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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乔入农门 第19节

作者:桃之夭夭夭夭 字数:25085 更新:2021-12-29 06:41:57

    等着厨房送了粥过来,乔墨连喝了两碗,实在是真饿了。吃完粥,漱了口,便借口说累了。张夏识趣,收拾了东西带上门就出去了,却也没走远,就在外间候着。主要是刚添的小孩子,时不时要喂水喂奶、更换尿布,厨房的炉子上还时刻备着热水,随时取用擦洗。

    虽已是快三月,到底还要多注意,何况已是傍晚,窗户都已关了,怕小孩子吹了风。

    乔墨倚靠在床头,看了一会儿儿子,又想到了林正。

    说实话,他这会儿心里乱糟糟的,又很茫然,但是看到刚刚诞生的一个小生命尽管是自己生下的这一点有点怪异别扭,但是看到这个小小的婴儿心里就会很柔软,又很酸涩,对于林正的处境就越发的担忧,越发迫切的希望能尽快找回他。

    休息了三天后乔墨已经能下床活动,身体恢复的很好,尽管完全恢复还需时间,但有个计划已在心里成形。

    乔墨先自己把家里的事做了个安排,然后将齐琮找来,开门见山“我要去京城。”

    齐琮一愣“去京城去京城做什么”

    “看看外公。”这本就是要做的事,现在不过是提前了而已。

    “那我陪你去。”齐琮也不笨,明白他是想去京城继续打听林正的消息,不管林正是否安好,他想去京城都不该拦着。原本来时还没太在意,现在才知道这个表哥主意大,齐琮生怕哪天对方心血来潮要做什么事自己又阻拦不了,到那时他还哪敢回京城啊。

    表哥去京城最好,有什么事都有爷爷和父亲呢。

    之后,乔墨就正式将家里铺子里的事都分摊安排好,毕竟这一去也说不好哪天回来。家里的钱都随身装在空间里,遇到什么需要随时就能取用,至于其他的

    这回去京城肯定要借住在齐家,不宜带太多人。原本带张夏最好,毕竟早就用惯了,也很合心,但铺子里的货不能断,他不在,也就张夏会做全部的糕点糖果,所以张夏必须得留下。考虑一番,他决定刘家人就带走刘石,刘伯还管着庄子,刘老嬷张夏都留着。其他的人,除了作为护卫的何云何宇,再带上刚来没多久的两个哥儿就行了,刚添了小孩儿,他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得有小哥儿搭把手。

    铺子那边,仍是由沈风管着,送货的事儿由张夏安排人,若刘伯那边有需要,也能支应一下。人手是足够的,如今说起来乔墨是个地主,家里并不用亲自下地种田。

    西院那边的编织作坊不停,有事儿可以发信,村里但凡有个红白喜事人情往来,张夏都能办了,不需要操心。

    想毕,也就是格外交代一下正在新建的房子事宜,再去见见里正和林家几位长辈。乔墨是个小哥儿,林正又不在家,他要出远门得和族里里正交代一声儿,家里边若有了事儿,里正和族里也会照应。

    这么一忙就忙了好几天,等着收拾好东西启程,已是三月中旬了。

    一大早天还没亮,院子里外灯火通明,大门外车马已经备好,东西都装了车,乔墨将裹的严实的儿子抱出来,准备上车。刚登上车,却听新竹说李阿嬷来了,于是将孩子交给清泉,下车与李阿嬷道别。

    乔墨对李阿嬷只说是去探亲,顺带等着林正忙完一块儿回来,也不知李阿嬷是不是猜到了什么,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叮嘱他注意安全。

    “李阿嬷回去吧,这会儿天凉,我就走了。”说的多了徒增伤感。

    “那就走吧,家里边别担心,有事儿有我、有族里,都会搭把手。”李阿嬷微不可查的叹口气,又交代道“孩子还小,路上得仔细些,千万别冷着饿着,病了就麻烦了。”

    乔墨一一答应,最后登车启程。

    车走了有一会儿,李雪才气喘吁吁的跑来,找到在厨房忙碌的李阿嬷,沮丧道“都是我起晚了,没来得及送送乔哥儿。”

    “也没什么可送的。”李阿嬷看了眼跟在李雪身后的林大庆,叹口气“不送更好,见了你们,只怕他心里更难受。林正这一走就这么长时间没回来,原以为是去的地方远,可乔哥儿这会儿刚生完孩子没几天就要动身去京城,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儿。”

    乔墨这会儿在斜倚在车上补眠,带小孩子实在不容易,夜里要醒来好几次,不是要吃就是拉了尿了。这还是有两三个围着转呢,要单他一个,忙的头都要大了,他只要一听见孩子哭就急的不行。

    马车先进了县城,要在这里接齐琮。

    之前确定了要去京城,齐琮便要和书院里知会一声,回来后说齐韫的一位友人也有事要上京,正巧赶上,便结伴一起,路上也安全些。对此乔墨自是没有异议,对方不过是书院里的一位教书先生,又没什么妨碍。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两辆马车驶来,随行的也有几个护从。

    齐琮与那位先生隔窗和乔墨打了个招呼,便要启程,倒是乔墨听到那人叫周鸣而微愣。还真是无巧不成书,齐韫友人竟是他,当初专程亲自跑去上林村给林贵当面送了“开除信”。而周鸣又和宋家关系亲近,所以这些人都是拐着弯子带着关系的。

    蓦地心头一个念头闪过,想问时周鸣已经登车,只好暂时压下。

    傍晚时分,一行人在一个小镇子住宿。

    镇子很小,只有一家客栈,乔墨房间的左边一间住着齐琮,右边就住着周鸣,其他随行的人都是三三俩俩一间,否则根本住不下。这会儿孩子刚吃完奶睡的正香,留下新竹清泉看着,乔墨出房门活动活动筋骨,坐了一天马车实在受罪,哪怕刻意将车上铺设的柔软,身体保持一个姿势不动也僵的难受。原本他最担心小孩子受不了,还刻意放缓了速度,幸而这孩子皮实,照样能吃能睡,一点儿不舒服也没有。

    从房间里出来,刚走到大堂里就看见了周鸣,周鸣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喝着茶。

    乔墨抬步走了过去“周先生。”

    周鸣闻声转过头来,本是随意一瞥,却是愣住。

    “周先生”乔墨觉得对方眼神太过古怪,在一刹那的吃惊之后,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一直在发愣。

    “哦,你就是齐家隔了十多年才找回来的外甥想不到你竟在丰城,你”显然周鸣这会儿脑子里有些乱,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乔墨只能感觉到他内心很混乱,有一团迷雾他自己都不明白,却仿佛在最深处又有一丝恐惧,这令他感觉更加莫名而古怪。

