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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人 番外完结 第17节

作者:颜凉雨 字数:22044 更新:2021-12-29 06:57:33

    “那就是压根没问喽。”勾小钩闷闷的,看着棋盘也愈发的头痛起来,最后索性丢下棋子,不玩了,转而全神贯注的盯着老白,“你就不觉得憋着难受”

    老白抿了抿嘴唇,半晌才道“不难受是假的。但能忍住,过去就好了。”

    “真能好吗”勾小钩不信。

    老白却意外的坚定点头“放心,能的,我习惯了。”

    勾小钩忽然觉得眼底发热,他垂下眸子,轻声呢喃着“你会不会怪我”

    “怪你什么”老白不解的微微歪头。

    勾小钩数着手指头,呐呐道“怪我没帮你问。”

    心头一热,老白揉乱了勾小钩的头发“怎么会你做的对。”

    “我看那个岳琼儿挺好的姑娘,所以就”勾小钩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小。

    老白了然的柔了眼神“所以咱不能为了自己,而给无辜的人添麻烦。”

    “老白”勾小钩忽然抬起头,眸子黑亮黑亮的,“你肯定能找到一个比温浅还好的病人”

    老白哭笑不得,用力的刮了下勾小钩的鼻子“我找病人干嘛又不是准备做郎中”

    “我就那个意思”勾小钩嘟起嘴,隐隐的,仍旧有些闷闷不乐。

    大婚,如期举行。

    温浅站在堂中间,等待着自己的新娘,老白看着岳琼儿在喜娘的搀扶下进门,被凤冠上的珍珠刺痛了眼睛。

    可他依旧坚持着没有移开目光,因为这是个很重要的仪式,一个女人用它和自己的少女年华作别,一个男人用它和自己那见不得光的情感分手。所以,他们都要全神贯注。

    “喝桂圆莲子茶,早生贵子”

    “系夫妻结,永结同心”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

    成亲都是这个模子,伊贝琦如此想着,有些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视线模糊的时候,身边忽然刮起一阵风,就当女人疑惑堂内怎么会起风时,却忽然发现高堂之上已乱作一团。老白抱着不知何故吐血不止的温浅,言是非则狠狠的扣住了岳琼儿胳膊,女孩手中的利刃泛着寒光。

    变故只在一瞬,她打了个哈欠,就错过了。

    对于伊贝琦来说,那只是一个哈欠的时间,可对于老白,在日后很长的岁月里,这短短的一瞬都像永恒那般长,生与死之间,冲出去与缩回来之间,原来真的只有一线之隔。

    起初他的目光是随着岳琼儿在动的,可不知不觉,就挪到了温浅身上。一拜天地时,老白看见温浅微微皱起了眉,就像有感应般,老白的心狂跳起来。二拜天地时,温浅居然呕出了一大摊血老白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要冲过去,可鬼使神差的他看到了岳琼儿,就在温浅呕血的瞬间,女人忽然从袖口抽出尖刀

    这下所有人都发现了不对,可想要冲过去已然来不及,没人有自信可以赶在岳琼儿的刀前面。电光火石间,老白只觉得气血攻心,脚下一动竟然瞬间飞到了岳琼儿的眼前,险险在她下刀之际推开了温浅,岳琼儿不罢休,还要再刺,却被随后赶到的言是非给制止。

    “你这是做什么”老白扶起已经十分虚弱的温浅,不可置信的冲着岳琼儿大吼,说不清涌动在心里的是个什么情绪。震惊害怕伤心不,这些都没办法形容,它们太过复杂,以至于吼出来的声音,都变了调。

    岳琼儿却安静了下来,似乎知道逃不开言是非的钳制,便不做无谓的挣扎。可眸子里闪烁的疯狂仇恨,与她勾起的冷笑,交织成一副诡异的画面。

    “温浅,别装死,我知道你听得见我说话。”岳琼儿漂亮的眸子缓缓眯起,射出凛冽的光,“你现在是不是觉得特别冤,特别不解呵呵,我就好心不让你做个冤死鬼。”

    怀里的身体微微挣扎着要动,老白却死死搂着,好像一松开就会失去似的。掉落玄机老暗格的时候,温浅就是这么抱着他,现在,他来还了。

    胳膊被扣得生疼,岳琼儿索性丢掉了手里的刀,居高临下的冷眼看着温浅,幽幽道“还记得岳道然么”

    从岳琼儿口中说出的名字让老白一怔,是那个冬天,白山家上他第一次以真面目与温浅相识的那个冬天

    “算了,你杀的人太多,恐怕根本不记得。”岳琼儿冷笑着,“不过我记得就够了。岳道然是我的父亲,我岳琼儿替父报仇,你死得不算冤吧。”

    “那你为何不去找雇佣温浅的人呢”老白觉得嗓子眼发紧,“他只是在做生意。”

    岳琼儿笑得凄美“放心,雇主我早结果了,温浅是最后一个。拿人命做生意,就该想到报应的。”

    “他为什么会吐血”老白紧握着拳头,指甲刺破了手心。

    “笨,这都看不出来么,当然是中毒了呀。”岳琼儿歪着头,竟然显出几分少女的天真,“你真以为我会那么傻明着拿刀砍啊,刚刚我不过是想体验下把刀刺进他身体里会是什么感觉,不过可惜,被你破坏了。”

    “你给他下毒”伊贝琦不知什么时候赶了过来,已经给温浅把起了脉。

    岳琼儿张着漂亮的眸子,轻柔而舒缓的呢喃着“九月黄泉,无药可解。”

