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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人 番外完结 第14节

作者:颜凉雨 字数:21252 更新:2021-12-29 06:57:31

    只是天剑门的离开影响到了很大一批人。跟着天剑门走的就是青山派,之后江湖几个大的派别纷纷告辞。因为他们多多少少都与天剑门私交甚密,所以此时此刻再留下来喝喜酒总觉得不妥。贺礼也留下了,吉祥话也带到了,便悉数离开。

    言是非虽然没有更改婚期,但也觉得再那样大肆操办恐怕也说不过去,便没阻拦,任由他们去了。最后剩下的除了七净大师等几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和老白等言是非的挚交,便是柳百川、李小楼那样没什么江湖派系的独行侠,还有几个没那么多穷讲究的小门小派。

    中午在荷塘遇见温浅,着实让老白意外。

    “你没走”老白忘了寒暄,第一句就问出了心中所想。

    “来都来的,总要喝上口喜酒的,不然也对不起言兄。”温浅的笑像是融在了凉风里。

    “哦,也对。”老白应着,不知怎么就有了点失望。就好像温浅并没有给出他想要的答案。可是,他想要的答案又是什么呢。

    温浅看着老白,忽然低声道“案子破得挺顺利。”

    老白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笑道“多亏了大家的帮忙。”

    “嗯,朋友多就是有好处。”温浅笑笑,低头去看池塘。

    老白有些困惑的眨眨眼,晚风吹起了温浅鬓角没有系拢的发丝,与男人俊朗的侧面曲线一起,染出了让老白心乱的风情。

    几乎是下意识的,老白急忙开口“他们都是给言是非面子,我这人你知道,深居简出的,哪来那么些朋友。”莫名其妙的辩解,话一出口老白都觉得自己不知所云。

    温浅却不以为意,表情悠然地继续数着水中的锦鲤,状似随意的问着“那李小楼呢”

    老白皱眉“当然也是奔着言是非来的了,在这之前我压根儿不认识他。面是见过几回,可都没说过话。”

    温浅总算回过头来,还是那个招牌笑容“也对。像你这样一逮着机会就藏回山里的大侠,再过几年兴许就成了传说中的人物呢。”

    “你这算夸我么。”老白没好气的白过去一眼,却也跟着柔和了表情。

    午后的风,没了冬日的凛冽,反而多了几分春的和煦。流转间,拂过每个人的小心思。

    老白想的是原来温浅没生气啊,那为什么自己刚刚就是觉得他不高兴呢。

    温浅想的是原来老白和李小楼没一丁点儿关系,那他就不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对付这个天下第一了。很好。

    婚礼的铜锣声从不远处的言府传了过来。

    “好像要开始了,”老白抬头看了看言府的方向,“咱们快点过去吧。”

    “好。”温浅微笑着点点头,然后补充一句,“下次再有捉人的活儿,找我就成。”

    “嗯”老白愣住。

    温浅不语,微笑依旧。

    老白看了半天没看出所以然来,最后只能一头雾水的呐呐道“哦,好。

    人少了,热闹少了,但是喜气不能少。加上天剑门的离开似乎也多少带走了些阴霾,这会儿灯火通明的言府可谓喜气盎然。

    “你怎么才过来啊,”伊贝琦揪住刚刚赶到的老白埋怨,“你是没看见老言刚刚踢轿门儿那一脚,险些把若丫头给踹着。”

    老白笑出了声儿,虽然没看到,但光凭想的就足够了“第一次大婚,估计那家伙也是紧张得要命。”

    “撒谷豆”礼娘洪亮的声音响起,随着若迎夏被两位喜娘搀着跨过门槛,早已等候两旁的仆人瞬间撒下遍地谷豆,以求吉利。

    原本在堂外围观的人,这会儿也随着新娘子进来了,簇拥在两侧,虽然剩下参加婚礼的人只有四十几位,但此刻都挤在一块儿也是颇为热闹的。

    只见喜娘搀着若迎夏,亦步亦趋的最终到了言是非跟前。我们的新郎官一改平日里的不修边幅呃好吧,姑且称之为不羁,总之此刻穿上大红喜服的男人真可谓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春光满面喜气迎人。

    “一拜天地”

    随着礼娘的声音,新人双双跪下,虔心叩首。

    “二拜祖先”

    由于言是非的父母已经过世,而若家到现在对这门亲事也并不满意,故而压根没来。因此这一拜便是献给了言家列祖列宗的排位。

    “夫妻对拜”

    从老白的角度,清楚的看见言是非的脸磕在了若迎夏的凤冠上,极力忍着的老白差点没把自己憋出个好歹来。

    “拆红散金,送入洞房”

    所谓拆红散金,就是喜娘把准备好的一块包裹成型的大红布当中抖开,将其中事先包裹好的金粉撒向天际。意为红运当头,千金散尽还复来。因为此地商贾众多,所以便有了这么个奇特的风俗。颇有点大胸怀的豪气。