    “周先生可认识康郡王”乔墨暂时抛开疑惑,问起原本的话。

    “你认识康郡王”谁知周鸣对此却是反应极大,险些从座位上跳起来“他这次来丰城难道是冲着你来的那他在这儿逗留那么久,难不成都是为你他见过你了和你说什么了你们”

    乔墨见他如此无状吓了一跳,只等着他自己不说了,这才问“周先生怎么了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周鸣却是抿紧了唇,眼神闪烁,眉峰紧皱,一脸的冷肃。

    “周先生”乔墨这会儿不得不追问个明白,他预感这里边有很大的问题,切实关系到自己。

    好半晌,周鸣微微吁口气,说道“我只是一时有些惊讶,没想到你和你阿么长的那般相似,一时失态。”

    “周先生认识我阿么”对此乔墨很有疑虑,周鸣又不像司徒煊与齐家是世交,一个大家子的少爷哪那么容易认识另一大家的公子呢。

    “只是有所听闻,当年你阿么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华无双,不知多少人赞叹。”周鸣此时已将混乱的思绪整理好,神色平静,言语带笑“我对早年齐家与郡王府的事略知一二,又曾意外见过你阿么,所以一听你问康郡王才那么吃惊。我还说他这回怎么跑到丰城来,只怕是得了你的消息特地来确认的。”

    乍一听这话没错,可就从周鸣刚才那般慌乱的表现,乔墨肯定另有内情。只是周鸣不愿说,他又不好逼问,但并不妨碍他重新将司徒煊这人提到警惕的名单上。毕竟周鸣那反应十分的不正常,让他从中嗅出一丝危险预兆。

    第91章 前尘往事渐浮出

    因为带着小孩子,一路走的不快,到达京城时已经要入四月。

    在城中的主大街周鸣与他们道别,齐琮的马车在前,拐进了另一条街道,直至在一座大宅院前停下。乔墨撩开窗纱看了一眼,门上挂着一张匾,写着“齐府”。从外表来看,这座宅邸和这条街上其他宅院相差不远。

    看这条街宅邸的建筑风格,庄严大气,大概八成都是官宦人家吧。

    马车刚一停齐家的大门就打开了,齐琮朝门口的小厮说了一句,很快就有人进去通报。乔墨见外面阳光大好,直接抱着孩子下车,正好见着大门内涌出一群人,为首的便是舅舅齐韫。

    “舅舅。”乔墨再看其身旁的那些人,心里一忖度也能对上号,便一一打招呼。

    大家相互见过,舅么接过孩子抱着,一行人进了大门,来到前堂落座。齐韫问些近况,又说几句宽慰话,场面一时就有些静。毕竟林正生死未知,提到这个话题就轻松不起来。

    舅么见状有心岔开话题,轻轻掂着手中襁褓笑道“这小子一点儿不认生,睁着眼睛一直盯着我呢。”

    前不久才添了个小子的表嫂江氏识趣的接了话“可真听话,起名字了吗”

    “起了小名儿,叫安安。”

    至于为什么叫“安安”,在座的就没有不明白的。

    稍坐了坐,齐韫就领着他去见老太爷。老太爷上了年纪,哪怕平时身体还好,但见了乔墨长相很似死去的大儿子,难免激动,又说了些话,便感觉累了。乔墨见状就寻个托词没多打搅。

    齐家早知道他要来,住处一早就安排好了,就是齐楠未出嫁前的小院。

    小院每隔几年就会翻新,平素里也很注意保养打扫,屋内都还保留着曾经的摆设布置。如今给乔墨住,除了那间卧房,其他地方又新添置了不少东西,拨了些人,顿时略显空旷冷清的小院儿就满是生气。

    乔墨简单清洗了一下,换了身衣服,见安安睡的香,便让新竹照顾着,他去见齐韫。

    齐韫似早有预料,在书房里等着他。

    等着下人上了茶离开,乔墨直接就问林正的消息。

    齐韫缓声道“至今尚未得到消息。”

    “没消息”乔墨心头一紧,张口欲言。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齐韫叹口气“北地之事本就是朝中隐秘,除了我与皇帝旁人并不得知,或许有一二人心有猜测,却也不敢妄加谈论。这回事情失败,皇帝很不高兴,自年后先后两次派人去晋城,却无法轻易踏入北地。自去年年底北地关闭通商至今不曾再开,说是北地内乱,要戒严,因此也无法去打探林正是不是还活着。”

    “皇上早就放弃了吧”乔墨很清楚一个小小的林正哪里值得皇帝为此广下人手,找一次是抱着侥幸,为的也不是林正,而是林正可能探得的情报。后来再派人,不过是打探情报,也不是为找人。

    齐韫算是默认,但还是对他说“赵常还在北边养伤,如今已好的差不多,我先前传过信,等方便的时候让他进入北地查探一二。”

    “多谢舅舅。”乔墨也知道这是唯一的法子,齐韫这么做已是极冒风险,不说别的,一旦被皇帝知道只怕还要落个不是。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猛然回过神,乔墨想起还有另一件事。

    “舅舅,不知您和周鸣关系如何”乔墨试探着问。

    “周鸣”齐韫乍一听他问起很是意外。“我与他相交多年,算是不错的友人,其父周大人与我乃是翰林院同僚,两家也有来往。这回你上京是与他一道同路,怎么问起他”

    乔墨便将途径小镇客栈的事一五一十讲给他听“舅舅如何看我总觉得周鸣的反应很不对,明显藏着很多话没说出来,似乎很有顾虑。会不会和康郡王有关”

    眼下是在书房,只彼此两人,乔墨说话也没顾忌。

    如今除了担心林正,他最想做的就是赶紧弄清十多年原身父母惨死的真相。一是齐家人待他真心实意的好,二者到底他现在是齐楠儿子,若真是另有真凶,他的处境只怕很危险,而这份暗藏的危险可能还会波及到他的家人。他的家人不止有林正,有安安,有齐家人,还包括上林村亲近的相邻,丰城的方锦年、沈风、宋菡等等。

    他现在怀疑的目标是康郡王,一位皇室郡王哪怕不上朝领职也不敢小觑,他怎能不心生警惕与忧惧。

    齐韫乍然听到这番话难掩惊讶,但他到底老成,很快便稳住了情绪,略作一番思索说道“康郡王我早年也查过,那时担心他因未能做成亲而心生怨恨,但并没有查出什么。就你刚才所说,周鸣反应确实不正常,他定是知道什么。你刚才说,他是看到你之后就神色不对,那么”

