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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 第17节

作者:荒烟蔓草 字数:22249 更新:2021-12-29 06:56:04

    “你没有罪,阿舜。”

    “有罪的是朕。”

    “从来都是朕在勾引你。”

    所以你不必有什么负担。

    巧取豪夺的是朕,一切罪孽自有朕来背负。

    紧赶慢赶,好在最后还是赶上了早朝。

    在所有大臣望眼欲穿的等待中,玄澜一身龙袍姗姗来迟。

    众大臣纷纷松了一口气,暗道还好还好,还没到“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地步。

    虽然来上朝的时候满脸不耐,但总归还是来上朝了的。仔细去看,还是能够发现陛下眉目间餍足的神色压抑下好奇,知道回去一定要好好打听那位太液池上的娘娘是何许人也了。

    陛下亲手抱着一个人进了太液池孤岛上的宫殿,并且一呆就是两天两夜的事情,瞬间就如风过燎原之势,传遍了京城。待到晚些的时候,甚至酒馆茶肆里都在谈论,每个人都是一脸兴奋,两日前还悄悄叹气说翊亲王被软禁的事则早就被忘在了角落。

    民众最是无情,官场斗争自然不如红颜佳话那么吸引人。

    九重深宫锁美人,他们都在想那会是怎样的一位倾世佳人,拥有怎样的绝世容颜,能够把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迷得神魂颠倒的,甚至不顾大臣反对修建了这个一座宫中桃源的宫殿来供着她。

    未央殿里,他们口中的那个人正缓缓从睡梦中醒来。

    祈舜动了动手指,睁开眼睛,入目依旧是锦绣繁华的罗帐顶,转头间发现玄澜并不在,眸子瞬间一亮,想起来玄澜应该是上朝去了。那一瞬间他的心情几乎可以说是雀跃的,勉力支撑着自己坐起,下身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没有流出什么不该留在体内的东西。身上的感觉很清爽,玄澜想必是替他做过清理了。

    他道最后浑浑噩噩的压根就没剩下多少意识了。

    他的脸色算不上好看,掀开罗帐,床边的案几上放着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裳,祈舜僵硬着套上亵衣亵裤,最后披上中衣准备下床。整座宫殿的地上都铺了柔软的羊毛地毯,几乎是在双脚落地准备受力的一瞬间整个人就一个软倒,手上也没有多少力气,最后整个人就这么半跪着坐在了地毯上。

    祈舜脸色铁青,想到这两天两夜玄澜都锁着他没让他下床,最后在今天早上临上早朝之前还被硬压着来了一发。

    他怎么也想不到,最后事情竟然会转变成这样。

    月前他在边关的时候,还担心自己功高震主,玄澜会容不下他;他一路以来都想着如今的情分怕是不如几年前的时候深了,为防闹得太难看自己先退一步才好;甚至三日前杨清的事暴露出来的时候他想的也是自己有罪,是自己不该对人有那般肖想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不过朝夕之间,转眼他就被锁在了繁华宫殿的大床上

    两天两夜还真特么威风啊祈舜简直是要咬牙切齿。

    事至如今,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他狠狠闭上了眼睛,想起来今日早晨那人掷地有声的话语。

    什么叫做有罪的是他、什么叫做从来都是他在勾引自己

    不愿意再深想下去,祈舜扫清了旁边案几上的东西,勉力支撑着自己坐了上去,感觉从大腿根处泛出的骨子里的酸软,脸色很是难看。

    一咬牙,扶着旁边的墙壁缓缓站起,双腿在细微的发抖,走动不过两步就感觉又快要软倒下去,浑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无力,靠在墙壁边深深的呼吸了两下,然后继续坚持一步步沿着墙壁走着他决不允许自己最后竟然连站都站不稳。

    他绝不承认这是被人做的,至少有一半原因也是因为饿的这两天只给他吃一些药粥真是够了说什么吃多了还要灌肠麻烦其实不过是因为自己有力气了便再也钳制不住自己了吧

    祈舜薄唇紧抿,目光坚毅,做都做了,没什么好矫情的,只是他又缓缓走回床边,拉响床边的铃绳,然后如愿看见一队宫女鱼贯而入,依旧是朝露领头,低着头就下跪,“公子有何吩咐”

    祈舜咳嗽了一下道,“上些饭菜过来。”

    伺候的人也有心,送上来的都是一些清淡的菜色,温润养胃,祈舜慢条斯理的吃完了,终于恢复了点力气,强撑着走出殿门,他想看看自己到底在哪里。

    跨出一重两重的殿门,走到最外围的汉白玉走廊上,他直接就愣在了当场这远处熟悉的宫殿群,眼底下浩渺的湖波,这不是在太液池上是在哪里

    侍卫不知道他是谁,只是称他公子,走过来劝阻道,“外面风大,公子先回屋吧。”

    脑海中晃过许多零零碎碎的场景,祈舜想起自己被重兵把守的王府,想起这宫殿里许许多多眼生的人,然后死死盯着眼前离岸边足足有百丈远的湖面他还能够不明白玄澜到底有什么企图吗

    他一动不动的就站在廊桥上,周身翻涌着怒气,他看到下朝后的玄澜被人簇拥着走到岸边,然后早有准备的小舟过去把他接了过来,知道他听见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他也没有回头。

    他只是猩红着眼盯着湖面,嘶哑着嗓音一字一字道,“你出息了啊”

    第76章 凰泪

    “很好、很好心狠手辣,果断决绝。”他想,果然不负自己费尽心血的教导栽培。

    祈舜缓缓转过身,眼神冰冷,寒光如刀,“我原本以为我将你带大至少还有几分情分在。”