    老白久居北方,还真没见过这拆红散金。于是瞪大了眼睛,只见喜娘拿过布包,粗壮的胳膊用力往上一抖,刹那间,满室金粉闪闪,怎一个美字了得

    “那是什么”人群中忽然有人出声。

    老白微微皱眉,也看到了。随着漫天金粉落下的,还有张红纸。显然也是事先包裹在布里的,被喜娘这么一抖,一齐到了天上。这会儿慢悠悠的往下落,在一片金光中,颇为刺目。

    就近有好事者捡起那纸张,下意识念了出来“恭贺大婚,玄机老敬上。”

    好事者语音未落,言是非已经变了脸色。不顾正要进洞房的若迎夏,竟然要往外走。老白眼疾手快冲出来直接拦住“你做什么”

    言是非压低了声音“怕是要出事。”

    老白一愣,这才想起玄机老不就是江湖上有名的机关大师吗虽然不知道言是非怎么和那人结下了梁子,但这会儿言是非的举动铁定是不合时宜的。而且要真是中断了成亲,那才是正中了那人的下怀呢。

    思及此,老白悄声道“在场这么多人,他不一定敢出来的。你继续成亲,我到门外看看。”

    “送入洞房”礼娘忙又喊了一次。

    言是非这才眉头紧锁的回到若迎夏身边,去扶自己的新娘子。于此同时,老白则后退着穿出了看热闹的一侧人墙,从他们的后面向大堂门口走。

    半道上温浅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直直的挡在了老白的面前。老白吓了一大跳“你怎么跑过来了”

    “这话该是我问你。”温浅淡淡的皱眉,“发生什么事了吗”

    “散金散出来的那张纸有问题。”虽然此刻二人所在的位置是大堂偏僻处,已经远离了围观群众,但老白还是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

    “散金纸”温浅明亮的眸子里清清楚楚写着,你在说啥

    老白眯起眼睛,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你别是从头到尾都在走神儿吧。”

    温浅诚实的耸耸肩,笑得无辜“确实没什么好看的。”

    老白无奈的叹口气,决定不再跟这家伙纠缠“反正就是有人意图闹场子,我得出去看看。”

    “你连武功都没有。”温浅直言不讳。

    “喂”老白已经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我跟着你去吧。”温大侠笑得和蔼可亲。

    老白有种被打败的感觉。刚想说那就一起吧,却听脚下忽然响起“咣啷”一声,没等他来得及反应,人已经被温浅一把扯了过去。这才险险躲过一劫。无暇去理会手腕上的炽热,老白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险些要了他小命的地方。好好的大堂地面,怎么就无缘无故出现个大坑呢

    咣啷

    咣啷

    咣啷

    无数声巨响同一时间出现,整个大堂瞬间被飞扬起来的尘土淹没。刚得救的老白还品味劫后余生的喜悦,便又被吞噬进了脚下的无底洞。

    独坑易躲,连环坑难防。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次他被人紧紧抱在了怀里,

    一片黑暗,身体疾速下滑。没错,并不是下坠,而是下滑。他和温浅似乎正在一个倾斜度很高的甬道里飞快的向纵深滑行。衣料剧烈的摩擦着四壁,听起来像是混着土和沙砾。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脚底忽然触到一个坚硬的东西。然而下一秒,那东西忽然向前弹开,老白和温浅就这样直直的落进了一个空荡荡的石室。这一次可就是结结实实的摔在地面了,温浅闷哼出声,可当冲击力透过男人再传给老白时,只剩下了一点点。

    “摔得厉害吗,有没有怎么样”老白从男人身上爬起来,之后担心的看着仰躺在地面的温浅,这么高的地方,一个人摔下来尚受不住,何况男人承受的是两个人的力量。

    温浅艰难的摇了摇头,语气却还很轻松“没撞到筋骨,就是疼。”

    老白把眉毛皱得老高“疼就是大问题”

    温浅努力的把气息调匀,居然自己爬了起来,虽然动作稍显迟缓“你看,没事吧。缓缓就好。”

    老白见他好像真没大碍,这才放下心来。想问他为什么会那么用力的护着自己,可又觉得这压根算不得一个问题,问出来反而显得奇怪,便索性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温浅看出了老白的欲言又止,可他并不点破,因为没有必要。在他看来,老白对于他的好感,更像是某种单方面的不求回报的惯性行为,似乎那个人的心里必需要存上这么个感情,可以是对他温浅,却也可以是对别人。所以温浅在等,他要等到这个人能明确的开口,说,非你温浅不可。

    有时候温浅也觉得自己挺幼稚的,就像小孩子希望得到大人全心全意的关注一般。可他却又不准备改掉这种幼稚,长久以来第一次产生了想要某个人的念头,不是简单的在一起或者看得着摸得到就好,而是希望对方的眼里只有自己。一切闲杂人等最好通通散去,就像那个冬天的白家山

    当初干嘛要离开白家山呢在言府重逢老白后,温浅就一遍遍的问自己。

    可想了半天,也忆不起那时候的心情了。

    第54章 热闹滚滚红鸾劫十二

    “你说我们现在在哪儿呢”老白窸窸窣窣的摸索着石壁,没一点头绪。

    “应该是言府的下面吧。”温浅轻轻动了动自己的肩膀,酸痛感已经基本消失。

    老白想不通“好端端的一个大喜日子,怎么就接二连三的出麻烦呢。”

