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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 第22节

作者:荒烟蔓草 字数:20784 更新:2021-12-29 06:56:08

    梁舒遥遥的就在济北城城门口等他,进了城一路就带他往府衙走去。府衙后头即是济北布政使的住所,目之所见,雕梁画栋、金雕玉砌,大堂里还放着熄灭的火炉。

    祈舜一脚踹翻炉子,漆黑的炭洒了一地,他冷笑问梁舒,“济北布政使人呢”

    梁舒默默擦了把头上的冷汗,带祈舜来到了府中的一处偏房之中。

    济北布政使整个人还算整洁,虽然看起来落魄了许多。祈舜进去的时候他还算老神在在的靠在椅子上养神,见有人推门进来,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祈舜的服制,跪下道,“罪臣见过王爷。”

    祈舜在他面前站定,也没有叫他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你的确是罪臣。”

    济北布政使看在停在自己眼前的戎靴,听见头上传来声音道,“你知道现在哪句话最适合你吗”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三日之后,济北刑场。

    刑场前默然无声的聚集了许多的人,无数的平民百姓从大街小巷从走来,站定,阴冷的目光盯着刑台上的人,看的人遍体生寒。

    梁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这一辈子起起伏伏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唯独没有见过这样安静的刑场,漫天只有踏碎细雪的声音,以及刑场上空呼啸的冷风。黑压压的一片人,俱皆沉默冷视,气氛压抑的人想要发狂。

    济北布政使被堵着嘴巴,呜呜挣扎着哀鸣,眼睛里是越来越深的恐慌。不知是在害怕一瞬一息越来越近的死亡,还是一道一道越来越冷如刀的眼神。

    “噗”的一声,是令箭射进雪地的声音,像是金铁交鸣。

    “行刑”祈舜沉声道。

    刽子手得到示意,手起刀落之下,血色飞溅。

    人头咕噜噜的滚到地上,眼睛突兀大睁,神情惊恐,温热的血液融化了那一块的积雪,瞬间染红一片。

    围观的民众又沉默的看了会,随即渐渐的散开了。

    祈舜心里松了一口气,站在路旁等着下人收拾好,然后一同回去。他想如果这一汪鲜血真能少许融化他们眼中的坚冰,那便是值了

    整个人还没全部放松下来,后颈的汗毛陡然乍起,祈舜来不及多想,急忙侧身一跃用以躲避。随同这箭支一同呼啸而来的还有侍从迟来的惊叫,“王爷小心”

    一个空翻之后站稳,祈舜回头一看,不远处的屋顶上刺客一身白衣,正扬弓举箭,呦不错嘛,都学会因地制宜了

    “天狼卫”祈舜怒叫,“本王要活的”

    他要出京,自然是天狼卫跟着,玄澜巴不得天子二十四亲卫军全部一层层把他围起来。此时天狼卫的人已经奔腾着朝刺客跑去了,寒风送来几声应答的声音。

    “王爷王爷手臂”梁舒惊吓着指他的左手臂,冷箭割开了衣袖,那里正缓慢的往外渗着血迹。

    祈舜看了一眼不耐烦的道,“这算个屁的伤”旋即高高一跃,追刺客去了。

    白衣的刺客见势不妙,早就转身远遁了,一袭白衣很快就融在了茫茫的雪色中。

    留下梁舒一人在雪地上风中凌乱完了,王爷受伤了,陛下不得扒了他的皮。

    他欲哭无泪的想,总不会又被扔到皖南这种地方去吧。

    第103章 谋反

    “暴戾嗜杀滥用酷刑此为不仁”

    “困兄囚母子嗣单薄此为不孝”

    “议和犬戎天降灾祸此为无德”

    “宠幸权臣不见民生此为无能”

    “如此无德无能不孝不仁之人何以能承吾大夏君主之位”

    山谷里一遍一遍的回荡着这个声音,士兵们穿着铠甲,用手中敲击着地面,气势惊人,振聋发聩。

    半山腰上一位半须已白的宽袍文士抚着自己的胡须,点头道“不错。”

    他身后的儒衫客卿低头袖手,眼皮子剧烈的跳了跳,几乎掩饰是不住自己的失态。

    而地下山谷将士的前方,红羽银铠,一位年轻的将军正站在高台上,英俊高挑,眉目间依旧有隆平帝生前的模样。

    正是先帝五子,庄王段祈嘉。

    一日练兵结束后,那位儒衫客卿匆匆回到自己的住处,取处一张裁好的方片小纸,赫然换了左手拿笔,蝇头小楷便跃然纸上。将纸片卷好绑在鸽子的腿上,他思前想后,还是在纸片的末尾补上了一句话“王之檄语乱君侧,逆阴阳,悖伦理;破国门,引犬戎,降天灾。”

    原本的檄文主要是针对王爷的,以“除奸佞,清君侧”为主要旗号,檄语更是毫不留情的点出了王爷与陛下的背德之处,共十八字。看的他那叫一个心惊胆战,觉得这檄语喊出来陛下不把这群人杀的一个都不剩是不会停手的,王爷本人都拦不住。后来还是他做客卿的这家主人提出不妥,当场问庄王,“王爷以后是想做皇帝还是想继续做个王爷”