    原本以为如果不是他单方面一厢情愿有没有可能走出那么一点点好的结局。

    直到看到围在这宫殿四周的千顷湖波,一颗心才如坠冰窖。

    恍惚惊觉现世不过一场大梦,他以为自己虽不说陪人走到了终点,好歹也算到了步过了一段旅途。没想到一回头,镜花水月梦一场,一切都还在原点。

    “你打算把我关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三年、五年”

    祈舜指着湖泊对面连绵不绝的宫殿群,冷声道,“后宫三千不够吗非要多我这么一个”

    祈舜想他在气什么呢,心狠手辣是他教的,斩草除根是他教的,甚至雨露均沾也是他告诫过他的那么他到底在气什么

    手心死死的攥紧,玄澜垂下眼眸无言辩驳。本就没有什么好辩驳的,一切都是他心中所想。三年五年怎么够,甚至十年二十年也不够,他原本就是想把他锁在这里锁一辈子的。杨清的事情是天赐良机,若不下手简直对不住他自己。只是到底仓促了些心狠的时候他也在想,要不要干脆趁着这一回把这个人的翅膀全都折了,好教他再也飞不起来,再也无法逃脱他掌控

    微凉的湖风吹起人猎猎的衣袍,祈舜只披了件单薄的外衫,显得有些形销骨立,嘴唇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气的青紫,一张脸上毫无血色。

    玄澜无声的脱下自己的外袍,想要覆在他身上,“皇叔,外面风大,进屋说吧。”

    祈舜冷笑一声推开他的手,一步步后退,走到三步开外,才看着他嘲讽的说,“陛下厚爱,微臣担当不起。”

    那个眼神让玄澜心里一惊,十数年来自他懂事起,祈舜从来没有这样看过他那一个眼神蕴含的重量简直让他承受不起指甲瞬间掐破了血肉,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血迹流过掌心握着的宝石,传来些微的暖意。

    几乎是一息之间,记忆里已经落了灰尘的片段久翻涌而出,他脑中瞬息闪过皇爷爷尚未离世之时,自己曾问过他的一句话。

    是的,他必然会有这个疑惑“皇爷爷您为何不直接传位给九皇叔”那样不是比传位给他更好么

    皇爷爷抚着他的头一阵哈哈大笑道,“这四方皇宫是关不住你九皇叔的就算屁股底下是那把金銮龙椅,他也能给朕掀翻喽”

    再看向祈舜冷漠的眼神,玄澜心中一凛。

    他强势不容拒绝的将外袍罩在他身上,把人箍进自己的怀里,虔诚的亲吻了他的眉心,然后将人转了一个面,指向后宫七十二宫殿中最宏伟巍峨的中宫,在他耳边说,“原本是想将你关在那里的只是朕嫌弃那里面住过别人,就又给你造了一个全新的宫殿。”

    微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畔,“皇叔”玄澜说,“这世间,唯有你,可与朕比肩。”

    心神一愣,玄澜的手在他眼前一晃,祈舜低头一看,一块鸽蛋大小的红宝石已经静静垂挂在了胸前,鲜艳如火,殷红如血。

    那宝石并不寒凉,贴在肌肤上反而有一丝丝的暖意,传闻那是凤凰涅槃时沾染了凰血的一块奇石,被誉为“凤凰之泪”,历来便是皇室只传给皇后的珍宝。

    “一切只为你。”玄澜亲吻他的耳垂说。

    那一瞬间的深情自不必言说,祈舜甚至真的产生一种他为他献上天下珍宝,为他荡平诸侯世家的错觉。

    可是,就算那是真的又怎样

    祈舜神色复杂,心底的怒火早已化成了一种更为复杂的东西,他伸手取下自己颈上的坠链,将那可被称为稀世珍宝的“凤凰之泪”重新交还到玄澜手中,说,“我不是你的皇后。”

    旋即错身离开。

    祈舜离开后感觉到有些疲累,躺在软榻上休息,这一睡下去就没醒过来,待到伺候的人发现,额头滚烫却是已经发热了。

    守船的应龙卫接到消息不免大吃一惊,不敢耽搁迅速就划船到了对岸,然后经由应龙卫内部迅速将消息传到了拙政殿。

    唯一一个知道他俩底细的太医徐子行被带上孤岛给祈舜诊脉,徐太医一番望闻问切过后,想着自己与王爷还算有几分交情,这能帮便多帮一些吧,转头对玄澜就说了重话,“陛下,双阳交合本就有碍体内阴阳平衡,前后又有一番大惊大怒,纵然王爷底子好,那也是经不起这么折腾的。”

    徐子行行了一个大礼跪下,硬着头皮说,“陛下若不想有损王爷的寿命还是节制着些吧。”

    玄澜脸色立时就变了,徐子行抬头偷偷瞄了一眼,知道自己赌对了。

    徐子行自认是一个很高瞻远瞩的大夫,他认为最高超的医术不在于解决疑难杂症,而在于防范于未然。同理,与其日后被皇帝指着鼻子说“治不好他朕要你们陪葬”,不如在如今就减少病人会有那种病况的可能性。

    作为一个大夫,他威胁了皇帝,同时,作为一个御医,他觉得必须的抱好自己顶级上司的大腿,于是转口道,“王爷这一回发热多半还是因为心神俱疲,伤了肝肺,几幅药下去,时间到了自然会好。”

    “那方面”徐子行沉吟道,“微臣给陛下几个养身的方子无事的时候让王爷养着便好。”

    玄澜转身便去了藏,这是他的藏书楼,满满一整面的书架都摆满了各类的人物传记与诸子百家,还有儒学经典大家释义。当初他初初登基的时候有很多东西要学,三位帝师的教导很是严厉,他若是闲着了便会自己来藏书楼看书。