    “要不怎么叫言是非呢,干的就是招是非的活儿。”温浅倒很能理解。

    勘探半天徒劳无功,老白最终垂头丧气的又坐回到温浅身边,但还不忘反驳“话不能这么说,他还交了好多朋友呢,你看今天热闹的。”

    温浅耸耸肩“对啊,人倒是不少。不过估计过了这个大婚,今后很多武林豪杰再见到言兄都要绕道走了。”

    老白困惑的歪着头“你好像挺开心”

    “怎么会,”温浅好笑道,“糊里糊涂被丢进地底下,谁能高兴得起来”

    老白动动嘴,想说我的意思是看见言是非倒霉你似乎很开心,可想想又觉得自己这话问的没道理且很无礼,便话到嘴角又给咽了下去。

    那么温浅有没有开心呢

    答案是肯定的。再多加一个“很”字。

    这飞扬的心情来自两个方面。一是言是非遭了罪,温浅不觉得自己这心理有什么阴暗的,他打从第一眼看见言是非和老白那么热络就别扭起来,因为他发现老白在面对言是非时是彻底放开的,没一点拘束,没一点顾虑,羡慕之余有了那么一丝嫉妒,嫉妒之外就生出几丝恼怒。温浅并不是见不得别人好,可他现在发现他见不得老白对别人好。二来,则是他终于想通了一直以来困扰自己的事情。

    打从在言府见了老白,温浅就觉着自己变得怪怪的。没见老白之前,温浅压根儿没那么多杂念,哪怕想念老白,也是非常偶尔的事情。因为潜意识里他认定老白理所当然就该在白家山上,无论自己严冬去还是酷暑去,一定会有张温和的笑脸在那里等着。所以他心安。但老白的出现打破了这种想当然,温浅第一次意识到老白并不仅仅他这么一个朋友,老白也并不会仅仅对他绽着笑脸。甚至于,他可以装作不认识自己,而却为了另外一个人挺身而出两肋插刀。温浅慌了。他发现他受不了老白对别人好。而当那么多人或明或暗的帮助老白时,温浅又发现一件更难懂的事,那就是与老白对别人好相比,他更受不了别人对老白好。呵,这不莫名其妙么

    可它又是那么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这是个很难分清孰是孰非的奇妙循环。如果不是老白在那个盛夏夜晚的异常举动,温浅压根不会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很可能到现在,他也只当老白是个特别的朋友。可事实上他因为老白而多想了,反过来,老白却还是那个老白,依然故我,没任何变化。

    几天来有种说不出的焦躁一直在温浅心里酝酿,沉积。他想宣泄,却也找不到出口。直到刚刚跌落机关的瞬间,他在自己下意识抱紧那家伙的举动里才终于明确了一件事。那就是老白对于他而言是特别的,特别,重要的。

    这是世人所谓的爱么温浅拿捏不准。他总觉得不太像。爱给他的感觉太薄了,而他对待老白,却绝不仅仅是喜欢或者有好感那么简单。他会为了这个人高兴,开心,懊恼,生气,甚至于他从未体验过的,某种哀伤。

    “怎么了”见温浅坐那儿冥思苦想半天没说话,老白便出声询问。

    温浅敛了心思,绽开招牌笑容转移了话题“我觉得挖这石室的人想必蓄谋已久,你看那油灯,都快见底了。”

    顺着温浅的目光,老白也看见了那盏落满灰尘的油灯。就挂在石室的一角,发出微弱而昏暗的光。

    “对了,在掉下来之前你说有人会闹场子,就是指这个吗”温浅想起了老白那时候正是要出门去看。结果晚一步,便没出去。

    老白恍然大悟,啪的一捶自己的大腿“肯定就是他了玄机老”

    “机关大师”温浅诧异,“他很多年没在江湖上出现了啊”

    “谁知道。”老白撇撇嘴,“看起来像是和言是非有恩怨的样子。”

    温浅乐“我就说他招惹是非吧。”

    老白不同意“做生意的哪有不惹是非的,难道你没仇家”

    温浅愣了下,倒还真卖力的想了起来。末了不太确定道“呃,应该也有。不过人都死了,他们的家人一般也不太常找我报仇。”

    老白嘴角抽搐,他忘了这家伙的生意特点了。

    “不过如果真是玄机老设的机关,那么我们恐难出去了。”温浅沉声道,“石室恐怕不只这么一个,啧,他到底在言府下面潜伏了多久啊。”

    “还有石室”老白惊讶的瞪大眼睛。

    温浅没好气的敲了他的头“你这俩耳朵招风用的么,真是服了你,刚刚是整个大堂的地面都开了口,不只我们脚下。”

    “”

    “怎么不说话了”

    “呃,没,呵呵,原来如此。”老白憨憨的乐,不好意思说自己被对方难得的亲昵敲头给敲傻了,现在满脑子的糨糊正咕嘟咕嘟的熬啊熬呢。

    “破案的时候挺精明啊,怎么这会儿又傻上了。”温浅笑,连眼睛都柔了下来。

    刚来时没发现老白易容,温浅现在想想,觉得自己真是笨到家了。这家伙的面皮儿做得再精致,眼睛却还是那双眼睛,随便一转心思就都出来了。慌乱的,害怕的,开心的,快乐的,愤怒的,生气的,不屑的,敬佩的,只消看上一眼,便懂了。