    齐韫的视线落在乔墨的脸上,喃声自语般“你长得很像你阿么,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或许他是不可能见过你阿么的,一定是在别处见到了画像,所以对于你的长相才那么吃惊。他与康郡王素来交好,若是在康郡王处见过你阿么的画像也不奇怪,毕竟康郡王当年是喜欢你阿么的,只是”

    “只是他反应不该是那个样子。”乔墨接过了话。“那岂不是说明康郡王确实有问题舅舅,照你看,若是你去询问,他是会顾念与康郡王的交情瞒而不说,还是可能吐露一二”

    “我可以去试试。”齐韫之所以这般说,不过是一赌。

    周鸣素来的为人品性他是信得过的,虽说周鸣与康郡王交情很好,但又不是至交密友。若其中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内情,凭着周鸣与自己的交情,加上周鸣的秉性为人,极有可能吐实。若对方敷衍不说,八成可能涉及康郡王隐私,也说明其中并无见不得人的阴私勾当。

    所以总的来说,值得一试。

    齐韫今日之所以在家是恰好休沐,之后几天都忙着朝事,本打算等下一回休沐就去找周鸣,谁知周鸣竟先登了门。

    这晚齐韫在书房看公务,下人便禀报周鸣拜见。

    齐韫稍一思索便猜到几分,心下也有几分激动,等着人到了,便将下人打发了,关上房门,只余彼此二人。

    周鸣这回来显然也是做好了准备,见他如此隐秘慎重,并未露出异样。

    “周兄此番能来我很感谢,想必周兄是想告诉些事情。”齐韫先开了腔。

    周鸣点点头,也没卖关子“说起来不是什么大事,若不然也不会到现在才告诉你,实在是意外。”周鸣想到乔墨的长相,又想到那回心血来潮去上林村曾无疑瞥见过乔墨,心下不免也感慨或许是上天注定。

    “实不相瞒,初见乔哥儿相貌我着实惊讶,甚至有些自己都没察觉的慌张。回来这些天我仔细回忆曾经那一幕,总觉得内情颇深,若不告诉你往后有何颜面再见。十年前我曾去康郡王府上喝酒,那次颇为尽兴,不知不觉两人都有些醉了,康郡王又邀我入书房赏画。我平生除了诗书,最爱的就是画儿,果然看了两幅很不错的大家真迹不知过了多久,康郡王醉倒在矮榻上,似乎是睡着了,我却兴致不减,直接从画缸里抽出画轴一一鉴赏,于是、就看到了一幅人像。”

    “当时乍一看画中之人便觉有几分眼熟,但仔细想来并不认识,事后想来那份眼熟是源于你的关系,你与你大哥长的很有几分相像。”

    齐韫已是皱眉。

    周鸣在康郡王处看到齐楠画像在预料之中,只是这之后

    “那幅画像画的很是传神,我见过康郡王作画,认出是他的手笔,哪怕上头还题着一首情诗,我当时也未曾多想。时下文人都爱舞文弄墨,画张美人寄情也不一定这美人就是真实存在的人,再者哪怕是真人,依着康郡王的身份地位,认识的美人也多了。只是再接着看下去,足足从画缸里翻出好几幅同一个人的画像,画像上的人姿态各异服饰不同,像是个世家公子

    当打开最后一个画轴时,画上却是一片烟雾袅绕透着火光,没有人,没有建筑,若不注意只以为是一片水墨污渍。原本我也只是奇怪,只是画轴完全展开后,里面掉出一只玉佩,穗子被火烧的只剩了一半。”

    齐韫猛地站起来,声音发干“是什么样子的玉佩”

    “流云百福的羊脂白玉佩,缀着豆绿的穗子,穗子上还串着红色玛瑙。”不知是何缘故,在当年周鸣就对这玉佩印象深刻,当时就觉得这幅画很不对,却只以为是司徒煊个人私事,便赶紧原样放回,事后并未提及。

    待司徒煊酒醒之后才知道,原来因为喝醉,司徒煊带他走错了房间。这间小书房素来不许外人进入,好在周鸣早拿出一幅山水画做了掩饰,趴在上面装作喝醉睡着了,由此才混了过去。

    时隔多年此事已经淡忘,原本也以为是件小事,可没料到时至今日竟见到了当年的“画中人”,尘封的记忆翻涌而出,内心的震惊可想而知。哪怕他只爱读书作画,也从蛛丝马迹察觉了端倪,这段陈年旧案他不想涉及,可考虑再三,仍是过来了。

    齐韫此时已是怔怔“那个玉佩是我大哥自小佩戴的。听说小时候大哥他身体不好,我阿么特意做了那枚玉佩,送到寺庙里诵经开光,让大哥佩戴在身上保平安康泰。那么多年,直到大哥出嫁,那枚玉佩就没离过身。”

    后来惨案发生,他赶过去只见到大火焚烧后惨不忍睹的尸体,在尸体上和周围的废墟里,却并未发现这枚玉佩。

    那么多年,他也曾以此为线索查找,一直毫无消息,却不曾想到

    事情说完周鸣就走了,并且在当天下午就启程离开京城,返回了丰城。

    齐韫立刻就着手安排新的查证,时隔多年本就不容易查找,再加上若真是康郡王所为,哪怕当年其还年轻有所疏漏,这么多年痕迹也都抹平了,再者齐韫不得不怀疑老郡王是否知情,若知情,老郡王岂能不给康郡王善后司徒煊排行老二,原本上面还有个大哥,但郡王之位之所以落在他身上,乃是因为其大哥幼时夭折,因此老郡王才越发看重小儿子。

    又考虑到司徒煊毕竟是皇室中人,是与皇帝同一个祖父的堂弟,就算真查出真凭实据,想要明面儿上得个公道,难

    可就是再难,这事儿还是得查,他们齐家的大公子不能白死更不能让澄哥儿一直处在危险之中。

    周鸣离开后半个时辰,乔墨找来了。

    齐韫考虑到他乃是当事人,又与司徒煊有来往交集,便把周鸣的话都告诉他了,主要是让他有所防备的意思。

    乔墨却突然问“他会不会对林正动手”

    “什么意思”齐韫一时不解。

    “年前他走的时候去见过我,问了我林正的事,当时我虽然敷衍了过去,可”

