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墨想到这里,不免生出火气,对林阿爹的不作为也很迁怒。
然而他到底不是林正,也只是心里闹闹想法罢了。
第23章 有人发泼有人妒
这时乔墨留意到一点,林阿爹没把他们领进正中那间屋子,而是领到了林贵的房里。林贵一直在县里求学,这里只有英子住,按理林阿爹是不好进来的。内中情由,不用想也知道,林老嬷没出现,肯定是故意的。既然林老嬷在装睡不起,自然不能进中间的屋子,否则更闹的没完了。
所幸林正和乔墨都不在意林老嬷,巴不得清静,所以就当没这个人。
林阿爹暗暗叹口气。
“阿爹,儿子以后就成家了。”林正看到这样的林阿爹也不好受,但有林老嬷在,他们之前的感情也早就淡了。林正拉着乔墨一起在林阿爹面前跪下,按风俗让乔墨改口。
“阿爹,以后我会和阿正好好儿过的。”乔墨能理解林正此刻的心情,用力握住他的手,笑容里透着自信。
“好,好好。”林阿爹眼眶微红,从怀里摸出一个红纸包,递给了乔墨。“以后你们两个好好过日子,你们阿么在地下看了也高兴。”
乔墨接了红包,两人便起来了。
林正不打算多呆,免得一会儿林老嬷闹起来,可没等走呢,英子就端来两个碗。乔墨一看,碗里是煮熟的荷包蛋,汤水儿是红色,应该是用红糖煮的。
“吃了再走。”林阿爹说话的声音不自觉的小了些。
林正有些犹豫,实在不想成婚头一天就和林老嬷对上,但见林阿爹期盼的眼神,到底是让乔墨端起碗,两个人一起将鸡蛋汤水吃了。可惜碗刚放下,门外就响起尖刻的喝骂声。
“好啊,我家的鸡蛋倒便宜了外人”
林老嬷昨晚几乎一夜没睡,知道林正两个第二天要来,打定主意不露面,更别提留饭了。自从那年分家之后,他就没让林正在这儿吃过一顿饭。
谁知他盘算的好,没想到除了林阿爹,英子竟然也胳膊往外拐,胆儿肥了,竟敢偷偷拿了鸡蛋给他们煮了红糖水吃。平日里他都舍不得吃,他们倒大方,可把他气坏了,也心疼坏了。
林阿爹见他气势汹汹的进来,连忙上去拦住“什么外人,阿正难道不是我儿子今天是他成亲头一天过来,总得吃了饭才走,不然村里人也笑话。”
“笑话他们笑话什么笑话谁哼,我知道,当然是笑话我”林老嬷火气越发的旺“谁不知道昨天他们拜了牌位,没几天肯定传遍十里八乡,我还有脸出门吗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遇到这么一个白眼狼,竟这么作践我哟。我的命可真苦啊。要不是为着两个儿子,我就不活了。”
一对新人,头一天早晨就听死啊活啊的,实在晦气。
乔墨虽不在意这些,可也不高兴,就更别提林正了。
眼看着林正脸色漆黑,林老嬷反而闹的更凶,他是诚心不让他们好过。
“闹什么闹,让邻居听见笑话。”林阿爹嘴笨不会说话,急的脸发红。
“笑话就笑话,还没笑话够”林老嬷叉着腰扯着嗓子就喊道“我告诉你,往后别再说什么是你儿子的话,咱们早就分家了。当初说的清清楚楚,我有两个儿子孝顺,不需要他林正既然已经分家,那就各过各的,我都没去吃他家的饭,他竟然来吃我家的鸡蛋。你们知道鸡蛋多少钱一个吗一下子就吃了两个,还拿红糖水煮,那是得多金贵的身子,跑到这儿来吃好的”
林老嬷纯粹是胡搅蛮缠,颠倒是非。
“阿爹,我和阿墨回去了。”林正懒得再听那些胡言乱语,先前的一些好心情也全没了,拉着乔墨就走。
“就这么走了我家鸡蛋是白吃的”林老嬷顶着身子往前面一拦。
房门本就不宽,林老嬷身子壮实全挡住了,林正又不好动手,否则林老嬷绝对敢往地上一躺闹的全村都知道。
乔墨拽住林正,回身往屋子里一坐,笑吟吟的说道“阿正,既然继阿么这么热情的留我们,那就别走了。你看继阿么家养了那么多鸡,等会儿捉一只杀了,中午炖汤吧。”
“谁敢杀我的鸡”林老嬷顿时眼睛瞪大,恨不能扑上来。
“那是继阿么要留我们吃饭,还定要我们吃好喝好,盛情难却啊。”乔墨依旧是笑的轻巧,好似真的在做客的一样,并对林正说道“阿正,一会儿你仔细挑,我还真想吃鸡了,你挑只最大的。”
“嗯,好。”林正也回过味儿来,便由着他去说。
林老嬷被他轻松又笃定的口吻气的胸口不断起伏,满脸涨红,指着他张口说不出话来。偏这时睡觉的林福被吵醒了,人没起来却扬着脖子喊了一声“阿么,是不是要杀鸡我要吃鸡胸脯”
林老嬷着实是火了,也不管是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恼火的喝斥“吃吃吃,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你阿么都要被人欺负死了”
见火架的差不多了,乔墨缓步走到林老嬷跟前,林老嬷不自觉的退了一小步。乔墨嗤笑一声,和林正顺利走出了房门。