    鬼使神差的,温浅忽然伸出手,轻轻的撕去了老白的易容。而老白就那么呆呆的,似乎忘记了去抗议。

    “呼,还是这个样子好。”温浅后退一点点,目不转睛的看着,跟欣赏风景似的。

    老白不太自在的轻咳一声,才略微发窘的挠挠头“回头让人见了真面目,以后不好走江湖了。”说着从怀里掏出点药膏,又把面具给鼓捣了回了脸上。

    温浅看着这脸皮儿摘了戴的觉得有趣儿,莞尔道“你的仇家也多”

    “那谁知道啊,”老白咕哝着,“指不定哪儿冒出一个来,就够我喝几壶的。”

    温浅似笑非笑“你朋友那么多,就算真有仇家也不怕,随便拉出一个来都能护着你。”

    老白微微皱眉,没接这个话茬。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虽然男人一脸温和,甚至眼睛里都云淡风轻,可他就是觉得那人在生气。没来由的。

    片刻后,老白咬咬嘴唇,像下了某种重大决定似的,颇有点豁出去的架势“我那天本来也想找你藏在柳百川那儿了,可我一想你和勾三非亲非故的,呃,估计就算面儿上答应了心里也不能太乐意,所以才找了那个爱凑热闹的李小楼。”

    温浅没想到老白这会儿说这个,愣了好半天,才好容易把听见的都消化掉。可又不知该用什么表情了。话题太过跳跃,情绪一时没办法衔接。

    “温浅”老白被对方的沉默弄得头皮发麻,又有点后悔自己的鲁莽了。难道自己理解错了,对方压根儿没为这个生气思及此,老白脸热得能烫熟鸡蛋了。

    终于,温大侠调整好了状态,找回了话头“你怎么知道我就算面儿上答应了,心里也肯定不乐意呢。说得像我很无情似的。”

    由于温浅这话是带着笑意说的,调侃味甚浓,所以老白想也没想,直接说了实话“你倒不是无情,就是有点怕麻烦。”

    一语中的。温浅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

    该说老白把他摸得太透了么温浅在心里苦笑。可感慨过后,他却认真的望进了老白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别人我可能不管。但你的忙我一定会帮。”

    温浅的眼睛像是带着某种魔力,老白觉得自己被定在里面出不来的。心扑通扑通的像敲鼓一般,莫名的乱。温浅这话什么意思是单纯的朋友情意,还是真有些别的什么一向对人淡漠的温浅既然能够给自己这样的话,那就说明自己是不一样的吧。可,又不一样了多少呢

    “想什么呢”温浅轻笑的声音拉回了老白的魂儿。

    带着满脑袋的糨糊,老白艰难的晃了晃头,这才摇回来一星半点的神智“那以后需要帮忙的时候,我第一个找你。你不会嫌烦吧。”

    “不会。”温浅缓缓摇头,给了老白一个坚定的微笑,“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开心感动惊喜纷至沓来,一时间老白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温浅敛下眸子,在心里轻轻的叹口气。其实老白的感觉没错,对于捉凶手找李小楼而不是自己,他是有些介怀的。但老白的感觉又并不全对,因为除了介怀,温浅的情绪里还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称之为哀伤也许并不准确,可温浅又找不出别的可以形容它们的词。

    老白是他唯一的朋友,可老白的朋友,太多了。

    白家山上的时光很美,可下了白家山,他什么都不是。

    疼痛消失得差不多的时候,温浅用轻功飞上了石室右上角,那是刚刚二人掉落的入口,可这会儿已经成了一面石壁与周围无异。温浅试了或推或拉或凿很多种方法,可那石壁就是纹丝不动。

    无奈之下,男人只得落回地面再想办法。

    “你说我们出得去吗”

    “不知道,听说这世上还没几个人能破玄机老的机关呢。”

    “那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着急”老白发现从掉进来开始,温浅就是一副不动如钟的架势。即使刚刚敲石壁,也不紧不慢的,“就跟笃定能出去似的。”

    温浅笑,半假半真的指着自己胸口“这里都快急死了,是你没看出来。”

    老白摸摸鼻子,没好气道“那你倒是表现出来啊,脸上鸟语花香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这儿闭关修炼呢。”

    “别说,这也是个好主意,”温浅居然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这里和白家山还真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老白受不了的翻眼皮“哪里像。”

    “安静,与世隔绝,没有纷扰,”温浅想了想,又补充道,“只有你我二人。”

    “不对,白家山上还有野猪呢,”老白认真的纠正,“这里就没有。”

    温浅无力地扶着自己的额头,难得发自肺腑一次“就数没有它这点,那是大好而特好。”