    亲政后政务繁忙,藏书楼倒是来的少了,直到前段时间他让伍什找了一批书来,这才来的勤了些。

    藏书楼里添了些新书,却不是新出的文集与辞赋,反而是一些情史话本,满满一排的玄水经、合欢记、阴阳术种类之繁多,收藏之丰盛,比外面的任何一家书库都全乎。

    一本龙阳十八式更是堂堂皇皇的扔在在案几上,像是翻阅后被主人随手一放,姿态自然的好像它不是什么,而是对面架子上的夏史本纪。

    玄澜不以为意,随手把这本龙阳十八式放进架子,然后坦坦荡荡又抽了几本话本快速的翻阅起来,眉头微皱,神情严肃的像在批折子。

    一阵烦躁后他又去了对面的书架拿了孙子兵法与帝王心术,最后半个时辰过去,他颓然的把这些书全扫到一边,然后拿出那颗凤凰之泪,看着红色的宝石上光华流转,出了一会儿的神,眼神落寞了下来,神情竟然有点委屈。

    他知道他肯定有哪里做错了,可是书里找不到答案,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他知道自己的心已经乱了。

    一个人纵然聪明绝顶,他也无法看透另一个人的心,玄澜如今,也不过只能猜而已。

    回到宫殿,祈舜还在昏睡之中,玄澜轻手轻脚的爬上床,把人抱在了怀里。

    手臂环在祈舜的腰上,感觉到旁边的人明显消瘦下去的身形,玄澜抿了抿嘴唇,半晌过后才在他的后颈轻轻的落下一个吻。

    半夜的时候,祈舜醒来,微微一动,就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住,不出意料鼻尖嗅到了龙涎香的气味,他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当玄澜批完折子回来,祈舜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喝药。玄澜快步走到床边,握住他的手,道,“皇叔觉得好些了没”

    祈舜放下药碗,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转头道,“陛下这几日还是不要过来了吧。”

    指尖还弥留着那个人皮肤温暖的触感,玄澜感觉自己的心缓缓沉到了湖底。

    祈舜缓缓叹了一口气,最好的选择还是能够由自己离开这座宫殿既然如今自己走不了,那便只能让玄澜不要来了。

    祈舜态度坚决,玄澜忍了忍,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还是只能吐出一个字,“好。”

    说是这几日都不要过来,可是祈舜没想到的是,玄澜这一走,直接半旬都没有现身。

    整个湖岛宫殿与外隔绝,所有人都还在按部就班的过着,一如往常。祈舜心存怀疑,他又仔细观察了两天,最终还是在两名半暗半明的应龙卫身上发现了不对劲。

    “陛下发生了什么事”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两名应龙卫一名吞吞吐吐另一名索性就直接推开他,跪下道,“回禀王爷,陛下遇刺。”

    第77章 番外二

    “九爷,主子吩咐让您先用些点心他稍后就来。”一名应龙卫将他引上酒楼上的雅座,朝露跟在他身边伺候他吃食。

    “嗯。”祈舜应了一声,随意的拿起一块糕点放在嘴里。

    他今日穿了一身水墨山河直裾,腰佩天青锦囊,手拿桃花扇,头戴琉璃冠,眉眼微微上挑,额头光洁饱满,垂下的眼睫又带着漫不经心的倨傲,随性又慵懒,端的是俊逸风流。

    祈舜垂眸向楼下的街道看去,开元大道上店铺里的掌柜在朝着伙计们训话,显眼的柜台处摆放着珍贵的珠宝首饰,大道两旁一个个小商贩都推出了自己的货车,放置上面具、吃食,亦或是小孩子的玩具;稍远处有两层三层的酒楼全都装饰一新,老板娘的在地面上叉着腰指挥着伙计挂灯笼;更远的地方,一架架的灯笼被搬了出来,架子与架子间拉起了红色的彩绸,各式各样的宫灯与花灯被挂了上去,灯笼下面还挂着各色的彩带,上书各式的谜题。

    街道上一片繁忙景象,大家都在为晚上的乞巧节灯会做准备。

    七月初七乞巧节啊姑娘们唯一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出来抛头露面的日子。

    乞巧节也就是七夕,也就是情人节。上辈子在现世的时候西方文化流入,每个月的十四号都是情人节,多到祈舜压根就没什么感觉了。记忆力又翻涌出来一些片段,他有一个朋友说,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是幸福的,每一天都是情人节,何必非要挑那么几天去过呢

    祈舜也有些疑惑,两个人年纪都不小了,都老夫老夫了,怎么突然想起来过乞巧节了。

    祈舜百无聊赖的玩着扇坠上的穗子,到后来犯了困甚至还在雅间里的软榻上小眯了一下。

    待到他醒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窗外灯火闪烁,人声喧嚣,纸糊的灯笼变得迷蒙又通透,泛着一层橘色的光,那是内里跳跃的烛火。

    “公子,您醒了”朝露一如既往的称呼他为公子,实际上他的年纪比起那些真正鲜衣怒马的公子已经大了太多,如若他规规矩矩的娶亲生子,怕是他的儿子都快能被称为公子了。

    现在么感觉还不错,纵然他有一颗千年老妖的心,到底还披着一块风华青年的皮。

    时光眷顾,岁月流逝似乎不曾在他身上留下半丝痕迹,反而磨去了他外围浮华粗糙的石皮,露出内里光华内敛的玉质,整个人愈发皎皎如月,飒飒如松。

    “公子请随奴婢来吧。”朝露先是恭敬行了礼,然后小步在前面带路。

    祈舜好整以暇的跟上去,心里有些隐秘的期待,期待这一回的乞巧节,玄澜又会给他怎样的惊喜。

    每一回玄澜只要费了心思去做去安排,总是不曾让他失望的。

    这一回依旧如此。

    朝露把他领去了靠着开元大道一处精致的小院落,祈舜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屋内坐着的人,某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走错了,有些不敢置信。