    伊贝琦一脸不可置信“你怎么会有九步草”

    岳琼儿笑得灿烂“我爹是做什么的,你不知道吧。”

    伊贝琦还要说什么,胳膊却忽然被人紧紧攥住,回过头来,她就对上了老白焦急的眸子“别扯那些没用的,快救人啊”

    伊贝琦怔住,她从未见老白这样,就连被周小村捅一刀的时候都没有,她见过这个男人的伤心,隐忍,恬然,寂寞,却独独没见过激动。

    “不是我不想救,”伊贝琦别开眼,有些不忍心道,“九月黄泉由九步草熬制,九步草是苗疆的毒草,在苗疆都已绝迹多年,这九月黄泉的做法都已失传,更何况解药。”

    “不可能的”老白失神的呢喃着,半晌,他忽然抬起头看向岳琼儿,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棵稻草般,“你有解药对不对你既然有能下毒,就一定就解药。”

    岳琼儿微愣,随即勾起嘴角“没错,我是有解药。不过你觉得我会白给吗”

    “你想怎么样”言是非不自觉的加重了手里的力气,虽然为父报仇这话到哪儿都说得过去,可此番做法,岳琼儿逃不开心如蛇蝎四个字。不是不能报仇,但这样报,让人心寒。

    “很简单,我父亲的尸体到现在都下落不明,这一切都是温浅害得。我要他在我父亲的灵位前磕三个头”岳琼儿几乎是齿缝间挤出了这些字。

    老白动动嘴唇,刚要说话,却忽然听见勾小钩的声音“她在撒谎她根本没有解药”

    老白吃惊的抬头望过去“你怎么知道”

    勾三目光炯炯,一字一句道“老白,你要看她的眼睛。”

    岳琼儿的眼里究竟藏了什么,老白看不出来,他也没有看的心思。他现在只希望能救温浅,这种急切的愿望让他疼得喘不过气。

    岳琼儿的笑声在此刻响起,凄厉而冷冽“算了,不和你们玩儿了。我就是要他死,我处心积虑的想跟他成亲,无非也是想等毒药炼好,越亲近越容易下手不是么。不过幸好,赶在入洞房之前了,跟他成亲哈,真是天底下最新鲜的事儿”

    岳琼儿的说话间,伊贝琦已经用银针封住了温浅的几大穴道,见老白还傻愣着,便用力推了推他“别耽误工夫了,快把人抬到厢房。”

    老白像大梦初醒般,就那么打横着把人抱了起来,也不知何处来的力气,居然就直直的把人抱进了后院厢房。

    伊贝琦和勾小钩紧随而去,言是非则把岳琼儿暂时关进了柴房,然后安抚起哭红了鼻子的若迎夏。

    “怎么人都这么坏呢。”小姑娘似乎完全没办法接受这变故。

    言是非轻轻给妻子擦去泪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这事儿没办法分清孰是孰非的,岳琼儿坏,温浅就一定好么。说不清的。

    伊贝琦在温浅身上忙碌,老白却只能看着。最后他终于忍不住,走到了门外。勾小钩跟了过来,没说话,只是轻轻的搂了搂他的肩膀。

    言是非和若迎夏走了过来,见面就问“温浅如何”

    勾小钩代为回答“伊姐姐在里面用针,说能暂时压住毒性,可没有解药的话,拖不过一个月。”

    对于温浅的遭遇,说实话,言是非并没有特别伤心的感觉,难过总是有点的,可距离撕心裂肺差得太远。他觉得这不算冷血,顶多是有些漠然罢了。因为屋子里躺着的那个人,与他的交情可能只有一滴水。勾小钩他不了解,但老白和伊贝琦也该是如此吧。

    那为何

    用刚刚安慰若迎夏一样的温柔,言是非抬手去擦老白的脸颊。后者吓了一跳,想也没想直接抓住了言是非伸过来的胳膊。

    “怎么了这是干什么”老白一脸不解的望着言是非。

    “这话该我问你。”言是非收回胳膊,神色复杂的轻叹口气。

    视线开始模糊,老白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居然哭了。

    第64章 浅伤七

    伊贝琦从房间里出来,立刻被众人团团围住,可该说的她都说了,现下便再没了言语。

    老白见状,直接越过她进了屋里,就那么站在床前,看着昏迷中的温浅。其实能做什么呢。什么也做不了。老白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床上的男人,觉得有一肚子话在翻滚,可落到嘴边,又只能生生咽回去。

    老白不想哭,可根本克制不住,泪珠像豆子一样从眼眶里滚落出来,接二连三的砸在地面。君子之交,到了现在,他和温浅不过是君子之交啊。这份伤心欲绝来得没有出处,却疼得真真切切。

    勾小钩和若迎夏也想进屋,却被伊贝琦和言是非拦了下来。

    “让他们单独待会儿吧。”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之后他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叹息。了然,又无奈。

    勾三瞬间明白,已经迈出了脚又收了回来。若迎夏不懂,但见其他人都没动,便也咬唇忍耐下来,紧紧抓着言是非胳膊的小手,透出她的紧张和担忧。

    最后,还是言是非先憋不住,走到院子里的石凳上重重的一屁股坐下,跟仰天长啸似的“这到底啥时候的事儿啊”娘的,压根一点苗儿头都看不出来

    “我上哪儿知道”伊贝琦也郁闷着呢,本以为自己算是老白最亲近的人了,可现在这么一瞧,好么,她恐怕连温浅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