林老嬷既丢了面子又塞了满腔的火气,盯着两人背影恨恨碎了一口。一股憋闷令他整个人难受的不得了,一迭声的喊英子,显然找到了撒火的目标。
林阿爹说了句“英子阿爹病了,我让他回去看看。”
这明显是护着英子,英子之所以早上敢去煮鸡蛋糖水,就是因为林阿爹答应他回家住两天。为着两天安稳日子,为了看看自家阿爹,英子这才豁出去了。
“哎哟,没法儿活了呀,全都合起伙儿来欺负我哟”林老嬷噗通往地上一坐,又哭嚎上了。
林阿爹见他又闹上了,也不管。
此时乔墨和林正也走远了,但乔墨还是听到了林老嬷的哭嚎,笑着不以为意。将手里林阿爹给的红包打开,里面是八枚新铜钱,也是这时才想起来,昨天收了礼金,李阿嬷专门找了个木盒子给装着,他还没数呢。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村子里已有些人出来闲逛。
前面一棵大槐树底下或蹲或站着好几个人,说话正说的热闹,乔墨耳朵尖,听他们说的正是昨天成亲的事。旁人或是羡慕或是感叹,大不了说几句酸话,偏生里面有个人言语十分刻薄,一面将林正嫌弃到泥里,一面又将乔墨来历揣测的很不堪。
竟是跟他们有仇一般。
乔墨留了心,见那人眉心有个桃红福印,是个小哥儿。大约十七八岁,穿着身水红掐腰小袄,一米六多点儿的样子,身量娇小,又有一张白净秀气的小脸,乍一看是个挺好看的小哥儿。虽说打扮的娇嫩,可这时代的小哥儿有些类似女人,偏娘的不少,不算什么。
可惜,长得好却是个尖刻相,一撇嘴一挑眉,就能看出三四分的泼辣与不好惹。
旁边那些人也都是各家小哥儿或是小媳妇,面上带笑的听着,转过脸就是满眼嫌恶。可见这小哥儿在村子里很不得人心。
当看到乔墨两个过来,这些人便收了话。
林正与他们是不好说话的,乔墨入乡随俗,先笑着朝一个略面熟的小媳妇打招呼“白哥儿吃过饭了”
白哥儿嫁的也是林家户,昨天随着夫家阿嬷去吃了酒席,跟乔墨说过话的。
“吃了,乔哥儿回去呀。”白哥儿因着方才在议论他们,面对面的就有些尴尬。
不等乔墨说话,那个穿掐腰水红小袄的小哥儿就嗤笑“白哥儿你不是废话,人家不回家去哪儿还得回去吃饭呢,那林老嬷能管他们饭”
这话不仅让乔墨皱眉,连被抢白的白哥儿脸色也不好看,其他几个人也都微微变脸。
第24章 村花前任与后任
说起来,他们几个都是李家户的小哥儿或媳妇,另一个不仅不讨喜,还是旁姓,竟当着他们这么多人挤兑起林家媳妇,可不让人生气么。俗话说打脸不打脸,议论人也该在背地里,当面那么尖刻可就不像话了。
“怎么了我又没说错。以为自己长得好就了不得,还不是嫁个穷汉子,没吃没穿的,连婆么都不待见,还清高个什么劲。就这还人人夸,以为多好呢,我看也不过就这样。”
这小哥儿鼻子一哼,虽没看着乔墨,可那满脸轻鄙明显是冲着乔墨来的。
“李水莲,有你这么说话”一个年纪稍长的媳妇喝斥道。
“你管不着”李水莲甩个白眼,不理会一干人,扭着腰就走了。
其他人多少也觉得面上不好看,毕竟方才都和李水莲一块说话,还议论昨天的事儿,谁知眼下闹的这样。于是这些人便各找了托词,一一回家去了。
乔墨从头到尾都有些莫名其妙,怎么无缘无故就多了个敌人
不是他多疑乱猜,那叫李水莲的小哥儿对他的敌意十分明显,是个人就看得出来。方才那些人似乎明白内情,个个都不惊讶,更令他好奇。
“阿正”
“阿墨,你别把那些话放在心上。那小哥儿就是嘴很不好,所以都十七了也没个像样的人家上门提亲,他只是在说酸话罢了。”林正怕他心里不舒坦,忙安慰几句,其实他心里也恼,可对方是个小哥儿,他一个汉子又能咋样
乔墨笑道“就几句话而已,我还不至于搁在心上。那个李水莲,你知道他”
林正皱眉想了想“才回来时有很多媒人登门,好像也提过他。”接着又说“这村子里有两个大姓,林和李,林家户有个林福,李家户有个李水莲,都是麻烦人,大伙儿都不愿沾惹他”
乔墨注意到他说的是“麻烦人”,而不是不讨喜或别的词,可见
“等有空你往李阿嬷家去问问,我走了好几年,村里有些事不是都知道。”
乔墨侧头看林正一眼,暗暗想着这李水莲总不会惦记着林正吧不像呀,对方可不仅敌视他,还轻视林正呢。看来是得找李阿嬷问问。
两人回了家,也没再弄早饭。
乔墨打算去李阿嬷家问问李水莲的事,顺带将黑粗布带过去,问问怎么做鞋。手工布鞋穿着还是很舒服的,估计那鞋底子不好弄。
刚拿了东西出来,就见林正已经拿了斧子,拎着一捆麻绳打算出门。
“阿正,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砍些柴回来。”林正打量他几眼,有些担心“你身上不舒服,去屋里歇会儿吧。我给你煮碗红糖水喝。”
听了这话,乔墨不由自主的往棚子里看,那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不少柴,少说也够家里用半个月。怎么还去砍柴