    可依照司徒煊的城府与心计,未尝猜不到,若猜到了,能做下十几年的惨案,至今仍来接触乔墨,岂会对林正轻易放过

    “若他真的猜到林正去了北地,那就麻烦了。”齐韫毕竟是为官之人,考虑问题不仅局限一处,当下就感觉不好。

    若司徒煊真猜测林正名为跑商实则去北地另有目的,那但凡有心,就能做很多手脚。此事皇帝不欲声张,因此特地交给他办,让他选择人手都要私下里招募,不用正规军,更不用记录在案的官员。

    可现在

    “康郡王自年后就没有离京,据说是染了春寒,病了,前些日子才渐渐好转。这病,只怕也蹊跷。”齐韫又想到当年惨案,若真是司徒煊做下的,只怕和当地山匪也有所勾连,那问题就更严重了。

    那些山匪占山为王,专门抢劫来往商客财物,又杀人无数。当年抓到的山匪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听说真正厉害的都已藏了,就似先得知了消息似的。

    会不会、这些山匪其实

    齐韫不敢妄下断言,心头却跳动剧烈,让乔墨先回去,自己则匆匆去了老太爷静养的小院儿。虽说老太爷早已辞官致仕,但偶然遇到大事,齐韫还是习惯去找老太爷说说。老太爷经历的多,有时说的一些话,很能令他茅塞顿开。

    乔墨怀着心事回到小院儿,却见新竹正在整理一些东西,像是谁送来的礼。

    “谁送的”他以为是齐家的哪位亲戚。

    哪知新竹笑答道“刚刚前边才送来的,说是康郡王送给公子的,恭祝公子喜得贵子。”

    第92章 久候消息拾旧业

    丰城与京城相比只是个小地方,京城在繁华富贵的同时也是天底下规矩最多的地方,哪怕这儿的小哥儿同样可以出门,却比丰城讲究的多。乔墨倒为此感到庆幸,至少他可以以此为由安心呆在齐家,不必担心司徒煊热情相邀。

    如今他对于司徒煊,怨恨倒谈不上,却十分的忌惮,也有几分畏惧。

    齐楠是原身的阿么,但乔墨自己并无法感同身受,由此也不会感到仇恨的情绪。然而司徒煊很可能对林正做了什么,这令他无法不心生触动,也无法再平静无事的面对对方。

    只希望齐韫能尽快查个明白,也希望林正能吉人天相。

    在齐家闲了几天,乔墨总是止不住胡思乱想,幸而有安安时时分散着注意力,否则头都要疼死了。

    这天正和江氏坐在花园里晒太阳,兴趣不高的听着江氏讲京城诸家传闻。

    乔墨兴致不高很好理解,他本来不是个八卦的人,何况还是听根本不认识的人的八卦。江氏给他讲这些,一是作为谈资,使得两人对坐不至于尴尬无言,二来是受了自家夫君交代,而大少爷齐玮则是听了齐韫吩咐。

    齐韫仍是想将这个唯一的外甥留在京城,特别是现今林正很可能已身亡,外甥一个人带着个孩子远在异地,但凡有个什么事自家也鞭长莫及照顾不到。只是眼下不好明说,便先让他知道些京城诸事,为以后做些准备。

    乔墨并不知道这些,只以为小哥儿夫郎们都聊这些东西。

    江氏见他闷闷不乐神思不属的样子叹口气,蓦地提议“你来京城好些天了,还没出去逛过,不如我带你到外面走走。”

    乔墨有些心动,主要是心里烦闷,又总不出门实在提不起劲。

    江氏见了他的神色,又笑着说“安安不用担心,这么多人看着呢。”

    “嗯。”乔墨想着安安确实听话,也不认人,新竹清泉两个带孩子比他麻利多了。

    稍时两人边同乘马车出了府。

    四月刚入夏,天气不冷不热最是宜人,街上行人很多,商铺林立,很是热闹繁华。马车行至街口停下,两人下车步行。此番出门只江氏带了贴身小侍,另外带了几个护卫,其中便有何云何宇,主要保护的便是乔墨。这几个人只稍隔些距离跟在后面,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也并不显眼。

    江氏做主领他闲逛,遇到合心的就买下来。

    乔墨起先并无兴致,逛了一会儿想起该给舅舅家买些东西,于是就选了几样。虽说他的家财放在京城根本算不了什么,可他家小用度不多,手头闲余还是能买几件看得过眼的礼物。

    东西都交给后面的护卫,先送回了马车上,免得逛街累赘。

    “澄哥儿,你瞧,这是户部的铺子。”

    齐家的称呼乔墨一般都是喊原身本名,乔墨也没说什么,原身留下的除了这具身体,也就只有这个名字了。

    江氏指的这间铺子是两间门面,并不奢华显眼,规规整整,上头挂着个牌子溢彩糖果铺。待走进去一看,店铺里边摆设的十分明亮简洁,各色糖果用一层半透明的糯米纸浅浅的包裹了一层,整整齐齐的码放在糖果槽里,颜色隐隐还露,朦胧漂亮,引人注目。店内大半空间都摆设着雅致桌椅,设了盆栽花草,悬着诗画山水。

    店中一侧的桌旁已坐了两位客人,桌上摆着四只洁白如雪的小瓷碟儿,每只里面皆有两颗静静置放在糯米纸上的糖果,在白瓷的映衬下越发显得颜色鲜亮、气味香甜。

    只见两位客人品尝了糖果,很满意,对店伙计吩咐两句。少时那店伙计就捧来几只大小不一的盒子,交由两位客人的侍从,收了不菲的银两,恭送二人离去。

    乔墨仔细看了那装糖果的盒子,是木头做的。什么木头不知道,但看上去样式简单大方,上有刻花,朴素雅致。

    看来户部售卖的糖果价格不便宜,对包装销售也很下功夫。

    也对,若是按照乔记的价格来卖,对于京城这富贵之地来说,过于廉价了些,反而不容易卖的好。人们总有种心理,贵的才是好的,物以稀为贵。相反,乔记开在县城,在京城看来低廉的价格却已是较高了。

    早先也听方锦年提过,他要将糖果铺子在全国各大城市铺货,像县城是不会上货的。其中有物以稀为贵的关系,也是考虑到乔墨的乔记,若县城一铺货,同一个县城里两家铺子卖一模一样的糖果,却是高低不同的价格,实在是对彼此都不利。

    再者,乔墨作为拿分红的代价,糖果只允许在丰城售卖,不能扩展至别处。

    乔墨对此并无异议,他并非想要做出多大的事业。当初开铺子主要是不想闲着,不想自己一文钱挣不出而吃白饭,如今有了铺子有了钱,有家又有地,他也想轻轻松松的过乡间小日子。