    说着说着,郁闷的俩人就把目光集中到勾少侠身上了,勾三本来正感慨着这老白够能保密的,结果就被四道目光刺得头皮发麻,勾少侠赶紧把自己往外摘“我知道的时候已经这样了,前因后果别问我。”

    二人瞧了勾三半天,最后总算相信。其实相不相信又如何呢,事已至此,再探求从前没有任何意义。屋里没传出一点声儿,可就这安静,才更让人揪心。

    言是非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的看向伊贝琦,沙哑道“真没救了吗”

    伊贝琦并不比他好受,却只能缓缓摇头“我连解药是什么都不知道,根本无从下手。”

    言是非重重的叹口气,似回忆般“那年,他被周小村捅了一刀跑我这里来疗伤,我曾偷偷看见他吐血,可却没见过他一滴泪。”说到这里,男人微微仰头,强压下眼底的热气,才继续道,“可这回你也见了,他那是往死里哭啊。”

    伊贝琦死死咬着嘴唇,五味杂陈。那是她和周小村一起带给老白的伤,如今还不知好了没有,却再添温浅这一笔。新伤旧伤,老白的苦就没断过。

    “你俩别在这儿嚎丧了,人不还没死嘛。”勾小钩难受的踹了脚石凳,“咱们好好想想,江湖上有没有会解九月黄泉的,管他天涯海角,也要给挖出来”

    伊贝琦眉头紧锁,努力搜寻着记忆,但却最终徒劳“中原不乏神医圣手,可苗疆之毒,实属罕见,大多人也只是从古籍中略知一二,会解的,我实在想不出。”

    “古籍那就在古籍里找啊。”勾小钩想当然道,“你既然能从那里见到毒药,怎么会见不到解药”

    伊贝琦苦笑“那只是一般杂记,又不是专门记载苗药的书。从古至今,苗疆之域都属神秘之地,近百年来也只留出一本苗蛊勉强算等下”伊贝琦的眸子忽然亮了起来,“对苗蛊那里或许有记载”

    “苗蛊”言是非听都没听过,“那是什么”

    “一本以记载苗疆蛊毒为主的书,是百年前一个潜入苗疆的汉人郎中所写,虽说以蛊毒为主,实则也记录了其他旁门左道的苗毒,”伊贝琦沉吟道,“或许,里面会有九月黄泉的破解之法也说不定。”

    “百年前的书,谁知道现在何处”勾小钩还没来得及高兴,人就又蔫了下去。

    哪知伊贝琦却眯起眼睛“我见过的,一定在哪里见过的容我好好想想。”

    整整一炷香的时间,直到老白反应过来大家怎么都没进屋走出门外查看,伊贝琦才终于拾起了回忆“韦利图,就在他那儿”

    “你确定”言是非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伊贝琦却不理他,直直攥住了老白的胳膊,兴奋的来回晃悠“老白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参加言是非喜宴时,韦利图像卖包子似的拿出张岐黄之术的古籍清单让我挑”

    老白不明所以,却也点头“嗯,你不就是因为这样,才在里面发现了你的家传秘术么。”

    “对,就是那张清单,我就是在那张清单里见到的苗蛊。”伊贝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她想把这消息第一时间告诉老白,却又害怕给老白过多的希望,两种矛盾的心情搅得她很辛苦,“或许,那里面有九月黄泉的破解之法。”

    老白想说话,可嗓子抖得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能死死抓住言是非的手,用尽全身力气。言是非瞬间了然,连忙出声“放心,就算掘地三尺,我也一定把韦利图连同那本秘笈给挖出来。”

    那之后的几天,老白过得浑浑噩噩。日子似乎没有了太阳的东升西落,月亮的银辉满撒,不分清晨夜晚,没有白天黑夜,全是朦朦的灰色。笼着温浅,笼着院子,笼着这个世界。

    伊贝琦每天早晚来给温浅逼毒,尽量阻止毒性蔓延,之后就离开去陪着若迎夏说话。勾小钩则寸步不离于暗中看护老白,他怕老白出事,可又不能明着陪,因为如果这真是温浅最后的日子,他私心希望全部留给老白。

    十天后,言是非带着韦利图风尘仆仆的回来了。但他没有先去找老白,而是偷偷把伊贝琦叫了过来,因为他害怕这是一场空欢喜。

    伊贝琦也不含糊,见了韦利图伸手就要秘笈。瞧得言是非目瞪口呆,因为在他看来现在的韦利图就该当佛爷似的供着才对,毕竟他们是有求于人的一方。

    果然,韦利图也不甘心受到如此待遇,一拍桌子道“你当这是瓜果梨桃儿呢,说给你就给你。”

    “不是瓜果梨桃,但我瞧着也差不多。”伊贝琦挑挑眉,“苗疆的药草近年来都已绝迹中原,你这秘笈怕是要砸手里了。

    韦利图咽了咽口水,节节后退,最终直接转身去找言是非了“是你说三千两我才来的,难不成你现在想反悔”韦大侠还有句心里话没说,那就是若早知姓伊的婆娘也在,别说三千,就是三万两也不来

    言是非搞不清状况,下意识就道“放心,我既然答应你,就绝”

    “三千两你不如去抢好了”伊贝琦没等言是非说完,就出声打断。

    言是非疑惑的看过去,只见女人眼里明明白白写着“对付此人我在行”七个大字。得,乐得坐山观虎斗,言是非彻底收声。

    “又说我抢”韦利图气不打一处来,“上次你那本家传的,我花一千多两收来,好么,愣让你砍到一千两你还说我抢有我这么抢的么,自己往外赔钱还有那本地剑,你换走了你家秘笈不算,还生生又撬走我一千两啊,我这是做买卖还是做菩萨”