    坐着的人侧对着他,绛紫色的广袖流云裙在夜色下泛着魅惑而尊贵的色泽,逶迤的裙摆铺了满地;一头鸦翅黑发如瀑滑下,通体透红的玛瑙钗斜斜的挽着一个垂云髻,发间零星的点缀着珍珠;露出来的侧脸艳色逼人,眉峰上挑眼神睥睨,鼻梁高挺唇线凉薄,像是高高在上的女王。

    那人转过脸来,定定的看着你,简直要让人停止了呼吸。

    裙摆滑下,美人起身,玄澜走到祈舜身边,搂过他的腰,低低轻笑着说,“怎么,吓到了”

    “不是说想看朕”思及是在外面私访,玄澜改了口,“想看我穿女装”

    容颜可以修饰,服装可以更换,然而身高是实打实的改不了的,玄澜一站起来仍旧比祈舜高半个头,微微底下头正好可以亲吻道祈舜的眉心。

    祈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当初只是随口一提说想看他穿女装的样子,没想到玄澜真放在了心上。

    “嗯,很美。”祈舜笑着说,就算从身高上来看绝对不像是一个女孩子,但是依旧很美。

    玄澜实在是太多坦然,没有一点扭捏,这时候也就只能用人的气场来解释了,就算是收腰的裙子都被他穿的像龙袍。

    紫色本应该是一种魅惑诡秘的色彩,硬生生被玄澜穿出了高高在上的不可侵犯。

    不过才半日未见,就像是你分离了许久,玄澜眼底也透露出笑意,扣着祈舜的头,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吻起来。

    能从皇宫里跟出来的都是心腹,此时都自觉的低下了头不去看。

    “难得出宫一趟,不去街会上走走吗”玄澜扣住他的十指,笑着问道。

    祈舜眨眨眼睛,看向他这身装束,问“可以”

    玄澜指头勾了勾,挠了挠他的掌心,随即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说,“夫君说可以,自然便是可以。”

    那两个字被他说的极尽缠绵,尾音上勾,像是一把小刷子在心里不停的刷啊刷。祈舜眯着眼睛,确认自己被勾引了。

    见过皇帝的人少,而见过皇帝的人中相信皇帝回穿女装的人更少,而在这本就凤毛麟角的人中,有那个本事也有那个胆子去找皇帝求证的人更是绝无仅有,所有玄澜有恃无恐、随后祈舜就发现这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那点恶作剧的心情在众人的瞩目之下很快就变成了烦躁。俊逸风流的贵公子,绝色无双的美佳人,特别是这佳人比那公子都要高上那么半个头,那十个人里头有九个人都想回头再看一眼,剩下一个是索性就不走了,直接停下来驻足观看的。

    祈舜表示,他总算是知道这小子想要建一座宫殿把他藏起来的心情了。

    玄澜在心里偷笑,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弧度,好像他才是那个执扇把剑,玉树临风的公子,一路漫不经心的走过来,还有心情去拨弄一下花灯下的谜题。

    祈舜一把把人拽回自己身边,用眼睛瞪他,“你故意的”

    玄澜微笑不语,用眼神表达了你猜的意思。

    祈舜直接就吩咐了侍卫,“梁川你去把马车驾过来”然后拉着玄澜就开始快步往别院走去。一路穿过重重的人流,层层的烛火,玄澜像是心有感应,抬头朝街道边阁楼上的雅座看去容国公安瑾珩正错愕的看着他,眼里是疑惑与不敢置信。

    容国公如今也是几个孩子的爷爷了,两鬓斑白脸上也爬上了皱纹,此刻他拿着酒杯的手都在抖太像了,太像了,那张脸她绝不会认错,三十年前他那个艳冠华京城的妹妹也是这样一幅容貌,如今她的孙子都长了这么大了

    “怎么”祈舜见他有点细微思索的样子,问道。

    玄澜摇摇头,正好此时梁川把马车赶到了他们面前,玄澜跳上马车,把人拉上去,到了内厢关上马车门就压着人开始亲吻。

    这个吻逐渐加深缠绵,直到吻到祈舜喘不过气来,只能勾着他的脖子说,“回回皇宫”

    第78章 偏爱

    玄澜长到这个年岁,就冲动了这么一回。

    冲动是要付出代价的,在他以往将近二十年的生命里,他所接受到的教育都是要冷静要理智要镇定,所以一直以来,他都遵循谋定而后动的原则,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够让自己保持冷静,用最小的代价,寻求最大的利益。

    唯独这一回,他不想去想那么多,那一股汹涌的,想要把人关起来、藏起来、狠狠亲吻、揉进骨血的冲动是那样迅猛,迅猛到,他仓促间只来得及布置到了一半,便再也忍耐不住。

    朝堂之上,那人一声白衣,脊背挺直,固执的重复“臣有罪”,一声一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响起,穿进他的耳膜,震响他的心肺。

    天知道他在高高的御座上看见那冷淡镇定的身影时内心滋长出了一种怎样疯狂的情绪。

    他听见自己内心的野兽挣扎而出仰天咆哮。

    理智的锁链应声而断。

    那一瞬间,他知道,他不会再忍下去了。

    两天两夜的肌肤相亲,骨血相融,那种温暖的感觉让他沉迷,十指相扣,这一辈子他都不想放手了。

    皇叔清醒过来后的质询与对峙,也曾经让他一度懊恼,他无力辩驳,因为在心底深处不可告人的角落里,他确实是这样想的如果、如果可以,就把他关一辈子吧深宫重重,一把锁一落,以后就只有自己能够看见他,他就是独属于自己的了。