    这特么不是废话么,自然是皇帝。然后这人又问“杀了翊亲王后,王爷该拿皇帝是生是死”

    一群人沉默考虑了许久之后,争辩了半日,还是决定将檄文主要讨伐的人定为承庆帝。那位客卿看了看自家主子,真是要怀疑他是不是也是朝廷潜伏在这里的人了。

    庄王潜伏十年,却选在今日造反咳,同王爷还真有那么几分关系。

    当初翊亲王代天子巡视雪灾,却在刑场上遭遇刺杀这件事让陛下发了很大的一场火。追查着追查着,庄王这边动静也大,就不免的露出了点马脚。

    可能真的是时运不济,济北雪灾之后,云贵又迎来了春旱。

    两处天灾前后连着,民间又对翊亲王回京之后的事情颇有一些传闻,加上有心人的运作,一时间难免流言四起。

    庄王座下的谋士觉得这是一个天赐良机,正好被发现了一点马脚,就高声一呼,扯起了反旗。

    云贵之地民风剽悍,有人起了一个头,一个个都被激出了血性,大家伙都不服了。朝廷派下赈灾队伍,来的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于是更加不服,济北雪灾好歹还有个王爷去镇场子呢就这么看不起我们云贵

    受过旱灾的地,几年之内的产出都不会有多好,再加上有心人用天降灾祸的言论煽动,民众对朝廷的怨愤达到,一个个的就这么扯起大旗跟着反了

    消息一路传回京都的时候,中原民众一片哗然,都不清楚他们为何要反这日子不是过得好好的么

    后世史学家研究了半个世纪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夏朝虽然说气象突变,经历了许多天灾,然而政治清平,民生富足,特别是承庆朝,承开国三朝气运,那是盛世之象按理来说,没有造反的原因啊

    后来某教授的一位研究生啃着面包研究典籍的时候嘟囔道,“吃饱了撑的闲的呗闲的蛋疼了想要作一作死反正有翊王在,总会拦着承庆帝诛九族。”

    教授愣了愣,心里竟然还觉得这位研究生说的还挺有道理。

    飞鸽传书送进京城的时候,玄澜和祈舜正在吵架。祈舜执意要出征云南,玄澜执意不让他去,两人已经冷战好几天了,谁也不肯让步。

    祈舜是真被老五给气的这口气憋在心里,不亲自前去找回场子,顺不了。

    玄澜这是执意不肯让他走,总是朝臣们的折子一个个都是主荐王爷出征,他也全部都压下了云贵之地多瘴气毒物,这一去,若是出了点什么事情,他简直不敢想象。

    “把太子抱走”玄澜不耐烦的挥挥手,宫女微微躬身,抱着还在襁褓中的重铭太子退下了,脚边某只黑猫踮着脚尖趾高气扬的跟着滚了出去,太子团子殿下“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黑猫“喵”的伴着叫。

    祈舜头疼的喊了一声,“星子”然后回头继续和玄澜吵,“我要说多少遍不会出事你才肯信”

    皇帝咬紧牙关,“朕信,朕信你不会出事朕如何敢咒你出事”后半句颤抖着声音道。

    “那你到底还担心什么”祈舜怒。

    担心什么无非是那万中无一的意外,就想十年前那样,他意外的被掳到敌营,意外的等他从昏迷中醒来,父王却已在弥留之际。

    皇帝缄口不言。

    祈舜叹了口气,“你知道的,除了我,这场战谁去都做不到完满,只有我和老五是同辈的,也只有我能打赢这场战。”

    玄澜心想是对的,朕知道除了你没有更合适的人了,但是就是不想放你走,那么恶劣的地方,朕不在你身边,如何能放心。

    两人僵持的时候,一个翅膀扑棱的声音打破了平静。一只灰鸽子停在了窗台上,脚上绑着一个小纸卷。

    玄澜脸色一变,抓过鸽子取下纸条就开始垂下眼睫,遮掩住深邃如黑洞的眼睛,冷笑道,“真是响当当的八条罪名啊。”

    他并没有将这些罪名放在心上。

    他这十年来做过一些什么东西,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祈舜抢过纸条一看,瞬间就怒了老五你特么的欺负我就算了你还欺负我的人

    第104章 偷跑

    “王爷呢”

    一个殿的宫女太监全都齐齐下跪,低着头不敢说话,吓得脸色发白。

    “朕问你们王爷呢”帝王盛怒,眼里布满血丝,全是猩红。

    “一个个都是死人吗”玄澜怒道,眉目间满是戾气,整个人处在一种暴躁的边缘。宫女太监全部低着头瑟瑟发抖,跪伏在地上,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承庆帝登位十年,素来都是冷静理智的,表现出来更多的是尽在掌握的从容和冰冷漠然的残酷,如此盛怒,可谓是第一次。

    此时伍什小步从寝殿内跑出来,双手奉上一封信笺,“陛下。”

    信封的封面写着几个端正的台阁体“君上亲启”,落款是一个“翊”字。玄澜颤抖着把信封打开那一瞬间他其实是有些害怕的,害怕看到一些他不想看到的东西,害怕那个人真的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