    只要林正回来。

    从街上回来之后,江氏随口说道“反正你也是闲着,倒不如再做些新鲜糖果出来,糖果铺子里的生意好的很呢,甚至连皇上都打算将其批为贡品。再者,听说你在丰城的铺子里还卖糕点,有个什么小蛋糕,是不是很好吃是不是很好吃我一直想尝尝呢。”

    “等明天我做些出来,请大家都尝尝。”乔墨也觉得他的话有理,有事做总好过胡思乱想。

    来京城时虽然也带了些礼物,但糕点带的不多,主要是路途远,糕点房不了那么久,带的那些也在头几天就吃完了。

    似乎明天是齐韫休沐,且老三齐珂也放假。

    齐珂虽只有十岁,却因着家世与齐韫的关系,一直在宫中做太子伴读,每隔几天才回来一天,平时都在宫中住宿。这么些天,还是来的头一天见了一回,爱笑爱闹,长的又特别俊秀灵气,很是讨人喜欢。

    大约因着以前林正救过他的关系,齐珂待乔墨很是亲近,对安安同样亲近非常。见面的第一天就送来一只小箱子,里头都是他小时候的各样玩具、启蒙的书籍,都是送给安安的礼物。

    做蛋糕并非一定要去厨房,在这个小院子里有小茶房,除了小小的茶炉子,还有一只大些的炉子。听说这茶房里原本是不备大炉子的,因为考虑到他带着安安,小孩子一天到晚少不了用热水,还是在院子里备着取用的方便,便给添置了一个。眼下正好,只需要从厨房借只平底锅,取些必备材料就行了。

    这一天茶房里飘散的都是浓郁诱人的蛋糕香,齐家的舅么、江氏与齐珂皆是闻香而来。齐珂在第一炉烤好后就吃上了,舅么和江氏则更喜欢自己动手学习,只要掌握了小窍门儿,做蛋糕并不难,最后两炉就是两人烤出来的。

    除了小蛋糕,乔墨还做了一个大的。涂上白色奶油,划平整,又取出存放在空间里的果酱,对外只说去年做的,一直存放在冰窖里。一罐儿草莓酱,一罐儿黄桃酱,还有薄荷粉,一一点缀在蛋糕上。薄荷粉做绿叶,红色草莓与黄色桃子酱做花朵,中间则用薄荷粉写了“平安如意”四个字。

    蛋清做的奶油不经放,乔墨是掐着点儿做的,做好后就端上桌,请一家子一起吃。

    齐家人见了这个蛋糕着实喜欢,不仅新鲜漂亮,还承载着心愿。齐韫亲自将蛋糕切了,让人给老太爷送了一份儿,其他的给大家分了。

    齐韫将一块带着安字的蛋糕递给乔墨“放心,一切都会好的。”

    齐韫知道他最想听的话是什么,可却不敢说,怕到头来空欢喜。如今想从北地打探消息极其艰难,更别说去找林正了,他又得忙着朝事,找人盯着司徒煊,查找当年之事

    许是在心底里,齐韫对林正的生还已不抱希望,所以才无法说出那句安慰。

    乔墨也知道希望渺茫,但他除了抱着希望等待,还能做什么总不能像爱情电影里演的那样,不顾一切的亲入北地去找人吧他知道那根本不现实,他没那个本事,也无法丢下安安不管。

    眨眼又是几天,其间司徒煊又派人来送过一回东西,都是给安安的小玩意儿。

    乔墨虽是收下了,但都装在小箱子里丢在一旁。

    他现在有了事情做,是他主动向齐韫提的,想开家小铺子,专卖蛋糕,也接订做。齐韫说要在短期找个铺子不容易,不如直接在糖果铺子里寄售,他打个招呼就行。

    其实京城虽繁华,找铺子却不是真找不到,但想要找个好铺面就极难了,且价格也不是一般人承受的起。

    齐韫提出这个办法有徇私之嫌,却也不怕,那铺子虽是户部名下,却为了经营方便,租赁给了方锦年。方锦年又是为户部做的生意,所以玩这一手只是为了经营过程中无人指手画脚,保证方锦年的言语指令得到全面实施,进一步保证盈利。

    乔墨在铺子的角落占了个小柜台,上面摆两个精致小竹篮,放几个小蛋糕做展示。平时他并不在店里,蛋糕都是在齐家制作,由人送来,偶尔他才来转转。

    才开始生意就不错,主要是糖果铺的生意好,但卖出去的都是小蛋糕。这天终于有人订了大蛋糕,明显是送给小哥儿示爱的,对方要求在上面写上两句情诗。

    乔墨亲自送蛋糕过去,也是怕客人哪里不满意,也好处理。

    当踏下马车的一瞬间,余光扑捉到一抹匆匆而过的身影,尚未来得及多想双脚便已追了上去。

    第93章 觅踪影林正归来

    前面的人影走的很快,穿着一身酱色粗布旧衣,头上戴着斗笠,斗笠压的低,头又低着,行色匆匆使人看不见样貌,旁人乍一看只觉得这穷汉子有急事。

    乔墨却是看了一眼就觉出了熟悉,身体反应最快,小跑着跟了上去。乔墨刚想出声喊那人停下,也好看看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人,却见对方一个闪身进了一条小巷子。乔墨根本没多想,紧跟着就拐进去了。

    进了巷子刚拐了一个弯儿,尚未看清状况,只听得一道劲风擦过耳际,眼看刀手要砍上后颈,却在要挨着脖颈时生生停住了。

    “阿墨”斗笠之下传出惊讶之声。

    “林正阿正真是你”乔墨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顿时忘记了害怕,一把掀起对方戴着的斗笠,果然看见了许久不见的那张脸。也许是太过突然,也许是盼望已久,真到了重逢这一刻,他却不知说什么,不知不觉只感到眼眶里发热发胀发酸。

    “我回来了。”林正一见他的模样就很心疼,又十分愧疚。

    林正走时他因在孕期而渐渐发福圆润,此时虽有生产完的关系,但日夜担忧使得他饮食不佳,明显消瘦好些,气色也不大好。

    “回来了就好,回来就好。”乔墨低声念叨几句,心情慢慢儿平复下来,终于发现了他的异常。“你、你怎么这个打扮你现在”

    林正将斗笠重新戴上,快速的低声说道“阿墨,我得赶紧去见齐老爷,我回来的消息不宜扩散。”

    乔墨想到先前的那些猜测,忙点头表示理解“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先去趟糖果铺,然后再回府,免得人生疑。”想着又补充道“你别从这个巷口出去,换个方向绕道走,我怕有人看见。”

