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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受闯江湖 第15节

作者:樵音迷觞 字数:25046 更新:2021-12-29 06:37:50

    我冷笑道“他们心中根本就没有你,不会听你号令的。”

    言毕,周围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宁静,他们与我大眼瞪小眼,却又不肯让步,正慢慢消磨着我的耐心。黄启卫的呼吸越来越弱,说话的声音也越发细如蚊呐,“出去出去啊”

    终于,虞清一咬牙,怒道“萧雨辰,我们放你走,但是你不能再伤害我师父”

    我半舒了口气,吹了个口哨,嘲讽笑道“你还知道这是你师父啊”

    “别逼我动手”

    有活路可走,却偏要走死路的那是傻子。我当然不会为了口舌之快放过大好的逃命机会,我道“一言为定我先安全出去,我定会毫发无伤地把你们庄主还给你们。”

    “你先放开我师父”

    “抱歉,交易不成立。”

    “好若你胆敢食言”

    我“任君处置。”

    于是,我挟持着黄启卫一步一步往外退,而那些弟子也亦步亦趋地跟着,眼看很快就到了大门口,我朝黄启卫暧昧一笑“你定没有料到我会攻击你,别以为自己所向披靡,无所不能,那是曾经,你现在不过是个残废,啊,不对,你的双腿似乎可行动自如啊不如我把这消息告诉易掌门,如何”

    “萧雨辰,别废话,快放了庄主”

    我道“还给你们”说罢,我用力一推,把黄启卫推向他们中间,旋即我立刻飞身跃上房梁,朝他们挥了挥手,“后会无期。”

    我跃出绿宝山庄,见前方有人匆匆赶来,我立刻拐进墙角,躲了起来。那人慌乱地敲着绿宝山庄的大门,在有人开门后,他立马哭诉了起来,“我们派去的人马全死了,这可怎么办啊”很快,他便被引进了门,而我也无从得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不过这与我无关。现在我闯了大祸,必须得尽快想出应对之策,于是我迅速赶回客栈,与等在那里的曲灵和左隐会合。

    一路上,我的脑子乱做一团麻。

    这次虽然是黄启卫先对我不利,而我之后所做的一切也属正当防卫,并无过失之举。但我确实在他身上留下了伤痕,且幻雨剑剑身极薄,很容易辨清伤口出自何剑,若他们要纠缠到底,我根本有口难辩。况且我作为江湖恶棍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谁又肯听我的辩解在他们看来,这只不过是狡辩罢了。我真不该一时冲动就对黄启卫出手,虽然命是保住了,我也为我的胜利小小高兴了一下,但接踵而至的问题,于我而言,简直就是灾难。

    、74提醒

    到了客栈,我毫不停歇地直接去了曲灵和左隐的房间,我关上房门,看着他两,严肃道“我闯了大祸,你们要走还来得及,跟着我迟早会没命的。”

    不出意料,两人以为这是我为了抛下他们所想出的新点子,又哭喊着与我大闹了一场,我耐着性子和他们细心解释了一遍,他们才半信半疑。可对于我所谓的灾祸,他们却是嗤之以鼻,“臭人,才这点事你就怕了想当年我们所经历的可比这可怕多了”

    我道“此事非同一般,牵扯的门派势力极广,与你们的小打小闹不同,若你们执意跟着我,只会死路一条。”

    曲灵“我们偏跟着你。”

    左隐“喜欢你才跟着你,你应该觉得荣幸”

    曲灵“如果我们不跟着你,你死了都没人帮你收尸。”

    左隐;“对,小心暴尸荒野,死后还成了秃鹫的粮食。”

    我捏了捏眉心,长叹了一口气,“你两怎么就没有危机意识呢”

    我又和他们分析了当前形势,以及可能发生的所有不利之事,就连我过去的老底都抖干净了,明确那帮江湖老鬼不要了我的命是不会罢休的,他们也不为所动,坚持与我同行,打死也不分开。

    对于他们的信任与坚持,我虽是非常感动,但更多的是无奈,我不想因为我一人的过失,而拉扯着全部人陪我受难。长吁短叹一番后,我唯有认清现实,既然他们不走,那我就该充分利用他们的存在,以保众人的安全。

    我思索了片刻,而后对他们道“无论如何,我们现在定是不能一起行动了,目标太大,且效率太低。估计黄启卫那边已经有所行动了,若我们再优哉游哉,那只会自寻死路。”

    曲灵撇着嘴,眨巴眨巴大眼睛,惨兮兮地望着我,“臭人,你就是不想要我们了。”

