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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 第14节

作者:荒烟蔓草 字数:25744 更新:2021-12-29 06:56:03

    小心的收起锦盒,同殿内另一个他视若珍宝的锦盒放在一起那个盒子里装着的,是他今日早上用了点小手段从祈舜头上取下的一缕头发,小心的用红丝带绑好了。

    ==========

    正月初五,宜嫁娶。

    天子成婚,普天同庆。

    皇室本想大大操办一场,然而有朝臣进言,道年前汉江和淮水才刚刚决堤发生了水涝,皇室不宜过度奢靡。

    陛下深以为然,道帝王一言一行乃天下表率,皇室当首倡简朴。于是婚礼规模一缩再缩,但毕竟是帝王成亲,光这个名头就够百姓们看个够的。

    六十四抬的凤銮大轿一路从开元大道上招摇而过,几乎引的万民空巷,正阳门开了正中的那扇大门让轿子抬过去,此后的宫门亦如是,尽皆开了正中的大门让轿子抬过去,一路畅通无阻知道凤仪宫,如此方为中宫娘娘,正宫皇后。

    夜色初降,皇宫里灯火摇曳一片通明,宴席满桌人声鼎沸,而在华京城的城门外,一队人马披着斗篷,正踏出因天子成婚也喜庆的披上了红绸的城门。

    一行四五十人全部骑着高头大马,并且人人一顶灰鼠皮的斗篷。祈舜回头遥望一眼红墙绿瓦的宫墙,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看到了华贵喜庆的凤仪宫,鲛鮹红帐新嫁娘,一对红烛人影成双不知道新娘子的盖头掀了没。

    他转身看向去路,路的尽头黄沙飞扬硝烟漫天,那里是边关,那里才应该是他的战场亦或者,他最终的归处。

    “走吧。”他系好斗篷的帽子,策马扬鞭。

    第61章 婚夜

    天子成婚当日,整个皇宫全部挂满了大红灯笼,灯火摇曳,红绸高挂。

    宫宴依旧分为前朝和,之中唯二的两位长辈祖贵妃同太后正装华服坐在上首,珠翠玉钗,雍容华贵。

    安瑾瑜祖贵妃,身为长辈坐在最上首,张氏坐在她左侧,侧过头就可以看见张氏一脸的春风得意,嘴角的笑意掩都掩不住,好像凤冠霞帔下成为皇后的那个人是她一样。不过也不需要遮掩,亲儿子的婚礼,她这个做母亲的,高兴是理所应当。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是替自己儿子高兴还是替自己侄女高兴了。

    祖贵妃拿起酒盏对着众人示意,在坐的都是诰命夫人和官家小姐,喝酒进食也是斯斯文文的,她用宽大的袖袍挡着一饮而下,袖袍上绛紫织金的凤翎在烛火下熠熠闪光。她几乎微不可见的轻笑着摇了摇头,后宫是什么地方,那是比前朝更加凶险百倍的地方,张氏一跃从太子妃成为太后,没有经历过后宫倾轧的她永远不会懂,成为皇后算什么,不过是一切想象不到的凶险的开始罢了。

    见宴席也进行的差不多,也没有在场的兴致,安瑾瑜便先行一步回宫了。逶迤拖地的裙摆上孔雀眼熠熠闪光,衬托出她养尊处优将近三十年的雍容气度。再看看强做从容却仍掩不住高兴得意的太后,众命妇们心里也不禁叹一口气,暗道果然不能比。祖贵妃是高门嫡女,容国公府那是从前朝就流传下来的百年世家,自小嫡女所受的教养就不是张家那等新贵之家能比的,更不用说入宫之后三十年把持后宫所养出来的气质了,不是正宫却胜似正宫。而张氏当初因温婉和顺被先帝聘为太子妃,嫁入东宫之后一个庶长子就直愣愣的杵在那儿,边上良娣良媛忽视眈眈,上要殷勤侍奉皇帝公公贵妃婆婆,下还要伺候好自己丈夫争夺宠爱。太子出了意外后皇太孙一跃登基,陡然越过皇后成为太后,瞧着便是有些得意忘形了,颇有几分我儿子是皇帝我自然想干什么干什么的意思。

    瞧这位太后的手段,以后怕是镇不住后宫一群各怀心思的后妃,祖贵妃又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态度,日后怕是有的闹了。

    容国公夫人同刘老夫人对视一眼,略带叹息拍了拍自己孙女的手,暗道还是自家老爷看的通透,早早就给孙女定下了婚约,这要是入宫,怕是余生都要葬送了,哪还能过什么安生日子。

    次日,听闻宫里传来的消息,两位夫人手中茶杯一抖,更加庆幸了。原因无他,只因今日宫门开禁后,一个消息瞬息如雪片融于河流,传到了京都各大世家的耳里陛下昨夜并未在凤仪宫中过夜。

    有点眼力的如容国公夫人和刘老夫人,都知晓日后这后宫怕是平静不了了,前朝斗争怕也会更加凶险。

    昨夜的麒麟殿里帝王脱去红衣撤掉红绸,殿外灯火通明喜气洋洋,殿内冷冷清清伺候的宫人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大婚之夜陛下不去同皇后同房,独自一人坐在自己的寝殿里静坐一夜。如此反常的事儿他们这些下人都恨不得当自己不存在。

    结发,他为什么要去同别人行结发之礼不屑嗤笑一声,将自己的一缕头发同盒中皇叔的一缕头发系在一起,细细编织成结。眼里的狠辣无情褪去,眉目逐渐变得温润平和。

    又想到凤仪宫了名义上的皇后,以及后宫形形的女人,冷笑一声,他就等着看好戏了。眼里精光闪烁,是冷静无比的算计。

    凤仪宫内新皇后凤冠霞帔大红盖头,端坐在喜床上,屋内静的落针可闻,纵使红烛高照看着也不喜庆,反而有点阴冷。一屋子的宫女嬷嬷低着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惹到喜床上的主子。

    终于,一个大宫女小跑了进来,张若紫听见声音冷冷的问,“如何陛下可是去了哪个贱人哪里”

    桃扇慌不跌跪下,小心翼翼的回答,“回禀娘娘。陛下并未留宿后宫,回麒麟殿去了。”

    她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喜床的上的人气的浑身发抖,手里的红帕子都揪成了一团。张若紫左等右等皇帝不来,还以为是储秀宫里那群贱人,哪个把皇帝勾了去,却原来是回了自己的寝宫。这下心里不知是庆幸还是羞怒,若是皇帝去了其他妃嫔的寝宫,别人还道是那位妃嫔狐媚,皇帝昏聩溺于色,她这个正宫至少名声还是好的;可是皇帝回了自己的寝宫,明日里怕都是皇后貌丑无盐,帝王不屑一顾的传闻了