    “呵呵,理解。”想起温浅被野猪兄爱护的惨状,老白不厚道的笑出声。

    温浅扬起嘴角,某些回忆现在想想,淡淡的能甜到心里。虽然知道处境危急,可温浅确实贪恋上了这一点点独处的时光。

    啪嗒

    细小的石子落地声音打破了温馨有爱的平静。温浅猛的把老白扯到身后,握紧浅伤剑警惕起来。

    啪嗒,啪嗒

    声音似乎是从另一侧石壁上方传来的。

    哗啦

    这一次二人终于看清,石室西侧的石壁右上角,竟然被不知道什么力量狠狠往这边推出来一截原来那里的石头并非连成一体,而是暗藏这样一块能够活动的巨石

    温浅和老白刚刚躲到最远的角落,就见巨石已经被全部推出,咣的一声沉沉的落下巨大的重量让整个石室都好像晃动起来。待尘埃落定,上方的窟窿处伸出个乱糟糟的脑袋。

    “什么嘛,还是间石室”李小楼的声音在地底下仍然不减活力,“呜,老子不干了,下次这种力气活给我换人听见没,胳膊都要断了”

    “谁让这里就你蛮力最多。”勾三的声音隐约传来,有些模糊,但听得出没李小楼那么轻松,“看看里面有人没”

    “人啊老白在这里”李小楼叫着,下一刻便干净利落地跳了下来,一脸惊喜的走过去。

    “你们也落进来了”乍见到熟悉的面孔,老白也挺开心。

    可李大侠很郁闷“我连着躲开了四个,哪知马上要出门槛的时候大门忽然关上,硬生生给我撞了下去”

    “掉了就是掉了,管你躲过几个坑。”勾三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了。一见老白二话不说就是个拥抱,搂得那叫一个紧,光搂不成,还小狗似的拿着头蹭啊蹭,“担心死我了”

    老白轻轻回抱。虽说第一次有这种待遇,但还挺受用。勾三的直截了当,总会让人特别的温暖。

    “怎么好像有杀气”李大侠缩缩肩膀,纳闷儿道。

    “错觉。”温大侠笑得如沐春风。

    第55章 热闹滚滚红鸾劫十三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李小楼郁闷的坐在地上,仰头冲着正在另一侧墙壁上左敲敲右凿凿的勾三进行言语威胁,“等下如果又是一个石室,当心本大爷做回赔本买卖,直接把你收拾了。”

    “我这赔本买卖都做好几个时辰了,我找谁了”勾三回过头来怒视,眼看着手里的冰锥就要往李大侠的方向招呼了,“要是在往常,我钩子一出怎么也得见个十万八万两的”

    “啥合着这盗墓比杀手赚钱啊”李大侠瞠目结舌,嘴张得能塞下鸡蛋了,改行之心溢于言表。

    温浅又不着痕迹的后退了几步,面带微笑的和那俩人隔出了“我们完全不认识”的距离。倒是老白,因为觉得两个人的斗嘴实在有趣,一直紧绷的心也随之轻松了不少。

    “这么说,在此之前你们两个已经进过一个石室了”老白听着李小楼东一句西一句的叙述,拼凑出了大概。

    李小楼叹口气,摆弄着很可能是他自己衣服上掉下来的破布条,嘟嘟囔囔道“你这里是第三个了。我俩掉进去那个算一个,后来那家伙发现侧面墙上的石头能推动,结果就从那个洞到了第二个石室,呃,就是你这里的隔壁嘛。”

    “没有其他人吗”老白还是挺担心伊贝琦他们的。

    李小楼耸耸肩“隔壁是空的,一个鬼影都没有。”

    “掉到石室的时候也只有你们两个人吗”

    “没错,”李小楼说着额头开始隐隐跳动,“而且往下滑的时候那家伙的脚一直顶着我的脑袋,弄得我现在头发里还一股臭味儿呢。”

    老白无语,想笑不敢笑,可憋着又确实难受。他觉着上辈子这俩人铁定是冤家,不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嘛。不过有一点老白想不通,按理说他和温浅当时正要往门口去,所以远离了众人,可在热闹中心的李小楼和勾三没理由也落单啊。

    “我那时候刚好想去茅房,就往后堂走来着。”李小楼给出解答。

    老白歪头,冲着勾三好奇道“那你呢”

    额头已经蒙上一层汗水,勾三正好借机放下手里的工具喘口气,一边用手扣着石缝做支撑,一边半转过身子回道“可能是茶水喝多了,我就想着去茅房。”

    老白眨眨眼“你俩结伴去”

    “巧合。”二位大侠嘴角抽搐还不忘异口同声。

    老白不好意思的干笑。问问题不经大脑的下场只能是收获饱含鄙视的白眼。

    那厢,温大侠已经退到了墙角处。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勾三便干净利落的在与他们进来的巨石洞口对着的石壁上清理出一圈方方正正的沟痕,随着他的冰锥在沟痕出轻轻一挑,一块二尺见方的薄石板应声而落,在地面上碎成几块。这会儿在看,原本连成一体的石壁上,已经清晰应出了塞石的模样。

    这是老白第一次见勾三露看家本事,原本只是觉得这人直率可爱,现下便真要刮目相看了。

    正想着,勾三已经从上面跳了下来。他三两步走到仍旧席地而坐的李小楼身边,用脚尖踢了踢第一杀手的大腿,没好气道“大牛,该你了。别想偷懒啊。”