至于什么煮红糖水的话,就当没听见。
“不用了,好多了。家里柴不少,如今天又冷,柴也不好打,也不急在这一会儿。”
结果林正说“冬天下雪,城里柴价上涨,我想着隔三差五去一趟,到过年也能挣些钱。这两天天好,我只在外山转转,不妨事。”
乔墨刚想张口阻止,却又忍住。
这事虽辛苦,可农村里家家户户为了挣点钱都辛苦,何况林正想挣钱的心思他都明白,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他的缘故。如今正是闲冬,也没别的事忙,若非家中有马充当脚力拉车,再辛苦也做不成这个赚钱的好买卖,村里不知多少人看着眼热呢。
“那你去吧,我去李阿嬷家,早点回来。”
“嗳。”林正走了两步,又回头提醒他“阿墨,别忘了把钱给李阿嬷。”
“知道了。”乔墨目送着他去了后山,这才带上栅栏门去李阿嬷家。
到了李阿嬷家,李雪和李良媳妇秋云都在,正围坐在里屋的炭盆边做针线。李阿嬷看到他来很高兴,连忙让秋哥儿去倒水,又问了几句去林阿爹家的事。
乔墨简单说了几句,便把早准备的钱拿出来“这些日子辛苦李阿嬷了,若不是李阿嬷一家帮着忙前忙后,我和阿正的亲事也办不起来。这是一百文,从李阿嬷家拿了两只鸡,钱还没给呢。”
“哪里要得了这么多,给七十就成了。”李阿嬷觉得他们小日子也不容易,才成亲,花费很大,只怕也没多少积蓄。
“李阿嬷已经很照顾我们了,哪能再少。等过几天阿正去县城,我买匹好布料给阿雪做被面。”
乔墨算过,鸡肉比猪肉便宜,那一斤也要十或十一二文,李阿嬷特地给挑了两只最肥的鸡,应该有四五斤,给一百个钱并不算多。本来他想将之前借的布料也算成钱给了,可一想又不妥,还是还布料的好,正好买料子,也算谢谢李雪李阿嬷辛苦。
李阿嬷见他执意,只好收了。
这时乔墨才问“李阿嬷,我向你问一个人。”
“谁啊”
“李水莲。”
“李水莲”李阿嬷诧异的看他一眼,猜测道“你遇到他了什么时候遇到的”
乔墨便将早上的事说了,又满眼疑惑的说“他好像对我意见很大,我得罪他了”
一旁的秋哥儿插话道“之前你们阿正刚回来时好多媒人说亲,就有人给林正提李水莲,要的聘礼可不低。虽说后来亲事没成是他们自己不愿意了,可难保他见你们两个好,心里不舒坦了。”
“这能有什么仇啊,嘴也太坏了”李雪虽生在农户,可自小有阿爹阿么大哥宠着,又没出门子,虽有几分自己的心思,到底成算太少,因此人说话也直,跟腼腆清秀的长相不太相符。
“你们知道什么,真以为他是看不得阿正和小乔两个好啊”李阿嬷对李水莲很看不上眼,说道“那李水莲针对小乔,虽是因为嫉妒,可不仅仅是嫉妒两人过的好,他真正嫉妒的是小乔生的比他好。”
原来李水莲小时候并不像现在这样,反而是个挺乖巧漂亮讨人喜欢的小哥儿。
说来这户人家在村里也很有名,有一个贪酒无赖的阿爹,一个贪财虚荣的阿么,夫夫俩只有一个小哥儿,也很疼爱,幼时的李水莲也着实招人喜欢。可惜,上梁不正下梁歪,自从有一年李水莲去了县城的舅舅家,回来后就是大变样。
李水莲的改变,虽也是受了县城繁华的诱惑,可到底和自家阿爹阿么脱不了关系。
水莲阿爹叫李大,平时是无酒不欢,贵的喝不起,就买镇上自产的烧酒,每天饭前必定要喝一两。若是闻到谁家有酒香,舔着脸就凑上去,不顾旁人脸色言语,只要酒喝。
昨天这林大之所以没去喜宴上讨酒,还是因为水莲气儿不平给拦住了。
水莲阿么人称金阿嬷,每日里穿戴整齐就在村子里晃悠,给人看他发上的两根金簪子,手腕子上的几只银镯子。一张口就说钱,说钱就必定说自家买了什么花了多少,又说去县里见识了什么,享受了什么。
夫夫两个养个小哥儿,随着小哥儿越长越大,发觉模样格外俊俏,在上林村是独一枝,顿时起了心思。
两人把水莲精心的养起来,可谓百依百顺,由此惯出了水莲跋扈的脾气,不容吃亏的性子。加之村里人赞叹他长的好,他也自觉是村中小哥儿里的第一人,在阿爹阿么的熏陶下,笃定自己将来必定要嫁到县城里去做富贵人,心气儿也越发高了。
这么一来,水莲看不上十里八村的所有小子,认为都是些穷鬼泥腿子,他才不去吃那个苦。其阿爹阿么也盼着自家小哥儿嫁个富裕人家,到时候能得一大笔聘礼,自此随着儿子吃香喝辣,在十里八村享尽风光。
然而事实却很不如人意,渐渐的水莲年纪大了,坏名声也传出去了,却一直没有想象中的富家公子来求娶。
眼看十八了,一家三个都急了,水莲最是急切。偏这时村里办喜事,小夫郎还是人人夸赞长得俊俏不凡,还说将他给比了三条街去,他哪能不又气又恨又妒。
李阿嬷笑着说“这水莲最得意的便是自己的模样生的好,可现在小乔生的比他还好,又比他小两岁,还人人都夸性子也好,他那脾气能忍得住可不是将小乔视作眼中钉么。”
乔墨听到这番原由,心里头的感觉颇是微妙。