    乔墨主要是担心司徒煊,谁知那人有没有监视着自己。

    林正点点头,也顾不得与他多说,只说“齐府见”,便转身匆匆离去。

    乔墨驻足站了好一会儿,这才收拾心情返身出了巷口。站在巷子口,乔墨留心观察了周围,似乎并没什么形迹可疑的人。照先前计划折回铺子,与顾客交接了蛋糕,待对方满意离去后,又把新接的订单取了,这才准备坐车回齐家。

    恰在此时,铺子外面进来了一个他此时最不想看见的人司徒煊

    今天所见的司徒煊穿着打扮与在丰城时完全不同,虽不曾穿着郡王服色,但衣料的珍贵、绣工的精美,乃至服饰样式的少见都无不表明着他尊荣的身份地位。在京城里做生意必须得眼力好,随便在街上遇个人,很可能不是皇亲国戚也是朝中大员,所以但凡上档次的铺子都会认人,很多也都认得一些大人物。

    司徒煊一进来,店里坐镇的掌柜就赶紧迎了上去,满脸堆笑“康郡王光临,小店蓬荜生辉,郡王里边请。”一边说着一边催促伙计去上好茶。

    司徒煊不在意的摆摆手,径直朝角落的乔墨走去“掌柜的忙你的去,我只是来逛逛。”

    掌柜的识眼色,也知道乔墨身份,见两人似有话要讲,没敢留下碍眼,赶紧招着伙计避开了。

    “世叔来买糖果”刚刚掌柜的一打岔,乔墨已经快速的收整好情绪表情,这会儿看上去与以往无异。“我才来京城时听说世叔生了一场病,养了好长一段时间,现在可是好了”

    “嗯,好了,所以趁着今儿天气好出来走走,躺了那么久骨头都生锈了。”司徒煊又关问起他眼下状况,不免提及林正。

    乔墨垂下眼,声音略低了些“舅舅说阿正的商队出了事,如今停在北边回不来,还得过些时候才能回来见面。我也很担心他,可如今也走不开,不然我就自己找去了。在这边也没事做,总是呆在院子里实在发闷,就找舅舅帮忙,做起了老本行,权当打发时间了。”

    这番说辞是齐韫与他商议的,专门为防备司徒煊问起,毕竟去北地刺探情报是朝廷秘密之举,但赵常明面上的商队行程都是有据可查的,在这一点说谎遮掩无疑很愚蠢。

    “你能看开些就好。”司徒煊撞死漫不经心的打量他两眼,令乔墨浑身汗毛竖起,险些没绷住脸上表情,幸而司徒煊很快就眼神就恢复了正常。“你要做生意也不和我说一声,我怎么着也得来捧场啊。你做的小蛋糕本来就味道不错,如今这大蛋糕更有意思。正巧,府上的老郡王夫爱吃甜甜软软的东西,你明天到郡王府一趟,做个新鲜的大蛋糕出来,我给他一份惊喜。”

    乔墨心下一跳。

    稳了稳心神,乔墨略带为难“明天的话怕是没空,晚一天行吗”

    “你有事”司徒煊带着分探究的问。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答应了表嫂,明天要为他家弟做个蛋糕,倒不好推辞。”这件事确实是江氏提了的,只是没敲定时间,为了暂且敷衍过司徒煊,今天回去就先和江氏通个气儿。

    那么巧林正刚回来司徒煊就找他去康郡王府,哪怕是巧合呢,由不得他不多思量准备。

    司徒煊并未强求,顺他的意说后天等他上门。

    看着司徒煊离开了,乔墨也没多呆,立刻坐车回了齐家。

    一回来齐家也不敢立刻放松,思忖半晌,还是先回了小院儿。他估摸着虽然林正回来了,但为不泄露行踪,哪怕在齐家之内也不会大刺刺现身,所以他不能大摇大摆的去找人。

    焦急的等了大概半个时辰,终于有人来请他去齐韫书房。

    当书房的门关上,帐幔之后才走出一个熟悉的人“阿墨。”

    到了这会儿乔墨的一颗心才算终于踏实落地,确信在街上的匆匆相遇不是臆想、不是梦。

    齐韫与林正已经谈完了正事,这会儿要赶紧进宫,也知他们久别重逢必定有许多话说,走时交代到,让林正暂且住在书房不要外出,每日三餐都会由专人送来。又说他现下就进宫面圣,只怕皇上会宣见林正,让林正先做个准备。

    齐韫一走,林正便将乔墨的手握住,止不住上上下下的将他打量,半晌才说道“老爷说你生了个小子。我一直不在家,辛苦你了。”

    乔墨轻嗤笑道“反正就这一回。”这会儿乔墨没心思扯别的,拉着他一块儿坐下,问起他这趟行程。

    林正便将事情始末原委都说了。

    林正倒没有认为这是朝事国事对他瞒而不说的意思,一来是乔墨嘴紧,知道事情轻重不会乱说,二来乔墨一贯不像那些柔弱小哥儿,凡事都很有主意,说出来既能解他心中担忧,又能听听他的分析。林正虽没做过官,但偶尔的直觉很敏锐,加之这回带回来的东西,他很清楚北地之事没完,反而是刚刚开始。

    乔墨听了他的讲述才真的了解此行的凶险。

    北地原本就不像本朝,气候风俗语言习惯等等都很不同,加之两国虽通商,但北地对外来者并非那么欢迎。赵常是领队,带着他们一行十人以商队做养护,先行进入北地,才开始的几日很顺利,哪怕遇着狼群也有惊无险。作为年礼送回来的那些狼皮,便是这样的情况下获得的,赵常主要对上头狼,加之要照顾其他人,算下来就数林正猎的最多。

    之后过了两天,天气骤然变化,狂风大作,卷起石块儿砸惊了马。有两辆车被受了惊的马拉着狂奔,林正与两个人追上去,却不料就此失散了。

    此后又死了一个人,林正与另一个叫杨飞的人在旷野里走了两三天,终于听见远处有阵阵马蹄声。两人循声找去,原来是北地的贵族在狩猎,后来林正打听到打猎的乃是北地左贤王。

    北地的政权主要是由中央王庭和东边的左贤王及西边的右贤王组成,乔墨与当地人闲聊,敏锐的察觉到北地的三位最高当权者似乎有不合迹象。林正几经考虑,最后决定从左贤王下手。

    经过三个多月努力,林正不仅了解了北地情势,更额外得到了左贤王转呈给皇帝的一封信。未免夜长梦多,事情办成后林正便和杨飞赶紧着手离开北地,然而也不知是否走漏了消息,眼看要出北地却出了岔子,被一处关卡拦了下来。林正身上藏有左贤王的信,根本不敢让人搜身,只能硬闯。之后虽然顺利出了北地,但杨飞伤的不轻,暂且由赵常接应留在晋城养伤,他则快马加鞭赶回来。