    “之前就我一个苦力我不和你计较,现在三个人,凭什么还是我”李大牛不乐意了。

    勾三双手掐腰,振振有辞“老白,压根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那个温什么的,我听说他杀人的时候剑痕比头发丝儿还细还浅,看来看去肯定你最合适嘛。”

    “哎,你怎么知道我就特别有力气呢”

    “你一刀就能把人劈两半啊”

    “啥你听谁造的谣”

    “柳百川说的呀,李小楼大战江湖八百豪客,天山上九天九夜不见日头,刀光剑影,鬼哭神嚎”

    “你给我打住吧。”李小楼身心俱疲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挽袖子一边还咕哝呢,“这都是孽啊,我上辈子到底干啥了”

    说归说,李大侠还是深提一口气,猛的窜上了石壁,就那么悬空着使力,竟然片刻后就撼动了巨石。随着巨石被一点点推到另外一个不知名的空间,老白的嘴也越长越大。好么,真不愧是江湖第一杀手,刀法什么暂且不提,光蛮力这一项便足以傲视群雄。

    “我这绰号起得准确吧,”勾小钩冲着老白咧嘴,背后嘀咕着人家李大侠的坏话,“这力大如牛的,不叫大牛多可惜。”

    老白莞尔,低声道“敢这么叫天下第一杀手的,估计也就你了。”

    哪知勾三闻言,瞬间换上一脸委屈“他先给我起的绰号要不我才没这么闲呢。”

    这回轮到老白好奇了“他给你起的什么啊”

    没等勾三回答,再一次把巨石成功推落的李大牛侠士已经黑着脸的回过头,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眸子正危险的半眯着“土耗子,又是一间空的”

    没有期望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了期望却又落空。这会儿勾三也顾不得和李小楼斗嘴了,耷拉着脑袋瞧着怪可怜的。

    “喂,你没事吧。”李小楼走过来扒拉着同患难的好歹算有些孽缘的伙伴,“刚才那间还是空的呢,下一个不就有人了。这次是俩,没准再来一回就四个了呢。”

    老白下意识的回过头,用眼神询问一直冷眼旁观的温大侠李小楼这是安慰人呢

    温大侠已经在心底把那两个煞风景的鞭挞了千百回,可对上老白探寻的视线,还是温柔的点点头嗯那,要不怎么说人间处处是真情。

    四分之一炷香后,勾少侠精气神儿全满,再度复活。正准备带领大家进入下一个石室继续展望更美好未来,温浅却似乎有了什么发现。

    “这里好像有字。”温浅驻足在之前被李小楼推进这边的巨石跟前,若有所思道。

    勾三马上奔了过来,只见巨大的石头上,长方一侧赫然有斧凿的痕迹。因为塞着的时候这一侧贴在里面,所以除非等巨石掉落上前查看,否则很容易忽略。

    “这是字吗”老白认了半天也没认出来,虽然有点像字,但确实透着古怪。

    “是字,我在一个很古老的墓里见过,”勾三皱着眉,自言自语着,“不过现在早就不用了啊。”

    “你不是想告诉我,咱们现在一个古墓里吧。”李小楼嘴角抽搐,下意识的左右看看,就好像能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恶灵似的。

    勾三却马上否定“没有墓是这样结构的,房不像房室不像室。”

    “依我看,这里最有可能是玄机老做的机关。”温浅淡淡道,他觉得自己有义务把貌似头脑不大灵光二位往正途上引。

    看着勾三和李小楼一头雾水的样子,老白好心解释道“在散金的时候散出张字条,是玄机老祝言是非大婚的,但看见那张字条之后,言是非就特别紧张,好像知道会出事。”

    “也就是说这很可能是言是非和玄机老的私人恩怨,而我们则是失火城门旁边被烧干的池鱼,菜市场斗殴被误伤的无辜群众”李大侠皱眉,难得的条理清晰比喻准确。

    老白微微咬了咬嘴唇,才道“言是非也不想的,你以为他愿意好好的大婚变成这样。”

    “知道知道,我又没说要找他算账。”李小楼说着,猛的一拍勾三肩膀,“你且快着点继续挖,没准赶得上天黑闹洞房呢。”

    勾三已经习惯了大牛兄的拍拍打打,第一次接招的时候险些脱臼,现在抵抗力强多了。

    “究竟是什么字,你认得出来吗”温浅忽然问。

    “如果我没认错,应该是丑牛的丑。”

    “”

    “我说的是子鼠丑牛。”

    “”

    “那个,你要不要再去我们来的地方瞧瞧石头上是不是也有字”

    “你打算岔开话题么”李大牛毫不留情的揭露了勾小钩的险恶用心。

    最后去查看的是温浅。不知为什么,在那两个闹腾的人面前,他总会莫名的不自在。似乎从他们出现开始,他就再没办法融进老白的欢乐。感觉很糟,所以他需要找到事情来做。

    经过仔细辨认,李小楼和勾小钩推掉的第一块石头是丑,推进老白他们所在石室的石头上还是个丑字,而最新推到隔壁石室的石头上则是个辰字。勾小钩的预感没错,这两个字都是十二地支里的。

