

    “那么依上官姑娘的意思,又当如何呢”

    “所谓品行的考量,无外乎是希望这位推举出的盟主可以造福武林,而对所谓门派的要求,也不过是希望这位盟主以后行事可以事半功倍。但在下以为,无论谁坐上武林盟主的位置,只要有众江湖豪杰的监督,那么他即便想徇私,怕也不是易事,师太觉得呢”

    无寂微微皱眉,思量片刻后,了然道“依上官姑娘所言,那只要考察此人的武学修为即可了。”

    “这样也许会觉得有单薄之处,但试问除了武功,又还有什么能让所有在场的武林豪杰们心服口服呢。推举不是不可,倘若真能推出一位在上所有人都没有异议的大侠,那我们自然乐得接受。可,师太以为,此事真会如此简单么。”上官若辰淡淡的笑,“师太,众口难调啊。”

    “看起来上官姑娘是很希望把这次武林大会变成比武擂台。”任天暮坐着未动,只是脸上隐约闪着不喜之色。

    上官若辰微微欠身,缓缓道“晚辈愚见,还望任掌门不要动怒。”

    任天暮轻讽的勾起嘴角“上官姑娘折煞任某了,你我同为掌门,万不用如此自谦。”

    无寂师太觉察出气氛不对,连忙想要做个和事佬。却不想下面已经有人嚷起来。

    “上官姑娘说得有道理,品行那东西我们看不见摸不着,可武功是实实在在的,孰高孰低一比就知道。”

    “没错,也免得有些名门大派想一手遮天。”

    有人做了出头的,自然便有人乐得附和。

    “我赞成,比武,比武”

    “就是,否则我们不服。”

    “喂,独行侠怎么了,难道只有入了帮派才有资格做武林盟主么,倘若真如此,那我现在立刻成立个帮派不就得了。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盟主门”

    “”

    附和声到了后面,就有了些许胡闹的意味。其实真正想做武林盟主的能有多少呢,大部分嚷嚷的,无非是想起个哄图个热闹,或者是那些久已看不惯所谓江湖大派的人们。这武林盟主,说到底是没多少实权的,所谓争夺,无非是希望能让自己或者自己的帮派借机扬名立万。

    对于谁做盟主,老白可没多大兴趣。他更关心的是上官若辰,那个漂亮得过分的女人在这个场合站出来,不可能是只想说句她所谓的公道话吧,显然,她已经把这场武林大会引向了不知名的地方,而且,他记得在言府见到这女人时,她似乎还没有这般漂亮总之,很奇怪。

    “她变年轻了。”耳边忽然传来温浅的声音。

    老白讶异的回过头,第一个反应是温浅怎么知道他脑袋里面正想什么呢这个会不会,有点太神奇了。没等老白出声,温浅先低低的笑了“你就不能别把想法都写到脸上,比那白纸黑字都清晰。”

    闹了个大红脸,老白撇撇嘴不说话了。就像每个凑热闹却置身事外的看客一样,好整以暇的观赏起江湖的龙虎斗。不过就像温浅说的,上官若辰比之一年前,似乎真的年轻了。她说她那年也在翠柏山庄,可无论老白怎样绞尽脑汁的去想,却真都没了一点印象。

    事态似乎照着上官若辰的设定而发展,虽然台上的三位掌门面色都称不上好看,但也硬着头皮做了高姿态,同意以比武为主,至于品行,只能为辅了。

    其实想来这也并非意料之外,别说江湖上的看客们对三大门派的企图心知肚明,就他们三派自己,难道真能精诚合作团结一致么,这也不好说。所以啊,这本来就很容易发生变故的推举演变至此,也并非突兀,反而有那么丝合情合理。以武学论高低,不偏不倚,孰强孰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也许最终仍然由三大门派的人来出任,可那些对三大门派心有不满却又不好声张的人,哪个不希望比武中出来点变故呢。

    事情算是敲定了,可高人们是永远都不会打头阵的。提完建议,上官若辰便又安然的回座了,台上三位掌门也不动如钟。

    先飞上台的是冯刺,提起冯疯子,江湖也算小有名气,此人亦正亦邪行踪变幻不定,行动也诡秘莫测。不过这会儿他居然也要来角逐武林盟主,不免让人讶异。台下已是议论纷纷,大意无外乎此人若能做武林盟主,那人人都能做了。