也就是说水莲是村中一枝花,而自己却将对方碾压的黯然失色,对方便由妒生恨,盯上他了呵、呵,他对于“村花”这项荣誉称号一点也不稀罕,谁拿走他谢谢谁。
第25章 小小生意初尝试1
偏这时秋哥儿也笑道“怨不得水莲嫉妒,乔哥儿确实生的出色,那股灵气儿啊,一看就不像咱们乡下人。现在不止是咱们上林村,其他村子提到咱们这地方,都知道咱们村出了个叫小乔的美人,还有好些人想来亲眼看看呢。”
“美人”这个词令乔墨身子抖了抖,脸都要绿了。
“乔哥儿是害羞了”李雪见他脸色不对,以为是难为情,便取笑起来。
李阿嬷却看出两分来,顿时也明显这名声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谁知道会不会招来些心怀恶意的人。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若有人打听小乔,都少说两句。”李阿嬷止住话头,又安慰乔墨几句“别怕,好歹你已经嫁了人,没事儿的。咱们村儿也不是好惹的,你们族里的林清不是在外头做官吗一般人不敢惹的。”
林清
“他在哪儿做官什么官啊”乔墨倒是没听说过。
“嗯好像在一个叫禹县的地方。”看来李阿嬷也不是很清楚。
禹县乔墨翻了翻记忆,没找到这个地名,加之李阿嬷也不了解,想必是离的很远的一个小县城。这林清即便是个县令,可到底不在本土,本身权利就没多大,更管不到这儿来。
接下来几个人就说些闲话,乔墨向李阿嬷请教做鞋。
“做鞋可不容易。”李阿嬷笑了笑,跟他讲“这首先得有鞋样,你回头找张纸,把你和阿正的脚量在纸上,剪出鞋样子来。接着呢,要做鞋底。这鞋底可有讲究,这道工序没做好,那这鞋就不好穿。鞋底做好了才是纳鞋底,这个费手劲,算是个力气活,也得细心耐心。前面这些都做好,把剪好的鞋帮子缝上去,再填上东西撑一撑,也就能穿了。”
乔墨听的头大,先前一点想学的心思顿时全都飞了。
李阿嬷看出他的退缩,瞪了一眼“还没做就怕了凡事都不能急,一步一步来,做两回做熟了就好了,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的。”
乔墨干笑,打算直接去买双鞋子穿,大不了多费几个钱。
眼看着鞋子做不成,干脆早早回家准备五香粉。
于是问李阿嬷“李阿嬷家有戥子吗”
“有啊,你要用我让阿雪给你拿来。”
李阿嬷家的屋后有两分地,一分种菜,一分种的是几种香料,每年李阿嬷都要配料包,所以家中备的有戥子。平常人家用的戥子没那么讲究,材质都寻常,主要是实用为主。
等李雪拿来戥子后,乔墨见是个普通平常的木盒装着,里面严丝合缝的装着秤杆、秤盘、秤砣,木盒上还有个锁扣,像个小小的行李箱似的。乔墨觉得挺有意思,仔细看了好一会儿。
回到家,林正还没回来,乔墨将布料塞到箱子里,拿着戥子进了厨房。
上回买的香料还没用完,拿出来一一过称,倒是还能配上一些。原本五香粉是有几种配方,味道各有不同,但他手里香料有限,目前只能调配一种。他打算先配上一些拿到县城的铺子里探探路,若能谈妥订货,他就可以放手采购香料了。
这不过是赚些小钱罢了,毕竟香料可不便宜,最赚钱的办法是开个香料种植基地。
一旦解决了原材料的大头开销,赚起钱来就快了。可话说回来,与做肥皂、玻璃镜子等事情一样,若要做大了,他一个人是不行的,必须得找个有资金有背景又可靠的投资商合伙。
乔墨不得不再度打消自己的宏伟计划,老老实实摆弄眼前的小生意。
他不过是个乡野小民,没钱没背景,若有朝一日有人看中了他的五香粉,只怕也不会想跟他合作,而是直接买他的方子。那时他就是不甘愿又能怎样再挣扎也不过是将方子多卖几两银子罢了。
想想就丧气,也就不想那么多了。
上回腌肉时用的五香粉配比不是很准,磨的粉也粗糙,这回他专门将院子里的一只石臼清洗干净,用石臼来捣粉。这只石臼原本是用来捣稻米的,多年不用虽然很脏,但内壁十分光滑。
清洗后,用干净的布巾仔细擦拭了水迹,对着阳光晾干燥。
取来戥子,按照配方,称了四钱八角、一钱六分小茴香、三钱六分花椒、一钱二分陈皮、一钱干姜,一一碾成细粉均与的掺在一起,便成了五香粉。这一份共重一两一钱四分。
找了只干净的瓷碗,将五香粉装在里面,用盘子盖严实。这东西用瓷瓶陶罐装倒是很好,可家里没那样的小东西,只能找找看是不是有纸,用纸包着也将就了。
问题又来了,若是拿去卖,别人问价,该开多少合适
做好五香粉,时间还早,乔墨百无聊赖,便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今天已经腊月初七,自进入腊月后镇上的集市就更热闹了,他打算等下次大集去一趟县城,把五香粉给推销出去。至于五香粉的价格五种香料得一一算成本,在这基础上提上附加价值,才算是五香粉的价格。