    “哟,有你这模样的菩萨嘛”伊贝琦兰花指一翘,一边往指甲上吹气,一边悠哉游哉道,“不是我说你,就这秘笈,你拿着卖不出去不说,反倒给自己添危险。这会儿是碰见我们这讲理的,还能跟你一手银子一手货,可你要碰上那不讲理的呢。如果是江湖顶尖高手来,问你要秘笈要命,你如何选而且本来就是个砸手里的东西,我没冤枉你吧,趁现在还能有点甜头,该出手时就出手,否则啊”

    韦利图额头里青筋快蹦出来了,几乎是磨着牙出声“你就说,能给多少银子吧。”

    伊贝琦伸出手,明晃晃的三个指头配上温柔而甜美的笑“三百两。”

    韦利图想哭“咱俩到底谁更像劫道的啊”

    “废话少说,就这么定了。”伊贝琦说着朝言是非一挑眉,“去,拿银子。”

    言是非心领神会,立刻回屋取银票。与此同时,伊贝琦已经在韦利图身上摸索起来。

    “喂,喂男女有别,你别乱来”韦利图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伊贝琦翻翻白眼,手上动作不停“我还不知道你,又把秘笈随身带着了吧,姑奶奶时间紧,反正银票也去取了,你麻利儿的把秘笈给我。”

    一个女中豪杰,一个畏首畏尾。片刻,胜负立现。伊贝琦拿着秘笈就快速翻阅起来,徒留韦利图坐在椅子上迎风流泪。

    言是非取银票没用过久,可回来却有些发愣。只见韦利图仍坐在原处,可脸全黑了下来,伊贝琦坐在另一侧,没什么表情,可也没了生气。

    “这是,怎么了”言是非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问她”韦利图语气里全是火药味儿,“好好的又说不买了”

    言是非没空打理他,直接走到伊贝琦身旁,女人缓缓抬头,眸子里一片说不出的复杂“查到九月黄泉了,解药和毒药一样。”

    “什么意思再喂他一颗毒药”言是非不懂。

    伊贝琦却摇头“是同样需要九步草。”

    言是非颓丧的跌坐进椅子,喃喃道“苗疆都快绝迹的东西,这上哪里去找”

    “岳琼儿也许有。”伊贝琦恍惚道。

    言是非嗤之以鼻“就算她真有,又怎么可能交出来呢。”

    忽然,伊贝琦起身,自言自语似的“不行,我得去找老白,他等了这么多天,总要有个信儿。”

    “我陪你。”言是非说着也站了起来。

    被人遗忘多时的韦利图这会儿发现自己不光被遗忘,还很可能被遗弃了,遂赶紧起身拦住二人去路,结果没来得及说话,就别伊贝琦抢了先。

    “我们有人受了重伤,急等着姑奶奶去救,识相的你就给我闪开”说罢,伊贝琦用力一扒拉,就把韦大侠给推到了一边,没了阻碍,她和言是非顺顺当当退了场。

    剩下韦利图一个,呆楞的站在那儿何其无辜“我也受伤了好不好我很受伤”

    老白没想到终于把秘笈盼来了,却是这么个结果。虽然他一个劲儿告诉自己不要燃起太大希望,虽然他知道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可他就是克制不住,每天看着温浅,那心思里的希望就像被风吹皱了的湖水,涟漪一点点扩散开来。

    “老白,你干什么去”见老白起身往外走,给言是非和伊贝琦吓了一跳。

    “别担心,我不会怎么样的。”老白知道,经历了这么多,自己那点事儿在友人这里该已是心照不宣,所以他理解他们的担心,“我想去见见岳琼儿。”

    “就怕你是白费心机。”言是非皱眉。

    “那也总要试试,”老白苦涩的扯扯嘴角,“不然我不死心。”

    看着老白离去的背影,伊贝琦和言是非相对无言,唯有叹息。

    自从被抓的第二日,岳琼儿就被从柴房转移到了厢房,卸了捆绑,每日三餐照送,只是门口落了锁,有专人看管,算是变相的软禁吧。说实话,在如何处置岳琼儿的问题上,所有人都很为难,包括老白。确切的说,是他们压根没权利处置这个女孩儿。为父报仇,走到哪儿都是天经地义。哪怕是温浅醒过来了,想要报仇恐怕剑出鞘之前都得掂量掂量。

    让仆人把锁去了,老白推门而入。多天不见,岳琼儿除了有些憔悴外,并无太大变化。不过凤冠霞帔早被她撕碎,这会儿小姑娘穿的还是自己从前的衣服。

    “怎么着,终于想好如何处置我了”岳琼儿见老白进门,反而露出丝冷笑,“要杀要剐痛快点,不用充好人。”

    小姑娘坐在床上,老白便挑了离她最近的椅子坐了下来,半晌,老白才低声道“温浅,只剩下二十天。”

    “他活该。”岳琼儿笑了起来,“我还嫌他活得长了呢。”

    老白并没动怒,只是定定的看着小姑娘“知道你爹去的世的时候,你一定很难过。”

    岳琼儿敛了笑意,冷冷的眯起眼“你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是种什么滋味。”

    “不,我会知道的。”老白露出淡淡的笑,满是苦涩,“温浅死了,我就知道了。”

    “他是你什么人”岳琼儿挑眉,“一个姓温,一个姓白,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交情,能让你不顾我的刀冲过来,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收手,那一刀其实该刺在你身上的。”