    “有本事上来用刀剑说话,在下面嘀嘀咕咕当心我把你煮了。”冯刺赤手空拳,却胸有成竹般大言不惭。

    话音未落,便见一青年飞身上擂,对着冯刺有礼抱拳“在下崔典,还望冯兄不吝赐教。”

    冯刺没应话,只见他嘴角微微扬起,之后便出了手。冯刺的武功似乎没有章法,根本看不出路数,崔典用的是剑,可不大一会儿功夫便只有招架之力了。十几个回合之后,崔典的剑应声落地,而冯刺的手已经钳制在了他的喉咙上。

    就当所有人都为崔典提起一口气的时候,冯刺忽然收回爪子,然后咧开嘴嘟囔着“好险好险,这要真给你开膛破肚了,那就过不去品行那关了。”说着,他把头转向无寂师太,像求证似的,“师太,我说的没错吧。”

    无寂这次也没那么慈眉善目,而是不冷不热道“冯大侠的品行修为,整个江湖都有目共睹,仅凭这一役之善,怕是杯水车薪。”

    冯刺却不恼,只是嘿嘿的乐,对着台下继续叫嚣着“有能耐的赶紧上来,别磨磨蹭蹭跟女人生孩子似的。”

    台上的几个人无一例外的皱起了眉,台下的反应则多样化了,有的不齿,也有的一脸兴趣盎然。反正自己又不准备飞上去,于是乐得瞧热闹。

    崔典之后,又有几个名不见经传的人败在了冯刺手下。冯刺的武功确实不俗,几轮下来,便没有人敢随意上台了。有些是真的武功不济,也有些压根是不想趟这浑水。

    冯刺等了许久不见有新对手出现,便转向师太很是苦恼一般“师太,您瞧瞧这如何是好,莫不是众兄弟都希望由我来做这盟主”

    饶是无寂师太再好的脾气,这会儿也快绷不住了,只见她脸一阵红一阵白,手里的拂尘已然攥得紧紧。

    “在下天剑门卢拙,还望冯兄不吝赐教。”低沉有力的嗓音在台下响起,下个瞬间,身型健硕的青年已经飞身上了擂台。

    众所周之,在江南言府时天剑门已经损失了两位大弟子,所以这会儿冒出个似乎听都没听过的卢拙,看客们起初都是不大在意的。可随着过招回合的渐渐增多,台底下的人都不由得认真起来,说到底,没人喜欢那冯疯子,所以当卢拙的剑几次三番戏耍般挑破冯刺衣服时,还真有那么一点大快人心的意思。

    最终,冯刺落败。他也倒是个豪爽之人,落败之后毫不纠缠,丢下句“不成想任老头还能教出你这么个徒弟”之后,纵身一跃不见踪影。

    你说这人是正是邪呢,估计很难掰扯清楚。而卢拙看着却有那么几分正义之气,只见他挺身立于台上,敦厚道“还有哪位兄台愿意赐教”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一时竟真没有人出来了。冯刺的武功如此刁钻,都被他的剑法轻易化解,人人心里有个秤,掂量掂量,也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老白见到任天暮眼睛里透出喜色,颇为不耻的撇撇嘴。说实话,他对卢拙没有成见,可对任天暮,抱歉,确实没有好感。

    “在下洛河辛丑子,自不量力,很想和卢兄切磋一二。”

    随着另一个青年翻身上了擂台,这热闹算是真正起来了。没有什么比看大门派内斗更有趣的事。明显,任天暮对此变故并不意外,贺玄水也一派自然好像徒弟的作为与自己无关似的。可谁都知道,比武的是徒弟,可那真正较量的还不是师傅,或者再往大了说,是那两家所谓名门大派。

    天剑门习剑法,洛河派却是自成一派的利钩九式,一剑,一钩,几番回合便纠缠在一起,打得难解难分,这武功也不分伯仲。最后,似乎卢拙的耐力稍显不足,剑终是被辛丑子给钩了去,随着咣当一声宝剑落地,胜负立现。

    可惜洛玄水并未洋洋得意多久,随后上来的青山派邹净之直接帮自己师傅的姻亲门派挽回了面子,虽然切磋不可谓不辛苦,但终究还是把辛丑子逼出了擂台。

    你来我往的武艺切磋看起来过瘾,可时间却也不知不觉的悄悄流逝。待邹净之仗剑而立,环顾台下再无人应战时,太阳已经挂得高高。再过不久,将是正午时分。

    “这就当上武林盟主了”勾小钩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转头问老白,“结束了”