    “去请了没”她硬按捺下心中的羞怒,咬着牙问。

    “请了,”桃扇斟酌着自己的言辞,“麒麟殿的侍卫拦着不让进,道帝王寝宫,若无、若无宣召任何人不得擅闯。”说到后面声音小的都快听不见,细若蚊蝇。

    一时间偌大的宫殿里只听得见红烛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火苗蹿的老高,映照在雕花的窗棂上,带着凤冠的人浑身都在细微的颤抖。最终她一把扯下自己头上的红盖头,露出因羞怒而涨红了的脸,朱唇都快要被咬出血来。

    仿佛是泄愤般的把红盖头狠狠人在地上,又伸出绣花鞋去踩了一脚,又把头上的凤冠往地上一摔,珠翠落了一地。这位中宫皇后深吸几口气平复自己胸腔里的气息,最终冷冷道,“伺候本宫梳洗”

    “可是皇上”桃扇弱弱开口提醒道,被主子一个眼神一瞪,剩下半句话又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怎么本宫的话你们没听见”冰冷的眼神一个人一个人扫过去,仿佛只要有一个没应,就能直接把人托出去活活杖毙。

    宫女内监连忙动了起来,伺候主子梳洗的伺候主子梳洗,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

    第二日清早,太后神清气爽的醒来,刚想问问下人昨夜自己儿子同侄女过得怎样,却没想到大侍女附耳过来说的却是另一种结果。当下就气的把早茶一摔,怒道,“皇帝真是太不像话了”

    正好此时起了个大早的皇后款款袅娜的走过来请早安,看见太后就哭着扑上去,眼眶红红的,形容憔悴,倒是有几分我见可怜,低垂着眼眸委屈泣道,“姑母”

    太后一看就心疼了,这侄女也是她从小宠到大的,于是安抚道,“好好,不哭了姑母带你找皇帝去”

    回头又瞪了她一眼,“你也是个没出息的就没点手段勾着皇帝”

    张若紫一下更委屈了,一张小脸梨花带雨,一声姑母喊的转了十八个音,瘪瘪嘴道,“若紫一直在家中待嫁,哪里比得上储秀宫里那些人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呢”用帕子轻轻擦了眼睛,阴狠的表情一闪而过“定是哪个贱人早早的就把皇上的心勾了去”说到贱人两个字简直就是咬牙切齿。

    “禁言”张氏虽未经历过真正的后宫倾轧,但也知晓宫里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祸从口出,当下就责怪的瞪了她一眼。

    “若真有那等狐媚子,哀家自会帮你讨回公道。”她一边这样子说着,一边也不由得有点恼怒自己当初太过心急,不但早早的就往皇帝身边塞人,还对储秀宫里的人去接近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可是给自己张家的女儿添堵了。些微的遗憾是有的,但立刻又振奋了过来,她是太后,皇帝亲娘,这皇帝的后宫不还是她说了算,真有那等不识象闹腾幺蛾子的,灭了就是。

    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拙政殿,侍卫早早的看到了机灵的跑过来禀告给了伍什,伍什心里嘎登一声,知道太后娘娘必然是来“兴师问罪”来的了,转身就踏进殿内去禀报。

    “不用阻拦,让他们进来。”皇帝微微一笑,沉静从容。

    很快太后就带着人气势汹汹的闯进来,殿门口得了吩咐未曾阻拦的侍卫也被她看成了是不敢阻拦,踏进殿门还没见着皇帝质问声就传了进来,“皇帝,昨晚的事你必须给哀家一个解释”

    伍什确定,有那么一瞬间,他是从承庆帝脸上看到了冷酷漠然的表情的,就想是半年前他来询问如何处置哪些刺客,皇帝也是这样一脸冷漠毫无表情,连头都不太一下说出“凌迟”两个字。

    起身,又是人前那个完美的皇帝,沉稳端方,谦谦如玉。他先是像太后见礼,随后抱有歉意的对着太后身边穿着朱红凤袍的女人一笑,无奈道,“昨夜边关八百里加急,儿臣必须当即处理。”

    八百里加急是真的,只不过不是晚上传来的,而是白日里就传到了皇宫,所以才有阿舜连夜带兵去了边关。

    他束手在身后,明黄的龙袍耀眼刺目,不卑不亢偏有透出一种骨子里的淡漠,“与国家大事相比,儿女情长自然放在一边。”

    没想到是真有国家大事,太后一下子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而张若紫起先是被皇帝那略带歉意的一笑看的有些脸红,觉得自家这位表哥还是很丰神俊朗的,但一想到昨天晚上的二十九忍不住羞怒,想着今日怕是整个皇宫都在笑话她吧,边关有什么事等不了一个晚上吗就非要连夜处理这一气说出来的话就不过脑子了“不知是何事需要八百里加急”

    太后一听就知道要糟,果不其然,皇帝的脸色立马就沉下来了,皱眉道,“皇后慎言须知后宫不得干政”

    本来理智气壮过来兴师问罪,因着这么一茬,又有国家大事这把旗子挡在前头,一行人气势汹汹的来最终只能灰溜溜的回去。太后也狠狠的瞪了自己侄女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张若紫委屈的揪帕子,不过就是问一句又怎么了

    继大婚之夜皇上并未与住在凤仪宫的消息之后,后宫诸位妃嫔还没高兴过头呢,另一条消息传回来简直就是要让他们高兴的合不拢嘴了,嘿,这第二日皇后去太后娘娘哪里告状,去拙政殿兴师问罪的时候反而因为不知礼数被陛下训斥了一通。

    这下所有人都蠢蠢欲动了起来。

    第62章 路途

    在从京都前往边关的官道上,一队人策马奔腾着,为首一人剑眉星目,眼神冷峻。一身黑色劲装勾勒出他矫健的身材,灰色斗篷因马儿快速奔跑都在风中猎猎作响。身后跟着的几十号人皆为精兵悍将,铁血煞气比寒风还要凛冽,呼啸着着扑面而来。

    官道上闲散的路人与马车见到他们都纷纷退避,快速闪退到一旁,待到他们卷起滚滚尘土离去,才后怕这暗道一声这一队煞神。

    前方县城的轮廓在绚丽的霞光中逐渐清晰,在太阳完全落下山之前,祈舜一行人一路疾驰,终于赶到了人烟区落脚。

    燕钺暗道这下终于不用露宿山野了,他自己倒是不介意,但王爷金尊玉贵的,哪能跟他们这些粗人比呢,出来的时候陛下还特意叮嘱他要她好好照顾王爷,这还没到边关呢,王爷就跟着他们风餐露宿了几回。

    这下他早已忘了自己也是承袭了爵位的镇国候了。

    看见这一队人人人气度不凡,除了领头的几个主子样的,身后跟着的护卫一个个煞气萦绕,手上怕都积满了人命,于是前一刻还在对着百姓耀武扬威的城门护卫立刻很有眼色小心翼翼的迎上来,“不知几位”

    燕钺亮出自己镇国候的腰牌,如假包换的金玉腰牌配上他不凡的气势,成功的震住了这位守卫队长。

    身侧的祈舜不耐烦的挥挥马鞭,见这边差不多了便率先奔进了城门。

    守卫队长作威作福惯了立刻就想开口厉喝,旋即紧紧的闭上了嘴。这位爷的身份令牌他是瞧过了的,被这位爷恭恭敬敬拱卫在中央的人,绝对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那等人的身份,光是猜测一番就让他心惊肉战了。