    “他是我最重要的人。”老白听见自己这么说。不需要任何转圜余地,他从没有此刻这样确定。

    “呵,还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人稀罕。”岳琼儿耸耸肩,“可惜,得让你伤心了。”

    “解九月黄泉需要九步草,”老白忽然道,“如果你有,能给我吗”

    岳琼儿困惑的歪头,半晌才道“你没毛病吧。你觉着我会给你吗”

    老白深吸口气,几乎带了点恳求“我知道我这么说你可能会觉得是滥调陈词,可冤冤相报何时了,他就是死了,又能把你爹换回来吗”

    岳琼儿别开头,不想去看老白的眼,颤抖道“现在不是我想要他死,是天不让他活。九步草我爹只留下一棵,已经用去炼了九月黄泉。你死心吧。”

    老白觉得身体里全部的力气被瞬间抽空,整个人塌下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一切的希望都被破灭,心就成了灰。

    “那种人,手上沾了多少血,值得你这样么。”岳琼儿神色复杂的看着老白,轻声嗤笑。

    老白艰难的动动嘴角,他想扯出抹苦笑,这会儿却都做不到了。轻轻深呼吸,用全身力气去压住心底难受的疼,老白起身走到门口和仆人说了些什么,然后回过头来看向岳琼儿,轻声道“你可以走了。”

    “放我”岳琼儿怀疑的打量着老白,似乎不大相信,“我伤了你最重要的人,你要放我走”

    “杀了你,也变不出解药。”老白说着,忽然就平静了,似乎心里没了期盼,人的痛感就会随之迟钝,渐渐的,便麻木得感觉不到什么了。

    “又是你那套冤冤相报何时了的圣人论么。”岳琼儿冷笑着下床,直直的走到门口,即将跨出门槛的瞬间,女孩儿转头看向老白,“放了我,你可别后悔。”

    老白看着她,不知怎么忽的就心软了。冤冤相报何时了,说得容易,可怎么能没怨呢温浅命悬一线,自己受的煎熬眼前的丫头怎么会懂所以他原本不打算说的,他原本想瞒着这女孩儿一辈子的。可也许言是非说得对,呵,他天生就硬不下心肠。

    “你爹就葬在白家山顶的松林旁边,有空去祭拜下吧。”

    岳琼儿闻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颤了声音“你怎么知道”

    “我就住在那儿,坟是我垒的。”老白看着女孩儿,缓缓道,“温浅杀人的时候我也在场,抱歉,没能阻止。”

    “白家山,啧,他又偷到那里去了吗。”岳琼儿笑着笑着,忽然又流了眼泪,“我爹是个很坏很坏的坏蛋,对吧。”

    老白哑然,不知如何回答。好半天,他终于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女孩儿的头“他是个很好很好的爹,对么。”

    岳琼儿再没说话,她甩开老白的手,就那么哭着跑了。

    傍晚,大家才知道老白把岳琼儿放走了的事,可没人说什么。岳琼儿就像块心病,走了,也许反而好。饭桌上只有韦利图一个人自言自语,什么看完秘笈不给钱,什么就知道欺骗他老实等等,可说着说着男人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合适,便收了声。

    一顿饭,所有人味同嚼蜡。

    三天后的深夜

    “老白老白老白”勾小钩用全院子都能被震醒的声音一路从正堂喊到后院,成功的把所有人都吼了出来。

    “大半夜你鬼叫什么”韦利图披着衣服嘟囔。

    言是非和伊贝琦却觉出了不寻常。更别提老白,他几乎是跑到勾三面前的,语气中难掩颤抖“怎么了是不是温浅他”

    “温浅他有救啦”勾小钩兴奋的嚷着,同时晃动着手里的东西,“看看这是什么”

    如若在平时,恐怕真没有人会答得出。那不过是一棵根部还带着土的破草,绿绿的叶子边缘是细微的锯齿状,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丢在土路上,可能都不会被人多看上一眼。但现在,所有人都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答案呼之欲出,却偏偏喊不出来了。

    “九步草啊岳琼儿那丫头送来的”勾小钩直接讲了起来,“半夜我去厨房找东西,路过大堂就听见声音不对,结果那丫头正要把草药偷偷放下,被我撞了个正着。人我没留住,不过草药嘛,嘿嘿。”

    “可怎么会”言是非满头雾水,一脸的不相信。

    “哦对,她还托我带个话。”勾小钩像忽然想起似的,认真回忆道,“说这药是给老白的不是给温浅的。嗯,就这样。”说完,勾小钩把药草递过来。

    老白愣在那儿,迟迟没接。半晌才道“干嘛”

    “拿着啊。”勾小钩理所当然,“人家说了是给你的,不是给温浅的。”

    老白张了张嘴,半天,终于吼了出来“我拿它做仙丹还不快去熬药”

    “伊姐姐,他吼我”勾小钩委屈的扁扁嘴,想到伊贝琦那寻求温暖。

    哪知伊贝琦一把抢过草药,又没好气的狠狠敲了他的脑袋“吼你都是轻的,活该”

    伊贝琦匆匆去熬药,剩下院子里的人大眼瞪小眼,似乎都忘了睡觉。

    夜风轻轻划过,吹开了人们的眉头。笑靥先是浅浅的,然后慢慢扩散,最终染上了每个人的脸,包括还在揉着头喊疼的勾三。

    第65章 浅伤八

    温浅服下解药已经几日,却未真正苏醒。总是昏昏沉沉的,药汤端给他喝时他会哼哼两声,然后艰难的吞咽,可那眸子,却迟迟不睁开。

    喂药和看护的事都由老白来做,温浅服下解药几日,他就不眠不休了几日。困了就伏在床边打个盹,醒来继续目不转睛。大家过来劝过,可没用。老白只一句,我想看着他醒,把大家所有想劝的话都堵在了口里。最后便只能由着他去。