    没有人能真的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即使他是一国帝王。他最害怕的,始终是一个人的离开。

    信笺只有短短的两行字,“云贵战乱,百姓流离。庄王为先帝五子,唯吾可镇。民生为重,天下为大,平叛,勿念。”

    心里好像松了一口气,立刻又紧绷起来,脸上依旧阴沉的能滴出水。

    走到案前挥笔即书,随手就将写好的圣旨抛到伍什怀里,伍什鞠了一躬,退出殿外,赶往太极殿。

    之前玄澜接到通报后一句都来不及交代就从太极殿内匆匆离开,一众大臣还被他扔在朝堂之上。一个一个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惹得陛下如此面色大变。

    私底下交头接耳的有,眼观鼻鼻观心的岿然不动的有,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有直到伍什端着圣旨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逆贼谋反,祸乱民生,着翊亲王为主帅,镇国候为副帅,安远将军为先锋,率兵出征云贵,讨伐逆贼即日出发”

    圣旨念完,伍大公公一挥拂尘,“有事留折,无事退朝”

    人散了之后伍什还特意去寻了镇国候燕钺同安远将军两人,道,“二位大人请留步,陛下有请。”

    安远将军也是个熟人,容国公二子,吏部尚书安家老大的二弟,也是实打实的自己人。

    玄澜自然不会指派个二愣子过去给祈舜添堵。

    拙政殿里,皇帝的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弄扥镇国候和安远将军两人几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大罪才被叫过来的。

    事实上,他们很快就知道了,原因无他,只是因为,王爷偷跑了。

    “皇叔已先行一步,两位爱卿务必护好皇叔周全。”承庆帝很郑重的朝他们嘱托。

    两人自然知道轻重,王爷若是出了事,他们也不必回来了。

    两人走后,玄澜由召来户部尚书梁舒,“你去查查云贵之地的兵马粮草是何地在供应,切记不可怠慢了伐逆军。”

    玄澜一句话说完又皱着眉头沉思起来,连梁舒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意识到,手指一下一下的扣着椅背,皇帝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眼中精光闪烁,又渐渐湮灭在无尽的黑暗里,玄澜突然叫道“应盛”

    应盛从房梁上跳下来一般情况下,陛下但凡是突然叫他,是不会有什么好事的

    “朕要你去做一件事。”

    第105章 阻力

    对于后世的学者来说,承庆十一年,是不一样的一年。

    很多学者都将它作为承庆朝正式步入盛世的一个标志点。

    何谓盛世政治清平,纵有人祸天灾,然亦可抑之;经济繁盛,南来北往,亦有异国番邦来朝贸易;而民众之思想更是开放,言论自由无政治枷锁。

    承庆十一年这年,庄王叛乱,翊亲王平乱过后,在此后将近六十年的时间里,无外患无内忧。

    这一年,民间舆论之势初显,针砭时弊,评论朝堂,硬生生将翊亲王推上了一字并肩王之位。

    虽说这其中不乏有承庆帝插手的缘故,然,依然可见万民之威。

    祈舜坐镇在军营里头,这场战役并不向他想象的那么艰难,甚至某些时候,他能感觉到他那个五哥,内心是悲哀的。两军对峙,主帅的视线隔着两方的阵营在空中交汇即便隔了不知道有多少个箭术射程,但是两兄弟似乎就是能够看见,看见对方眼睛里的心知肚明。

    最大的敌人,最大的坦诚,他们似乎都明白彼此孤注一掷的赌局。

    祈舜听到外面那些风声的时候,正在想着怎么处理那些降后的百姓,或者说曾经的灾民。

    他的左手边放着云贵两地百年来的州纪,右手边是两州大大小小的水利点的建设图纸,正前方挂着的是一整个夏朝西南板块的山河分布图具体到每一座山,每一条河的那种。

    雁江与明都之间被他用烫金的笔描了一条线大约是在前朝末年的时候,那时候太祖应该也不过才刚刚出生,为解决云贵之地常有旱灾的窘迫境况,前朝覆灭前的最后一位宰相就有提议,在雁江与明都之间挖一条河渠,不绕过绵延的杔同“拖”山,直接在山体中开凿河道。河道贯穿山体,这边连接到明都的丽河上,另一头直接连接在雁江上游。雁江一年四季水量丰沛,途径之地被称为“西江南”,这样,适逢春夏旱季的时候,云贵之地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前朝最后一点的生机大概都在这一次的“修渠通山”事件里爆发完了,相爷不顾王公贵族的层层阻挠一力推行,但一个衰败王朝的国力显然不足以支撑,徭役的征发也惹得民间怨声载道,最后在山洞凿到了一米深的时候,末帝一杯鸩酒,赐死了当时的宰相。

    祈舜在犹豫。

    这事儿的动静太大了,甚至牵扯到了夏朝的国本。

    他在犹豫,以夏朝如今的国力,撑不撑的起一回这样的大手笔。

    做得好,功在千秋,利在当代。做的不好,夏朝开国七十年攒下来的底子,都有可能被他一笔葬送掉。

    离开营帐,也没有换衣服,就这么穿着主帅的便服大大咧咧的出来了,身边跟着四个亲兵,闲步走在明都的大街小巷。人群被寂静的分开,几个天府卫的人静静的缀在他身后,暗呈三角拱卫之势。楚楼则神出鬼没的不知道走在他身边的哪片阴影里。