当时买香料是几种一起算的钱,单价的具体数目倒不记得了,大致价钱还能估算。想到香料本价就不算接地气,在没大肆推广五香粉之前,价格也无法做到太亲民。这么一来,倒是可以估摸出个大概价格。
等林正回来可以一起商量商量。
乔墨习惯于闲暇时手里拿本书,想到空间里有,便将意识探入其中。
空间里书有一部分是他的,还有一部分是母亲的。母亲与父亲是青梅竹马,文化程度只有高中,但很喜欢看书,像徐志摩朱自清的诗集散文、鲁迅文集这类占大部分,另外还有毛衣编织、纸花制作、家常菜一百种做法这类书。乔墨最后取出一本,是竹编。
先是粗略一翻,渐渐有了意思。
古代竹编很成熟,不过他们这边不是竹林之乡,竹子少见。这本书图文并茂,详细讲解了怎样做各种竹编制品,前面的是各种生活常见物品,后面的一些则是越发精致,让人看了就喜欢。
乔墨抬眼望向不远的大山,虽不像蜀地遍山竹林,但在这大山里肯定能找到一两处。竹子又是丛生,找到一处就是一大片,若要种植也容易,竹子总是长的很快。这竹编在古代当真是个好营生,还不扎眼。
问题的关键是,他自己肯定不是这块料,林正的话
该怎么把这本书拿出来
归根到底,是要不要跟林正完全的开诚布公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再等等,反正做竹编的生意暂时也不急。
“阿墨”
乔墨抬头一看,是林正回来了。
赶紧将书收回空间,迎了上去,帮着林正将满背捆绑的柴卸下来。这两天太阳好,积雪在融化,路面泞泥,山里更不好走,打回的柴也是湿的,又捆了这么多,重量可不一般,亏得林正力气大竟也背了回来。
拿了布巾给林正擦满头的汗,嘴里埋怨道“弄这么多做什么多重啊,路又不好走,万一崴了脚摔伤了怎么办再怎么样也不能拿身体不当回事。”
“不重,路也是走惯了的,没事。”林正笑笑,将布巾放回他手上,趁势将柴上的绳子解开,将那些树枝木柴都摊开在院子里晾晒。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乔墨也不再啰嗦,到厨房里将小锅里还温着的开水舀了一碗端出去“歇歇吧,喝点水。”
林正停了手,接碗喝了一气。
乔墨将之前做好的五香粉拿来,揭开上面扣的盘子给他看“看看,怎么样”
“什么”林正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我做的五香粉,你觉得拿去卖钱怎么样”乔墨眼睛里带着小得意。
第26章 小小生意初尝试2
林正有些意外,又似意料之中,只是
“这想必是你家传的秘方,这么拿去卖,好吗”林正有些担心。毕竟乔墨是被家人卖出来的,若这五香粉是家传秘方,贸然拿出来,那些卖他的人能乐意
乔墨愣了愣,理解了他的顾虑,略一思忖就这么跟他说“我很小的时候家里出了变故,成了孤儿,跟着一个老乞丐流浪了好几年。后来遇到个好心的老乡绅,他收留了我,将我当做孙儿养育,没过两三年他就去世了,我是被他儿子卖的了。这五香粉是我家传的秘方,只是我家早没了人。”
林正没想到他的身世竟这么坎坷,幸而当初自己花钱买下了他,否则
“你说给五香粉定价多少合适”乔墨不想气氛那么悲伤沉闷,便转了话题。
“这、我也不懂。”林正没做过生意,更是对五香粉配方原料毫不知情,哪里给得出建议。
“这里面一共是一两一钱四分重的五香粉,用了花椒、干姜、小茴香、陈皮、八角,干姜最便宜,其他四样可比猪肉贵好多呢。具体单价我也不记得了,大概成本价在”乔墨结合当初买几种调料时花的总账,再算下一共能做成几份,最后得出一个大概的价格,不免吃了一惊“八九十文”
乔墨瞪着碗里不足六十克的五香粉,再想想自己算出的成本价,瞬间击溃了最初的想法。他早该知道,香料本来就是奢侈品,成本价就这么贵,他就算六十克卖一百文,也不过才赚十文而已。
这生意真能做得了
然而林正却是一副理所应当“这是一两一钱的五香粉,很耐用。平常一家三四口人,一天两三个菜,一两个月也用不完,九十文并不算贵。再者说。物以稀为贵,咱们这边本不产这些香料,种植的也少,大多是从南边运来的,自然卖的贵。这五香粉又是你家传的秘方,肯定很多人喜欢,便是一两要二百文也不算什么,反正是富裕人家才吃这些。”
乔墨一怔,没想到林正看着老实,却狠心的将其翻了一倍,还不以为然。
倒不是林正真的利欲熏心,而是乔墨还处于前世的消费状态。
现代时各种香料大规模种植,交通又便利,量大自然价格便宜。眼下是在古代,虽说香料种类也挺多,一般香料铺子杂货铺子或是要铺子都有卖,但价格绝对让平民百姓难以日常消费。
乔墨的五香粉,除了成本,还要加上秘方的价值以及制作费辛苦费运费等等,二百文一两,在古代人看来虽贵确实理应如此。