    在驿站里,迅速得知了他们身份的县令和卫千所将军姗姗来迟,被黑面冷酷的侍卫挡在门外,道若无王爷吩咐,任何人不得擅闯。听见黑衣护卫亲口承认里头的人是王爷,来人心中一喜,只是本还想好酒好菜美人美色还哦好招待这位京里来的贵人一番,若是被挡在外面连院门都进不了,那可就全部泡汤了。

    好言相求了一番,黑面侍卫仍然无动于衷,一副软硬不吃的样子。领头一人一咬牙,挥手让他们带过来的那群少男少女全都一个侍卫一个侍卫贴上去。美人贴身细耳软语相求,他就不信这些人还能不松口。

    人还真的没有松口,依旧岿然不动满面煞气的站在那里。祈舜不用想也知道只要他们明着身份去边关,就必然能会有这等想要拍马屁巴结的人靠上来,早早就给护卫下了死命令,没有他的吩咐,一个人也不准放进来。

    现在跟在他身边的这几十号人都是他的死忠,当初随他深入草原,又护送玄澜千里奔袭回京,最后还在八月十五那一场夺宫质变活命留存下来,一个一个都是千锤百炼的军人,对他的命令自然执行不误。

    祈舜执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弄些什么,听到外面仍然舍不得离开的人,头也懒得抬,依旧冷峻这眉目,语气淡漠道,“温玦,你去解决。”

    这一路行来,他们几乎每到一处驿站落脚都会碰到有一群闻讯赶来的文武官员。温玦对这类事情早就处理的轻车熟路了,更不用说他本身就是个八面玲珑心思谨慎的人。

    是的,温玦。祈舜这回离京,可以说是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带上了。不仅仅是温玦,二十八天府卫也全都隐在暗处,他几乎把安插在京中的人手全都撤了回来,能散的散,能安置的安置,不能散也安置不了的就带着去边关。

    半盏茶后,外头仍旧有高高低低的喧闹声传来,祈舜皱眉表示不满,以温玦的手段,竟然还没有把人请走他放下笔打算自己亲自前去看一看。

    正好温玦这时也突然跑了回来,在他耳边言辞含糊道,“王爷,外头有个人还需要您亲自前去看一看。”祈舜皱眉,心中的疑惑倒是更加深了。

    走到外院,看到那一群官员身后一个个清秀艳丽的少年或者少女,他还有哪里不明白的。看到那个被推推嚷嚷孤立在中央一身儒衫的少年,那少年死死的咬着嘴唇,脸色僵硬泛白,看他出来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看见那张脸,祈舜脑子里的弦“嘭”的一下就断了。

    泉城县令见这位主儿盯着那杨童生看心里还暗自得意了一番,他听说这年头京都里的贵人都喜欢豢养伶童,还特意去找了几个男孩子来,这下算是搔到贵人的痒处了。

    特别是那杨童生,上头某位大人据说是特别喜欢这类雌雄莫辨的男孩子,他使了手段逼迫来,特意准备“上供”的,自己都没舍得动过一次,没想到在这里就要派上用场了。

    这杨童生也算是他找来的人里长得最好的了,想来就算是在见惯了美人的王爷眼里也应该不会太逊色,把人往王爷那便推推,这杨秀才还怒气冲冲的转回头死命的瞪他,呦呦哟,瞧那发红的小眼睛,多好看呐,他眼神一沉,暗藏威胁,他可没有忘记自己手上还捏着威胁这杨童生的把柄,不怕他不听话。

    杨清痛苦的捂着脸,这些畜生竟然拿他的老母亲和大哥一家子来威胁他

    县令把人狠狠往看起来是主子的那人身前一推,杨清几个踉跄没站稳,被身前的人扶住,头还没抬起就被按下去不准再抬起来,旋即他听见自己头上满含怒气的声音,“来人”

    狠辣愤怒迅速涌上心头,有一瞬间他其实是想让护卫把人全部灭口的,好在最后寻回了一点理智,只是怒道,“把这些人全部给本王拿下”

    即便如此,压抑的怒气还是让在场的所有人心惊。

    温玦低下头,知道自己猜对了,他一直跟随在王爷身边,曾经有幸得见当今天子亲颜刚才那个少年,分明、分明就是同圣上有着三分相似。

    以他跟随在王爷身边数年,亲眼所得见的他对于圣上的爱护程度,这些官员的下场可想而知。

    哪怕、哪怕只是与陛下有着三分相似,恐怕,王爷也容不得他受半分委屈。

    他从自己衣服上撕下一块布,蒙住少年的眼睛,对温玦道,“温玦,你带他进屋。”

    转过身,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祈舜语气冷漠,“你就是泉城县令”

    县令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只得小心翼翼的赔着笑,“回禀王爷,下官就是泉城县令。”

    “恩。”祈舜轻轻应一声,又缓缓的笑起来,嘴角的笑意暧昧又凉薄,他问道,“那少年本王很满意,不过你可否告知本王他是什么来数”

    县令心中一喜,达官贵人们向来都是喜欢身家清白的人侍奉,连忙把那杨清杨秀才的身世和盘托出,道“那人名唤杨清,年十七,尚未娶妻,读过一点书,是个童生,家里长辈还有一位年六十的老母和年三十的兄长,老母一直同兄长居住,是个穷苦人家,自觉来县衙整理文书补贴家用如今是听说王爷身边需要有人端茶研磨,自愿过来侍奉的。”他加上最后一句,自认为自己同王爷笑的心照不宣。

    的确是心照不宣,祈舜两辈子加起来,少说也在官场混迹了二三十年,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他还有几个不清楚的首先人是身家清白的,读过书是童生这便拉高了身价,家里是个穷苦人家有老母有大哥暗指把柄好拿捏的很,有威胁他的东西在就算折腾出再大的幺蛾子人也得乖乖听话,最后对外宣告是其自觉来县衙整理文书补贴家用的,恰逢京中贵人路过此地,需要有个伺候的人能够端茶研磨,这便自觉寻了去,既能扶持家里运气好还能挣出个前程。

    无一处疏漏。祈舜微笑着想,如果路过此地的人不是自己,或者说并没有贵人路过,而少年最后既定的送给了上头的某位“大人”,那么少年的命运是不是就会是这人所设想的那样。

    一想到那张和玄澜三分相似的脸有可能在别人身下婉转承欢,祈舜就感觉一阵暴躁,控制不住的戾气涌上心头。

    一脚踹开身前跪着的人,鞋尖抵在他脖子上,狠狠踩下去,厉声道,“贿赂皇亲,祸害百姓你好大的胆子”