    “卖花饼喽丽河水蒸出来的花饼喽”路口有阿公在叫卖。

    祈舜的敏感神经被丽河两个字触动了,鬼使神差走过去,要了两个花饼,问,“丽河水蒸的花饼不一样吗”

    阿公对他笑笑,又弯下腰从竹筐里拿出四个花饼,一个个拿油纸包好,塞到他身后的四个亲兵怀里,四个亲兵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见祈舜点头了才郑重的把花饼包好放进怀里。阿公示意祈舜吃,然后对他说,“不一样的喏,花饼花饼杔山的花,丽河的水,黎族的婆子,才好吃呐”请自行脑补老爷爷口音

    说着阿公呵呵的笑起来,很自豪的说,“俺家那个就是黎族的婆子”

    云州的地纪上有记载过,杔山底下有暗河,河那头就是雁江,雁江水从源头留下来,中途分支,流入杔山暗河,最后汇入丽河。然丽江虽然流程挺长,但是丰水期太短了,每年春夏旱季,丽江几乎都是干涸的。

    祈舜要给钱,阿公拒绝了,指了指他的衣袍,笑呵呵的说,“王爷,不收钱。”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王爷,好。”

    祈舜楞了一下,之间阿公挠了挠头又补充了一句,“俺婆子说的”

    祈舜“”他的名声什么时候连做花饼卖花饼的阿公阿婆都知道了

    后知后觉的他终于意识到了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留心之下,环顾四周,但凡是大爷大妈的年纪往上的,看他的眼神都是慈祥和蔼的;云贵之地民风开放,大街上有不少的少女少妇,偷偷瞟他一眼,又满脸通红的转过身去,满脸娇羞;甚至那些大爷的年纪往下,小屁孩的年纪往上的汉子们,看他的眼神都是钦佩敬慕的。

    祈舜我干什么了吗

    少女们好英俊好迷人好帅好想嫁果然和传言中的一样

    楚楼一脚踢在温玦屁股上,幸灾乐祸,“快去,快去请罪”

    温玦我日这么蠢的事情又不是我干的

    温玦硬着头皮走进去,一张脸酱成了猪肝色,吞吞吐吐硬是憋不出来半个字太丢脸了,这事说不出口。

    楚楼坐在门外的青石栏杆上,翘着二郎腿憋着一口气还没笑完,就听见祈舜蕴含怒气的声音,“楚楼你也给本王滚进来”

    楚楼咳嗽一声,一口气差点没岔过来,瞬间恢复那副云淡风轻的高手模样,快速闪了进去。

    他进去的时候正好听到祈舜说,“听说前几日应盛来了一趟”

    他正要起哄说是的是的,来向我们取经的,然而徒弟太笨,陛下要求是让王爷在民间的声望够“嫁”他就好,但是某人一不小心折腾成了王爷在民间人人想嫁。

    不知道回去是会被陛下发配边疆呢还是发配边疆呢。

    祈舜一个眼刀子飞过去,火力对准楚楼,“听说前几日应盛来的时候,你还同他打了一架”

    楚楼萎了,不情愿的从鼻孔中飘出一个“恩”字,有气无力,敷衍极了。

    祈舜冷笑,“那你还有脸在后头偷笑”

    “本王不说话,你们俩就当这事儿和你们没关系。”祈舜眉毛一挑,第一次从属下这里看见了针对他和玄澜的阻力。

    “本王知道你们是替我想。”祈舜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在他这些属下眼里,从最开始到现如今,都是他在死心塌地的辅佐小皇帝,辅佐着辅佐着,还辅佐到龙床上去了。

    约莫是替他委屈,替他不平的。

    就算知道他是心甘情愿,也难免觉得,皇帝喜怒莫测阴晴不定,他得有自己站得住脚的东西才好。官场上的资本能大一些便大一些,民间的声望能高一些便高一些,所以这么故意放着应龙卫“闯祸”,说不得还在暗地里引导了一下。

    祈舜叹了一口气道,“温玦,十一年前,在西山居的时候,还记得你问了什么吗又可否记得本王当时如何回答”

    时光回溯,十一年前,他问,“若有朝一日,王爷可愿自己登位”

    那个尚且稚嫩的少年声音坚定且从容,“舜为翊王,绝无二心。”

    祈舜低头看着手里那封写了一半的折子,低低笑起来,嘴角的弧度温柔无奈,道“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总不会看错。”

    第106章 修渠

    太极殿之上,伍什手里拿着一本折子在念,有些尖锐的声音清晰的传到大殿上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雁江与丽江相通后,云贵再无巨旱,杔山不可为挡,云陕一体,兵力通达,贸易通达”

    “可保我夏朝西南边境安稳,福乐绵长恭请君上圣断。 小说阅读最佳体验尽在鳳凰”

    玄澜挥挥手,“皇叔的折子就是这样诸位爱卿有何意见”

