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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乔入农门 第18节

作者:桃之夭夭夭夭 字数:24717 更新:2021-12-29 06:41:56

    隐于暗处的何宇看清了里面的情况,便不再多留,几个纵越消失在夜色里。

    次日一早乔墨便得了消息,对此并未发表什么看法。

    村子里也在今天知道了昨晚城中发生的惨案,全因李水莲乃是上林村人,哪怕说是赶其出村,可出事前还在村中居住,村中又有其阿爹阿么。再者,大约马家陈家因悲而痛,想要发泄怒火,可凶手李水莲同样死了,便想把怒火发泄到其阿爹阿么、甚至是林家乃至整个上林村。

    一清早就有衙差到来,还是打着查探凶杀案的名义来的,整个村子都气氛压抑。

    最后不知里正是如何与之周旋的,那衙差将李大和金阿嬷带走,说要先行收监。村里人觉得身为李水莲阿爹阿么,人家衙门要问话,倒在情理之中,可衙差竟还要带走林福,甚至因林福腿脚不便需要人搀扶连林贵也给押走了。

    哪怕林家素日再不招待见,这也够村民们忿忿不平了,但面对官差,谁也不敢拦。

    事后有人问里正,里正只淡淡说道“能有啥法子李水莲死了,总要有人受罪,不然苦主的火气往哪儿撒至于林福林贵衙门说了,让他们去给李水莲收尸,入殓,下葬。”

    “李水莲已经跟林福和离了啊。”村里人不解,特别是林姓族人深觉脸上无光。

    里正道“若非如此,衙门还要将其葬入林家祖坟呢。”

    这下子村里就明白了,那是马家陈家故意膈应他们呢。

    林老嬷见两个儿子都被带走,担惊受怕,哪还有心思照料林阿爹,当天下午就把家里仅剩的银子收拾了,搭着于老头的马车进城去了。

    乔墨只得让刘伯去照看。

    他在想怎么将这个案子压下来,尽快结案,因为马家还有个马尚才,若对方一个不经意想起他来,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他所认识的能帮上忙的除了宋家,就是司徒煊,他都不愿去张口,找齐韫的话太远了,一来一去黄花菜儿都凉了,更别说许久不见的方锦年了。

    正当他琢磨着去找宋家还是司徒煊时,不经念叨的方锦年竟回来了。

    方锦年先派了观风过来送消息,并两车东西,除了方锦年送的,大部分都是齐家诸人给的礼。观风也带来了方锦年的话,说是今日刚到,要先处理些事情,明日登门拜访。

    乔墨心中一松,笑道“回去替我谢过你们家三爷。另外请你们三爷帮我留心一下衙门里的案子,这事儿与马家有关,我担心马尚才借机生事。”

    “乔公子放心,我一准将话带到。”观风送完东西没耽搁就返城了。

    县衙里,县令得知上林村的人都带回来了,便让先关着,明天再问话。按理说李水莲杀人,他自己也死了,这案子没什么可问的,然而马家陈家不依,县令只能说此案尚有疑点,至于疑点什么时候弄清,就看那两家什么时候满意了。

    待外面回话的衙役走后,县令看向房中的人“马大少爷,你刚才说的乔墨可是乔记食铺的老板”

    “县令大人知道他”马尚才有些意外。

    “知道,怎么能不知道,他家出的糖果很受欢迎,不说本官家人,单是往来送礼就收了不少。不瞒马大少爷,我还往京城里送过,京里没见过这个,稀罕着呢,还专程来信让我多送些。”县令的言外之意很明白,哪怕乔墨没什么背景,只冲着那糖果,也是个多事儿的,若没个周全十足的把握,最好别动。

    马尚才倒是神色不动,稳稳说道“哪怕没了他,这糖果照样有,还会越来越多。”

    县令听出来了,这是打那糖果配方的主意呢。

    “马大少爷,你知道我的规矩。”

    马尚才当然知道,这县令说什么只管办案,不管他们商场上的恩怨。分明是又想收银子,又怕脏了手,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儿。但眼下还得仰仗着对方,凡事只能忍着。

    马尚才将一只扁匣子推了过去“县令大人的规矩马某知道,放心,大人只管问案,马某弟弟与弟媳死的冤枉,那李水莲虽死了,可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哥儿,如何做得下这等惨案那乔墨是他大嫂,又是上林村一等富户,在城里也颇有些关系,只怕这案子与他也脱不了干系。望大人明察,还马家一个公道。”

    县令看了眼木匣子,叹息一声“痛失亲人的心情本官明白,你放心,身为一方县令,自当为民做主,必不会让令弟无辜惨死。”

    待马尚才离去之后,县令将木匣子打开,里面是一沓银票,一数,整整五百两

    第86章 时来运转天降喜

    丰城虽是个繁华的县城,但发生一起杀人惨案还是比较罕见,特别是其中的情缘纠葛简直像话本故事,为此这起案子吸引了无数人注意。哪怕马家陈家在城里颇有势力,也拦不住悠悠众口,甚至有些坊市茶铺将此编成书,听着津津有味议论纷纷。

    李水莲作为凶犯,又有马家陈家的财势在,哪怕将其尸身丢弃乱坟岗不准其家人收敛也无人可怜不公,但陈家偏生咽不下这口气,定要其前夫家来收敛。陈家和陈明皓的性子如出一辙,将过错责任都推在旁人身上,认为都是林家看不好自家夫郎,放任其勾搭了马贺,这才导致了一切的发生。

    应陈家要求,衙门将李水莲的尸身收走,置放于停尸间。

    衙役将林福林贵带来后,直接带到停尸间,让两人认尸。林福虽是个混子无赖,可也没见过死人,何况还是曾经熟悉的枕边人变做满脸血污的样子,当即就吓得连连后退,摔倒在地。林贵虽然强些,可也是脸色煞白,几番欲呕。

    “认好了就画押。”衙役将一张纸递过去,见林贵颤颤抖抖的在纸上签字,又好心的提醒“我也知道他早不是你们家夫郎,可谁让他胆大包天的去杀马家少爷和陈家公子呢,也合该你们倒霉。听一句劝,尸体领回去就下葬,反正又不用葬在你们家祖坟,赶紧把人埋了了事,以免陈家又改了主意。”