    泉城县令惊恐的看着他,一张脸因窒息而青中泛紫,不明白明明两人谈得好好的怎么王爷就突然翻脸了。

    祈舜嫌弃的一脚踢开他,语气冷漠吩咐护卫,“拖下去,杖毙。”仅从今天这一件事看来,泉城县令绝对不是什么好货色,死有余辜的命,他说杖毙说的毫无压力。

    泉城县令剧烈的咳嗽,还没呼吸两口新鲜空气,就听到自己被判了死刑,他来不及争辩就被人堵住嘴巴拖了下去,至死也没有想明白,自己不过是看见贵人,同往常一样想要过来巴结一下,怎的就丢掉了性命。

    一旁跪在地上的其他文武官员同少年男女们全部都在瑟瑟发抖,好像那个来自京都的贵人开口说的下一句话,就是把他们也拉出去杖毙了。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管好自己的嘴巴,但凡今日之事有一点流传出去,但凡屋内那位少年的消息有一点不对劲的流传出来你们都是杀无赦的命,懂了吗”祈舜道,眼神冷酷。

    跪着的人抬头看他,只觉得原本觉得俊美恍若天神的面孔此刻就像从地府来锁魂的黑白无常。

    第63章 推波

    那张和玄澜由三分相似的脸,祈舜怎么也不可能容它就这么毫无防备的留在民间,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劫走,那可就是后患无穷了。

    如果不是因为在场官员全部被杀人灭口当地民政会陷入瘫痪,并且数名朝廷命官死于非命必然会引起京里的人重视,他还真没那么容易说服自己放过他们。想来这些人也没那么大的胆子阳奉阴违,杀鸡儆猴应当是得用的。

    吩咐温玦安排几个线人守在泉城,时刻监控这几人的状况。又向京里上折子,道是泉城县令妄图贿赂皇亲,献女不成反下药,阻他去路,已被自己一剑斩杀,请京里另派官员任命,待得回京再同帝王谢罪。

    玄澜现在一手掌控了朝政,这点事还是可以压下来的。

    安排出去探听始末的人很快就回来了,事实却是如他所想的那样,少年名叫杨清,上头有一个六十岁的老母和早已成家立业的大哥,父亲早逝自小都是大哥把他拉拔长大供他读书,也因此这泉城县令一用他老母亲和大哥一家子来威胁他,他就咬着牙答应了,宁愿自己受罪前程尽毁,也不能让大哥一家子再被他的事所波及。

    屋内,杨清已经把蒙在脸上的布已经摘了下来,他小心翼翼啊从窗口窥视着门外的动静,听见那个贵人毫不犹豫下令把县令杖毙,远处隐隐约约的传来被杖打的惨叫声,熟悉的声音让他意识到曾经在他面前不可一世的县令爷现在也不过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昏暗的天色中那个人容颜俊美眉目冷峻像是高高在上的无情神祗,他清醒的认识到一个残酷的现实,这个人,可以轻易的掌控他的生死。

    祈舜走进屋内,看着那个少年站在床边,嘴唇苍白毫无血色,看着自己的眼神隐隐透露出恐惧。

    祈舜并无心去安抚他,长着一张同当今圣上三分相似的脸,再无辜也只能认命。

    “你叫杨清,今年十八。”

    杨清不知所以的点点头。

    祈舜道,“日后你就跟着本王了,后半辈子再容不得自己做主,本王不会亏待你,明白吗”

    本王电光火石间杨清一下就想通了他的身份,小心翼翼问,“您是翊亲王”

    祈舜点头道,“不要有些不该有的心思,你知道本王反掌可取你性命。”这个人,这张脸,必须得掌控在他的手里。

    杨清张口想要辩驳,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一个小小的泉城县令就能逼的他走投无路,更罔论是权势滔天的王爷了。

    终归还是有点愧疚,祈舜的语气软和了一点,“明日一大早就启程,你今夜好好休息。”

    待祈舜走出去之后,杨清一下就瘫倒在地上,手心全是冷汗他可没有忘记,世人皆知的,翊亲王,好男风。

    第二日清晨,祈舜带着人刚从驿站离开,另一边他上奏皇帝的奏折就被驿站送了出去。

    京都里,玄澜收到奏折,被那一句“献女不成反下药”给气的火冒三丈,只道那什么县令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太便宜他了,哪里还会什么,哪里还会追究什么,先下手为强就把泉城县令的罪名给定了。

    直到又过了一天,燕钺的折子上上来,他才知道阿舜竟然把底下人献上来的一个少年带走了至于这个少年的相貌什么的,递折子的燕钺同学表示,他当时在屋子里什么都不知道,等他听到动静出来,该杀的已经杀完了,该藏的人也都藏起来了事后王爷把人藏的太紧,他压根探听不到那少年的一点消息。

    批完折子后,伍大总管陪着自家主子去练武场,生生看着一个木人被自家主子揍的木头的尊严都没有了。那一刀一刀劈上去,势若千钧,伍什看着就觉得自己心肝一颤一颤的,最后离开时,还不忘吩咐练武场的侍卫,给那个差点就被分尸的木头人一个痛快,然后换几个耐打的上来,侍卫满口应了,他们可不想最后陛下觉得木头人劈起来不过瘾,准备找他们对打来练刀法。

    稍稍发泄了一番的承庆帝并没有觉得神清气爽,他知道自己内心关着一头猛兽,那种阴暗暴虐的情绪总是让他有一种想要毁灭什么的冲动。回长乐宫沐浴一番,再出来,外头已经有好多人等着他了。长乐宫在中廷,没有宣召后妃不得擅入,特别是帝王处理政事的拙政殿,但是这并不妨碍后妃们来对皇帝献殷勤。

    如今承庆帝后宫充足,不说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单选秀选出来就有二十三号人,再加上一个明媒正娶抬进来的正宫皇后,如前朝一般党派攻伐是不太可能,但是勾心斗角是绰绰有余了。

    都说人心最是难测,这些正当芳华的贵女们在宫里才呆了多久,就已经能够干出人后捅刀子的事情了。玄澜作壁上观,看这一群女人斗的厉害,只为争他那一点帝王宠爱。

    得知他从练武场出来,有心的几个早早派了自家的大宫女过来,这边道冯才人请陛下去听涛院中喝茶,那便道碧荷轩的张婕妤给陛下送来了一盒点心

    长乐宫伺候皇帝起居的大姑姑齐棋正跪着朝皇帝一点一点禀报,说那些人都还在外头候着,陛下可要接见什么人

    玄澜缓缓沉吟了一会儿,道,“恩张婕妤”

    齐棋领会,让一旁的小宫女去把张婕妤送来的点心拿上来。

    玄澜挥手制止了她,她一点都不想吃那些女人做的点心,但该做的事儿还是要做的,起身道,“摆驾碧荷轩”

    一宫之人都随着他动起来,伺候在长乐宫的这些宫女太监心里都有数,日后碰见张婕妤怕还是得再恭敬一些。其实从这一件事上就可以看出谁的手段高低了,请陛下去喝茶,陛下哪来那么多时间,你请了就会去呢;反倒是张婕妤,日日送些点心来,体会陛下批阅奏折辛苦,陛下吃的多了想着你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去你那儿一回。