    底下人已经炸开了锅,沸腾之势堪比滚油,工部尚书连项张了张嘴,目瞪口呆,“王爷还真敢提啊”

    修渠通达丽江和雁江这是前朝就有人提出来的事,前朝末代宰相一力推行,只可惜前朝气数已尽,本来是造福民生的万民的工程,却被底下的人弄的乌烟瘴气。

    朝里已经有老臣跳出来了,开口就是“万万不可”

    “陛下,万万不可啊修渠通山是何等浩大的工程,近年来气候不稳,天灾频发,国库若是被这一件事掏空了,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臣附议”

    “臣附议”

    一个个站出来附议了,甚至连六部尚书都不能免俗,贺青山道,“修渠必要再度征发徭役,云贵之地本就民生剽悍,已生一次战乱,若是再度惹得民怨沸腾,岂非有伤国本”

    这么多人违逆他,玄澜倒是也没有生气,他淡淡开口道,“诸位爱卿的意思是,若能不伤国库之基,不动云贵民本,则此事可行”

    “自然可行修渠通山本就是功在千秋,利在当代的大好事,从此云贵再无旱灾之忧”

    承庆帝点点头,突然转头问户部尚书,“梁舒,年前犬戎前来朝拜后开通的凉城贸易口,盈利几何”

    犬戎朝拜之后,为加强同西域诸国的联通往来,特设凉城贸易口,为西域诸国同我朝贸易集散之地。

    梁舒沉吟了一会儿,道“回陛下,凉城口开通不及三月,上缴国库的白银已有三十万两,初开只是交易火爆,日后应当会趋缓,月入应当是九万两左右。”

    朝堂上只听得一阵阵倒抽冷气的声音一月的盈利额在九万两左右,一年下来那就是一百零八万两白银,少说也有一百万要知道承庆十年的全国上下的税银加起来也不过三百万两左右

    这他妈都赶上三分之一的国库税银了

    皇帝又说,“一同和凉城贸易口定下来的,还有埠城贸易口,通达南洋诸国,五月即开”

    一项决策,刚开始提出来的时候不可能全部大臣都在符合,当时开埠城通南洋的想法刚提出来,玄澜就遭到了很多大臣的反对。大臣说,“我朝水师不强,若开埠城通南洋,恐有祸患。”

    玄澜当时就怒了,“不强那就变强整日缩在水港里等着别人打上门来吗”

    从此南洋水师就遭遇了非人的折磨,以往好吃好喝好调戏姑娘的日子一去就特么的不复返了。务必要在来年五月开通埠城口之前成为东海海上一霸。

    打一棒子,再给颗甜枣,皇上允诺了诸位大臣,“朝廷届时会派遣船队下南洋,诸位爱卿可派出船只随行,船只数量随官位品阶而定。”

    凭这一手拉拢了大部分的大臣,玄澜高坐黄金台,看透了权势博弈下利益交换的真象。

    凉城西域贸易口已开,埠城南洋贸易口即开,银子不是问题,国库很有实力,所以修渠就只剩一个问题了徭役。

    或者说,民夫。

    玄澜冷笑一声,“此次庄王叛乱,叛民者三万余众别的干不了,修个渠总是够了。”

    众人眼睛一亮,“陛下圣明”

    明都的茶馆里,说书先生正有声有色的描绘着安山原上的最后一战,“只见翊王一划,卷起万千尘土,喝到,五哥放下屠刀,为时未晚”

    祈舜当然不可能说这句话,安山原上的最后一战,还是实实在在厮杀了一场的,未免将士伤亡过多,他在开战之初就朝着对方的主帅之地策马赶去,段祈嘉与深知自己不会是这个弟弟的对手,看见他冲过来就朝身边的人厉喝“拦住他给本王杀了他”

    在战场上的祈舜和平日里那个懒散悠闲的王爷根本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冷峻森严,千军万马毫无畏惧。这些素质参差不齐的叛军自然不是天狼卫的对手,最后逃至无可逃,战至无可战,段祈嘉站在山脚下,长剑横颈,看着祈舜冷笑一声,好像轻轻的说了一声什么,自刎而亡。

    祈舜僵立在原地,他不敢动,身后的人自然也跟着他一动不动。

    风吹散了亡人最后一句遗言,祈舜听见那两个字是“二哥。”