    “多谢。”林贵对于这种屈辱满腔愤怒,却因无能为力只能忍受,这让他越发明白财势的好处,也对自己的处境更为绝望。

    两人几乎是身无分文被带进城,眼下领了尸体却无法回去。衙门可不管,只管过两天去验看,一经发现弄虚作假很可能会招至一场牢狱之灾。幸而在此时林老嬷找了来,一边嘴里愤愤的念叨,一边花钱租了车将李水莲的尸体拉上。要知道运送死人可是个晦气活儿,何况李水莲还是个杀人凶犯呢,到最后花了一笔大价钱才有人肯送。

    租来的板车很破旧,赶车的老汉说了“车小,坐不了人,上来一个带路的。”

    林老嬷哪怕再贪便宜也不愿意坐这车,可总要有人带路犹豫着,心一横,将腿脚不灵便的林福推上车,自己也坐在一边,别着头不去看车上用席子卷着的尸首。

    “我来带路,我小儿子腿不好,走不了远路。”林老嬷又给林贵塞了一二十个铜板,说“阿贵,这车太晦气,你另搭车回去吧。”

    林贵点点头。

    原本他就不打算坐这车,哪怕走着回去都行。

    目送着破板车走远,林贵独自站了好一会儿,终于抬起脚。木然的走了许久,不知不觉竟走到了热闹的大街上,迎面走来的那人好生面熟,令林贵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英子

    眼前的英子肤色红润,笑容柔和,满溢着浓浓的幸福味道。不再是那幅枯槁憔悴的木讷模样,反而是遥远记忆里曾令他心动的样子,然而此时的英子所面对的不再是他,在英子身边的人看着就是粗糙的庄稼汉,年纪又大,却取代了他的位置,令他很不舒服。

    然而这不是最主要的,当英子两人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听到两人的对话,林贵才犹如坠落冰窟英子怀孕了

    林贵只觉得天旋地转,完全能想象村子里得知这件事将会如何议论他。

    忽听得马声嘶鸣,林贵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摔倒在地,额头处还火辣辣的疼。原来他心不在焉,竟和马车撞上了,幸而只是擦伤了头,却是被马蹄践踏还不知有没有命在。

    林贵觉得他这一生总是如此失败,不停的跌倒

    “你没事吧”车窗突然打开,隐隐露出半张圆润白净的脸,那双不算大的眼睛不经意瞥到地上的林贵,快速将头缩了回去,脸却红了。

    林贵尚未反应,那赶车的车夫却似得了什么吩咐,将他搀扶起来,很是客气的询问“这位大爷可是摔伤了我家公子仁善,不愿让大爷这般伤着回去,公子请大爷上车,要请大夫为大爷好生诊治一番。”

    短暂的惊诧之后,林贵快速的在心中权衡利弊,总归不会比现在更坏。

    这边林贵坐着辆富贵的马车走了,林老嬷却在家里左等右等的不见人,没得办法,只得请族里帮忙,找人在山上寻个地方挖个坑,将李水莲草草埋了。为了应付衙门和陈家人,还不得不忍着膈应,请村里识字的人写块木碑,写明立碑人乃是李水莲之夫。

    刚忙完这件晦气事,林老嬷还没缓过气儿来,林福就来闹着要娶新夫郎。

    “这李水莲刚出事,你马上要娶亲,陈家会不高兴的。再等等啊。”林老嬷哪有本事给他娶媳妇,只能先寻个借口敷衍。

    林福也惧怕陈家,怕像金阿嬷似的被扔在牢里,便抓了酒瓶子闷头灌酒不吭声了。

    正在林老嬷担忧林贵时,第二天林贵回来了,看着似乎与以往没什么区别。

    乔墨家此时来了客。

    方锦年再次登门,心情已是完全不同,像是从心里卸掉了某个枷锁一般。

    事实也正是如此,这么多年在方家看似风光,可老爷子是个精明的,也从没想过换掉大房的地位,扶持二房三房都是激励大房的假象罢了,可笑大房看不穿。他不愿一直做别人的磨刀石,这次终于得了机会,借由外界势力迫使老爷子分家,哪怕得到的家产很薄,他也甘之如饴。

    他算是因乔墨而得益了,如今为户部打点着生意,很有望在未来一两年内成为户部新挂名儿的皇商。

    想想这一年的遭遇,乔墨果然是他命中的贵人。

    “方大老板有喜事”乔墨看出他心情不错,心上也跟着放松了些。

    “这还是沾了乔公子的光。”知道了乔墨出身,自己又依附在齐家门下,方锦年实在不好再称呼对方“小乔”。

    “那县城里的事”乔墨知道他言外之意,左不过是齐韫给了他什么方便罢了。

    方锦年笑容微收,却也不显紧张“马尚才果然没忍住想对你动手,但是哪怕他收买了县令,县令也不能睁眼说瞎话编造你与凶杀案有关的事实。我猜着,县令肯定会寻借口关了你的铺子,马家会借此打压,并暗中将你和杀人案攀扯上,县令有了证据,哪怕是捕风捉影,也能将你收押。那时马家就能逼问糖果配方了,你一日不给,一日出不来。”

    乔墨也是这般猜测,虽然忧心,却并不害怕,背靠大山能出什么事儿呢。

    “你打算怎么办”方锦年见他神色平静便知他心中有数。

    乔墨不答反问“你先前不是找人给马尚才找事儿忙吗我看还不够,他那心思都多的用不完了,不如再加把火。”

    “釜底抽薪好主意”方锦年笑着点头。

    乔墨把事情托给方锦年办,毕竟方锦年对马家了解更深,人手也更方便,再者,方锦年自认如今因他而得益良多,定想着偿还一二人情呢,眼下不正是个好机会。

    方锦年果然没推辞,用了一顿饭,临走时又把上回蜂窝煤机的分润给了他。

    这事儿也是和户部合作的,先时是卖机器,不便宜,大多都是达官显贵买来彰显身份。后来户部改了主意,毕竟煤炭不是寻常人家买的着用得起的,为了创收,户部停止卖机器,改卖成品蜂窝煤与特制煤炉子,倒是很快就风靡了京城,凡事有点儿富裕的人家都买一个,主要是用着方便又很新鲜。

    生意好了,乔墨得的钱就多,足有五百两整。

    乔墨拿着钱就明白,这里头是舅舅特殊关照了,否则那一成的分润且不说别的,当初说的是卖机器,如今机器早停了,给他分的钱里边肯定有卖煤的收益。不过煤炭属于朝廷,齐韫哪怕是亲舅舅也不会拿着国家的钱贴补外甥,大不了是将先前卖机器的利润提高了些分给他了。