    给常年呆在地下的人解释地面上的尔虞我诈是颇有些难度的,所以老白只是似笑非笑的勾起嘴角,然后道“未必。你啊,看着吧。”

    果然,像是为了印证老白的话一般,转瞬便有个人影飞上了擂台,待站定,台下发出阵阵抽气声。丑,这是所有人的第一反应,确切的说不该是丑,而是狰狞。台上的人身型修长,可那张像是被乱刀砍过的脸根本看不出年岁。

    “这位兄台是”邹净之礼貌的出声询问。

    “仙素派,伍道,还望邹兄手下留情。”

    伍道说着,似乎是浅浅的笑了一下,可那脸确实太可怕,连笑都有些毛骨悚然的意味。而不等人们反应过来,伍道率先出手,他使的是泛着银色的长鞭,比之上官若辰手里那件要更粗长些,也更有力些。很快他就与邹净之打作一团,待人们恍然忆起“那仙素派不是该只有女子么”的时候,邹净之的长剑已经稳稳的插到了擂台旁古树下的花泥里。

    每个人都看得出,伍道的鞭法简单却犀利,不繁复,鞭鞭直取要害,快捷而有效。

    仙素派,也许还未立万,可只此一役,扬名足矣。

    得胜之后,伍道并不言语,应该说从那句自我介绍之后,他就没再说过话。只静静的站在台上,他并未像前几位那般得胜之后环顾四周,看看是否还有挑战者,明明站在漩涡最中心,却又让人觉得那般疏离和事不关己。

    “挺厉害的鞭子,啧,仙素派怕真是不简单呢。”温浅低声感慨着,转头去看老白,却见老白胸膛剧烈的起伏,目光则死死盯着擂台之上,像是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老白”温浅眉头微微轻蹙,“怎么了”

    老白闻声望了过来,明明目光对上了,可温浅却觉得这人好像并没有看自己。那双眸子里闪着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激烈的让温浅讶然。

    台上忽得再一次传来打斗声。竟然是受不住被无名小派扫了颜面的贺玄水直接跳了出来,这会儿已经与伍道你来我往了几十个回合。

    贺玄水终究是习武多年,虽然伍道的招式凌厉,可论内力就已然输了一大截,更何况贺玄水的掌门也是不当假的,洛河派的剑法早已被他融会贯通练得炉火纯青。缠斗了有半个时辰,渐渐,伍道落了下风。可他并不退去,反而是鞭子越挥越猛大有拼命之势,甚至有几次贺玄水的剑已经划伤了他的胳膊,他却像没有感觉般,再度扑过去与之继续纠缠。

    到后面,贺玄水似乎被伍道不要命的打法磨得没了耐心,明眼人都看得出,贺玄水已经剑剑致命。虽然这有些说不过去,但现下这个当口,跳出来阻止无异于往自己身上揽火,一不留神便很可能就命丧黄泉。无论是贺玄水的剑,还是伍道的鞭。

    “上官若辰都不出来阻止么,我看她的人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温浅这话像是自言自语,可却更多的是说给老白听的。

    果然,老白像是刚从混沌中恢复清明一般,看了眼台上浑身一震,几乎是火急火燎的开了口“温浅,你能分开他们吗”

    这回换温浅愣了“能是能,可有必要么”

    温浅的原意是希望老白给个合理的说法,如果是帮老白,他自然义不容辞。却不想老白直接抓住了他的手“当我求你成吗蝴蝶,对,回去我就把蝴蝶给你”

    温浅眨眨眼,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接了。也许他起初给老白蝴蝶的时候那只是个简单的用来偿还人情的信物,可事到如今,不是应该不一样了么。他以为老白那么悉心的保存,连外出都不带是因为舍不得,他以为,该是舍不得的

    “温浅”老白催促的声音已经带上些许沙哑。

    男人敛下眸子,轻轻呼出口气。然后抬头,似有若无的笑了笑“蝴蝶,你还是继续压箱底吧。”