    庄王战死,主将溃逃,那剩下来的三万叛民就是一个很头痛的问题了。

    百姓可以造反,玄澜可不能真把这三万人全都斩了。充作徭役,修渠去,算是“戴罪立功”,做足三月后再发些工钱,还怕他们有怨言

    人就是这么犯贱的动物,直接征发徭役必要惹的民怨沸腾,“戴罪立功”反而让这些罪民感恩戴德了。

    修渠通山之后,云贵之地直接与川陕连通,云贵素来多山珍,还有闻名天下的蜀绣,互通之后必然能改善云贵两地贫瘠的境况。

    既解决了当下叛民的问题,还一次性让云贵再无天旱之忧,顺带还能改善两地民生经济雄才伟略不过如此。

    当得了心怀天下四个字。

    大臣们也是感叹,得亏王爷没有反叛之心。

    也亏的陛下有这个魄力换个人来,恐怕根本就容不下王爷,也就只有陛下,对王爷能做到毫无间隙的信任;也只有王爷,才能这么心无杂念一心一意的支持这陛下。

    简直了,连项吸吸鼻子,这位六部尚书中最后一个知道陛下同王爷之间事的人,突然有点想自家夫人了。

    回去的时候路过松露居一趟,夫人昨日还念叨着,想吃松露居的云片糕呢。

    待罪立功的法子是祈舜提出来的,但三月后再发工钱却是玄澜补充上去的。虽然按照他自己的性子,是恨不得把那三万叛民直接一刀砍了干净的。但身为皇帝,他足够理智也足够冷峻。对于人心的把握让他清楚,三月后去除这些罪名的待罪之身,开始结算工钱,才最能够刷声望刷民心。

    说白了,这些升斗小民根本不值得他计较。

    升米恩斗米仇,若是一直只给萝卜不给大棒,这些人只会得寸进尺。索性玄澜左手萝卜右手大棒的功夫玩的无比之溜给自己刷声望不算什么,不遗余力挑祈舜在民间的声望才是最要紧的,最好声望高到让朝臣无话可说,能够直接封了他一字并肩王。

    庄王战死后,主将溃逃,三万叛民被俘,战战兢兢不知自己未来命运如何。半旬后,有一些同伴被拉了出去再也没有回来过,多为什长百夫长一类。后来翊亲王亲自过来同他们说,“被拉出去斩掉的全部都是庄王旧部,诸位原籍在云贵两地的,陛下特免了死罪虽说是受人蒙蔽,然死罪可免,活罪终究难逃。”

    那个在战场上铠甲凛冽的年轻将军,现在一身云纹锦袍站在这污浊之地和他们说话,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清贵的贵公子模样,声音儒雅而温和。

    “为免云贵之地再受旱灾之苦,陛下下令,打通杔山,在丽江和雁江上游修建明渠。尔等须为徭役。服徭役满三月后方可脱离待罪之身。”

    不过是做一些徭役而且也算是为家乡效力吧,不用背井离乡。

    大家心里都松了一口气,暗道陛下仁慈。

    事实上,他们并非对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毕竟云贵这边的人最关注的就是这件事了,大街小巷里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

    听说,最初的最初,陛下是不想饶过他们的,毕竟他们的罪名是谋反。是王爷,整个天下间也就只有王爷劝得住陛下,王爷极力尚书陈情,才给他们争取来一条生路。

    后来的后来,王爷都已经回了京都了,三个月的徭役期满了,第四个月都快结束了,杔山也快打通了,他们却出乎意料的收到了一笔细微的工钱。

    仔细去打听才打听到,“是王爷,王爷说既然三月之后,你们已经脱离待罪之身,那么再做下去就必须得发工钱。”

    “陛下原本是不愿意的,只是敬重王爷,这才同意。”

    五大三粗的几个汉子手里拿着几串铜钱,感觉掌心发烫原本因为长时间劳作而生的那些怨愤早已消散不见。

    王爷真是个好人。

    陛下也圣明。

    当时为什么脑子糊了竟然会跟着庄王起兵呢这么好的王爷这么好的皇帝为什么要推翻呢河渠修好之后,就再也不用害怕旱灾了

    同一个棚子里刚收到工钱的几个人对视,眼眶都红了。

    第107章 父王

    玄澜这一回造势着实造的有点狠。

    如果从拙政殿里挂着的那一副手绘的夏朝山河大势图来看,从云贵之地沿着一条斜线到中原,几乎是舆论滚滚,大势汤汤。

    温玦和楚楼被打发去收拾烂摊子之后,其它地方做的倒是没有云贵明都那么明显了,就应盛那点处理民间舆情的水平,在温玦眼里那就是个渣渣当然,在楚楼眼里也是。

    毕竟追溯到最开始的时候,这两位在齐王手底下做事,那是曾经差点用舆情坑过先帝和昭明太子的人。

    应盛回京后,主动自觉的找玄澜请罪去了,表情那叫一个委屈又无辜我一靠拳头吃饭的,陛下您非得让我练嘴皮子去。

    玄澜看了他半晌,许久憋出来一句话,“无妨反正都是一家人”

    应盛被这强大的理由折服在原地。

    经过了约莫是半年的酝酿,从云贵川陕之地至京都,翊亲王的仁善口碑在民间慢慢发酵,然后在承庆十二年年初,礼部上奏,道是重铭太子快满一周岁了,身健,可以举行册封大典了。

    封太子是要有个册封大典的,只是皇家历来都有这样一个潜在的认识,刚出生的皇子还是需得养一段时间再行册封怕这孩子福薄,受不住这么重的福气,给夭了去。

    到如今小皇子也养了一年了,虽说还是小,但至少活蹦乱跳的很,据说没少在宫里作妖。这一年又是雪灾又是大旱的,也确实需要一件事来冲冲喜气。

    然后,陛下可能觉得这么一件事冲喜气不够,他又宣布了一件事。

    他要立翊亲王为一字并肩王。

    有些大臣嗖的一下就火了立毛立皇后还没立呢立什么一字并肩王王爷站那儿他还能跑了去陛下您倒是把太子他娘拎出来给我们看看呐

    据说在王爷出征期间,陛下常不涉足后宫,就算偶有涉足,也不过是去端妃宫里坐一坐,重铭太子被他亲自养在身侧,后宫里有得了允许能来逗一逗太子玩的,也不过就只有一个端妃。