    其实,每个人都在不安的等待着,唯一的差别只是老白在温浅面前等,他们在旁处等。

    “等醒了之后,就别再做那伤天害理的生意了,一个岳琼儿就把你弄成这样,再来十个八个,我看你有几条命”

    老白看着温浅有些消瘦的脸,又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话。这些天来他说的话,可能比他平时一个月说的都多,他觉得自己有点魔怔了,可就是停不下来。

    “你说你是不是倒霉,想娶个媳妇都不成,呵,要是没这一出,兴许明年我就能当上大伯了”

    “你平时不是挺精明的吗,怎么就这么容易着了人家小丫头的道呢,枉担了天下第三杀手的威名,哦不对,你现在该是第二了”

    “今年冬天你没过来,山顶上可平静了,再也没山猪过来闹,说了就是冲你来的吧”

    “温浅,你别睡了”

    这是老白的极限。哪怕知道躺在那里的人压根听不见自己说什么,可他还是说不出,温浅,我想你了,快点起来吧。尽管这话已经在心底被摩挲了无数次。

    温浅安静的躺着,脸上没什么表情,老白忽然觉得他这会儿才是最真实的,没有了客套而疏离的笑容,真正的温浅或许就是这样,淡漠的对待着周遭的一切。不亲,不疏,不远,不近,薄得几乎看不见感情。

    男人的手安静的放在两侧,老白心头一动,便把他的掌心轻轻翻过来,放在自己的手里仔细端详,一如那年的破庙。当年他不认得这个男人,于是胡乱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可现在,再看这掌心,却别一番滋味在心头。

    老人家常说掌纹越乱越是操心的命,老白一直不愿相信,因为他自己的掌纹就乱得几乎辨不出主次。可这会儿,看着温浅那脉络清晰的几条纹路,他不得不信了。他就是操心的命,所以他不分日夜的坐在这里守着干着急。人家就是享福的命,所以可以不管不顾的一睡就是十多天。

    “破庙里我说你能活到七老八十,你是不是特信,特希望是真的那你就快点醒啊,你再不醒,我就成骗子了”

    一滴水落进温浅的掌心,男人的手指似乎动了动,老白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还想再看,手却忽然被反握住,虽然力道微弱,但却实实在在的被人攥住了。

    “你就不是做骗子的料”温浅声音哑的厉害,可却实实在在扯出个虚弱的笑。

    老白告诉自己得去拿水,没听见那人哑成什么样吗。可身子就是动不了,像被人定住了似的,所有感知全部封闭,只剩下包裹着自己手掌的温热。

    “傻了”温浅看着老白愣愣的,就想要打趣,这似乎已经成了自己的趣味的来源。

    老白终于大梦初醒,惶惶然的逃开温浅的手掌,转身去倒水。可把水倒过来刚要扶温浅去喝,却又忽然停住。弄得温浅水在眼前而不能入口,怎一个纠结了得

    温浅有些困惑,刚要开口,就听老白嘟囔着“不行不行,我得问问伊婆娘,你现在能不能喝水”

    说着老白就要离开,温浅哪里舍得,直觉就想把人抓住,可惜人没抓住,倒把老白的腰带抓住了,也算歪打正着竟真的把人勾了回来,否则以他现在的力气,只有望白兴叹的份儿。

    “怎么了”老白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被弄松的腰带,不明所以。

    “我不渴”温浅如是说。

    老白眨眨眼,努力思考这三个字的意思是不是指他现在不用去找人,两个人再说说话。

    没等老白思考好,温浅已经艰难的想要起身,老白见状连忙过去扶,一帮一扶间温浅的呼吸撒在了老白胸口,恍恍惚惚的老白觉得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坐好后温浅看着老白,不说话,就那么看着。直直把老白看得手都不知往哪儿摆,才说“怎么不挂着假面皮儿了”

    脑袋木木的,好半天老白才反应过来对方问什么,连忙道“不合适,就卸了。”

    “不合适”温浅略带困惑的歪头看了下,很快了然道,“你瘦了吧。”

    老白撇撇嘴,刚想说没你瘦得多,就听温浅又道“你这是第二次救我了呢。”

    老白愣愣的,直觉便摇头“不是我,是伊贝琦,哦,还有韦利图,要不是他那本”

    “我是说岳琼儿要刺我的时候,我都没反应过来,结果你倒冲得快,”温浅似乎觉得很有意思的眨眨眼,“你什么时候轻功如此好了”

    话说得多,似乎就没那么哑了。于是这会儿答不出的变成了老白,他也弄不明白,怎么脚下一用力就飞过去了,后来他再去试,便死活起不来了。纠结半天,老白只能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就那么嗖的过去,可神奇了。”

    温浅乐了起来。他似乎心情很好,该是说大大的好,尽管才醒,但笑意在脸上就没下去过,连眸子,都好像比平时亮得好看。不知不觉,老白有些看入迷了。等回过神儿,才发现男人正盯着自己。忽然的,就有些慌。

    温浅的嘴唇动了动,然后老白听见男人说“刚醒那会儿,你在哭吧。”