    语毕,没等老白反应过来,台上已经响起了新的兵刃相击声。

    终章 群龙会七

    真的,是那孩子。

    声音是陌生的,样子亦是陌生的,可这会儿老白才真真懂了言是非那句,看人不看脸,看眼,识人不用眼,靠心。哪怕那张脸伪装得再巧妙,再彻底,可他只消望上一眼那眸子,便可断定,就是周小村。

    他养育了那孩子十多年啊,看着那孩子身上被左一道右一道的划伤,老白只觉得那刀像是划在自己身上。当初懵懂的异样情愫早就不知散到了哪里,老白这会儿只觉得,自己家的孩子被人欺负了,他这做师傅的,心疼。

    倘若真的一对二,也许温浅不会有胜算。可这会儿男人目的明确,分开缠斗中的二人。所以他剑出的巧,时机掌握得也准,没几下,便借力使力四两拨千斤的把二人分开了。

    “温少侠,你这是”贺玄水略带疑问的出声。

    温浅立刻抱拳,有礼道“贺掌门切莫多心,再下佩服贺掌门的人品和武学修为,断不会自不量力来争这盟主之位,只是这切磋武功,点到为止便好,真要伤了和气,那岂不遗憾,您说呢还望贺掌门不要与我等小辈一般见识。”

    贺玄水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他知道自己是前辈,刚刚那样已然有失风度,现在见了有人愿意出来做和事佬,自然收剑,立于一侧略带轻蔑的看着伍道。可伍道似乎并不罢休,刚刚喘了几口粗气,便又要扑过去。

    温浅这次是真的不高兴了,他难得把情绪表现在脸上,而众人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伍道的鞭子已经被浅伤剑挑落。温浅冷着脸走过去,贴进伍道耳边,用只有眼前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着“你想找死我不管,但你最好先说服老白,别让我救你第二次。”

    温浅清晰的看见,当他说出老白名字的时候,那个男人整个身子都震了一下,这和老白刚刚的反应如出一辙,连眼神里闪的光,都莫名的像。好似藏着千言万语,却又强忍着不肯倾泻。

    “伍道,回来吧。”上官若辰淡淡的嗓音飘过来,柔得似乎能出水。

    像是忽然回了神,伍道转身,略带狼狈的想要下去。说时迟那时快,温浅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然后对着上官若辰的方向微微欠身“恐怕要借用贵派弟子片刻,掌门见谅。”说罢,温浅也不管人家掌门答应不答应,直接提着伍道就纵身飞下了擂台,待落地,已是老白身旁。

    同一时间,上官若辰却足尖一点,翩然而至于擂台之上。她似乎并不担心伍道会被温浅如何,这会儿全部精力便都放在了贺玄水身上。

    “贺掌门很看得起我仙素派,居然亲自出手了。那我这个做掌门的,岂有怠慢之理。”上官若辰淡淡的笑,“若辰不才,还望贺掌门赐教。”

    语毕,上官若辰鞭已出手,明眼人一看便知,虽然她与伍道均用鞭,可她的修为大大在伍道之上。而且她这番出手,还当真是师出有名了。只是,众人不约而同都有一个感觉,这上官若辰好像就等着这个出手时机似的,一切都那么的自然而然,顺理成章。

    贺玄水和上官若辰的往来交错把众人目光又带回了台上,老白这边便不受瞩目了。温浅把人带到,便功成身退似的准备落座。哪知他还没坐下,老白却哗的一下起身,拉起伍道的胳膊的就往人群外面挤。温浅抿紧嘴唇,踌躇片刻,还是跟了过去。他给自己找的借口是,谁知道那伍道会不会对老白出手呢,他得护着没错吧。

    勾小钩和李小楼面面相觑,压根儿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很快,老白就把伍道带到了人群外围的僻静角落。温浅并没有紧密的跟着,而是选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就那么站着。

    老白显然没有注意到温浅,因为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到了眼前人的身上。小孩儿已经比自己高出了半个头,身子也不复往日的单薄,真就像茁壮成长了的小树一般,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已然如此挺拔。

    “不想说话吗”老白觉得自己的声音似乎有些变调儿,他明明那么努力压抑着,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十多年的相处,那情分早就融进了血液,所有不堪都好像变得那么微不足道,只剩下说不清的感慨和酸涩在心头翻滚。