    看的宫外的一干忠臣老将提心吊胆乖乖,这简直是要给太子换个娘的节奏不是说太液池上那位圣宠正荣吗

    陛下您可以不用给太子换个娘啊陛下您可以再生一个出来啊

    碰上一个不好女色的明君,是臣子们的福气;但是碰上一个连儿子也不想生的皇帝大臣们只能默默祈求先帝在天之灵,保佑皇室福嗣绵长。

    百年之后大家在下头见面了,赶紧抽死这个不肖子孙

    鉴于目前圣上就这么一个带把儿的孩子,不对是鉴于目前圣上就这么一个孩子小重铭在满朝上下眼里,那就是整一个宝贝疙瘩

    他娘怀孕的时候大臣们没捞着胎教,落地以后见身体好点了,不会轻易夭了去,大臣们撸撸袖子,开始了幼教

    明君之路,从小开始

    当祈舜收拾完他兄弟,安排好了通山修渠的事,顶着一路上百姓们爱戴的目光回京的时候,还没踏进拙政殿,就听见了一个老先生在高谈阔论,立于天下大势,讲解讲解三字经。

    祈舜生生顿住了自己踏进正殿的脚步,收回抬了一半的腿,硬生生一转,往偏殿走去。

    重铭小太子呆的偏殿里,翰林院学士正力图把三字经讲出史记的花儿来,虽然小太子摆出了一副听不懂的样子,但是他们可是要把这位培养成未来的明主的,即使听不懂,便想着,好歹能有些潜移默化的作用吧。

    小太子小太子他在吐泡泡。

    约莫是觉得这老夫子手舞足蹈的还挺好玩,重铭墩着坐在软榻上,仰着头看他,坐着坐着就歪了,咯吱咯吱笑的开心,一个饱嗝打上来,吐了一个泡泡,又被自己逗笑了。

    祈舜看的好笑,这小半年没见,这个球他还是个球。

    老先生一眼看过来,小重铭又使劲把自己扒拉回来坐好,换脸的速度和他父皇有一拼,立刻端正坐好面瘫脸,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倒不像是个面瘫的样子了。

    祈舜走进去,抱起面团子,把翰林院学士打发走,“先生辛苦,还请稍作休息,午后再来吧本王初回,有些想这小家伙了。”

    老学士见礼告退,小重铭被抱着也老实,不吵不闹,祈舜逗他,“球球,还记得叔父不”

    小重铭一听到球球两个字就浑身一个激灵,愣愣的看了他半晌,结结巴巴道,“父父父父父父王”

    祈舜原以为他要喊父皇,乍听到父王两字,整个人都傻了,在原地站了许久才缓过神来,有些激动的道,“球球你刚才喊什么没喊错”

    “没父、父王,”小重铭委屈道,“不是球”

    心里像是激起了一股暖流,带了一个“父”字终归是不同的。他和玄澜一开始就打算把这孩子当亲生子来养,这个称谓一出来,便立刻又亲近了几分,抱着手上这只面团子,祈舜就匆匆往正殿走去。

    那个宽袍广袖的宽和王爷已经许久不曾出现了,祈舜一路归京尚未来得及休整,此时尚穿着一身箭袖战袍,他也顾不上这许多礼数了。

    也好在宫里头守卫的人都是玄澜的心腹,八成的人也是在他手下被过的,对两位主子的事情也是心照不宣,这才没有把这位一身戎装身后还跟着一队铁血侍卫的王爷给抓起来,由着他一路畅通无阻到了拙政殿,再又拐了几道弯由偏殿到了正殿。

    玄澜早得了通报,这下端着脸站在殿内他可没忘祈舜是偷跑出去的

    这数月来日日提心吊胆,夜夜不能安寐,倒不是说真个就焦虑到了如此的地步了,他相信这一仗皇叔必也是衣锦荣归,只是整个人难免暴躁了许多,从京里往云贵两地的官道全部清理了出来,但凡有个匪患也被朝廷的大军剿的不敢冒头,粮草辎重必是第一时间就送到前线去,临近云贵的几州布政使也全数收到了京里发来的旨意,全部被敲打了几遍,也令驻军全数备战但凡翊王这边露出一点颓势,那边周围几州的兵力就能全部压上来

    这辈子得了这么一个人按照他的想法,那是该是用天下珍宝养着,所有的奇珍玩物全部堆在他脚下,让他应着心情来挑的。

    把人放出去打仗他还没无用到那般境地整个朝堂又不是无了皇叔便不能活,这场仗也不是没了皇叔便不能赢,不过麻烦一些罢了

    祈舜眼下全数顾不上这些,抱着小重铭踏进拙政殿,眼睛亮闪闪的,也不递甚相思,开口便是,“球球唤我父王,你教的”

    语气是欣喜的,透亮透亮能让人感觉出来的欣喜。

    玄澜还端着呢,便反问,“不该吗”