更何况,这五香粉是复合香料,在市面上售卖绝对是头一份儿。
“那、定两百文”乔墨心里有些打鼓,要知道猪肉才三十文一斤,这一两调料就要二百文,等于六斤多猪肉啊
怎么想也不踏实,觉得太坑人了,也怕没人买账反说自己犯病。
“这样吧,等拿去之后,让对方开价,看看再说自己的底价。”乔墨想出这么个主意,觉得很好,于是问林正“阿正,抽个空去县城吧。卖了五香粉,顺便要还李雪的布料。”
“后天去吧,正好县里大集。”林正打算正好拉着一车柴去卖掉,见他因为五香粉的事那么高兴,实在不想泼他冷水,可犹豫半天,觉得还是问问的好。
“阿墨,你是打算把方子卖掉还是”
“当然是卖五香粉了,卖方子是一次性的买卖,多不划算。”乔墨理所应当的回答,却见林正皱起眉,张口欲言又止。乔墨不禁疑惑“怎么了阿正”
林正说道“阿墨,若是卖五香粉,单买原料不仅贵,而且很不方便。再者,若旁人有心,很容易掐断供货,或是延迟供货,那时你怎么办”
乔墨还真没想到这个。
他是知道这地方不适合香料种植,可觉得买原料制作利润也足够,甚至想着等以后有钱了,买个山头建个种植园,将容易栽种成活的种上一些。现在林正的话无疑当头棒喝,倒不是原料进货的问题,而是,这个地方的确是很难种植香料,想建香料种植园恐怕太天真,否则不可能没人做这件事。
“到县里看看再说吧。”乔墨嘴里这么说,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怕五香粉的方子保不住。他又没种植园,旁人得了方子都一样去做,少他更好,自然愿意省事的。
消沉了一片,又重新振作,这个做不了长远生意,再想别的招吧。
乔墨便让林正找来一张干净的纸,小心的将五香粉严严实实的包起来。看似将纸包妥善收起来,其实是乔墨将其放到了空间里。
每个男人都有创建事业的雄心,乔墨也不例外。
五香粉作为启动资金,再谋划别的,总有成功的时候。
吃过午饭,乔墨没让林正去院子里劈柴,让他躺着歇歇,自己也在旁边躺着睡了。
一觉睡了一个多时辰,醒来时迷迷瞪瞪,身上的酸软感好多了。
“阿墨醒了。”
林正听到动静进来,手里提着铜壶,将滚滚的热水倒入桌上的粗瓷大茶壶里,再将倒扣的一只碗翻过来,放入一勺红糖,开水一冲,香甜气又弥漫开了。
“阿墨喝点儿水。”林正午睡时就发现他在睡梦里微微皱眉,手不自觉的却揉腰,不免越发自责,默默给揉了一中午。不然哪里有乔墨这儿的舒坦。
“下次别弄了,我不爱喝红糖水,白水就好。”其实他想说喝茶,然而现在的茶叶也是奢侈品,暂时还是简单的喝白水吧。先将滚烫的糖水放在一边,略有几分商量的与林正说“早上那会儿我去李阿嬷家了,哪里知道一双鞋那么难做,我觉得我做不了。阿正,不如把东西拿给李阿嬷,请李阿嬷帮忙做了,咱们给手工费或者买点儿谢礼,行吗”
林正听到他说这话并不算意外,想着他不会做就不做吧,不算什么大事,就说“找胖婶嬷嬷吧,李阿嬷家也忙。胖婶嬷嬷的男人在十年前进山时摔死了,也没个孩子,就守着几亩地过活,很辛苦,所以平时就帮人做些衣服鞋子,赚点钱贴补。”
“你说的人是昨天喜宴散后帮忙收拾东西的那个”乔墨有印象,那是个三十来岁的胖胖的嬷嬷,笑起来很慈和。可能是年轻守寡的原因,生活过的艰难,眼角已经有好几道明显的皱纹。
“嗯。”林正点头“他嫁的是三叔公的一个侄子,咱们叫族叔。那位族叔死后,胖婶嬷嬷没改嫁也没回娘家,就留在这儿守节,所以族里也每年都安排人帮胖婶嬷嬷种地收粮。”
想来也是,就算只有几亩地,胖婶毕竟是个哥儿,体力比不得那些有大力气的汉子,哪里种得了地。幸而宗族有宗族的好处,或许胖婶也是看中这一点才不愿回娘家或是改嫁,毕竟出嫁的哥儿回娘家不一定都受欢迎,改嫁也很有可能过的更糟。
“那行,就找胖婶。”乔墨又有几分不好意思的笑说道“阿正,把衣服也拿给胖婶做吧”
只要有可能,他还是不愿意自己去缝缝补补。
“行,你别做了,省得手疼。”
之前做的那套里衣,林正当时只顾得高兴,后来才发现为了做衣裳,乔墨拿针的手指都磨出了水泡,好几天手指头都伸不直。林正当时很心疼,也起了不让他继续做衣服的心思,今天不过是顺水推舟。
乔墨高兴了,抱着林正就亲了一口。
原本亲完就有些尴尬,然而却见林正麦色的皮肤微微发红,顿时扑哧一笑,反把自己的那点情绪丢开了。
林正并不在乎被他笑,心里只觉得吃了蜜糖一样,看到冲的糖水,忙提醒他“阿墨,一会儿水凉了,快喝吧。”
“哦。”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乔墨喝了半碗,剩下的半碗灌进了林正的肚子。
冲了碗,乔墨便在林正的带领下,拿了布料去胖婶家。
第27章 摆脱缝补入县城
胖婶得知他们的来意很高兴,定要少收钱。
古时候有很多忌讳和讲究,胖婶是守寡,一般不能出席喜宴,不吉利,主人家不喜欢。但昨天他们成亲,胖婶却去了。