    这样的想法,光是想想,就兴奋愉悦的不可思议。

    反正、反正没人会知道的“翊亲王”被他软禁在王府,谁会知道宫里这个人的实际身份呢,谁又敢同他作对呢

    后来皇叔拨开他手,一脸冷淡的说,“陛下这几日还是不要过来了吧”,心底隐隐的不安与惶恐才被扩大。

    曾经被这个人捧在掌心,他无法接受他的冷漠以对。

    他心里知道这两日的任性妄为不过是仗着皇叔对自己的疼宠有恃无恐,觉得就算自己那样做了,最后也还是会被原谅的。可是如果有一天,这份疼宠被磨光了呢

    皇叔那样骄傲的人会愿意被他锁在重重宫墙内吗怕是宁死也不会甘愿的吧。

    他终究还是冲动了。

    彻彻底底冷静下来的承庆帝,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是在作死。

    值得庆幸的是,清醒的还不算晚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然而,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去挽回的时候,安祖贵妃就带着人的杀到了拙政殿,来者不善,充分给玄澜诠释了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以及天道报应。

    当年刘相担任帝师的话在他耳边响起,“一时冲动往往后患无穷,如果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不要后悔,尽早收拾完残局,尽力保留己方的利益。”

    那时候刘老爷子一摸自己花白的胡须,仿佛意有所指的继续说,“不过年轻人还是需要几分少年意气的,事事都想明白就没意思了,自己不后悔便好。”

    后悔么玄澜冷静的想,后悔也没有用。

    他整肃好衣裳,走到茶桌旁边,吩咐道,“请祖贵妃进来。”

    “陛下是否该给本宫一个交代。”安瑾瑜大步踏进宫门,来势汹汹,直接开门见山。

    “祖母。”玄澜微微躬身,礼数周全,“不知这话从何说起”

    安瑾瑜仔细的打量了他的神色,才背身过去说道,“翊亲王从边关凯旋尚不足七日,便被陛下软禁府中陛下不觉的,应当给本宫一个交代吗”

    “舜儿是造反了还是通敌了还是给陛下下毒逼宫了陛下不准备给本宫说说么”安瑾瑜转过身来,凌厉的盯着他。

    果然是来质问的,玄澜一下子头痛,不知道怎么回答难道要说朕一下子没忍住把你儿子关进孤岛深宫这样那样了,软禁什么不过是幌子他沉默了一会儿,只得道,“都没有。”

    “好,都没有”祖贵妃大声应了一声,气势逼人继续追问,“那皇帝可否告知本宫,本宫那不孝子究竟是犯了何罪缘何陛下要将他软禁府中”

    因为你儿子放着正牌的不去抢勾搭,偏要去找什么替身,所以朕吃醋了

    玄澜无言以对,沉默了许久许久,在外人看来就是祖贵妃气势汹汹前来逼问,陛下理亏好吧,确实是他理亏,因为没法解释他索性最后微微一躬身,搬出了万用挡箭牌,道,“后宫不得干政。”

    安瑾瑜怒极反笑,“好一个后宫不得干政”袖袍在空中翻涌,她伸手怒指向太液池的方向,冷笑道“那太液池上的那位,本宫总管得着了吧”

    玄澜“”

    太液池上的那位正在看湖景,边上一溜儿的侍卫严阵以待,生怕他一个想不开就跳湖了。祈舜的面色倒是还算平静,但是就像那那看似平静毫无波澜的太液湖面,有谁能够知道它下面是否潜藏着来回翻涌的暗流

    朝露很体贴的让人搬来了软椅,然后还给他披上了大红的猩猩毡,生怕他又受了凉。这几天一连串的折腾下来,又发了几天的高热,纵然他在边关打磨了两年,这身体也受不住,面色苍白的窝在大红的披猩猩毡披风里,眉目俊朗,远如山水,竟然透露出几分寡淡的姿态,像极了生无可恋。

    祈舜就窝在软椅里看风景,湖面的凉风吹到了脸上,脸上那一点微弱的血色也降了下去。贴身跟着他的四个侍卫一脸紧绷,随时都可以一个发力就跳下湖中救人的样子,暗处的应龙卫更是神色严峻,守着他不敢有丝毫松懈。

    其实也不怪他,这些人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但凡是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关起门来做了两天,连床都没有下过一步,完事之后还把人锁在孤岛上的宫殿里,逃不出,也逃不掉光想想,就觉得简直绝望好么。

    特别是应龙卫能过来暗中保护他的基本都被统领交代过,心里对他的身份都有个数。本来是军功赫赫位高权重的亲王,转眼之间就被人压在身下这个心里落差,怎么受得了。真是作孽,你说陛下一刀子下去给人痛快了结了也就算了,这样软刀子磨人,还是叔侄乱伦不怪王爷生无可恋啊。

    一同值班的同僚横他一眼,他收敛心神不再多想,只是鼻尖泄露出一丝叹息,同僚也摇摇头,叹了口气。

    他们这些陛下手里的刀,是不能有自己的想法的。

    事实上,祈舜还真没有那么生无可恋。他这种人永远都不会轻生,只要有一丝希望能活下去,就绝对不会放弃。两辈子加起来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趟过来了,生死一刻的时候多了去了,现在还远远不到绝望的时候。

    他只是心里略有点,小复杂。

    这一拨一拨的,打的他有点措手不及。首先是玄澜出乎意料的示爱以及求欢。好吧,虽然被压着做了两天他很不爽,但是既然互相喜欢他也就不矫情了。说实话他没想到异世这一份莫名滋生的情愫还有得到回应的那一天并且,对方的爱比他的还要迅猛与热烈。