    心思回转之间又想到已经沦为后宫笑柄的皇后,暗暗摇个头,光占着个皇后的名头没有帝王宠爱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幽居深宫守活寡的命自家的姐妹都蠢蠢欲动了,您还端着个架子,也不知这皇后能做到几时,都是张家的女儿,皇后之位谁坐不是坐呢。

    张婕妤自然就是张若碧,皇后张若紫的嫡亲堂姐。几个内监能够看清楚的事儿,玄澜自不会不清楚,但是既然张家的人自己犯蠢,把两房的两个女儿都送进宫了,他又为何不成人之美呢

    他可不相信这同父异母的两兄弟能够一直这么兄友弟恭,也不相信这宫里的两姐妹能够有什么手足情深。

    就让张家大方二房自个儿争去吧他等着看好戏就是。

    碧荷轩前,张若碧身着鹅黄湖锦夹袄,正月里头冒着风雪站在院门口翘首以盼,看见玄澜来了就立刻迎上前去,一张小脸上欣喜与期盼交织,羞涩下双颊晕红,本就妩媚多姿这回更是比那雪地里的梅花更娇艳几分。

    若是换个昏聩好色的君主,只怕还真要被她迷住。

    但是在如今的承庆帝眼里,再盛的颜色,只怕都是红颜枯骨罢了。

    在碧荷轩里小坐了一会儿,美人在一旁殷勤伺候,弹琴弈棋香花解语,温柔小意眼送秋波,很自然的,承庆帝就留下用晚膳了,然后又很自然的准备留下来过夜。

    “皇上”张若碧娇滴滴的叫了一声,脸上飞上两朵红云,低头羞涩一笑,眼角眉梢都是春情。玄澜低头看她一眼,暗示性的把人圈进自己怀里,张若碧心中一喜,身体立刻柔若无骨的贴了上来,胸前两团柔软故意往人手臂上蹭。

    伺候的宫女自觉的退了出去,还贴心的为两位主子关上了房门。随着房门“嘎吱”一声关上,一股浅谈的花香在屋内蔓延开来。

    看着软倒在自己怀里的女人,玄澜嫌恶的把人推到软榻上,示意房梁上的暗卫下来把事情处理好。

    应盛是上一任应龙卫首领应德的义子,在应德告老之后接了他的担子成了新一任的应龙卫首领。原本他以为身为应龙卫首领干的最多的应该是替陛下处理凶杀案现场,后来真的坐上这个位置之后,他发现凶杀案现场没处理过几回,尽帮着陛下布置交jian欢y现场了。

    在房梁上看到宫女自觉离开的时候,他也自觉的从怀里拿出一支“花沉灵”点燃,婕妤被迷倒之后看见陛下毫不怜香惜玉的吧人往软榻上一推,嘴角忍不住一抽,那么嫌弃陛下您还记得她是您的妃子吗。

    熟练的将人抱上床,布置好某种运动之后的现场,然后又拿出一些麝香点燃,屋内里自然就弥漫起了的味道。而闻了“花沉灵”的婕妤,自然会做一场迷蒙的春梦,醒来什么也记不清的她闻见屋内的气味,必然不会怀疑帝王宠幸了自己的事实。

    布置好一切,应盛跪在帝王下首,等候吩咐。

    第64章 助澜

    玄澜的手指一下一下扣着桌面,忽然问道,“梁舒现在还在京里吗”

    应盛迅速反应出来梁舒是谁,前户部尚书和京兆尹,现皖南布政使,趁着年假回京述职顺便活动活动如今,忆起相应的情报,应当尚在京中。他答道,“回禀陛下,梁舒此人尚在京都。”

    “很好,明日安排他秘密进宫,朕要见他。”玄澜愉悦的笑起来。

    坐了一个时辰之后,玄澜从张若碧的碧荷轩离开,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圆月也已经爬上了枝头,然而目之所及依然清亮,不仅仅是因为一排排的宫殿屋檐下斗挂着大红的灯笼,更是因为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雪,月光洒下来就映出一片冷冷的清辉。

    一路步行回去,帝王不知在沉吟些什么一言未发,及至路过太液池,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月光下波光粼粼显的静谧浩渺的湖面,及湖面上孤零零的岛屿,在原地静立了半晌,一双眼睛在夜色中显的愈发漆黑深邃,幽幽道,“不知在这座岛上建一座宫殿如何”

    应盛躲在暗处啧啧两声,暗道好一个帝王风流,这建在岛上的宫殿,人进去了还能出的来么。

    伍什这差点吓得腿软,陛下这是动了九重深宫锁美人的念头啊只愿那个美人不是他所想的那个人就好

    这个念头一旦冒了出来就宛如一颗种子,迅速发展壮大,再也按捺不回去了。玄澜心中泛起一股诡秘的兴奋感,一波一波不断的冲刷着他的理智这个念头让他觉得很愉悦,于是他开始深切的考虑这个想法的可行性。

    他要给他最好的如果要建这么一所宫殿,必然要找来最好的匠人,修建的富丽堂皇精美绝伦,要以明珠为灯,锦绣为毯,要以金玉作壁,琉璃为坠

    那么问题来了国库的银子那些老不死的肯定不让他动,可他的私库里好像没有这么多的银子

    玄澜垂下眼眸默默开始算计抄一个张家抄出来的银子不知道够不够,工部尚书好像也贪了不少的银子。

    第二日一早,原户部尚书及京兆尹梁舒就被秘密安排进宫,等候帝王召见。

    他做官是属于越做越回去的那种,原本是户部尚书,也没犯什么大错,先帝为了给现在陛下的外家腾位置,一道诏令下去,好好地一部尚书就变成了京兆尹。成了京兆尹也就算了,好歹在天子眼皮子底下混着,后来也不知犯了哪路煞神,圣上一道圣旨下来他又被调去做了皖南布政使脑门上的京都两字儿就换成了皖南,生生掉了一个档次

    这回趁着年节回京也正好活动活动,虽说地方官员在任满三年才好由吏部考功司考功审核是否升迁但早点打好关系也不亏,尤其是在吏部尚书换了人的情况下。

    没成想安家的门还没登呢就先被承庆帝召进宫了。

    帝王并没有穿龙袍,一身月白织金常服倚靠在窗边,显得身材高大颀长。他手上拿着一个木雕在细细摩挲,嘴角挂着轻轻浅浅的笑意,似乎昨夜做了美梦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在窗外白雪的映照下,帝王本就雌雄莫辨的脸更加显得艳色逼人,此刻他轻轻笑着,倒是褪去几分凌厉,显出一丝孩子气的乖巧来。

    梁舒想到自家那欠揍的小子,心就不自觉软了下来,意识到眼前的人纵然是一个帝王,但实际上,也不过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罢了。

    穿着龙袍总是容易让人忽视他的年龄,忽视他不过也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当然他们家的十六岁同皇家的十六岁必然不能比,他们家里十六岁的小子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在父亲的逼迫下不得在家中苦读,论心性与手段,那是万万无法与皇家子弟相比的。要知道当年的翊亲王也不过只有十六岁,却已经能够一人一刀横枪立马,主导大局破灭一场逼宫的阴谋了;而如今的圣上也只有十六岁,手段之老辣却让重臣侧目,已经亲掌朝政,是这个庞大的帝国实际的主人了。