原本胖婶是念着同族,打算上了礼金就回来,不去吃席,可同村的春阿嬷硬是将他拽了进去,偏又被乔墨看见,迎入了席。乔墨或许是不知道那些忌讳风俗,可林正知道,也知道胖婶是守寡之人,但也没说什么。
胖婶心里突然就十分感激,这才在宴席之后留下帮忙。
林正猜到了胖婶如此热情的原因,可乔墨不知道。他对于胖婶给的优惠没说话,想着来拿衣服时再给钱,还是原价给,一文不少。
“胖婶,这是量好的鞋样子,我和阿正的,一人一双,做了开春穿。这三样料子做衣裳,都是开春穿。青色的是给阿正做的夹衣,翠绿的是我的,这个宝蓝的给我做身袄子,先紧着这个做。知道胖婶手艺好,袄子不要太臃肿,棉花不必絮的太厚。胖婶看这棉花够不够”
乔墨专程让林正将先前县城买的棉花提了来,分开装,这一小部分是三斤的样子。他自己估摸过,棉袄加棉裤,宁愿富裕点儿,免得到时候不够。
胖婶看了看棉花的成色,又看重量,失笑道“哪里要得了这么多,三斤棉花够做几件儿呢。棉衣最多半斤,棉裤也算个半斤吧,一斤足够了。”
“哦。”乔墨哪里知道这个,干笑两声,取了大概两斤棉花装进另一个袋子里,一会儿提去打被子。“那就麻烦胖婶了。”
胖婶笑道“放心吧,袄子你十二来取,剩下的不急着穿,年前全给你做好。”
从胖婶家出来,两人又顺路去了张老头家。
张老头也是外姓人,有一手弹棉花做棉被的好手艺,附近村子都爱找他。成亲时的棉花被是张老头做的,只给了定金,今天过来结账。
棉被做的很厚很宽很长,是因为冬天实在太冷,薄的话根本不耐寒,而林正个子又大,两个人睡在一起可不得一床大被子才能盖得住么。据乔墨目测,是床一米八的被子。
张老头弹棉花是每斤五文,他们的棉被重十斤,单手工费就得五十文。而当初因为时间急,棉花也是直接从张老头这儿拿的,再算上棉花的价钱是五百文,一共就得五百五十文。
先前付过五十文定金,再给五百文就成了。
乔墨又将另一包棉花留下,过称一称,重量差两钱便是九斤。乔墨便说打一床三斤重八尺长的薄被,夏天天热时盖,再打一床五斤重的被子春秋盖。
回到家,乔墨把昨天装礼金的木盒子取出来,开始算账。
乡下人吃酒席图的就是热闹,来客大多是同村或邻居,亲朋们按照亲疏远近上的礼金也各有多寡。乔墨只知道昨天来人很多,具体多少,估计连林正和李阿嬷也不清楚,毕竟有五桌流水席呢,上礼钱也不是按人头,而是按户。
木盒子里全是铜钱,大多是新铜钱,也算是有心了。
林正递了跟麻绳,乔墨就边数边串,一串就穿一百个。最后数完,手边有三串钱,另有五十个没串,所以说办了一场酒席,礼金共收了三百五十文。
想想为这场婚礼花出去的费用,再看看眼前这些,乔墨确实有点失望。
林正看出来了,解释说“村里人上礼都这样,若不是空着手上门不好看,流水席原本也不该收礼金。我阿爹这支人少,同一个曾祖的,如今也就五家,再加上族长与几位有德望的长辈,李阿嬷家,总共不超过十家会出二三十不等的礼金。其他同族人过来,大概拿个五文,同村来吃流水席,也就一两文是个意思。”
经林正这么一说,乔墨顿时惊讶,难道昨天竟是差不多来了半个村子
转眼到了去县城的日子。
天还没亮林正就起来了,身边一有动静乔墨也醒了,望着窗外漆黑的天色,呼啸的北风,实在不愿离开温暖的被窝。
林正打了热水送进来,见他靠在床头睡着了,犹豫着是否叫醒他。
“阿正”偏乔墨耳朵尖,听到房门开动睁开了眼,打了个哈兮揉了揉眼,挣扎着穿起衣服。
“要不你再睡会儿,晚点去也一样。”
林正这是心疼他,乔墨并非不知道,却摇摇头“还是早点去,不然一车柴可不好卖。再说多点儿时间,我也好多转几个地方,忙完了也早点回来。”
这番话半真半假,乔墨要办的事儿不在乎时间早晚,可卖柴不一样。虽说现在天寒地冻木柴紧俏,但若去晚了一不定找得到爽快的好买主,满满一车柴若走在人流汹涌的大街上可不容易。
林正知道他向来有主意,便不再劝,忙去厨房热了两个馒头,又给他倒了碗热水。虽说简单,但既能填肚子又能暖身子,否则一路往县城里去可受不住。
乔墨也没那么多讲究,馒头就着开水,一会儿就吃完了,头上出了层细汗。
“走吧。”
林正早把车套好了,乔墨裹着石青大氅稳稳坐在满是木柴的车头,等着林正一扬鞭子坐上来,便靠了过去。
村子里还是一片寂静,只有车轱辘压在地面的声响。
“等以后咱们也得弄辆车,总借别人的也不好。”何况借车不是白借,也要付“租车费”的。
“嗯。别说话,当心喝了冷风。”林正刻意往前坐点儿,多少能帮他挡点儿风。
对于林正的细致贴心,乔墨心里暖暖的,与他靠的更近。
一路上乔墨险些睡着,到了县城天光已蒙蒙亮,已有不少赶集来的百姓。刚好看见林正交给城门士兵十六枚铜钱,不免有些疑惑,上回来可没交钱呀。