    然后就是醒来后发现自己被关在了孤岛上那一瞬间汹涌而出的愤怒,实际上,更多的是一种失望。

    他亲自教养长大的孩子竟然是把他放在这样一个地位上,一种类似于娈宠的地位。

    后来、后来听玄澜说他想要自己做他的皇后,所以要建一座宫殿把他藏起来,关起来天知道他当时的内心其实是崩裂的。

    然后后知后觉的翊亲王终于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好像把这个侄子养歪了

    曾经的他还在感叹自己教导有方没把这孩子宠坏,这个孩子迅速的长成了合格的帝王,心有城府胸有丘壑,有狠辣手段更有慈悲心肠不枉费自己四五年来默默站在他前面为他挡去一切明枪暗箭。

    那四五年倒在他前面的政敌都不懂你翊亲王有皇子身份,有先帝宠爱,更有势力支持,干什么不干脆自己坐上那个位置,非要让一个毛孩子在上面指手画脚

    祈舜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不是做皇帝的料,但是玄澜可以,他是隆平帝亲自选出来的继承人,他以后会是一个明君。

    我不是皇帝但皇帝是我教出来的。这种成就感一般人不懂。

    然而,事实证明,溺爱孩子是不对的别人家溺爱出来的是纨绔,他溺爱了出来一个鬼畜

    不不不不不祈舜内心崩裂的想哪里歪了,再给他掰回来就好了

    好了,那么问题来了还能掰的回来吗

    第79章 惊梦

    直到朝露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他被凉风吹得毫无血色的脸,才壮着胆子过来请示“公子先进屋吧,外面风大。”

    “嗯。”祈舜淡定应了一声,任由朝露把他扶回了宫殿,内心持续崩裂中。

    这么仔细一想,曾经被他可以忽视掉的蛛丝马迹都浮现在眼前,譬如那些年明里暗里在玄澜的插手下,明明罢官流放就够了最后却被他折腾到斩首示众的政敌;再譬如三年前噢不不不不,是九年前,先帝驾崩皇宫内乱被他下令在皇城门口凌迟的宫女太监;譬如不断作死下最终被儿子踢出心门之外的太后娘娘;譬如嫁进皇宫最后和张家一起陪葬的皇后

    好吧,后头这两个譬如可以说是罪有应得,但还是显示出了皇帝的冷血。至于前头那两个譬如他这侄子,是不是黑化的略早了一点

    祈舜觉得,自己有点头痛。

    风中凌乱的回到殿内,躺上床休息,殿内缭绕的檀香有助眠的作用,祈舜很快便睡了过去。梦中的他紧紧皱着眉头,神情很是不安稳,几个时辰后在一阵冷汗中惊醒过来,眉头紧皱。

    怎么会做这种梦梦的开始是玄澜把他锁进孤岛上的这座宫殿,梦里他对玄澜横眉冷目,冷嘲热讽,玄澜起初还在忍耐,后来一次比一次暴虐,他被关在深宫中久不见天日也逐渐愤恨起来。本该成为千古明君的那个人也因为杀心太重逐渐与朝臣离心,更是一辈子就栽在了他身上,两人相爱相杀互相折磨。最后,久囚于深宫的他穿着单薄的白衣,笑的云淡风轻,声音虚弱,“我能把你送上皇位,自然也能把你拉下来。”

    他就像是一个旁观者,悬浮在空中,看着那个世界的自己被玄澜抱在怀里,单薄瘦弱的身体连衣服都撑不起来,完全看不出当初长枪一划无人可挡的模样,就连腰线都能一只手环住,脆弱的好像一捏就断了。

    玄澜低低轻笑起来,缱绻缠绵,仿佛二月恒河沙数,千载河岸青石,“既如此,那便给朕殉葬吧。”

    “好。”他笑起来,像是天光初晴,反正以他这幅身体,也撑不了几日了。

    这一辈子,自你始,至你终。

    最后未央殿上的所有人都被他们赶了下去,这座太液池上的宫殿燃起冲天大火,烧红了京城的半块天空。

    火舌舔舐了他们的身体,怀里的人已经失去意识,玄澜也已经发不出声音来,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人抱紧,嘴唇蠕动,似乎在说阿舜,生死相缠,你终究还是逃不掉

    这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太液池内碧绿的湖水都都矮掉了半臂,最后火灭时,岛上只剩下了一片废墟。

    新帝的羽林卫上岛搜寻的时候,承庆帝同那个人都已经烧成了一堆灰,两个人的骨灰堆叠相融,仿佛就连死也要纠缠在一起。

    那一堆骨灰里,艳如血泪的宝石熠熠闪光。

    那是“凤凰之泪”,历代皇后的传承之物。

    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帝王曾经对他的皇叔说,“阿舜,朕要你做朕的皇后。”

    湖风一起,惊散了过往,吹散了骨灰。

    同时吹散的,还有承庆帝饱受争议的一生,以及他不为世间所容的爱情。

    自梦中惊醒后,祈舜久久不能回过神来,浓烟中呛人的气味犹在鼻尖,甚至意识沉迷的时候他都感觉到了火舌舔舐皮肤的烧灼感。令人不寒而栗。

    “公子公子您醒啦”朝露在一旁唤他。

    祈舜回过神来,看向四周,这与梦中相同的宫殿布置让他忍不住攥紧了床单,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起来,那个梦里的那些年,这个房间,这座宫殿,他看到想吐。

    “公子”