    他倒是想让这小子喊阿舜母后最终也就是只能在自己脑子里想想,真要这么干了,不说朝臣,阿舜就能赏他一个冷脸,多久不给近身都不一定。

    自个儿脑子里想了一想,脑补了一下面团子拉扯着阿舜喊母后的场景浑身一个激灵,抹掉自己一身鸡皮疙瘩,把这个想法掐死在脑子里。

    却又不甘心,心里那个痒痒的,到底有点遗憾,便私下里教了小重铭,让他唤阿舜父王。重铭现在还小,还站不到台前,便无甚人前人后的问题,如今宫里能跟在小太子身边的,自然都是帝王心腹。

    也得亏小重铭在他的摧残虐待之下,身为一个孩子的智商竟然够用。

    玄澜给被祈舜抱在怀里的某只面团子地一个赞赏的眼神,原本是没打算让他现在就喊出来的,还只是暗地里教教罢了,没想到这小子认人的本领不错,一见到阿舜就给喊了出来。

    长大以后的成宣帝听闻自己小时候还有这么识时务的壮举,沉默了一会道,“约莫是那时候对小名的怨念就已经够深了吧。”

    整个皇宫上下开口就喊他球球的也不外乎就是父王和父皇两个人既然不是父皇,那便只有是父王了搁其他人谁不是殿下主子的叫着连敢正正经经叫他名字的都没几个叫他球球

    总归当时祈舜是欣喜的面上可以一眼就看出来的欣喜,以至于玄澜都不好意思直接和他秋后算账,默默的在心里的功绩薄上给某只面团子画上一笔。

    祈舜被他一句反问噎的没话说,两个人眼神在空中交汇,噼里啪啦,那个默契,直接跳过了语言对话,进行脑电波交流了。

    玄澜不该吗

    祈舜于辈分有碍吧唤我“父王”与礼法不合

    玄澜危险的眯起眼礼法朕还没让小东西直接唤“母后”呢

    祈舜冷眼你试试

    劳资不敢玄澜心里呕血朕看那群老东西不顺眼很久了

    祈舜继续冷笑又犯浑了

    玄澜笑,笑的祈舜头皮都绷了起来,岔开话题,扳回一局可不是又犯浑了阿舜你忘了你是偷跑走的了吗

    擦劳资忘了揍哥哥揍的太开心忘了这茬了

    祈舜将抱着的面团子递给伺候在一旁的朝露,道,“将太子先抱下去吧。”小的再说,还是先安抚大的这只吧这黑化的都快自带黑气了。

    见陛下与王爷似是有话说,伺候的人也都很识相的退下了。

    “生气了”祈舜一挑眉,好笑问道。

    和宽袍广袖的风流俊逸不同,戎装在身的祈舜显得格外的精神英挺,征战数月回来,整个人都消瘦了一些,轮廓英挺,眼神锋利,眼里尚还淬着血火以及外边带回来的,天朗气清的高远。

    玄澜微叹一口气,心下认命,面上仍旧硬挺着不说话。

    却见祈舜单膝下跪,解下身上战袍软甲放置一旁,也解了身上所有匕首暗器,独留一身玄黑劲装,微笑道,“臣当初私自出京,虽是事急从权,然如今归来,自是要听凭陛下处置的。”

    玄澜稍微一品就体会到了其中的意味,猛的抬起头,两个人眼神对上,祈舜的眼神是鼓励赞同的。

    似乎在说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祈舜被他看的后颈汗毛乍起,就算预料到自己的下场那也得硬着头皮顶上去无惧玄澜要噬人的眼神,唇齿缠绕间几个字被他吐出来,声音低沉了几分,显得暧昧缠绵,他微微一笑,道“听凭处置。”

    意味深长。

    玄澜瞳孔一缩,刹那间几乎听得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祈舜站起身来,道;“臣一路归京,少不得满身尘土,眼下要去沐浴休整了”

    贴身到玄澜耳边轻笑道,“不知陛下可同来”

    眉梢眼角盈着笑,勾走皇帝一只。

    第108章 南院

    听闻,王爷平叛荣归,然旧疾复发,眼下正在宫中静养。

    据说,是祖贵妃舍不得儿子孤零零一个人在宫外的王府中,向陛下讨了旨意,硬要把人留下来亲自照看。

    再听闻,太液池上那位又复宠了。

    又据说,陛下夜夜留宿太液池上未央殿,日日离开的时候把小太子抱过去让那位,过去的时候又让人把小太子抱走竟是有些吃孩子醋的样子。

    端妃也没有争宠,老老实实的缩在自己的宫殿,顺带还约束好了一众后妃。

    于是六位尚书放心了,陛下和王爷还在一张床上滚着,这天下便还是安稳的。端妃他哥也放心了,自家妹妹没有脑抽风,两位主子也没有脑抽风,自己家那就是安稳的。

    祈舜老老实实在未央殿里窝了半旬,起初三天完全是自己作死他答应了人任凭处置,下场就是三天没能下床。

    他还记得玄澜当时掐着他的腰,在他耳边温柔浅笑道,“不做到你三天下不来床,皇叔想必是记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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