    方锦年又说了糖果生产的事,京城那边万事齐备,只是因事务繁忙一时有所耽搁,最迟在年前肯定会上市,皇上还等着大赚一笔充盈国库呢。

    将此事告知他,一是通知进度,二则是表示糖果的分润要等年底或者年后。

    时隔两日,又是个暖阳高照的好天气。

    乔墨将早先做好的竹编圆沙发搬出来放在院子里,铺上柔软的垫子,躺坐在里头,舒服的直想睡觉。正当晒得暖洋洋的快要睡着时,突然有人推开大门跑了进来,一面跑一面还咋咋呼呼。

    “乔哥儿乔哥儿大事,有大事了”来的是李雪,昨天请假说今天不来上工,要和林大庆进城。可这会儿却是慌慌张张的跑来,看着眼睛闪亮双颊透红,不像是坏事。

    “出什么事了你不是进城了吗”虽说李雪爱八卦,但也很少见他这样。

    李雪缓了缓气儿,一副八卦的说道“我刚回来,可刚进村就看见了稀罕事,竟然有媒人登门为林贵说亲,说的对象还真不差,听说是大乡绅,颇有家产,家中只有一个小哥儿呢。”

    “有这事儿”乔墨也很意外。

    “没错儿,我特意跟着媒人问了的。人家说了,那大乡绅家住城里,因膝下只有一个哥儿很是宝贝,生怕夫婿待他不好,所以迟迟没有择定亲事,否则也轮不到林贵呀。”

    乔墨嗤笑道“你也知道一般的好事轮不到林贵,那照你说的那哥儿的条件那么好,怎么就挑到林贵了林贵如今读不成书,可说是前途尽毁,有什么可图的”

    哪知李雪却是看着他笑出声来“乔哥儿,你傻呀人家既然那么有钱,又只一个哥儿,还能图什么若真要个上进的夫婿,将来把人供的中了举做了官,反而不要自家哥儿了咋办倒不如找个林贵这样的。林贵虽没了前程,可有一样,长得好啊。那媒人说了,人家哥儿就是看中了林贵的人品相貌。”

    乔墨还是觉得古怪,那林贵也不见得长得多么好啊,不过是瞧着白净斯文,一副读书人的样子。或许那哥儿就是爱这个样儿的

    “既然只一个哥儿,又颇有家财,不招个上门的”乔墨又问。

    李雪摇头“这个倒没听说,好像没这个要求吧。听着媒人说,那哥儿自小养的矜贵,怕吃不了乡下的苦,那家老爷希望他们成亲后住到城里去,离自家宅子近些更好。既然这么说了,那应当就不是招赘。”

    乔墨倒没想到林贵还能“时来运转”,只怕有了钱又会重燃青云之志了。

    若真如媒人说的那般好亲,乔墨的猜测不为过,然而事实的真相并不为外人所知。

    媒人登了林家的门,不出意外,林贵应了。

    林老嬷得意不已,先前所有的晦气都一扫而空,恨不得在自家门前放一天的炮仗。林贵看不过眼,提醒他还有陈家看着呢,若招摇太过,指不定陈家又要寻事,林老嬷这才罢了。

    尽管歇了这份心,但林老嬷还是在村里到处走动,逢人便说自家儿子如何如何好,引得乡绅老爷以哥儿许之。又说乡绅给哥儿的陪嫁多少多少,凡事都尊重自家意思,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亲家了等等,惹得村里不少人艳羡不已。

    这门亲事定的很急,就在当月下旬挑了个日子办喜事,林老嬷对外便说担心林阿爹身体,想借喜事冲冲。

    乔墨暂时没有功夫理会林贵的喜事,如同先前和方锦年猜测的那样,县令果然找了借口要将乔记铺子封了。对外说是审问金阿嬷,由金阿嬷供认李水莲在城里的时候都是暂住在乔记铺子的后院儿,只怕于此案也有牵扯,为此又提审了李良三人。李良三人自然否认,却被认为是有意包庇,一声令下就要打板子。

    “慢着”这一声不大不小,可县令见了来人却是满目惊疑,直觉来人怕是与这案子有关。

    第87章 尘埃落定除后患

    来人虽然叫停了用刑,扰乱公堂,态度却并不嚣张。

    只见其走到堂上,对着县令行了一礼,说道“县令大人,卑职贸然插手公堂审案实属迫不得已,还望县令大人宽恕一二。卑职此番前来,是奉知府大人的差遣,此为知府大人手书。”

    说着将一封信呈上。

    县令连忙起身,双手接了,快速看完,果然应证了先前猜测。

    知府已闻得此案,并说此案影响甚大,要他谨慎处置,必不可屈打成招,更不能制造冤假错案。知府更在信内表示,事后要亲自复查此案结果,若是他此案办的好,年终考核必然不愁。

    县令哪会不懂其中意思,知府显然是盯上这件案子了,并且是帮着乔记铺子的老板乔墨。哪怕马家陈家给钱再大方,有了知府横插一手,只能将先前的马尚才给的一笔银子退回去。与仕途前程比起来,那点钱就算不得什么了,反正只要有官做,就不愁没人送钱。

    几乎是看完信就有了决断,县令笑着向来人说道“知府大人的教诲下官必然谨记在心,请回复知府大人,下官定会公正审理,早日还此案清明,必不辜负知府大人的期望。”

    “那卑职告辞了。”

    李良三个险险逃脱一场板子,接下来的过堂就是问答,答完话就将他们放了。之后又传问过乔记的左右商铺老板伙计,都说不曾见过李水莲进乔记,又说不止一次看见李水莲与乔记老板不合。由此县令断定金阿嬷“说谎”,此案与乔记并无牵扯,自然不会再下令封查乔记,并且当堂拖来金阿嬷,下令重打二十大板。

    李良李喜于文眼睁睁的看着金阿嬷挨了二十板子,伤处血肉模糊,板子没打完就昏死过去人事不知了,那么大年纪生受二十大板,也不知还能不能活得下来。再想起先前自己险些也挨了板子,登时脊背一层冷汗,后怕不已。

    马尚才早派人盯着公堂,稍有变化立刻就得了消息。

    “到底怎么回事儿”马尚才对县令的出尔反尔既疑惑又恼怒。

    不等传消息的人回话,又有仆人进来禀报“大少爷,县令大人派人送来一只木匣子。”

    马尚才一看那木匣子就觉得眼熟,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叠五百两的银票,正是自己先前送出去的。“礼”都退回来了,明显是要撩开手不管了。