    左隐和曲灵的表情一模一样,异常委屈道“臭人,你就是嫌弃我们。”

    我正色道“别闹,我和你们说正事。你们要跟着我也可,但你们要先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

    “臭人快说”

    我“你们两人折返清瑶县,去找裘空,把所发生的事情如实转告他,提醒他灾难将至,做好防范,若他能通知到柳惠生及柳遗风就更好了。至于我,则按预定计划,前往祁连山找冷宁教主,告知他们因为我所闯之祸,恐怕会牵连至他们。”

    “不行,我不同意。”

    “我要和臭人一起走。”

    “你两成熟一点好吗”我觉得我真要心力交瘁了,“现在不同以往,我可以迁就你们,若我们同进同出,根本没时间通知裘空,到时黄启卫杀过来了,裘空简直就是待宰的羔羊。虽然你们可以跟着我逃,但你们对得起裘空吗况且是条汉子就该反抗,而不是逃”

    见两人脸上露出迟疑之色,我又继续苦口婆心,同他们说了很多道理,最后再使出杀手锏,不听我的话,就算你们跟着我,我也不给你们饭吃终于,他两才勉强同意与我兵分两路,但一直可怜巴巴地强调不能丢下他们,一个半月后,开封酒家客栈会合,不能食言。在我同意了一百遍以后,他们才终于放下心来。

    时间紧迫,我们没再多言,草草吃过午饭后,便各自背上行李上路了。

    春回大地,绿意盎然。风吹新叶,鸟过青山。如此一派蓬勃景象,我却无心欣赏,只机械地重复一个动作,快马加鞭,马不停蹄地穿越崇山峻岭,终于在第九个夜晚赶到了罗刹教。

    夜晚的罗刹教笼罩在一片氤氲的橙黄火光中,四周是一片未散的薄雾,远处望去,恰如幻境一般,朦朦胧胧,仿佛一眨眼就会消失无踪。踏上这片土地,我油然生出一股怅然,上次毕竟是不欢而散,且我也确实为此深受伤害,虽因各种原因我不再计较,可脑海中闪过那夜的情景,仍带着几分痛。

    若不是急赶时间,我定会在原地坐下休息,等做足了心理准备再去踏足罗刹教境内,去面对白幻寅。然而,现在我只能深吸一口气,然后不管不顾地直接冲了下去,该咋办就咋办吧,只有随机应变了。

    我熟门熟路地一步步靠近罗刹教,本想像原来那样直接潜入,但奈何走了几步,便遇到了巡逻的侍者,我立刻转了个弯,换了另一条路,可同样走了不及十米,迎面又遇上了两个提着灯笼,腰上配有宝剑的人。一连换了五六条道,结果都一样,原来无人把守的地方,现在全是戒备森严,不单有人巡逻,远处还依稀可见有一排人在入口处放哨。

    显然,此时的罗刹教已不同往日,不再只是四个人的门派。在短短几月间,或许白幻寅重新招兵买马,重组教派,现在观其势,俨然已是一实力雄厚的大教。

    我无法确实这些守卫的武功如何,更不知其中是否设有机关埋伏,所以硬拼定是不可。稍作犹豫,我便打消了潜入的念头,而是直接绕至正门,装模作样地轻扣了两下铁质门环。

    很快,有人打开了门,是个年轻小伙,他虚掩着大门,从门缝里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警惕,说话的声音也是不冷不热,“公子,夜已深,若要拜访,还请明日再来。”

    见他这模样,我就知此时整个罗刹教都处于高度警惕状态,门不敢大开,接待之人也是小心谨慎,但为何如此,我就不得而知了。我朝那小伙笑了笑,道“深夜拜访,多有打扰,不过我有要紧事要见冷宁教主,还请这位小哥通报一声。”

    他冷冰冰道“教主已睡去,请回吧。”说罢就打算关门。

    我伸出一只手,强撑着大门,继续笑道“别急着关门啊我是真有要紧事,若教主睡了,那就麻烦这位小哥通报一声紫胭,说萧雨辰求见。”

    他诡谲地看了我一眼,道“稍等。”而后关上了大门。

    我等了片刻,木门再次打开,“进来吧。”

    那名小伙把我引至紫胭的房间,便离开了。紫胭正在执笔写字,见我进来,她放下笔,朝我温柔一笑,眼眸中闪出晶莹的柔光,“雨辰,许久不见,快过来坐。”