    “无事。”祈舜缓缓呼出一口气,“你去给我倒杯水来。”左手抚上自己的胸口,心脏抽痛的感觉是那样明显,就好像被藤蔓紧紧的缠绕住,一点一点,被汲取了血肉。

    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他低头一看,果然是那个项坠,鲜艳如血的“凰泪”正静静的垂挂在胸前。

    他接过水喝一口,神色有些复杂,“陛下来过了”

    朝露偷偷打量他一眼,低头回答“在您睡着的时候。”

    右手扯下项坠,紧紧的攥在掌心,眉头死死皱起来那梦里的情感悸动太过真实,真实到他不愿意相信那仅仅是一个梦境。

    自从二十年前在这异世醒来,原本心里是不信那些鬼神之说的,现在心里,也免不得要信一些了。

    这小子又跟他阳奉阴违。他说让他这几日不要过来了,便在睡着的时候偷偷来看他,还把这项坠重新挂回他脖子上。

    祈舜揉了揉眉心,觉得待再次玄澜过来的时候,一定要和他好好谈谈。

    只是他没有想到,再见面却已经是五天后,当初人好好的从他这里离开,回来的时候手臂上却被人划了一刀。

    且说玄澜,自一大早就被安祖贵妃冲进拙政殿找茬,最后只能好声好气的把人请走,已经是憋了一肚子气了。听闻皇叔烧退了偷偷过来看他,见他睡得很不安稳,想了想,还是又把那颗“凰泪”带到了他的脖子上听闻红宝石辟邪,希望能有一点作用吧。

    谁曾想视察了一番宫殿后回来,确定没有人心怀不轨,也没有人怠慢了皇叔,皇叔这边整个人却像是被魇住了一般,满脸痛苦,咬牙切齿连名带姓的喊他的名字,“段玄澜”

    玄澜不由得就有点憋闷。

    他到底在他心里是有多不堪怎的在梦中都这般恨他。

    在自家岳母以及媳妇儿两处都没讨到好处的承庆帝憋着一张脸就回到了拙政殿之前他一时冲动罢工了两日,积存了一大摞奏折,这没个几天,那是批不完的。再加上之前老张家还有点尾巴没有处理掉,偷偷把皇叔运进宫的事仓促间只布置了一般,留下的尾巴很多,不得不他亲自拿主意。

    憋闷的承庆帝心里不爽,他当然也不能让别人爽了,恰逢镇国候燕钺入宫述职,于是玄澜放心大胆的问了,“燕钺,如果说有人把你关起来,什么都给你最好的,你会喜欢上他吗”

    燕钺“”都关起来了还谈什么喜不喜欢废话少说拳头底下见真章啊

    玄澜“那个人被关起来前曾经位高权重把他关起来的人很喜欢他。”只是因为想给他最好的只是,想要他只属于他一个人。

    燕钺“”陛下你不用说了微臣已经知道那个人之谁了,简直欲哭无泪。

    见他许久不说话,玄澜皱眉,“你个木头怎么会知道回去替朕问问纪菡,朕明日要听答案。”

    燕钺“”

    进宫汇报后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个任务的镇国候翻墙去见了自己的未婚妻是的,他从边关回来后,两人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按照习俗,婚前两个新人是不能见面的,但是接到陛下新命令的他又不得不去见未婚妻一面于是,只有翻墙。

    容国公府的围墙在他家未来姑爷的敏捷身手下,轻松的被翻了过去。

    谢天谢地,在边关这两年城墙都翻过,家墙实在算不了什么。

    安大小姐听完之后只问了他一句,“那个被关起来的人是个男子”

    想到这两日京中诡异的动向,被软禁的翊王府,突得圣宠的未央殿后妃他觉得一阵头大,沉重的点点头。

    安大小姐嗤笑一声,“回去告诉你那个朋友,如果他和被他关起来那人掉个个儿,他会怎么想。”

    “不成仇人就不错了,还谈感情做梦吧”安大小姐冷笑。

    次日,不敢往未央殿跑只好出宫去找自己伴读的皇帝听到了这个答案,一阵沉默。

    皇帝沉默的决定启程回宫。

    谁料这一时兴起的一阵微服出游,竟然也遭来了一回刺客。

    或许这一回的刺客也是一时兴起,因为他们人很少,并且彼此之间配合不够,比起三年前那哪一回刺杀完全不够看,就像是突然召集起来的人。

    某几个刺客服毒自尽时还挣扎着吐出几个字,就利索的断气了。

    刺客一“王爷,有负所托”

    刺客二“王爷可惜了你在边关征战把这狗皇帝带大”

    刺客三“王爷天府”

    翊亲王被软禁在府中心怀不轨的流言就此兴起。

    被软禁府中心怀不轨的翊亲王“”

    第80章 剖白

    祈舜身在皇宫,哪里来的被软禁在府中心怀不轨的翊亲王,就算有,那也是被锁在深宫中心有怨气的翊亲王才对。

    如此行事便很清楚了,这摆明了是一场栽赃陷害。

    如果让幕后之人得逞的话,不论这一场刺杀究竟会不会是翊亲王府主导,他的心理都会插进一根刺。帝王最是多疑,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后果便可想而知,初初在朝中站稳脚跟的青年皇帝,与声望卓著领兵归来的成年亲王,两人互相猜忌,毫无疑问皇室之间就会爆发一场内战。

    一旦他们两人相争,幕后之人便可以坐收渔人之利。

    这场仓促之间安排的刺杀本意或许就不是刺杀他,而是离间。

    可惜的是,只怕幕后之人无论如何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这个做侄子的,竟然暗中把人掳进了皇宫吧。