    “说今天堂上到底出了变故”马尚才不傻,若不是才发生的变故使得县令改了主意,也不会这会儿将银子退回来。

    “有个人出现在公堂上,给了县令大人一封信,县令大人对那人很客气。”因离的远,这人并未听见说了什么。

    马尚才慢慢儿想了想,猜出了几分,只怕是县令的上封施压。又想到方锦年刚刚回到丰城,其又和乔记老板来往甚密,不用猜,肯定是方锦年的手笔。真是碍事的很,早不回晚不回,偏生紧要关头做拦路虎,处处要跟他作对。

    “大少爷不好了不好了”

    正当马尚才心中愤恨,想着怎么回报一二时,却有下人大惊失色的跑进来。马尚才抓着茶碗就砸了过去,喝骂道“狗东西大少爷我好着呢”

    来人噗通跪在地上,泼了一头一脸的茶水也不敢擦,一边磕头请罪一边说“大少爷您快过去吧,老爷刚刚没了,临终时留下话,要将马家家业传给二少爷。”

    “什么”马尚才惊怒交加,拔脚就往马老爷的院子跑,脸色阴郁的可怕。

    方锦年这回的动作又快又狠,不仅彻底转移了马尚才的注意力,并且使得马家两子陷入家产争夺战,牵扯的周围姻亲全都入局,闹的不可开交。他们那边一乱,不仅解了乔墨的局,而且给了方锦年很好的机会,开始大肆侵吞打压原本属于马家的产业,内忧外患的马家一时间元气大伤。

    方锦年明面儿上暂停了动作,没在外人眼里落得个赶尽杀绝的名声,但暗地里却隐了身份继续对马家剩余产业打压侵吞。一方面方锦年是为了自己,另一方面是为了乔墨,若是坐等几年后马家复了元气,势必会回击报复,方锦年不能留下后患,也不能给乔墨留下后患,这里头除了两人的交情,也有齐家的恩情在。

    乔记一如既往开门做生意,而对面的如意食铺则再次转手换了老板。

    经过这回的衙门之事,到底对乔记有些影响。寻常商家都不敢再小瞧乔记,更不敢随意招惹,能和马家斗官司却全身而退并弄的马家元气大伤的人,一般人谁敢惹

    外人皆猜测乔记有后台,对于乔墨而言未尝不是件好事。

    事情落定后,司徒煊派人来了一趟,只说近日里事务繁忙没留心竟有人算计他,事后知道的时候他已处理的差不多,就没插手,又说不必再担忧马家陈家等后患。乔墨本就不想找司徒煊帮忙,但对于此次对方竟以事务繁忙不知情而没援手做借口,心下颇为质疑,这与对方先前的特别殷勤很违和。

    不过不管对方真实原因为何,乔墨并不深究,总归没打算亲近。

    上回送到京城的信已有回复,齐韫说两家上一辈确实很有交情,但因着齐楠之事在十多年前就淡了,如今只敬对方为郡王之尊即可。这里头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乔墨原本也是如此打算。

    没隔几天便是林贵再婚大喜。

    提及此事,少不得说说林老嬷的乐极生悲。因着林贵说到门好亲事,林老嬷分外得意的四处宣扬,免不了惹得一些人嫉恨。若在以往,这些眼红的人左不过是说说林贵的旧事,可这次无意间得知了其前夫郎英子有孕的消息,整哥上林村都炸了锅,谁不知当初林贵要和离的理由就是无所出啊,现在这样不是活大了嘴巴子吗

    有几个人就故意到林老嬷面前说起,话里话外的讥讽挤兑气的林老嬷简直要背过气去

    “谁说我家阿贵有问题那是英子八字不好,克夫克子,娶了他是我们家倒霉。如今我们阿贵有了好亲事,不出一年半载准会添个白胖可爱的小子,那时候看你们还瞎话”林老嬷愤愤反驳,又将英子狠狠诬蔑一番。

    “到底谁的八字不好啊你瞧瞧你们家两个儿子,再看看从你们家分出去的林正,再看看如今的英子。啧啧,不是我说,我看呐,你那两个儿子也是命苦的,一家子都是让你克的。”有不怕事又瞧不惯林老嬷的,嘴巴也不饶人,大帽子直接扣在林老嬷头上。

    “可不是,林山也是可怜,都要病死了,这老媳妇还不管不顾的心疼银子呢。”

    “这阿贵一成亲可是要住到城里去的,家里就剩病的病,瘸的瘸,这老嬷嬷真能管我看他只顾得儿子了。林山也是,当初怎么就找了这么个媳妇,死了到了底下怎么有脸见前头那个”

    林老嬷最受不了别人拿他和林正阿么比较,更恨说他比不过,与这几人大吵一架回了家。

    到了喜日这天,乔墨也要去出席。

    到底夫郎家家财不少,哪怕是在上林村乡下办喜事,也办的很是喜庆热闹。乔墨暗中留意席上酒菜,屋子里的布置摆设,依照林家的底子是办不出来的,必是夫郎家资助。这倒不意外,意外的是林贵竟然接受了他不是一贯最讲究读书人的清高,也最看重自己的面子么

    难不成不能进学读书也就不要那些了

    当鞭炮齐响,花轿到了,媒人搀扶着新夫郎进门。村里人来吃喜酒的不少,还有不少人围在外面看热闹,这时见了新夫郎的样貌,也不知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

    先前不少人猜测,那样人家迟迟没选定夫婿,只怕是那哥儿身有残疾。可眼下看来,这哥儿白白净净,圆圆润润,笑起来也挺腼腆,可愁不出丝毫残疾之处。但是这哥儿也太圆润富态了些,五官就显得小气些,但整体看来也不丑,却也不美罢了。

    哪怕这哥儿本身条件再一般,到底家世在那儿摆着呢,村里人还是觉得林贵有福气。

    乔墨看着也觉得不错,比预想中好。

    看着新人拜了堂,吃过喜酒,乔墨就回家了。

    林贵与新夫郎在家住了整三天,第四天就一块儿坐车拉了东西进城里去了,并说过年不回来,要陪岳父出躺远门视察生意。林老嬷到底有些舍不得,但林贵说服了他,又给了五十两银子,林老嬷便不再言语了。

    才入腊月,乔墨又接到了京城来信,还带着一车年礼。

    有一部分是齐家送的,乔墨看过一遍让张夏记账收起来,目光落在另一份儿年礼上。这份东西除了一部分晋城特产,多是些皮子,犹以狼皮为多。张夏等人哪怕是京城来的,见过不少好东西,可这样好的狼皮并不多见,不禁啧啧称奇。