    可是为什么两块丑一块辰呢,勾小钩也说不清楚。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大家再没浪费,勾三认认真真的凿,李小楼兢兢业业的推。很快,又一个空的石室出现了,这回落下来的巨石上,又是个辰字。

    “下一块石头上会是什么呢”李小楼已经开始好奇了。

    勾三扬起嘴角“你一会儿你推不就知道了。”说罢深呼吸几口,提气又窜了上去。

    李小楼有趣的看着,嘴里的话也不知是夸奖还是损人“是不是做贼的,轻功都这么厉害啊。”

    这一次勾三更快了,都说熟能生巧,三两下便把石板情节溜溜。李小楼也不示弱,好像力气无穷无尽般,哗的一下几乎是把巨石轰出去的。

    “喂,这回是什么字看得出吗”勾三在下面心急的嚷嚷。

    李小楼却一反常态的没出声,而是缓缓回过头来,表情那是相当复杂。

    “怎么了”老白咽了咽口水,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从洞口传来了底气十足的达摩狮子吼“我说你推石头都不看着点的砸到七净大师无寂师太怎么办就是砸不到大师和师太,砸到我们这些无名小辈也不好啊就算所有人都没被砸到,你弄这么一个大家伙往哪儿放本来地方就挤”

    第56章 热闹滚滚红鸾劫十四

    叫喊声一出现,勾三便耐不住性子一跃而起,硬是在李小楼身边挤了进去,伸头想看个究竟。

    没等老白发问,前方已经传来塘报“哇,这里好多人,乌泱乌泱的”

    等李小楼和勾三跳进了隔壁,老白和温浅也随后赶了过去。得,要不是四周的石壁上少了大红绸子,还真以为又进了成亲大堂呢。连烛台都一块儿掉进来了。

    刚刚怒吼的达摩院弟子这会儿正伙同师兄弟们一起把巨石往墙根儿底下抬呢。也不怪人家吼,这石室里挤了有二三十个人,几乎占了大堂里人数的一半还多,密密麻麻的将整个空间填得满满当当。

    “老白,你死哪儿去了,让我好找”黑压压的人群里忽然蹦出个熟悉的声音,不过伊贝琦可没勾小钩那般的直率,哪怕心里想得要死,这会儿也只是来到老白面前从上到下的好一番打量。那着急和欣喜,都在眼睛里呢。

    老白愣了下,才解释道“我们掉到另一边了,还以为你们没下来呢。”见到伊贝琦,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如果所有人都掉了下来,那么还能等谁来救他们呢。

    “哪儿啊,差不多全下来了。”伊贝琦叹口气。顺着她的目光,老白瞧见了角落里的言是非和若迎夏。男人搂着自己的小丫头,似乎在轻声安慰着。见到老白,便低声和若迎夏说了几句,之后就起身走了过来。

    “瞧我这个亲成的,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言是非对着老白苦笑。

    老白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等你八十岁的时候再回过头来想,兴许是趣事一桩呢。”

    “先把这关过了再说吧。”勾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

    老白连忙转过头“有发现吗”

    “是个未字,也许真是某种编号也说不定。”勾三挠挠头,“可这编号又有什么意义呢。”

    “难道要继续挖”李小楼一边揉着酸痛的胳膊,一边撅起嘴,“话说这满屋子的人,怎么都不知道往外逃的,我们要是不过来,难道你们要坐以待毙”

    “我们也发现了塞石,可压根儿推不动。”言是非苦笑。

    老白抬头去望,石壁另一侧上面的石板果然已被剥落,露出了清晰的塞石。

    “怎么可能,”李小楼皱眉,嘟囔着,“七净大师不是在吗”

    “老衲年事已高,力不从心了。”七净大师沉润的声音此时传了过来,仔细听还带着些许笑意,“哪比得上李少侠这般生龙活虎啊。”

    难得的,李小楼竟然脸红了。微微发窘的挠着头的李大侠,别有一番风情“什么少侠不少侠的,我都三十多了”

    最先扑哧笑出声的是勾三,之后大伙一块儿乐了起来,就连温浅也掩不住笑意,石室一时间到添了几许轻松。

    老白一行人的到来为众人带来了希望,原本都快放弃了的江湖客们又有了精神头儿。在大家的帮助,当然主要是勾三和李小楼双剑合壁的连挖带刨,通向另一间石室的塞石便很快弄开了。

    塞石上还是个未字,而石室里,则是热闹中心的另外一半人。拿着风水秘笈仔细研究的正是韦利图,被众人围在中间给大家说书减压的是柳百川,还有那个岳琼儿,温浅的主顾。

    一开始老白是没看见这姑娘的,可人家眼尖直接瞧见了温浅,花蝴蝶似的便飞了过来。碍于男女之别倒没有多逾矩的动作,可脸上的亲昵清晰可见。老白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从跟勾三李小楼汇合后温浅就一直冷冷的,这会儿算是被那姑娘给彻底拉离了自己身边。