    伍道,不,也许该叫周小村了,狰狞的面目上看不出表情,只有死死咬着的嘴唇,还依稀可见当年的稚嫩和倔强。

    老白二话不说,直接上前伸手就撕了那假面周小村似乎压根儿就没想躲,这会儿,站得直直。赫然间,当年眉清目秀的小孩儿好像又回来了。虽然褪了些稚气多了几分刚毅,可那眉眼儿,真的一点都没变。

    老白想把那孩子搂过来,可四目相对,那要抬起的胳膊生生还是忍住了。太多想要说的话都挤在了一起,真见了,却不知该说哪一句。

    “你不认师傅了吗,彻底不认了”老白嗓子发苦,那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罪有应得,虽然伤心,但却没想过怨恨小孩儿,可这会儿他却想给那孩子两巴掌,“多大的气,几年了还不消。我那一刀都好利索了”说到最后,老白终是哽咽。

    周小村扑通一声跪下了,毫无征兆,不只老白,连温浅都吓了一大跳。只见小孩儿咚咚咚照着地上就是三个响头,末了才抬起泛红的眼眶,沙哑道“师傅,小村错了我怎么可能生气,我是怕你没消气,怕你不再认我这个徒弟”

    老白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老人们总爱说父子没有隔夜仇。就像现在,他甚至觉得再提过去都是多余的,孩子在外面吃了苦受了罪,哭着回家了,他能做的就是帮着小孩儿掸去尘土,然后心疼的摸摸头。

    温浅不声不响的退回了人群,说不清心里那份针扎一样的别扭。他认识老白的时候,那家伙明明只是自己一个人,就那么孤零零的窝在深山里,寂寞得过分。可为什么等自己确定了心意,那些杂七杂八莫名其妙的人却接二连三的跳出来了呢。呵,早干嘛去了

    温浅想揍人,却郁闷的发现自己连动手的立场都没有。无论是伊贝琦言是非,还是现在这个所谓的徒弟,每一个,都比他温浅来得早,每一个都好像对老白重要得不得了,那么,他算什么呢。温浅低下头去看手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老白的体温。于老白,温浅总是不得要领。有时候你觉得已经把他握在手里了,可下个瞬间,那人就好像会飞掉。温浅想不通,明明那么稳当的人,明明都那样亲近过了,为什么自己还是会没来由的不安。

    这厢温浅不舒坦,那厢老白却已经三言两语就套出了周小村这几年的来龙去脉。原来离开白家山后周小村确实去找了慕容离,可意料之中的,他根本杀不了那个人,后来阴差阳错的与上官若辰相识,仙素派答应帮他报仇,代价则是他要加入仙素派,并且帮上官若辰易容。他的鞭法是上官若辰教的,周小村不知道来路,只知招数诡异莫测不甚上手,可一旦入门,却有如进入无人之境,提升得很快。

    “你说上官若辰似乎早料到会有这次武林大会”老白嗅出了蹊跷。

    “嗯,”周小村点点头,“仙素派似乎从半年前开始就在为此而准备。”

    “那上官若辰为何要让你帮她易容呢。”

    周小村想了想,才道“她长得怎么说呢,不大像中原人。”

    老白讶然。下意识的回头去看擂台,却更惊讶的发现贺玄水的剑居然已经落到了地上,上了年纪的他靠在台上的角落,略带狼狈的调整着呼吸。不容多想,老白带着周小村又重新回到了座位那里,刚一落座,便听见上官若辰的声音。

    “贺掌门,承让。”

    江湖客们一片哗然,人群刹时就骚动了起来。老白不明所以,连忙转头去问温浅“刚刚,发生了什么”

    温浅先是看了眼周小村,然后才收回目光淡淡的道“上官若辰接了贺玄水一百招,而后只用三招,就挑落了他的剑。”

    “这么厉害”老白有些不可置信。贺玄水的武功他刚刚见过,也许谈不上登峰造极,可这么多年修为下来,在江湖绝对位列前茅,甚至可以说是一等的武功。放眼全江湖,能打败他的寥寥可数,更何况三招内挑落他的剑。

    隐约,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形成了。老白又去看上官若辰那美得过分的脸,越看越觉得脊背发凉。不像中原人么,那她

    “上官姑娘,好身手。”出声的是任天暮,贺玄水脸色难看的退回了座位,可任天暮的脸色也绝对不算好看。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贺玄水已经给他们探了路,剩下的两位掌门不准备步他后尘。不出手,还能做个长辈,若败了,可真就难看了。