    乔墨却知道这都是林正亲手打的,可想而知,这一次的行程究竟有多凶险。

    第88章 林爹死前留遗嘱

    吃过腊八粥,乔墨开始准备过年的第一次采购,主要是为年礼。

    首先得回京城的年礼。京城离的远,路上花的时间多,再者那边齐家的舅舅早早让人送来了年礼,可见重视,他做晚辈的已是落后一步了。对于置办年礼乔墨并不懂,何况还是送往齐家,于是就交给张夏做主,他最后过目就行了。

    接下来便是送给方锦年的年礼。方锦年原先就不爱回方家老宅,如今分了家,更是打算在丰城修建个宅子长居。接下去便是宋家的礼,这个倒不用多厚,他并不是送宋家,而是送给宋菡。另外,茶楼的肖掌柜那边也准备一份,到底是合作常客。至于司徒煊

    眼看要过年了,司徒煊总不至于还留在丰城吧

    吩咐张夏准备了一份年礼,虽然送给郡王府邸显得寒酸些,到底他不同那些达官显贵,不过小门户小商人而已。

    抛开那些外面的,还有村子里。

    林家族长、几位族中长辈、里正,礼不必厚,却得把心意送到。再者便是林阿爹家,这是绕不过去的,得略加厚些,反正一年到头就过年这一回。然后就剩李阿嬷家需要备份礼,其他诸如李雪家、白哥儿家、孙阿嬷家、胖婶儿以及李喜于文等等却不必,村子里没那么多讲究,不是亲戚关系,一般都在过年窜窜门儿联络感情,比单送礼有情谊多了。

    打点完这些,乔墨便开始准备新糖上市,并且预备了一批礼盒,分两款。

    一进腊月人们就开始陆续筹备年货,太晚上市不划算,乔墨便将时间定在腊月十二。他并没有去铺子里,只让张夏跟了去,张夏在他身边也有些时日,对于他的想法和处理手段多少了解,有个什么突发状况也能应急。

    乔墨一面盘算着新糖销量,一面行至西院,通知李雪几个做到腊月二十便不用再来了。乡下虽采买年货相对简单些,但到了二十之后也会很忙,里里外外都得收拾,少不了他们动手。

    发完通知回到四合院,正好见刘伯迎面过来回事“公子,刚刚小北在外边玩儿,听村里的小孩子们说林老爹没了。这是大事,我也不敢马虎,特意去那边看了,人果然没了,就在小半时辰之前,那边已经哭开了。我看那边很快就会有人来报丧了。”

    乔墨怔怔的半晌才回过神来,心绪颇为复杂。

    “早上不是还送了一盅鸡汤去么那会儿还好好儿的,汤都喝了,怎么就”乔墨叹了口气,想到那边林贵不在,只有一个瘸腿的林福天天醉醺醺,一个林老嬷只怕还盘算着办丧事能收多少银子呢。

    原本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还想着林阿爹能熬过去,林正哪怕过年回不来,年后许就回来了呢。可到底还是没能让这对父子再见一面。

    “公子,您如今身子不方便,也不好参与白事,不如我过去支应一下”林伯道。

    “也好,你现在就过去吧,那边有什么事儿再来回我。”乔墨想着又追加一句“或许那边哭得伤心就忘了通知城里的林贵,你提醒一下,这是大事,阿爹死了,林贵是孝子,怎么着也得回来。”

    “公子放心。”林伯又问了一些事情,心中有数,便过那边去帮忙了。

    林伯去了大半天,及至午时回来了一趟,说是那边有林家族里的人照应料理,刘伯因为是代表乔墨林正两人,所以揽了些杂事。

    家里头办丧事倒是井井有条并不慌乱,却是去找林贵的人犯了难,只因问林老嬷林贵的住址,林老嬷竟是说不清楚,又问岳家地址,林老嬷又是不知道。最后族里没法子,只能去找当初那说媒的媒人,毕竟如今林正不在家,林福又是那个样子,若林贵再不回来,林阿爹的身后事岂不是连个摔盆儿的都没有

    一听这会儿还在打听媒人,乔墨便觉得不对劲,该不会林贵这亲事有诈吧

    再一想,也不至于。当初婚事在村子里办的,一场下来少说二三十两银子,这还不算夫郎的穿戴、送亲的队伍以及抬来的好几只大箱子陪嫁,哪怕做戏,林贵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若说是有人来骗婚,同理,林贵本身就是个穷小子,把人卖了也不值花出去的银子。

    想不出所以然来,只能等消息了。

    张夏来问送祭仪的事儿。

    村子里人情往来都不如城里花费高,左不过是个心意,要个场面。如今死的人是林正亲爹,送的祭仪自然有讲究,但对于如今乔墨挣下的家底来说,也不算费事。乔墨考虑到林正不在家不能送林阿爹最后一程,他这身体情况又不能出席,所以特地将祭仪加厚几分,权当为林正尽最后一点孝心,让林阿爹走的风光些。

    人死如灯灭,生前恩恩怨怨也全都随土埋了。

    张夏走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脸色有几分古怪“公子,那边闹起来了。”

    “怎么了有什么好闹的”那边的林家又不是什么富户,家里也没几两银子,更没争家产的儿子,有什么可闹的

    “是林老嬷在闹,说林老爹没良心,拦着不让人装棺。”张夏顿了顿,接着把话讲完“起先也没弄明白,问了人才知道,原来林老爹先前就见过族里人,特地跟族长与两位族老要求过,死后与先夫郎、也就是咱们大爷的亲阿么合葬,并交代说他下葬之后就封土,以后不准再动,等林老嬷百年之后另择他地。”

    这也难怪林老嬷要闹了。

    要说他与林老嬷真正结仇,并非是瞧不上林福对林福吓绊子那回,而是在婚礼当天提出拜牌位,将其丢在一旁不理会。是个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林老嬷更甚,自恃为林阿爹生了两个儿子,且林贵还是个读书人,眼看便将光耀门楣前途无限,前面那个哪里比得了他可别人就是瞧不上他,觉得他不如前面的,这会儿乔墨更是不将他当婆么,他能不恨吗

    可再多的怨恨也及不上林阿爹留下的话,简直不亚于直接拿刀扎他的心,完全将他在林家这么多年的功劳苦劳全都一笔抹除了。

    若真让林阿爹和前头的夫郎合葬,将他撇在一旁,那他还有什么脸别说活着受人耻笑,就是死了也是个孤魂野鬼没处收。

    古人信这个,林阿爹虽没明说,可那意思和休夫差不多了,还是死后才休。

    乔墨还是挺意外的,没想到林阿爹临死还能弄这么一手,真够狠的。林老嬷是能闹,若琳阿爹还活着说不定就给闹的改了主意,可他死了,林老嬷再闹也没用,林家族里早厌恶他了,又有林阿爹再三恳请,哪里会理会他。