    见人进来,玄澜迅速收敛起起脸上多余的表情,又恢复成前朝那个喜怒莫测心思不定的帝王,冷峻这眉目不动声色。

    把人晾在一边跪了半盏茶的时间才把人叫起来,缓缓问道,“梁舒你想不想坐回到户部尚书的位置上去”

    梁舒一愣,只觉得帝王的声音好像充满了魔力,以至于那一瞬间他都听不真切了。

    他回过神来,跪下磕头,“但凭陛下差遣。”

    玄澜满意的笑起来。

    泉城。

    次日清晨,祈舜起身正在洗漱的时候,温玦进来禀报,道是杨清一家人无论是父族亦或是母族,他都亲自去看过了,确认只有杨清一个人同圣上有三分相像。

    “确定了”祈舜边洗手边问道。

    “属下确定。”

    “好,你留几个人在泉城看着。”祈舜道,“随时回禀情况。”

    又来到隔壁杨清的屋内,将自己的灰鼠皮斗篷扔给他,道,“你家人本王会派人好好照料你老老实实别闹什么幺蛾子,恩”

    杨清脸色一白,嗫喏这低下了头,一声“是”轻的几乎不可闻。

    祈舜自嘲着的摇了摇头,光一张脸长的像又有何用,他的玄澜从不会露出这种怯懦卑微的神色。

    “乌毅”守在门口的黑面侍卫走进来,祈舜对他吩咐道,“去边关的路上你带着他”

    乌毅面露为难之色暗自腹诽王爷你的小情儿坐在属下的马上这不太好吧

    “有问题”祈舜一个凉凉的眼神过去。

    必须没问题啊“属下遵命”乌毅立刻道。

    于是最后祈舜还是披上了他那件招摇的火狐皮斗篷,杨清整个人窝在斗篷里,一张脸藏得严严实实,整个人被乌毅高大的身体挡住,露不出来一分。

    一行人奔驰在茫茫的雪地里,灰色的斗篷像是雪地上的灰尘,唯独有一抹红色艳丽如火,炽热如光,带起大风起兮云飞扬的豪情壮志。

    西宁宫。

    正月十四的清晨,玄澜按例去西宁宫给太后请安,然后不出意料在这里碰见了他名义上的皇后。

    眉头轻轻一挑,不语。自正月初五成婚以来,他从未踏入过凤仪宫一次,碧荷轩倒是去了好几回,张若紫这个皇后简直成了整个皇宫的笑话。前几日还在气头上故意错开来西宁宫请安的时间,不想见他。今日这是想通了

    真是笑话后宫女人那么多,难道还指望自己这个皇帝去哄她么

    太后拉过张若紫的手,又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对玄澜道,“皇帝啊,若紫是你的妻子,是你的皇后,中宫位正,后宫才能安宁啊”

    张若紫偷偷瞟了皇帝一眼,她刚刚哭过,眼里还是水光潋滟的,一幅不胜柔弱的样子,这一眼看过去又是羞怯又是委屈,实在是太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了,偏偏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皇帝完全不为所动依旧面无表情。

    玄澜垂首听训,完全左耳进右耳出,太后说的这些话他压根就没过一点心。

    “就算不论夫妻感情,若紫她也是你表妹,年龄比你还要小两岁,不懂事也是应该的,你就不能照顾她一点吗”太后心里也是憋了一口气,毕竟是自己亲自替儿子选出来的皇后,结果皇帝儿子这么不给面子。

    玄澜的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母后啊朕十四岁的时候都没见您这么操过心。

    他十四岁的时候,张氏这个太后整日里不是明着暗着指责他没有重用张家的人才,就是挑拨他和阿舜,和容国公府之间的关系她似乎忘了,自己的儿子当时并没有真正的掌控这个国家。

    他抬起头,看着太后张氏因为这几年的养尊处优,越发显得白皙圆润容光焕发的脸,愈发觉得心里疲累。

    “朕明日会去皇后宫里,母后安心。”

    要让张家大房二房斗起来,皇后那边必然也是要去显示“皇恩浩荡”的,但是重头戏还是在张家大房的张若碧这边,故而他今夜又去了碧荷轩“小坐”,当然这一小坐就免不了鄙夷了一番皇后又去太后面前告了状,以至于自己明日不能来这里了,必须得去凤仪宫一趟。

    后宫的女人什么都能不会,就是不能不会装。张若碧自然是一番姐妹情深,万般替自己的妹妹说好话,实则心里恨的要死,当然对她那个只会告状的妹妹,自然也少不了鄙薄。

    深夜皇帝的撵驾才从碧荷轩离开,后宫诸人咬牙切齿也只能道是张婕妤恩宠之盛,简直无人可以掠其锋芒。但是在凤仪宫的那位皇后看来,皇帝此举,多多少少有些安抚的意味在里头,因为答应了明日要来自己这里,所以今夜还要特意去安抚一下那个贱人吗张若紫不禁气的摔了手上的茶杯。

    第65章 端倪

    第二日是正元节,不用上早朝,玄澜懒洋洋的靠在软榻上看书,暗卫跪在下首恭敬向他禀报半个时辰前皇后娘娘同张婕妤在御花园中相逢,两人上演了一出“姐hu妹tong情si深bi”的好戏码。

    应盛详详细细的把御花园中发生的那一幕禀报给皇帝,细致到俩个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表情,一边禀报一边暗暗唾弃自己久经锻炼的记忆能力竟然会是用在这种地方。

    半个时辰之前,御花园里,最近久经帝王恩宠风头一时无两的张婕妤,对上了难得从凤仪宫内出来散散心的皇后娘娘,恍惚一点都没给自己这位血缘关系上的堂姐妹好脸色,利用位分上的差距压得人一跪就是小半盏茶的时间。

    张若碧气的浑身发抖,冷静下来后迅速展开反击,扶着额头一脸虚弱的道,“君恩浩荡昨夜伺候陛下,怎的才跪这么一会儿就有些受不住了”

    又颇有心得向皇后建议,“皇后娘娘您可要把身体调养好方能承受君恩为陛下孕育子嗣啊,”她看向皇后胸前没有二两肉的地方,又看向自己饱满的胸脯,心照不宣的笑了笑,道,“好歹臣妾与娘娘尚是姐妹听闻娘娘今日便要承宠,伺候陛下又些许需要注意的地方,些许臣妾可以告知娘娘”

    她右手抚上自己的肚子,目光幽怨又带着无限愁绪的凝结在自己肚子上,这个动作立即让所有人都忍不住遐想的思绪。皇后被她气的浑身发抖,看见这个动作后更是直接拂袖离去,临走之前更是下令让她不跪完一个时辰不准起来。