林正见他疑问,也没多想,只当他不懂这些,解释道“平常时候不收费,但今天大集,要收入城费。一人三文,咱们两个就是六文,另外十文是柴税。”
乔墨在心里自我分析一番,将其理解为城市卫生及维护治安的费用。毕竟大集人多,容易生事,县令不能放任不管啊,管了就得用人用钱,可不得从百姓身上出么。
至于十文钱的柴税,他真没概念。
“阿正,这车柴能卖多少钱”
“如今柴价一捆能有三文,这一车整整五十捆,有一百五十文。”林正已经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意思,便说“柴税只是大概给个数,不像其他盐、酒、茶这些精贵东西,像其他挎着篮子来卖鸡蛋的,看鸡蛋多少,收几文十几文不等。”
乔墨顺着往周围看,果然很多挎着篮子或推着板车来卖农家自制的干货,大多是给几个铜板就进城。
林正一边赶车一边又说“他们进了城要找专门的地方摆摊位,到时候还要交摊位费。”
“那我们去哪儿”
“去青松茶楼。以前我也每月送几次柴,茶楼生意很好,需要很多木柴。”
青松茶楼算是县城里最好最受欢迎的几个茶楼之一,不仅常有说书唱戏的驻台,茶楼里的各色茶和果品点心也是不错。如今正值寒冬,多是闲人,窝在家也没个意思,便爱相邀着来这茶楼消遣。
茶楼的生意好了,需要的木柴就多,林正也是估算到了这一点。
第28章 意外一撞是故人
林正没将车赶到茶楼大门口,而是熟门熟路的拐进一条巷子,直接停在后门。拍了几下,门就开了。
“谁呀大清早的吵人”开门的是茶楼的伙计,打着哈兮一时没看清来人是谁,等仔细一看认了出来“哟,这不是林正吗怎么,你来送柴真是及时雨,正巧没柴了,东家都打算买些煤炭来用呢,可到底不如用木柴好。”
乔墨心里暗道当然用木柴好了,煤炭什么价木柴什么价成本高了,你们东家赚钱就少了,能一样吗。
林正只是笑笑“这次一共是五十捆,还是放在老地方”
“对,送进来吧。”因是熟人,也不用多说买卖就成了。林正去搬柴,身体一动露出了小门外的情景,这时伙计才看见还有一个人。因为乔墨的长相和穿戴,伙计压根没觉得他是和林正一起的,有些愣神的疑问“这位小公子,你这是”
林正忙说道“忘了说,我前几天才成亲,他是我夫郎。”
“啊”伙计夸张的张大了一张嘴,半晌才笑着恭喜,连说了好几声林正有福气。心里还猜测着,林正这小夫郎别是买的犯官家眷吧
乔墨也没理会伙计的打量,遇到次数多了就习惯了,只帮着林正将木柴一捆捆的搬进去。伙计大概看着一个这般“贵气”的小哥儿都动了手,实在不好干站着,便也跟着帮忙。
三个人一起动手,很快就搬完了。
伙计去通知了东家,不一会儿就拿了两串钱回来“一捆柴三文,五十捆是一百五十文。这儿一共有两百文,一百五十个是柴钱,另外五十文是东家得知你刚成亲,给的贺礼,别嫌弃就收下。”
“这怎么行。”林正连忙推辞,虽说没读过书,可也知道无功不受禄。尽管与茶楼卖过柴,但他一个乡下人又算得了什么,那些来喝茶的人才是人家茶楼的客人。
“东家给的,你只管收下就是了。另外东家也说了,茶楼里缺柴,希望你在小年前再多送几趟,柴钱可以再多给些。”伙计说着就把钱串子塞进林正怀里。
“行,我们就收下了,冬天柴不好弄,会尽量送两趟过来的。”乔墨拦住了推拒的林正,在其不解的目光下,继续与那伙计说“东家贺喜之心我们领了,这五十文就当是提前给的柴钱吧。不耽误你们做生意,我们就走了。”
乔墨之所以这么做,就是猜中了那东家贺喜是顺便,真正想要木柴是真的。看来城中的确很缺木柴,也跟今年冬天雪下的多有关。
林正不笨,稍一想也明白了。
这时天已大亮,太阳露了头,照在人身上笼着一层耀眼金光。
因是大集,城里店铺比往日开的早些,乔墨打算先去买布料。这边正在想呢,谁知马车刚刚拐出巷子就险些撞上人,偏生对方身穿锦衣,裹着貂裘,跟几个随从摔在了一起,怕是麻烦了。
“怎么驾车的撞坏了我们三爷你们担待得起吗”对方满脸恼怒。
“住不住,实在抱歉,都是我一时没留意。不知公子伤到没有”林正也没想到会撞人,这时候还早,就算城里来了那么多人也都是往专门摆摊买卖的市集去了,哪里料到
可林正心里也有数,他这车不像厢式马车,走的慢,就算碰上也伤不着。但城里人有钱人精贵,吓着了也麻烦。
乔墨还算冷静,现代车祸看多了,他自己就是车祸死的。因为担心对方生气而讹诈,所以他打量的很仔细,凭借着他绝佳的视力不难看清那些人的长相,当看到那位锦衣公子时不免吃惊。不为别的,只因这人曾有一面之缘,正是先前那家万宝银楼的少东家,方锦年
这算是无巧不成书呢,还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原来是乔公子。”方锦年也看见了乔墨,微笑着点头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