    原本能为林老嬷说话的唯一的人便是林贵,可林贵此时却是不知踪迹。

    一般乡下停灵三天便下葬,可这回却是足足七天,过了头七才下葬。虽然其中也有林老嬷又闹又拦的原因在,可最主要的是林家在等林贵,然而足足七天过去林贵都没出现,眼看着都要二十了,家家户户忙过年,谁也不想沾着白事晦气,便等足了七天后将闹腾不休的林老嬷押着去了坟地,又押着另其跪在合葬的坟前,给先夫和正室磕头。

    丧事一完,烧了纸马,人们就渐渐散了,最后坟头只剩林老嬷和林福。

    如今能为林阿爹送最后一程的,也只有走路一瘸一拐的林福了。

    “阿么,回家了,这儿太冷了。”林福抽了抽鼻子,将双手使劲拢在棉衣袖子里,一阵风吹来,冻的一哆嗦。

    林老嬷却是呆呆的跪在坟头,感觉林福的声音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似的,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回家对,回家,我还活着呢,我又没死,让他们俩死鬼躺在地底下,我长长久久的活着。”

    “阿么傻了吧,人连一百岁都活不了,早晚也得躺下去不是。”林福瘸着腿笑嘻嘻的凑上去“阿么,我知道你为阿爹不肯跟你合葬的事儿生气,有什么好气的等你死的时候我做主把这坟挖开,把你一块埋里头不就得了。”

    林老嬷头一回觉得小儿子这么不会说话,简直气的他心口疼。

    小年这一天,家家户户忙着祭灶扫尘,乔墨闲着无聊,就跟着刘老嬷和张夏一块儿做糖瓜。做好之后乔墨就给眼巴巴的跟在一边的小北抓了一把,又用油纸包了满满一大包,让他拿出去分给其他小孩儿吃。

    虽说每家都会做糖瓜,但到底不会放开让孩子们吃,小孩子还是馋糖。

    一想到自家是买糖的,他总要拿糖出来待客,想必今年过年家里会很热闹。虽说如今家里人口也多了,每天都热热闹闹的,然而林正不在,总是有点空落落的。照目前来看,年前林正是不会回来了。

    乔墨还没惆怅一会儿,张夏就禀报说来客了。

    当看到出现在院子里的司徒煊,乔墨还是有点意外的“今天已经是小年了,世叔没回京城”

    司徒煊进了屋,先是接过热茶喝了两口,这才说道“正打算回去,临走来看看你。”

    “多谢世叔,我这儿挺好的。”乔墨拿起茶壶又为他续上一杯茶,看着会儿时间已是不早,便吩咐张夏安排一桌好饭菜待客。

    司徒煊随意打量着屋子,似想到了什么一样,问道“我来的不是时候,竟没见到你夫婿,也不知是个怎样的人。听说他是去了京城,怎么要过年了也没回来”

    这还是司徒煊第一回问起林正。

    乔墨神色不变,笑说道“这事儿还得怨舅舅。大约世叔也知道,阿正以前在我舅舅家待过,身份说出去不是那么好听,舅舅这人护短,生怕委屈了我,对阿正就不怎么瞧得上眼,言语里就漏了出来。阿正也是臭脾气,嘴上不说,心里却受不得激,硬要去晋城喝喜酒。我知道他喝喜酒是真,可喜酒喝完却是打定主意要跟着人跑商的,他以前也做过。他总想着多挣些钱,证明自己有本事,配得上我,可我哪里在乎那些。现在好了,他一去几乎是音讯全无,都过年了也没回来。”

    虽说是做戏,可似真似假的抱怨一番,乔墨自己都觉得太酸。

    “我倒觉得你舅舅嫌弃的对,你窝在这小村子里能不委屈那林正没钱没势就罢了,却连人也不在身边,你这算是什么呢”司徒煊摇摇头,满眼都是乔墨很傻很天真的表情。

    乔墨只是笑笑。

    司徒煊又问“算算时日,他走了也有些时候了,可曾写过平安信回来”

    “写过。”

    “跑商的人行踪不定,有信也是难得了。不知他那商队叫什么名字领队的是谁你眼下身子越来越重了,不如我帮你打听打听商队的消息,你捎个信给他,让他早些回来吧。”

    乔墨沉默了一会儿,摇了头“他既然有心要做出成绩才回来,就让他去做吧,家里这么多人照顾我,也出不了什么事。让他闯一闯,总比将他拘在家里,他却时常心在外好的多。大不了明年就回来了。”

    “你倒是看的开。”司徒煊一副无奈表情,不再问了。

    乔墨心下微微一松,试图看出司徒煊突然问起林正是有心还是无意,但对方的表情没什么异样,实在难以揣测。

    司徒煊仿佛真的只是临回京前来看看他,用过午饭便告辞离去,当然,此番来还带了一车年礼,十分丰厚。乔墨虽觉得不该收,可人家都送到家里来了,无法拒绝,只好罢了。另又将先前准备的年礼给他装上,与对方的年礼相比实在太薄了。

    好在司徒煊并不在意,笑着说明年再来。

    乔墨却因司徒煊的一番问话而心绪波动,不免担心起林正在北边是否安好无恙。

    第89章 齐琮到来探真意

    这个年算是过的极热闹,乔墨却觉得没什么意思,反不如去年和林正两个人过的开心。

    年前觉得时间很慢,正月里是窜门走亲戚,时间很好打发。林正这边的亲戚都在本村,乔墨这边也只有京城齐家,再勉强算上方锦年,他与宋菡是私交,堂而皇之去宋家倒是唐突。

    忙忙碌碌,家里也招待了好几家客,转眼元宵节都过了。

    城里的铺子初八就开业了,仍是由沈风代为照管。乔墨在年前就给他们每人包了个大红包,眼下是新的一年,初八当天又每人封个红包,钱虽没多少,却讨的是个喜气。

    沈风原本可以不在铺子里兼职,他与宋菡签订的写作协议足有五年之长,虽只写了短短两个月,故事却极受欢迎,他的笔名也由此颇受推崇。过年这些天茶楼书肆说的都是他写的故事,差不多场场爆满,有其他跟风者写着类似的故事,哪怕硬搬了套路,却过于扭捏牵强,也没甚新意,终究比不过他。