    老白不是滋味,温浅也不大高兴。之前他只是觉得岳琼儿有些闹腾,现下则是有些烦了。在被小姑娘拉到一旁之后,温浅压低了声音道“你想让我杀的究竟是谁,别再弄什么见了就知道那一套,如果你现在不说,这生意我就不做了。”

    “哇,第一次见你不笑呢。”岳琼儿调皮的吐吐舌头,“还怪吓人的。”

    温浅倒不在乎,温和或者微笑都只是他对人的基本礼貌,和自己的心情不挂钩,大家你不犯我我不犯你,自然和和气气的,没必要节外生枝。可对岳琼儿,他总觉得如果自己一直彬彬有礼下去,这丫头很可能得寸进尺。温浅不喜欢被人靠得过近,非常不喜欢。

    老白是个例外,温浅有些苦涩的想,可这个人却比任何人都小心翼翼的不越雷池一步。

    “好嘛好嘛,”岳琼儿扁扁嘴,“反正在下面你也动不了手,这样,只要我们一逃出这里,我马上和你说。”

    温浅皱眉,但还是勉强答应了下来。

    术业有专攻的耗子和大牛成了探路先锋军,因为人越来越多,大家不可能一起行动,于是大部队便原地待命,给予两位能将以精神支持。

    李小楼和勾三合力弄开了刻着戌字的第七块塞石,在那间石室里发现了仙素派和百朝教的几个人。不过这间石室和其他石室有个最大的不同,那就是它的地面上有很厚的一层沙土,全部是软软的细沙,人一踩就陷下去,直直没到膝盖处。

    把仙素女侠等一干人妥善送到了隔壁,远离沙土后,李小楼问勾三“看得出是什么名堂吗”

    勾三摇头,耸耸肩无奈道“继续挖吧。”

    李小楼快疯掉了“这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不过李大侠的忧虑很快被消除了,当第八块同样刻着戌字的塞石被推落,先锋军们看到了无比熟悉的场景,二人斗殴的兵刃痕迹,解闷儿用石头下棋而刻在地上的棋盘,还有诸多不能为外人道也的内部矛盾证据。

    他们回到了最开始掉落的屋子。

    “合着费了半天劲就为转一个大圈儿”李小楼没好气的踹了塞石一脚,塞石纹丝没动,李大侠蹦蹦达达跳起了独脚舞。

    勾三没空搭理他,低头沉思着“丑辰未戌,为何是这四个字呢”

    李大侠蹦跶一会儿脚趾头没那么疼了,便也靠过来帮着一起动脑“你盗了那么墓,有没有见过给石头上编号的”

    勾三歪头仔细想了会儿,才道“见是见过,有用十天干的,也有用十二地支的,可都是按着顺序来,没这种跳着码的,而且还用同样的字标两块石头。”

    “那有没有可能这个字其实有它特殊的含义”李大侠难得不用力气而用起了脑子。

    “特殊的含义”勾三眨巴着眼睛望向李小楼,“比如呢”

    李大侠眯起眼睛,手起刀落就给了耗子脑袋一下“我要知道还问你啊”

    哪知话音刚落,手还没收回来,勾三却忽然捂着胸口一脸痛苦状。

    李小楼吓了一跳“怎么了”

    “心口闷。”勾三哑着嗓子道。

    “会不会是在地底下呆太久了”李小楼有些手足无措。

    勾三艰难的摇摇头“不是这个。”

    李小楼眉毛皱得老高“那因为什么”

    “气的。”

    “气的”

    “让你。”

    “”

    李小楼大侠发现一个很悲哀的事实,那就是他刚邂逅勾三少侠的时候小娃子还是很单纯可爱的,结果才在地上面儿混了几天,就沾染上了诸如说谎不眨眼气死人不偿命等一系列恶习。

    嬉闹归嬉闹,勾三和李小楼还是第一时间把他们绕了个大圈儿的事告诉了留守的众人。大家很失望,有些人又开始叨咕着肯定是出不去了我们怕是要死在这里的等等悲观的话。

    言是非适时的站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还穿着大红喜袍的新郎官儿们向所有人郑重道歉“玄机老与我乃私人恩怨,没想到将大伙牵扯了进来。在下内心实在过意不去,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但倘若此次大难不死能够出去,我言是非定当在言府摆上一年的流水席,给各位武林挚友压惊。”

    言是非这番话说完,石室里鸦雀无声。要说怨,那定然是有的。怎么能不怨呢,每个人都很无辜。可人家大婚之日遭此劫难,没人再好意思落井下石。且一起落进来,多少便有了那么点患难与共的道义冒出头。这会儿想得更多的是如何齐心协力的出去,相比之下抱怨什么的,也就微不足道了。

    果然,很快就有人出声说,言兄说得哪里话,既然来给你祝婚,自是把你当朋友的,和朋友共患难,天经地义。

    有了出头的,自然就有附和的。大家你一句我一句,一时间,石室里倒是弥漫起了些慷慨激昂。

    可勾三却愈发难受了。因为他总觉得自己是这些人里唯一对机关密道熟的,却没办法带大家出去,生平头一次体会到自责是个什么味道,苦苦的,闷闷的。这回不是胡闹了,是真的觉得胸口闷,想说话,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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