    伺候她的大宫女陪她跪着,在一旁抹眼泪道皇后娘娘欺人太甚。

    把皇后气走之后张若碧已经回复了一片冷静,迅速让自己的大宫女去寻陛下,请陛下过来。

    应盛躲在暗处只听见她冷笑一声道,“不长脑子的东西迟早让你跪回来。”

    那眼神阴冷犹如草丛中的毒蛇,冰冷黏腻,血腥狠毒。

    应大暗卫顿时觉得女人太可怕了他还是同义父一样收个干儿子吧不要娶妻了

    倚靠在软榻上的承庆帝听完这一番前因后果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书,平淡道“倒是个聪明人可惜,用错了地方。”

    应大暗卫打算收回之前那句话女人算什么最可怕的生物明明是皇帝才对

    仿佛是为了验证这一番情报的真实性,伍什进来禀报说是张婕妤的大宫女在殿外求见似乎,是张婕妤出了什么事儿。

    近期表现的十分宠爱张婕妤的皇帝自然不会忽视这件事,在宫女一番哭哭啼啼外加添油加醋的描述之后,带着人赶去御花园,看见张婕妤一脸苍白虚弱还强撑着跪着,还深明大义的说着,“娘娘是后宫之主无论怎么说都是对的啊。”

    勃然大怒的帝王自然对人更加怜惜,亲自把人送回宫殿,出于愧疚各种赏赐更是纷沓至来,而对皇后的观感自然是跌落谷底。

    继“高傲”、“骄矜”的标签之后,又给她贴上了“心思狭隘”,“嫉妒成性”。

    正月十五帝王家宴的时候,是允许宫外妃嫔的家人进宫探视的。自皇帝正式开始临幸后宫,这是第一回开恩,各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但凡有女儿在宫里的,一个个都递了消息要进宫。

    张家自然也不例外,然而在这几日宫里的消息断断续续的传出来之后,张家同是嫡出的大房二房已然生了嫌隙。

    应该说原本两房暗地里就有不少龃龉,只是各自的女儿在宫里的待遇天差地别之后,两房的人那是走路看见了都对不上眼了,难得必须说上两句话还得呛两声。

    张家大房是元配所出,正儿八经的嫡长子,但耐不住继室生了个女儿做了太子妃,后来又成了太后。故而在张府,大房二房的关系一直算不上太好。后来两家的女儿都入宫了更是如此,大房怨念做妹妹的人成了帝王妻,我正儿八经的嫡长孙女,做姐姐的确只能是帝王妾,不就是因为自家大爷和太后娘娘隔了个肚皮吗;二房怨念你做姐姐的勾引皇帝,抢夺本属于妹妹的宠爱,还惑乱帝心,简直不知廉耻。

    这回入了宫,两房的人各找各的女儿,各说各的话。

    张家二夫人去到皇后的宫里,拉着女儿的手哭诉,“婕妤得了宠,大爷一家子可算是出了一口气了娘现在天天得看你大伯母的脸色过活,你弟弟也得被大爷家的欺负。娘现在可就全靠你了啊,你好歹可是个皇后,太后又是你亲的姑母怎的还能让陛下被别人抢了去。”

    张若紫一身皇后朝服,眼睛一酸两行眼泪就挂下来,母亲的到来让她感觉终于有了依靠,到底还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这下什么委屈都靠在母亲身上哭出来,抽抽噎噎道,“他他那么羞辱我大婚之夜都没有过来让我沦为整个皇宫的笑柄我,我凭什么要去讨好他”

    张皇后表示自己很委屈。

    二夫人简直气不打一处来,道这个女儿果然是被自己宠坏了,“皇后娘娘你赌什么气啊他是皇帝啊不是你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干什么都巴着宠着你后宫那么多女人,去谁哪里不是去凭什么他堂堂皇帝要过来看你的脸色受你的气”

    听闻素来疼宠自己的母亲说出这样的话,张若紫脸色煞白,强咬着嘴唇硬气说,“还还有姑母”

    张皇后表示有姑母护着的自己不屑去讨皇帝的欢心。

    “禁言”张二夫人脸色立刻就变了,“以后这种话可说不得”

    犯大忌了,张二夫人想,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自家女儿觉得有了太后,就可以不管皇帝了,可见是娇宠的太过了。她心里隐隐约约浮上一丝不好的预感,但并没有深究,只是将其归在了女儿失宠的恐慌上去。

    张二夫人决定要好好严厉教育自己的女儿,“你的女则女训都读到哪里去了夫为妻纲都忘记了吗嫁了人了夫君就是你的支柱,这深宫里头,光有一个皇后的名头没有陛下的宠爱你是想守活寡吗好歹也要有一个傍身的子嗣啊”

    “太后,再说太后”她的声音压低下来,“说句大不敬的话,太后娘娘又能护你到几时”

    张若紫心里一惊,捏着帕子抹眼泪的手都停了下来,张家二夫人叹了一口气,换了件事儿说,“听闻陛下今日要来你宫里”

    张若紫迟疑着点了头。

    “好好哄着些陛下你同陛下到底是表兄妹,自小相识,还是应当有些情分在的”她又压低声音,“可要靠这一晚上吧陛下的心给拢住了母亲教你这闺房里头啊”

    最后张二夫人离开的时候,皇后娘娘红着一张脸,嗫喏着说不出话。

    而在婕妤的碧荷轩里,张家大夫人拉着女儿的手一脸欣慰,听说了今日上午发生在羽化原的事后更是能老泪纵横,道怪不得婕妤的脸色那么苍白虚弱,“委屈你了是爹和娘没用,不能替你挣来皇后之位,致使你如今还要这么受人磋磨。”

    “娘说的什么话,”张若碧将今日陛下赏赐的一个红玛瑙镯子带着母亲手上,道,“当初是女儿自己要入宫的,万没有入了宫再怨恨母亲的道理。”

    “若紫她自小被二嫂宠坏了,又是那副骄矜的脾气,哪里斗得过女儿呢母亲放心,女儿自然能给自己挣一个前程出来。”

    “诶,”张家大夫人叹了一口气道,拿出一匣子的银票交给她,“深宫凶险母亲也帮不了你太多,唯有从银钱上给你点助力。手头宽裕,打点什么也宽裕些。”

    “你要自己保重有事儿就让人递个信儿出来。”

    “母亲放心。”

    是夜,玄澜如诺去了凤仪宫,然后发现皇后像是开了窍般,一直小心翼翼的伺候,好几次感觉她又要发脾气了结果又忍了下去。玄澜不屑轻笑一声,知道这怕是张二夫人的功劳了。张二夫人怕是指导的很深入,她这个皇后若是不那么高傲目中无人,加上她年纪小又带着分天真,倒是能够看出几分娇俏出来。