    如今沈风双份工作,收入颇丰,不仅使家里好过起来,更是抽空重新温习旧课,打算下科再考。

    经过那么多事,沈风对于仕途已没什么渴望,不过是想取个功名,得些便利罢了。

    沈风与宋菡在正月里都亲自去了上林村拜年,乔墨虽不便登门,却是回了礼。

    宋菡以前就是个闲雅人,每天不是看书就是偶尔跟随阿么出门应酬,唯一喜欢的便是在大哥方便的时候与其一起外出,看学院的学生们谈诗论画、开社夺魁。现如今却是不同了,他有了自己的事情做。虽说是经商,却因沾了笔墨纸香,算是文雅事,家里不仅不拦还大力支持,使得他越做越感兴趣,每天都忙忙碌碌精神十足。

    正月里登门拜年,宋菡一张嘴就没停过,将报刊近况以及之后的计划打算全都告诉了乔墨,又请乔墨给些建议。

    乔墨哪里给得出什么建议。现在的宋菡与两个月前不同了,那时宋菡完全是门外汉,什么都不懂,两眼一抹黑,现在却讲起什么来都头头是道,乔墨已是比不了了。

    天气渐暖,大地化冻。

    村里人开始准备春耕,今年乔墨却是不忙这些了,除了沙地,其他的水田旱地已全部租了出去,包括后来买的半顷地。原本还想买肥沃好田,可那样的好田没权没势根本买不着,连这半顷地还是托了宋家的关系才买到手。一等良田,加个小小的庄子,一共四百二十两。这还算是友情价儿,要知道单买五十亩地就得四百两,庄子再小也是齐齐整整的小院子,里头大小六七间房呢。

    那小庄子离的稍微有点远,乔墨不打算另找庄头,到时候让刘伯去管庄子,家里这么些人够用了。

    乔墨单单留着那片沙地不为别的,就是种西瓜。

    家里的马被林正骑走了,只有等着李阿嬷家耕完地再去借牛,反正种西瓜不急,地可以慢慢儿犁。犁地的时候又专门上了一次基肥,之后就让地先空着,再好好儿养养,移苗差不多在清明之后了。

    盘算好春上要忙的事情,又支了笔银子给刘伯买农具,以供应庄子那边使用。

    刚进入二月就下了场雨,春雨贵如油,细细密密下了两天,气温又降了些,白天也觉得寒浸浸的。随着时间推进,乔墨心里越来越烦躁,甚至带着一丝恐惧,因为产期越来越近了。

    这日天刚放晴,他懒洋洋的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眯着眼睛似睡非睡。

    “公子,来客了。”张夏在耳边轻说,声音里满是喜气。

    “谁来了”乔墨一面睁眼一面猜测,能让张夏觉得高兴的客人,绝对不是司徒煊,也不会是方锦年宋菡等人他倒疑惑了,还从没见张夏对客人这等态度呢。

    不等张夏答话,已有一道清俊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那张略带稚嫩的脸似有几分眼熟。

    “齐琮见过表哥。”来者是个少年,约莫十五六的样子,眉眼带笑,仿佛阳光都灿烂了几分。

    这时张夏在一边低声介绍“这是舅老爷家的二少爷,今年十五了。”

    乔墨这才明白感觉对方眼熟的缘故,朝其身后看了看,紧随其后进来了不少人,可除他外,都是随从家仆。

    “就你一个人来的”

    “是。”齐琮笑着说“父亲说我大了,让我来这边的鹿鸣书院游学,顺便见见表哥。我来的时候老三吵着要跟呢,他一直念叨着要见林正大哥,当初他顽皮,失脚掉在结了冰的池子里,若不是林正大哥将他捞起来,只怕他早就没命了。”

    “以后总有机会再见。”乔墨见他风尘仆仆难掩倦色,知道他定是一路奔波过来,便让张夏去收拾屋子。自家表弟过来,一定得好好儿招待,只是目光扫过其带来的庞大仆从队伍,犯难了。

    这小少爷排场够大的,出个远门带这么多人伺候。

    齐琮见他眼神儿不对,立刻知道是误会了,忙说道“我只带了两个人,一个常随,一个书童,其他人都是父亲送给表哥使唤的。”

    “送给我”乔墨将齐琮三人刨开,粗粗一数,下剩足有六个人。“舅舅先前就已经给了人,我这儿房子有限,用人也很有限,又送这么多人我也用不着啊。”

    齐琮忙说道“他们都是齐家的老人,皆是以前在大伯院中服侍的旧人,身契一并带来了,表哥只管收下,哪怕让他们种地都行。我看表哥家旁边的空地还挺大,不如再扩建个院子,多盖两间屋子,以后表哥还要添小侄儿的,屋子少了哪够住。”

    人都带来了,退回京城也不现实。

    乔墨仔细看了看,这六人除了两个老人,其他四个都是二十多三十来岁,其中两个是哥儿。乔墨把他们住宿的问题丢给张夏安排,都是齐家出来的,想必都认识,怪不得先前那么高兴呢。

    看来建新房是迫在眉睫了,只是眼下农忙,哪儿找人去

    说到建房,年前天寒地冻的,司徒煊的山庄和厂房全都是选了地方,运了砖瓦木料,而没动工。前两天见有人往那边去,估摸着要开工了,村里人肯定是腾不出空子,也不知哪里找来人。镇子城里

    虽说要从别处找人,人工估计得贵些,可这么多人总不好都挤在一起。

    眼下刘伯不在,才来的几个也不熟悉情况,乔墨自己也不好出门,就让刘老嬷去找一下李家的李大叔,托对方给问问。因为眼下农忙,各家能空出的人手有限,少不得将工钱提一提,还得管饭顿顿有大肉,也不能住的太远,否则做完工赶不回去也没地儿住。这些都得提前给人说好,免得到时候麻烦。

    另外还得再找里正来量地。

    原本这房子格局盖个后倒座倒好,但后面有菜地,乔墨暂时不想动,便在东边挨着加个院子,多盖几间房。

    要说乔墨留下这些人倒不完全碍于情分或是什么长者辞不应辞之类,而是他考虑到家里地多,眼下是只有刘伯管管就行,可往后有了钱还打算再添,总得有人手用啊,何况家里生意做大了,他也得多选两个人手帮忙。齐家送来的这些人都是世家大族自小训练的,可比买来的新人强远了,何况还少了买人的钱,也不用去遭受贩卖人口的心理折磨。