    “承蒙任掌门抬举,”上官若辰微微颔首,然后转身对着台下道,“我仙素派虽不算大派,可历来以严律己,行走江湖以一个义字当先,锄强扶弱匡扶正义,今我上官若辰在此斗胆竞这武林盟主,实在是希望能为武林出份力。如若哪位朋友认为我上官若辰自不量力,大可上台来切磋,若败,我上官若辰绝无二话。”

    其实上官若辰说什么,这会儿已经没有多少人在听了。大家都还沉浸在她玄妙的鞭法中,久久不能自拔。连三大派的掌门都敌不过,谁还会自不量力的上去呢。一个普普通通的武林大会,竟然要选出位女盟主了呵,这还真是中原武林开天辟地的头一遭。无寂师太刚刚的那句“我乃一介女流”还言犹在耳,这会儿,却莫名的有了点讽刺意味。

    可是,一切又都太顺了

    “老白,你刚刚干什么去了”勾小钩凑过来,疑惑的看了眼站着的周小村,搞不懂哪儿又冒出这么一位。

    “没什么。”老白淡淡的摇摇头。

    “可惜,最好看的你错过了。”勾小钩夸张的动着眉毛,“上官若辰那几鞭子,呼呼的都带着风,可厉害了。”

    老白扯扯嘴角“怕是她早就酝酿着出手了吧。”

    没想到勾小钩瞪大眼睛一个劲点头“嗯嗯,你也看出来了吧。之前就是她挑的头,说什么比武啥的才把推举拐成了擂台,你说是不是她一早就盘算好了啊。”

    勾小钩的感觉一向神准,看事情也直截了当。这会儿他都这么说,老白更确信了自己的猜测。如果又像周小村所说的,她不是中原人,那么这事就要掂量掂量往深里想了。

    上官若辰仍在擂台上好整以暇的等待着,可已没人再敢去扑这团骇人的雪。她手上的骨节鞭原本泛着温润的象牙白,这会儿也隐隐有了寒意。

    “温浅,你能打过她吗”老白靠过去,悄悄的问。

    温浅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冷不丁被这么一问,半天才回过神儿“呃,说不好。她的鞭法变幻莫测,瞧着内力也不俗,且身形变幻极快,浅伤剑以角度取胜,对她,我没把握。”

    温浅的说法让老白眸子黯了下去。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听上官若辰又开了口,这一次,她是对着无寂师太说的。

    “师太,无人再来应战,您看这”

    无寂师太下意识的去看三位掌门,众人却都阴沉着脸,不再出声。凝重的气氛蔓延开来,好半天,无寂师太才硬着头皮起身,眉头紧锁道“如若大家没有异议,这武林”

    “抱歉师太,还得麻烦您多坐一会儿。”戏谑的声音随着李小楼利落的身形,从台下到了台上。

    台下瞬间一片哗然,李小楼在江湖,也算无人不知不人不晓了,可那终究只是杀手圈的第一,连贺玄水都败下阵来,众人不觉得李小楼有胜算。这会儿,杀手能不能做武林盟主已经不是问题的重点,人们更多关注的是这李小楼,究竟是真的身怀绝技还是自不量力。

    上官若辰似乎有些意外,不过也只是微微的挑了挑好看的眉毛,然后对着李小楼微微施礼“李大侠,还望手下留情。”

    “姑娘先别忙,我还没说要动手呢。”李小楼吊儿郎当的笑着,声音里透着那么份儿轻佻,“在过招之前,咱先叙叙旧嘛。”

    上官若辰的眼里精光一闪,随即甜美的笑了“哦我和李大侠有旧可叙”

    李小楼装模作样的啧啧出声“姑娘说这话可是无情了,那言府的喜酒,咱可是一起喝的呢。同享福不是什么新鲜的,可这共患难多珍贵啊。”

    上官若辰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淡淡道“如果李大侠想要切磋,上官若辰随时欢迎,可这叙旧,怕是不能奉陪了。”

    “也好,这闲话家常本来也不适合我,”李小楼说着伸伸胳膊,像活动活动筋骨一般,“那我们开门见山,七净大师的帐,我们算一算吧。”

    “我不懂李大侠的意思。”