    “对了阿正,你这一路回京,后面有尾巴吗”乔墨很关心这一点。

    林正深深皱眉“刚逃出北地时是安全的,可不到半天就不对劲了,晋城好像多了些不正常的人。我没敢多呆,赶紧就离开了。尽管没和那些人正面撞上,但总感觉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幸而一路回来还算平静。”

    “那就好。”这说明暗中的人还不知林正回来了,否则肯定会在入京的路上设伏。

    随后林正又问起他这段时间的大小事,乔墨一讲,难免就提及康郡王司徒煊,说起了过往那段惨事。

    林正越听越不安,及至听闻他要去郡王府,更是脸色微变“那怎么行明知他不安好心还去,出了事可怎么办我以前也听说过这位郡王,老爷也说此人深不可测,绝非外表看去那般简单。阿墨,找个由头推辞了,哪怕对方生疑也不怕。”

    乔墨其实也不打算去,之所以没彻底推辞,一是碍着对方身份,两人毕竟没扯破脸,二来想问问齐韫是否有别的想法。但总的来说,乔墨也觉得不能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真有个万一

    第94章 林正取名与御赐

    两人久别重逢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虽大多都是乔墨在讲,但林正说的话也比以往多的多。他们并不觉得时间流逝,直至门外响起敲门声,乔墨这才惊觉已经快一个时辰了。

    门外来的人是齐韫的贴身护卫陈雷“莫公子,林大爷。老爷已见了皇上,皇上宣召林大爷,因不宜声张,便让我来传话,请林大爷速速与我进宫。”

    乔墨与林正也知轻重,相互对视一眼,林正便略作乔装与陈雷走了。

    乔墨回到小院儿,正好听见安安醒了,等着新竹把安安换过尿布又喂了奶这才接过来。虽说四月的阳光对于大人来说挺舒服,到底孩子太小不敢直接晒,便在树下安置桌椅,抱着安安半晒着细碎阳光半想事。

    关于郡王府之行,他决定等晚些时候去问问齐韫,以免不经意一个举动引发了司徒煊的猜疑,怕不利于齐韫暗中查证。逗着安安玩了一会儿,安安就又睡着了,现在安安还太小,一天差不多二十个小时都在睡觉。

    新竹见他今天心情似乎很好,虽不知原因,但也放心不少。将安安放回室内后,折返回来为他续了热茶,说道“小少爷满月时咱们在上京的路上,也没能办宴席宴请宾客,到底不太好,这种宴席又不好后来补办。公子怎么打算不如百日时办的更热闹些”

    “百日还早。”乔墨又说“我们家亲戚不多,来往的人也少,除了上林村,也就舅舅家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倒是这边大表哥家的小润,满月我没赶上,他马上就要百日了,我在万宝银楼定了个长命锁,大概也做好了,你去一趟取回来。凭据就在小抽屉里。”

    新竹应了,把手头的事交代下去,就出了门。

    不多时新竹回来,捧着只小匣子打开给他看,里面就是一只银制长命锁。图案倒也没什么新奇,不过是仙鹤祥云瑞草,有长命百岁四个字,但万宝银楼的做工精巧,送出去也显得体面些。

    按照乔墨如今积蓄,一只金的、玉的都送的起,只是小孩子的长命锁还是银的好些。再者,小孩子娇嫩,承受力也弱,戴在身上的东西实在不宜过重。万宝银楼这些小孩子饰物就做的不错,看上去绝对精致漂亮,又不会太重,这很考验师傅的手艺。

    “先收起来吧。”乔墨看后觉得很满意,先前齐家送给安安的就有好几对银镯子项圈长命锁之类,做工造型都很不凡,如今安安手腕上就戴着一对儿齐韫夫夫送的银镯子,缀着两个小铃铛。

    新竹将小匣子收到房里,又出来与他说起一件笑话“公子,我去万宝银楼取东西还撞见一件事。有人要定制一套玉饰,直言要用最好的玉,羊脂白玉最好。那掌柜的便说店中正好有块极品的羊脂白玉,结果去了半晌,出来却是脸色不对,慌着让人去找东家,说库房里存放的那块羊脂白玉不见了。那伙计却是犹犹豫豫,最后才说前两天少东家来过,进过库房,走时说拿了块玉,也没给看,直接装在盒子里就走了。”

    “哦有这种事”乔墨微然诧异。

    如今方家分了家,作为根基的万宝银楼自然属于承袭家业的大房,跟方锦年没了关系。乔墨之所以选择这家银楼做东西,完全是因为顺路,那么一家大银楼伫立在十字路口,加上老口碑,还是值得信赖的。

    只是听着新竹的话,似乎这接了家业的大房不大妥当。

    新竹笑道“当时那掌柜的听了伙计的话,脸色变了又变,也顾不得有客人在,赶紧就离开了银楼,好像是去见东家了。那少东家从店里将那么贵重的玉石拿走,没知会掌柜,这账算在谁身上掌柜的能不着急”

    “这方家够乱的。”乔墨想到方锦年,对方估计早看出大房不成器,而老爷子又不会更改历来规矩,所以才想着早些分家。

    “也是那少东家不成器,随便一打听就知道,这方家早晚要被他败光。”新竹话里不无旁观者的惋惜。

    乔墨想到方家乃是皇商,眼下有了这么个少东家,不知多少人暗中高兴使手段呢。方家败了,失去皇商资格,那别人就有了机会,哪怕是方锦年都一样。

    当晚乔墨兴致颇好,自己动手做了几个菜,备了一壶好酒,只等着林正回来。

    算算时间,林正进宫有两个时辰了,总不会不回来了吧

    尽管如此猜测着,乔墨还是准备好饭菜,又找出两套衣服。来京城时收拾衣服,他特意将林正的衣物收拾了几身,心里也是抱着几分希望,眼下正好用上。

    时间一点点过去,饭菜都要凉了,乔墨打个哈兮,迷迷糊糊想着总待在齐家不行了,他若总来书房这边,是个人都知道有问题。看来得和齐韫商量商量,另找地方,身边也不放那么多人,林正总不能一直藏在一间屋子里不动。

    “阿墨,阿墨醒醒。”

    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喊自己,睁眼便见林正站在面前。

    “阿正回来了饭菜都凉了,我去热热。”乔墨坐的太久,刚一站起来腿部血液不畅险些跌倒。

    林正一把扶住他,又按着他坐下“你坐着,我让外面的人去弄。”