    老白怔住,脸忽然就热了起来,正无措的不知如何回答,门却忽然被人推开,然后勾小钩的声音就刮了进来。

    “老白,伊姐姐叫你去吃饭,总这么熬你哪受”勾小钩说到后面,没了声音,因为他发现射向自己的目光不是两道,而是四道。

    老白像沙漠里的人忽然得到了甘露,连忙起身把勾小钩拉过来按到椅子上,嘱咐道“你在这里好好看着,别乱给他喝水,我去找伊贝琦。”说完,老白几乎是逃命似的奔出去。

    勾小钩坐在那儿一动不敢动,半晌,才终于在温浅关怀的目光里挤出僵硬的笑容“呃,你挺好的哈,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

    “没。”温浅淡淡的笑。

    勾小钩可以肯定,他又被瞪了。

    伊贝琦很快过来了,先是给温浅把了脉,然后又吩咐老白倒了点温水给男人喝。做这些的时候老白很听话,也很尽责,可是一直垂着眼睛,哪怕从温浅低低的角度看过去,却也只有睫毛的阴影。

    但是温浅不急了。这么说也不准确,应该说那份焦虑被暂时压了下去,他满心满眼都是老白泛红的眼眶,那是他睁开眼睛看见的最美的东西。他甚至觉得哪怕这场成亲只换来这个,也值了。

    “应该是没事了,只是还需修养一阵子。”伊贝琦对着温浅说完,又把头转向老白,淡淡道,“放心吧。”

    这下,老白更是不敢抬头了,呐呐的应了声哦之后,便没了下文。温浅昏迷时他那不管不顾的劲头儿早随着男人的清醒散得一干二净,似乎在幻境里走了一遭如今又回到了尘世间,于是他还是那个他。闷死就闷死吧,经历了这么多老白终于明白,他天生就活不成勾小钩那样,所以他认命。

    伊贝琦和言是非悄悄对视,继而不约而同的翻了翻白眼。总算懂了什么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可一旁的勾三却不大担心了,老白还是那个老白,但温浅不是那个温浅了。他总觉得男人眼里少了丝压抑,多了几分从容,从前的焦虑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隐藏得很深的笃定和小小的喜悦。之前他觉得温浅该是喜欢老白的,而现在,他确定。

    可这话跟老白说没用。勾三终于明白了,无所谓相不相信,哪怕你把事实放眼前了,老白也不会主动去碰触一下。对待这个人,只能润物无声。就像夜雨,悄悄的顺着窗户缝溜进来,然后氲开点点湿气,慢慢的,慢慢的,沁入于无影无形。

    这一点,温浅似乎比他领悟得还要早。成亲一事终于撬开了老白的那道窗户缝,于是,温浅准备随风潜入夜了吧。

    连日不眠不休的照顾温浅,其实老白的体力也到了极限。晚上,在伊贝琦等人的共同努力下,终于说动他去休息。而照顾温浅的活,自然落在了既不需要陪伴妻子也没为熬药出什么力的勾小钩身上。按照伊贝琦的说法,这几日是不稳定期,看护绝对不能松懈。

    勾三并不是十分乐意,他对温浅谈不上喜欢或者讨厌,应该说他俩基本与陌生人无异。可中间串联上了一个老白,就比较微妙了。

    “晚饭吃了吗”勾小钩拉个凳子坐到床边,没话找话。

    “嗯,若迎夏送来的,挺好。”温浅半靠在榻上,对着勾三浅笑。

    “身体还好吧,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

    “伊贝琦的药很管用,我现在除了力气还没完全恢复,其他都好得差不多了。”

    “你这一中毒不要紧,我们可跟着上大火了,看见没,我这嘴里泡还没消全乎呢。”

    “是么,抱歉,让你们操心了。”

    不知哪里来的夜风把烛光吹得晃动起来,一时间,屋内忽明忽暗。过了很久,风停歇,屋里才重新光亮起来。

    “温浅。”勾三忽然出声。

    “嗯”男人好整以暇的望过来。

    勾三缓缓蹙起眉头,语重心长道“你能别瞪我了么。”

    温浅先是一愣,继而轻笑出声“勾少侠,我什么时候瞪你了”

    “别装相,”勾三撇撇嘴,闷闷道,“当我不知道呢,我一看老白你就瞪我。”

    温浅歪头,露出一种有趣的神情“那你不看不就得了。”

    勾三愣住,见过不讲理的,见过理直气壮的,可还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不讲理的“老白又不是从你家石头里蹦出来的,你说不让看就不让看啊。”

    温浅没说话,就冲着勾三笑,就那种浅浅的,淡淡的,冷不丁打眼一瞅好像还带着点温暖的笑。可笑得时间长了,就觉得些凉来,看得勾三脊背嗖嗖刮冷风。

    想也没想床上的还是个病人,勾三下意识的抬手就敲了温浅脑袋一下,一边敲还一边咕哝“让你没事儿吓唬人”

    温浅被敲得有点傻了,眨眨眼半天愣是没反应过来。等他终于明白自己好像似乎可能是被人欺负了的时候,行凶者已经倒了杯热气腾腾的香茶捧在手里享受了。

    温大侠很郁闷,可这郁闷又无处发泄,已经过了最佳时机,现在重提就不免怪怪的。最终,他只能瓮声瓮气的小声嘟囔“我渴了。”

    勾三总算还没忘自己是来照顾病人的,连忙也倒了杯茶给温浅。就这样,两个人难得相安无事的品了会儿茶。

    半晌,茶喝得差不多,身子也暖起来了,勾三才低声道“你喜欢老白吧。”