    量地的事儿倒是办的很快,熟门熟路,也没多少银子。

    托给李大叔的事儿倒是难些。李大叔倒是也尽心,可家家户户忙着地里头的活儿,毕竟关系到一年收成,谁也不敢耽搁。西院编织的工作已经停了,要过了农忙才行,秋哥儿跟着一块儿下地,李良和李喜于文几个像去年那样请了假,铺子里由沈风坐镇,除了钱小又有刘石每次送了货后在那边帮忙。

    乔墨给出的工钱是每天二十文,在农村着实不低,多少人听着眼馋却空不出手来啊。

    好不容易找了五个人,除了本村的两个,其他都是周边其他村儿的。这几个都是家里劳动力富裕地又相对少的人家,乔墨这样的招工条件对于他们而言完全是天上掉馅饼儿,得了信儿就赶紧来了。

    乔墨没耽搁,让他们立刻开工,前期就是打地基,是最苦最累的活儿。

    五个汉子甩开膀子,干起活儿来毫不含糊,乔墨让厨房做的饭也不含糊,绝对比他们家过年吃的都好。齐琮来的第二天去了城里,说是拜访其父的一位友人,顺便安排入学的事儿,可没待两天就回来了。齐琮嘴上说要照顾乔墨这个表哥,实则玩心重,又对建房子这新奇事儿好奇,还特地充任了监工,每天在那儿转来转去。

    过了小半月,村里一些人家渐渐将地里活儿忙的差不多,招人做工就方便多了。只不过都是短工,普遍是一两天,因为他们还要兼顾着地里的活儿,隔两天又来,反正这儿的工钱都是当天结算。当然,后来这些人工钱可拿不到二十文。

    在二月中旬,一切步入正轨。

    建房子有齐琮看着,厨房有刘老嬷领着后来的吴阿嬷,又有两个哥儿打下手,张夏仍是跟在他身边,总领着上房各样杂事。西院那边也复工了,城里铺子也经营良好,他这边只管派刘石送货,剩下几个人也没闲着,都去帮着盖房去了。

    乔墨见他们主动找事做,心里觉得很满意,总算没留错人,于是不仅伙食供应的好,自家这些人还每人加一月的赏钱。这可是头一回,除了年节,乔墨可没随便赏钱的习惯。

    这么一转眼到了月底,乔墨天天心里慌慌的,也不敢看自己的大肚子,同时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到一家子仆人们眼神儿都有些不对。原以为是多心,可慢慢儿的齐琮这小子也不对劲了,有两次还在背地里叹气,一脸伤心。

    先是暗中又观察了两天,确实不是自己多疑,不禁心里更慌了。

    这天齐琮像往常一样来问候,乔墨叫住他,也不兜圈子,直接就问“是不是林正出事了”

    “啊”齐琮到底还小,没经过什么事,乍一被问,脸上的惊讶慌张一时没藏住。

    “他到底出什么事了”乔墨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心里更是一沉。

    “没、没什么事啊,表哥你怎么突然问这些前几天父亲不是还来信说一切都好么。”齐琮连声干笑,还在试图将话题敷衍过去。

    乔墨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直看的他再也装不下去,这才说“不用瞒我了,这些天所有人神情都不对,个个看到我都眼露同情,背地里又唉声叹气。都说我要生孩子了,嘴里不是都说着高兴吉祥话吗,现在却表现的完全相反,我能不起疑现在再想想,你这回来丰城就有问题,好好儿的却离开京城到这儿游学,可不去书院读书交友谈论诗文,绝大半时间都耗在我这儿,分明是在看着我。你带来的这么多人也是一样,时刻都关注我的行踪言行,以前还以为是大家子的习惯,现在看来全都是问题。老实说吧,林正到底出了什么事”

    齐琮见实在瞒不过去,只好低声哀求“表哥,我告诉了你,你可千万别让父亲知道,不然父亲又怪我不会办事。”

    乔墨这会儿哪有心思跟他玩笑,点点头道“我知道,你说吧。”

    齐琮叹口气,这才说起来“具体我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在年底的时候赵朗回来了,没几天父亲就跟我说,等正月里路上好走些,就安排我来丰城。我心里好奇,就缠着大哥追问林正大哥的事儿,大哥磨不过,稍稍透露了一些。当初去北边的有一二十人,大半都是身手矫健者,惯会刺探消息,是私下招募来的人。有一半留在晋城做接应,只十个人借着商队掩护进了北地,可后来不知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失散了。赵朗这边回来的有四个,他爹赵常身手最好,也伤得最重,还留在晋城养伤呢,除此外其他人都因各种原因死了。”

    “那林正”

    “林正大哥切实来说,是失踪。当初意外失散的时候,有两个人跟着林正大哥,后来赵朗见到其中一个人的尸体,受过刀伤,又被野兽咬过,猜着林正大哥的情况只怕是不好。后来事情进展的很不顺利,北地各处又戒严,关闭通商驱逐商队,不得已他们只能回来。”

    乔墨听说林正失踪并未觉得松口气,形势必定比齐琮说的严峻多了,一个人失踪在那里,想要有个乐观点的处境实在太难了。

    更何况,距离过年已快三个月,却一直没有再等到林正的消息。

    乔墨忽觉得肚子一阵剧痛,脸色瞬间煞白。

    第90章 入京途中闻蹊跷

    等乔墨恢复意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

    迷迷糊糊还太清醒,隐约觉得身边有什么,侧头一看,大红襁褓里裹着个睡的正香的小婴儿。婴儿的头发还挺长挺黑,胖嘟嘟的小圆脸,皮肤白白透着粉红,眼睛虽闭着,可看眼线与形状却不会小,模样长得挺好看。

    恍惚了一会儿,乔墨反应过来,这是自己儿子。

    再看眉间没有福印,是个小子。

    “公子醒了。”张夏听到动静进来,查看了一下他的情况,又朝外吩咐人将早先煮好的白粥再热热,又笑着向乔墨道贺。“公子瞧瞧小少爷睡的多熟,足有七斤重呢,哭的时候声儿可大了。小少爷眉眼像公子,其他地方都像大爷,特别是脸部轮廓,若是大爷见了必定喜欢”

    张夏说着说着就忘了情,提到了生死不明的林正,生怕惹得他伤心,忙又掩住口。

    乔墨只是眼神微动,并没别的反应。

    “我饿了。”

    “我这就去催催厨房。”张夏也不敢深究他到底怎么想,但眼下能不提就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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