    只是可惜了,与他眼里并无二般区别。

    在凤仪宫坐了一个时辰,由暗卫布置好全部的现场,他依旧赶回自己的寝宫入睡,睡前还突然想起来,特意让伍什又去私库挑了些东西送去碧荷轩。

    捏着茶杯,嘴角嘲讽着,毕竟,他可是深深的宠爱着张婕妤的承庆帝啊。

    边关雁翎城。

    祈舜一行人马快马加鞭十数日,日夜兼程,终于赶到了边关。

    第66章 边境

    啊啊啊啊我还差一千字再给我一个小时不对明天要锁四千字也就是还有五千字qaaq

    雁翎城。

    祈舜一行人日夜兼程,快马加鞭十数日,终于赶到了边关。

    边境都城,身在边关就墙的建造都与中原地区不同,没有了那些富庶繁华的表象,愈发显得朴实厚重,铁血强硬,漆黑深重的颜色像是被血浸染久了,金钩铁画的轮廓昭示马蹄踏踏,风雨遥遥。

    在城门口守卫检验的士兵纪律严明,做事干脆利落,见这一行人马并不敢轻易把人放进城,立刻就去请了今日轮值坐镇小将军。

    来人是熟人,叶老侯爷之子,叶青云。

    熟人好办事,叶青云很快就将人领到了军营,说实话一见面他也吓了一跳,万万没有想到这次来的是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京都里的权势斗争他看不明白也不必明白,就五年前的那一回照面来看,这位王爷是个有魄力也能干事儿的主儿。

    祈舜拢了拢斗篷,企图遮住自己的半张脸,但奈何他这斗篷实在是太招摇了,一看就是非富即贵,城门口的目光都直愣愣往他哪里戳,祈舜无奈只能放弃,眼角的的余光瞥见从乌毅马上下来的杨清,整个人被大一号的斗篷藏得严严实实,帽檐遮住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精致的下巴无所谓了,杨清那张脸别被人看见就行。

    其实他担心过度了,就算杨清那张脸被人看到,也没有人会发现他同当今圣上长得颇为相似。因为只要承庆帝不想起来弄一出儿御驾亲征,边关这些人恐怕一辈子也没有那个气运得见天颜,难得有几个人见过当年的小皇孙的,那也是当年的小包子,与今日实在不可同日而语。

    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好,叶青云看看那露出来半个精致下巴,相对于这一队彪形大汉来说几乎小了一号的身高体形,以及旁边那黑面侍卫恭恭敬敬,不敢有过多身体接触的姿态,心里已经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素闻翊亲王只爱蓝颜不爱红颜,既然自己不远千里把“家属”带来了边关,想必是相当看重的了,也好,省的在军营里闹出什么糟心事儿。

    祈舜这次来边关目的很明确,就是灭了犬戎蛮子,五年前的仇他不是不报,只是之前暂时腾不出手。

    现在他腾出了手,自然要把这群蛮子收拾了。

    这一次边关八百里加急报到京里去的急报是犬戎人深冬突袭,奇兵袭击了一个边境重镇,劫掠了其全部存粮,然后走的时候还放了一把火,整个小镇差点就被付之一炬,变成了死镇,之后就速战速决迅速撤兵。看见狼烟前来增援的援兵气的火冒三丈,只能选择先救人,之后再怎么引诱戒备,犬戎人就窝在草原深处不出来了。

    想来犬戎人也是想明白了,每年秋季打秋风小打小闹那么一点肉实在是不够看的,索性干一票大的,集结个两三万人去劫掠一个镇,大部头去搬镇里的粮仓,一个一个的抢到多少算多少,全算你自己的。最后走的时候再放一把火,谁都顾不上谁。

    其实这事儿就算是八百里加急传到京里,也都已经既成定局了,犬戎人已经躲进了草原深处,被劫掠的那个镇也几乎快被一把火烧成了废墟,死的死伤的伤,京里唯一能做的无非就是下令剿灭犬戎人。

    可是剿灭犬戎人不是一直在干吗从立国起,犬戎人就一直在边境闹腾,闹腾了这么多年,也剿灭了这么多年,不也是还在闹腾么。犬戎人一躲进草原深处,咱们就什么辙都没了。

    几个大部族联合起来,十几万的人,虽说是妇孺小孩一起十几万吧,但是人家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提到上马就能作战,要说全部剿灭,没有个几十万的大军搅进草原,那是想都别想。

    深入草原去征战也不是没有过,十五年前先帝御驾亲征,的的确确杀了他们的威风,杀的他们十年不敢有动静,可是十年后,犬戎人恢复了元气,这个祸患就又起来了。

    好吧,那就打吧,先帝御驾亲征,那是三十万的大军压下去,硬生生把人碾压成沙,拿着举国之力在这里耗,三十万人一天就要多少口粮隆平二十年的励精图治全都耗这上头了。

    况且夏朝军权一份为二,五军都督府只有掌兵权,调兵权在兵部,没有调兵令,哪来的三十万大军,除非你是皇帝,说的话可以当圣旨。五年前太子带来的那二十万人已经全部打散整合进了五个边关重城,没有兵部的调兵令,自己集结军队,那就是造反。

    这事儿是个麻烦事儿,祈舜原本没必要掺进来,在军队里搅合,吃力不讨好不说,还没的落个猜忌,当然他相信除非他真的扯面大旗造反了,玄澜就算猜忌他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事实证明,这侄子没白养,还算有点良心,他是带着密旨来的,密旨上写着任命翊亲王为雁州总督,统领凉城、朔城、寒城、兰城、沙城并雁翎城,掌六城盐铁大权,三军人马任凭调动,无需兵部调令。

    还好这是密旨,不然朝堂上那些大臣说什么也不会答应,这分明就是摄政王当不成了,跑去边境当藩王了啊,一个处理不好,那就是分裂国土的后果。

    等明面上圣旨下来后,大臣们想必挠着脑袋也想不通,皇帝怎么就能这么大胆,就算信任翊亲王也不带这么干的。

    承庆帝拿出帝王深沉的笑意,看的那些人毛骨悚然自觉退避不可否认某一瞬间闪过一种阴暗的心思,若是皇叔真的造反就好了,这样他把人锁一辈子也没人敢说什么。

    完全想不到侄子是这幅心思的某王爷还在替侄子考虑,玄澜登基后天灾没少碰上,国库的那点储备不能让自己这边的大军生生耗掉了,犬戎人要灭,但不能凭蛮力硬干。

    具体如何落实,某王爷看向自己身前跪着的某两个情xi报zuo头子日后大夏边境百年内是如何光景,就看你们的了。

    犬戎不除,他此生不安。

    他没有忘记五年前自己深入犬戎王帐后立下的誓言有生之年,必灭犬戎王庭将犬戎逐入草原深处百年不得回返

    ================

    边关一片紧张,翊亲王这位前摄政王先雁州总督到来让所有人都绷紧了弦,鉴于钦差大臣以及尚方宝剑的压力,大家伙练兵练的如火朝天,没办法啊,谁让之前自己那么不争气,让犬戎人把一个大镇都给烧了,必须得挽回点印象分,所有人都给老子练,玩命儿的练。

    边关一片操练声,哪个营地里弥漫的都是浓浓的紧张备战的氛围,然而京都依旧一片歌舞升平,战事只要不打到京都郊外,这些身在繁华迷梦中的人是不会有感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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