    为了方便林正需要,齐韫特地在书房安排了个人,四十来岁,是齐家老人,很忠实可靠。林正交代了一声,那人就进来端了冷却的饭菜出去。

    趁着这个空档,乔墨问起他入宫的事儿。

    林正说道“我正想和你说呢。这次进宫主要就是说这回去北地的事儿,皇上的意思是暂时不宜公开情况,还要再派人和那边接触一回。”

    “要你去”乔墨立刻就反应过来,想想也在理,毕竟左贤王的信是林正带回来的,算是熟人,再去接触总比其他陌生人强。只是乔墨想到他刚回来,已经九死一生一回,再去谁知道还会有什么危险。

    林正看出他的担心,缓缓点了点头“皇上的确是想要我去,若是别人,根本很难接触到左贤王,更别提取得对方信任。若无信任,那传递的消息对方也不会信。”

    “什么时候走”哪怕再不乐意,可乔墨知道阻拦不了,当初林正决心要走这一条路时他就有所准备。若非林正这次险些丧命回不来,他也不至于表现的这般“依依不舍”。

    “你别太担心,这回和上次不同。之前回来时我与左贤王都预料到可能会再次见面,所以做了准备,只要平安越过关卡,见到左贤王的人,这回的事基本就成了。皇上的意思是尽快出发,最迟明后天,来去都是快马,只要顺利,半个月绝对回来了。”

    乔墨听了这些话悬着的心微微放松,也不愿表现的过于担心,便笑着说“既然皇上和朝廷如此重视,必定会做好万全准备,你肩负重任,皇上自然得保你平安。我不担心别的,眼下舅舅还没查出实证,但我们都觉得必是康郡王做下的那桩惨案,他现在既然盯着我,未必不会再盯着你。我担心他暗中对你不利。”

    林正略微迟疑了一下,告诉他“这次在宫里,老爷在皇上面前提了此回北地之行的异常之处,怀疑朝中有人暗通北地、私传消息。老爷虽未言明是谁,但见皇上有片刻沉默,只怕是猜到了。”

    “司徒煊”乔墨难掩惊讶,这种古代别说与他国私通,便是私通外官都是很大的罪名儿。司徒煊这是想做什么谋反

    一股寒意自后背升起,乔墨忽然觉得时间紧迫。

    林正捂住他的嘴,侧耳朝外听了听,这才松开手,低声道“我也觉得吃惊,但既然老爷这般怀疑,想必是没错的。”

    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将几番意外消化了,乔墨才想起他马上又要出远门,另找住处的事倒是不必了,但另外一件事倒是耽搁不得。

    “阿正,你回来还没见过安安呢。这会儿府里人都睡了,你跟我去看看,他都满月了,你也给他起个名字。”若不是林正现在处境不同,原本他是打算自己起名儿的,现在改变主意,也是希望林正在外多挂念着家里,不管遇到什么事儿都多分希望和坚持。

    林正也早想见见儿子,当即就和门外的人打声招呼,与乔墨一块儿静悄悄的择近路去了小院儿。幸而齐楠这座小院儿挨着后花园,当年出了惨案,未免睹物思人,本来住在这边的老太爷等人就搬到府里的另一处,一直到现在这一块儿就只是这座小院儿和库房,白天也少见人,更何况晚上,倒是省得撞见人的麻烦。

    入了小院儿,为防把所有人惊醒,乔墨摇醒了守着安安的新竹。

    “公子”新竹睡眼朦胧,迷迷糊糊。

    “你回房去睡吧,今晚有我照顾安安,你只管安心睡觉,不用起夜了。”乔墨说道。

    “可是”新竹觉得很奇怪,一贯都是他和清泉轮流守夜照顾安安,怎么今天就改了还是在这大半夜。

    “下去吧。”乔墨不想花时间多解释,再解释也是和平常不同,新竹该猜疑还是要猜疑。所幸下人有个好处,做主人的只要态度强硬,他们就不会再追问。

    “是。公子有事再叫我。”新竹见他语气变了,不敢再问,退下了。

    待外面的脚步声消失了,藏于暗处的林正才显出身形,几个跨步就走到了床边。安安睡的正香,小脸儿红扑扑的,两只小手投降似的举在小脑袋两边,时不时动动小嘴,别提多可爱了。

    林正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那滑嫩的小脸,只觉得一颗心都跟着柔软了,看着小小的小人儿,怎么都看不够。

    好长一会儿林正才笑着说“阿墨,他长得像你,真好看。我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既然小名儿叫安安,那大名儿就叫林晋安吧。”说着又特意补充“晋城的晋。”

    “晋安好,就叫晋安,林晋安。”乔墨懂了他的意思,就如他给安安起的小名儿,不仅是希望孩子平平安安,也是希望林正平安回来。现在林正给安安起的名儿,则寓意为晋城平安,国之边疆平安,他自己的平安,若他能得平安,那他们一家三口就能团聚,没什么比这更好的盼望了。

    尽管林正很想抱抱安安,但孩子睡的正香,大半夜里四下安静,若不小心惊醒了孩子哭闹起来,必会引来下人。林正似乎想起了什么,从身上摸出一件东西,让乔墨找根红绳儿串了,小心的挂在安安的脖子里。

    乔墨仔细一看,是个只有一寸来高白玉牌。

    林正解释道“这是皇上赏赐的,说是给安安戴着,保平安。”

    乔墨心下一动,脸上有了笑。

    俗话说金口御言,皇上的话从来不是白说的,对林正说的这句话更是含着深意。赐平安牌,还指明给安安,是保平安的没错,但不是靠一张小小的玉牌,而是表明林正为朝廷办事无需顾虑家人安危,皇上会替他看护。这怎么能不让乔墨安心呢。

    这也是林正决定再赴北地的根本原因,若无皇帝承诺,他虽然还是会去,但心境肯定不会这般干脆坚持。

    直至三更时分,林正才劝着乔墨歇了,悄悄离去。

    乔墨直接合衣躺着,勉强睡了一会儿,不到五更就醒了。顾不得再睡,唤来新竹打水洗脸,然后又打听齐韫是否上朝走了,得知此时那边刚传洗漱,便忙忙的赶过去。若是齐韫出了门便不知什么时间回来,等到晚间就太迟了,还是这会儿早早问去清楚,也好早做准备。

    到了齐韫院外,让人去传了一声,少顷就见齐韫出来。

    屏退下人,齐韫问道“澄哥儿这么早”

    “舅舅,我有话要问,昨天太晚也没来得及。”说着便将遇到司徒煊的事儿说了,又问是不是该推辞康郡王府之行,若推了,会不会有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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