    温浅喝茶的动作顿了下,然后继续。没出声,不置可否。

    勾三耸耸肩“那你干嘛成亲”

    温浅把茶杯放到床头,才总算抬起眼,脸上没了招牌笑容,取而代之的是种淡淡的清冷,勾三忽然觉得这也许才是这个男人的真实面容,像数九寒冬里的鹅毛雪,看着温暖,碰着凉。

    “我觉得他会过来。”这是温浅的回答,静静的,听不出情绪。

    勾三翻翻白眼“就算他过来,你以为他会抢亲”

    “没指望他抢,但起码,我想确定这不是我的一相情愿。”温浅的眼底终于燃起了热度。勾三想,原来这个人不是全冷的,只是那点热乎气,都给老白了。

    可勾小钩不懂“确定了又如何,你就不成亲了”

    温浅笑而不语。勾小钩微微皱眉,忽然觉得这个人是能做出这种事的,没来由,他就是这么觉得。

    手里的茶盏已经凉了,勾三把它放到一旁,才又看向温浅,一字一句道“如果那个女人没问题,你现在已经进了洞房。”

    温浅点点头“嗯,那就只能休妻了。”

    “啥”勾三张大嘴巴。

    温浅却舒缓开眉眼,笑起来“我开玩笑的。”

    “”

    勾三舔舔干燥的嘴唇,又咽了好几下口水,却还是驱不散周身的寒意。开玩笑要是开玩笑他勾字倒过来写都成

    这个男人,是说真的。

    “想什么呢”温浅的声音把勾三拉了回来。

    “没,”勾三下意识的摇头,慌忙道,“我在想岳琼儿为报仇真够卧薪尝胆的。”

    “这个啊。其实我之前隐约就觉得她有问题,不过也没确认。”温浅说着去看床顶的纱幔,半晌,才悠悠道,“不过,有问题真好。”

    勾三愣在那儿,没了言语。好多心情在胸口处翻滚,他想说些什么来形容眼前的人,却又理不清。费了半天力气才好容易找出一句

    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坏呢简直,简直,太坏了

    “勾少侠”温浅看着胸膛剧烈起伏的勾小钩,虽然他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也不关心,可光这么瞧着,就已经挺有趣了。

    勾小钩看出他眼里的调侃,脸上登时热了起来。人不报仇枉少年,更何况勾小钩正瞧着温浅不顺眼呢,一咬牙,一跺脚,勾三使出了杀手锏“话说回来,老白好像从来没说过他喜欢你吧。”

    “”正中,死穴。温浅抿紧薄唇,原本压抑着的那点点焦躁和不安,被勾三成功挑起。

    子夜时分,勾少侠与韦利图进行了亲切友好的看护交接,之后,哼着小曲儿睡觉去了招数幼稚不怕,管用就行。

    第66章 浅伤九

    “韦利图,把药端过去”

    “韦利图,到厨房来给我打打下手”

    “韦利图,院子里的井绳断了,水桶弄不上来”

    “韦利图,你怎么几天都不换衣服的,看看,袖口都黑了”

    韦利图已经在温宅住了多日,不为别的,就为等他那三百两银子。可现在,银子还没影,他已经快香消玉殒了。

    “伊婆娘,你使唤我跑东跑西我都没跟你计较,现在我穿什么衣服你也管”

    “哎呀,我也只是随便一说,瞧你那么激动干嘛。”伊贝琦露出可人的微笑,话可谓有力有礼有节,“我是想着咱一桌人吃饭,你一伸筷子那袖口就在大家眼前晃,时不时的还刮到饭菜”

    “姐,”先受不住出声的是勾小钩,“不许恶心人,我这才吃一半儿”

    韦利图瞪大了委屈的双眼,环顾一桌老老少少企图寻求帮助,可温浅连眼皮都没抬,言是非正低声与若迎夏说笑,老白倒是往这边看着,可眼里明显写着“爱莫能助”,勾小钩就不用说了,已经开始拿眼神儿灼烧自己的袖口,恨不得用三昧真火烧掉这万恶之源。

    这、这日子没法过的韦利图就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根筋搭错居然搁这儿住了这么来天,居然就任由他们这么欺负自己怎么着也算江湖小有名气

    “哟,还真生气了呀。”伊贝琦略带调侃的轻笑,然后夹了一大块鱼放到韦利图碗里,“赶紧消消气儿,尝尝我这西湖醋鱼。”

    碗里的鱼块散着酸酸甜甜的香气,韦利图眨眨眼,觉得脑袋有点乱。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太俗套,伊贝琦那是直接拿甜枣打你,让你这分不出是疼还是甜。

    其实韦利图不是没脾气,行走江湖那么多年,他要真较真起来,哪有人能占得了他的便宜呢。可不知怎的,打第一次碰见伊贝琦,他就没翻起过身。这个女人的牙尖嘴利当然是一方面,可久而久之,却也有了那么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味道。就像这次的秘笈事件,翻完了不给钱,这招也就这女人想得出,真他娘的绝了可他就是气不起来,生气也只是装装样子,他甚至觉得要真乖乖给了银子那就不是伊贝琦了,也失去了很多趣味。这不倒霉催的么

    可这甘愿倒霉催的内中缘由,韦利图隐隐的也并非完全不懂,尤其最近几日,心里的念头已基本成型。

    “韦利图,你吃鱼就吃鱼,干嘛一直看着伊姐姐,”勾三一脸奇怪,这几天他就瞧着这奸商不对劲,“还有,鱼没夹住早掉了,你现在嚼的是筷子。”

    一片,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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