    “那我再说明白点儿,七净大师溺水之前被人用毒针刺过,就在脖颈间,”李小楼说着点点自己的脖子,“不太明显,可惜我眼神儿也不差。”

    “李大侠难道想说这事和我有关系”上官若辰很是无辜的瞪大了眼睛。

    李小楼歪头,煞有介事的回忆起来“我记得攀住浮木时,你好像就在大师身边。当然了,我也知道光凭这一点很容易冤枉人,所以我赶紧走访江湖把浮木上可疑的人都过了个遍,结果让我发现了很有趣的事。”

    上官若辰眯起眼睛。

    李小楼勾起嘴角,露出个轻轻嘲讽的笑“上官姑娘不问我发现了什么吗”

    “”

    “啧,还真是不禁逗呢。那我直说好了,仙素派原本是西域一脉,什么时候扎根我中原武林了呢。想当武林盟主,那七净大师就是横在你们面前最大的障碍。而我听闻,似乎西域有种奇毒无色无味可以瞬间置人于死地却根本找不出痕迹。上官姑娘,还要我说吗”

    上官若辰微微抬眼,忽然笑了“李大侠,你若没有证据,可便是含血喷人了。”

    “唉,就是没证据才烦呀。”李小楼很是感慨的叹了口气,却随即又变换了张调皮的脸孔,“不过没关系,反正你就是想做武林盟主嘛,那打败你就成了。”

    “李大侠还真是很有信心。”上官若辰敛了笑意。

    “我虽学艺不精,可对付女人,绰绰有余了。”李小楼说着把剑缓缓抽出鞘。

    台上台下,都瞬间紧张起来。

    这是老白温浅哪怕勾小钩都没见过的李小楼,不再调笑,不再玩世不恭,周身的气息却凛冽的骇人。

    电光火石间,上官若辰已然出手。只见骨节鞭就像条灵动的毒蛇,刁钻且出其不意的攻击着李小楼的要害。可让人惊奇的是,每次看着李小楼都要中招了,那人却又能险险的躲开,即使鞭子缠在了剑上,却也被他手腕一抖,莫名其妙的便解了开来。

    双方你来我往,进行了有快一炷香。明眼人都看得出,李小楼的武功不在贺玄水之下。因为贺玄水与上官若辰相比,处之下风,可李小楼这,属实高低难辨。

    就当老白和勾小钩都为李小楼捏把汗的时候,温浅却低声的叹了口气。很轻,但还是被老白听见了。

    “怎么了”老白不解,略带担心的问。

    温浅淡淡的扯扯嘴角“杀手状元,看来真不是浪得虚名的。”

    好像要为温浅的话做注脚似的,那尾音还没散去,骨节鞭竟从上官若辰手中飞出直直向这边飞来,眼看着就要砸到勾小钩的面门,好在那家伙闪得快,鞭子最终敲在了不知名的江湖客身上,发出哎呀一声惨叫。

    “李大牛你打架也不看着点儿”勾小钩惊魂未定,怒吼出声。

    就在大家都以为全神贯注中的李小楼压根儿不会理他时,那人却忽然转过头来,一脸堆笑“抱歉抱歉,我也没想到往你那儿飞嘛。”

    全场都瞪大眼睛看着这俩人兄友弟恭,失了兵刃的上官若辰更是倍觉受辱。不过女人没有显出狼狈,尽管丢了鞭子,却仍是翩然伫立着,不大一会儿,她便开始运气,渐渐摆出了介于掌法和爪法之间的架势。

    “原来仙素派不只会用鞭子啊。”李小楼说着,竟然随手就把剑丢到了一旁,“那我也不用剑,免得让人说我欺负你。”语毕,李小楼敛了笑意,缓缓调息,最终伸展手臂摆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架势。

    太明显了,没有人会认错,李小楼摆出的姿势赫然是达摩掌

    上官若辰似乎也吃惊不小,但她很快冷静下来,眼睛危险的眯起,接着两人对视片刻,同一时间欺身上前,只见台上瞬间掌风阵阵,失去了兵刃的清脆,这会儿的闷钝之音更让人屏住一口气。

    上官若辰的招式实在诡异,台下人渐渐相信了李小楼的说法,因为那武功横看竖看都不是中原武林的路数。但这一回,李小楼没有和女人多做纠缠,刚几个回合,他便一掌正中女人左肩,随后上官若辰便吐出一大口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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