    刺客被镇国候身后那一队的天狼卫迅速收拾了,玄澜被众人簇拥回皇宫。太医院一众太医在麒麟殿前待命,轮番进去给皇帝把脉检查身体,看看皇帝是否受伤。

    麒麟殿内。

    玄澜看着自己手臂上那拇指长短的一条小口子,这大概是在混战中之中被误伤的,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眼神闪烁,然后迅速拔出腰侧的匕首,在那道口子上轻轻一划,于是原本拇指长短仔细包扎都不用的一道小口子就变成了巴掌大小鲜血淋漓的伤口。

    候在一旁的太医吓得半死,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玄澜很干脆的把手臂伸出去,光棍的说,“可以了,治吧。”

    完了还不忘补充一句,“包的严重点。”

    太医一脸冷汗唯唯诺诺的给皇帝止血上药包扎,被皇帝这一刀吓了个魂飞天外,只道是帝心难测。

    三日后,这一回的刺杀风波在皇帝的强力镇压下被压了下去,并没有在朝野间带来多大的震动。除了百官上朝的时候看见皇帝袖袍下隐隐显出的纱布,与寻常并没有太大的不同,这位年轻的帝王并没有打算对他的叔叔下手,也没有要对刺客追究到底借势清洗朝堂的意思,一切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对于玄澜来说,面上不追究不代表真的不追究,他只是在放长线钓大鱼而已。当他在宗庙与齐地那边的探子传来消息,庄王动作频频,似乎与山匪多有勾结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庄王段祈嘉在暗地里与绿林山匪密谋,他以为自己还在神不知鬼不觉的进行着自己的计划,京中的人怕是早就把他这个在先帝时期就流放回老家的皇子给忘了。

    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皆在京都的掌握之中,都被帝座之上的那个人看在眼里。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不足为虑。

    左臂被纱布重重的包扎了起来,看着略臃肿。玄澜只好单手处理政务,积存的奏折已经处理了大半,手上拿着的是应龙卫交上来的关于张永泰的最后消息。在张氏给他下药的是爆出来以后,而太后也因为服食五石散要开始戒药瘾,无心也更加无力去护持张家,整个张家一时间树倒猢狲散。大概是以前张永泰在做浙江总督的时候说一不二惯了,回京以后也仗着女儿是太后,说话做事不是一点的刚愎自用。这旗帜一倒,以前因为他皇亲国戚的身份而不敢得罪他的人,纷纷都冒出来踩上他一脚,其中工部尚书主动交代,当初由张永泰同窗陆侍郎主持行宫重建时,户部拨过来的银子明显的少掉了半箱。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则是皖南传来的,皖南布政使梁舒尚书奏明工部左侍郎张和通在重建淮水堤坝的过程中,偷工减料,致使今年夏洪淮水又险些决堤,言辞恳切,证据确凿。张和通何许人也,乃是张永泰的侄子,帝拍案而起,大怒。直言张家乃吾夏朝之蛀虫,上不敬君国,下不顾黎民,尸位素餐,不教子弟,当即下旨废后

    张家大房在张若碧的消息下早就与二房闹了起来,然后迅速分家,最后张家倒台的时候,大房已经与二房没有关系了。

    在处置张家众人的时候,玄澜也暗地里留了一手,大房贬为庶人,二房留在本家同张永泰一起流放宁古塔,废后族谱除名,幽禁冷宫终身,丽嫔则降位分为昭媛。

    太后张氏始终是生他养他的母亲,对张家赶尽杀绝总是不好看的,看在张氏的面子上,只要张家犯得不是谋反的大罪,他就少不得要宽宏大量一回。但他又实在不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一贯受到的教育都是对敌人要斩草除根,尤其是张永泰三年前他既然让人对祈舜下了手,玄澜就没打算再让他活下去。

    在张家本家与二房一脉流放宁古塔的路途中,玄澜让应龙卫伪装成了张永泰手底下的人,去与当初牟老六一起的那一帮江湖人士接头,说是让他们去劫囚,不然就将他们当初刺杀王爷的事告知官府。那帮江湖人士也是穷凶极恶之徒,如何肯受这等威胁,他们的确去了流放宁古塔的必经之地,但却不是去劫囚的,而是去灭口的。灭口的事传到京都,玄澜顺水推舟,自然而然的让人带兵去抄了这一帮草莽的老巢。

    事实上,如若那帮草莽真的准备去劫囚,也自会有暗中潜伏的士兵出现将其剿灭,并在斗争过程中失手“错杀”张永泰。

    张永泰这人,着实是个枭雄,只可惜取了个有胸无脑的继室,教出来的儿子一个比一个不知分寸,一个比一个小家子气,原配留下的大儿子还有几分可看造就,可惜被继室挤兑的只能掌管家族生意,被贬为庶人后还算能给老婆孩子赚口饭吃。

    至于唯一一个还在他后宫留着的张若碧,好歹也算是间接帮自己办了事儿,暂且留她一条命。

    承庆六年的这一个春日,玄澜真正大权在握。

    好事成双,手上刚刚放下张永泰身死的消息,应盛就现身禀报,说是太液池上传来消息那一位想见陛下。

    玄澜陡然从位置上站起来,“皇叔知道朕受伤了”

    应盛道,“当值的兄弟已经将消息透露给王爷了。”

    “干的不错,奖赏回去你看着办,”玄澜迫不及待大步离开,“现在备驾未央殿。”

    时隔数日,玄澜再次踏上未央殿,颇有点小心酸。在宫殿前宽阔的观景平台上,摆放了案几与躺椅,朝露半跪在案几旁沏茶,祈舜整个人被裹在大红的猩猩毡里,窝在躺椅上,露出来左手指节修长,剔透如玉,下巴尖尖的,面色还有几分病态的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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