    我点了点头,唤了一声紫胭姐,便在她对面坐了下来。面对紫胭,我总有一股说不出的亲切感,就算之前我们兵戎相见,她甚至要置我于死地,也无法抹杀我源于内心的对她的依赖与信任。

    我见了熟人一般不说客套话,而是开门见山有话直说,所以打过招呼后,我就对紫胭道“紫胭姐,我不慎落入黄启卫的圈套,恐会招致大祸,我今日前来,就是为了给你们提个醒,黄启卫心胸狭隘,老奸巨猾,定会让罗刹教无辜牵连进此事。”

    紫胭微微蹙起眉稍,“黄启卫为何会刁难于你”

    “去年武林大会我曾出手重伤了他。”

    紫胭“你把所经历之事从头到尾说一遍给我听。”

    于是,我又把前几月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从项麟抓我给易雄天,试图洗白自己的身份,到易雄天召集群雄商讨处置我之策时,黄启卫斩钉截铁要置我死地的态度,再到我拜访绿宝山庄时,黄启卫所显示出的险恶用心。

    紫胭听完后,若有所思地想了片刻,才缓缓道“黄启卫为达目的,不惜出手伤害裘空,并制造假象使你处于不利地位。当期限一到,你为了保裘空性命,定会出在易雄天面前,到时各派掌门聚集一地,黄启卫再煽风点火一番,你恐怕也是凶多吉少。若他是个极其小心眼之人,那他再度提起你曾经和教主胡作非为的事的几率十分大,再稍微加以推进,罗刹教也就难逃其咎了。到时他联合武林各派群起而攻,以我们现在的实力,确实难以抵挡。”

    我道“既然如此,不如你们先找一个地方避避,待风头过去,再慢慢积蓄力量。”

    紫胭看着我,嘴角一弯,柔和笑道“我们怎可能会走你也是罗刹教一员,同门生命受到威胁,我们怎会有弃之不顾的道理”

    我蓦地心底一暖,“紫胭姐若因我而连累罗刹教上百教众,我实在是担当不起。”

    紫胭“其实这事要处理起来也不难,曲灵和左隐已动身前往铁龙门,裘空得知此事后,定会做好防范,只要不给黄启卫得手的机会,那他的计划就不能成功。至于验收感化成果一事,我倒认为裘空所说的方法可行,若你能带着教主重归正道,那必将让那群老头无话可说。”

    我不禁叹了口气,道“与白幻寅能否重修旧好暂且不说,一个人的本性怎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他既然建了罗刹教,就不应只是个安于一教之主,若停止作恶,他该如何完成大业”

    紫胭微微一愣,笑了笑,“看来你并不是真的了解教主。你放心,教主本性不坏,也无需感化,你要做的,只是让他重新接纳你。”

    “紫胭姐,我有句话想问你。”

    “什么”

    “我失了记忆,对过去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但那日听你之言,我似乎对白幻寅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不但伤了他的心,还差点害了他的命。你们都敬重他,喜欢他,对于我的恶行,紫染简直恨我入股,巴不得把我杀了解恨,项麒对我也没有好脸色,为何只有紫胭姐你肯原谅我,甚至支持我和白幻寅重归于好不怕我再次伤害他”

    紫胭无奈道“上次我便同你说过,第一,教主整日整夜地想你,无心管理教内事务,下属的人员为争地位也是私斗不断,为保教派安宁和长久发展,我们需要教主能一心一意管理教派。第二,我不忍看教主如此心力憔悴下去,他的健康状况正日益下降。第三,你有反思改正之心,你对曾经的所作所为存有愧疚,并试图弥补,所以我愿帮你一把。当然,若你又再次伤了他,我定会毫不客气地了结你的性命”

    、75分析

    听了紫胭这番话,我心里五味杂全,沉默片刻,我坚定道“紫胭姐请放心,我定不会辜负你的厚望”

    紫胭无奈地摇摇头,“别辜负教主就行。”

    “一定。”

    紫胭微微正色,又道“其实我有一事一直想问你,那日你写信给我,告知我有小人对罗刹教图谋不轨,要我提高警惕,这个消息你是从何得知的”

    说到这事,我忍不住又想起杨明那个小贱人,顿时心情差了许多,干笑两声道“紫胭姐,那消息应是假的,你不必当真,是我大意了,竟被敌人用假消息骗了。”

    “不,这消息是真的。就在一月前,有一帮人夜袭罗刹教,多亏你,我们才早有准备,布好阵局,让那帮人的计划并未得逞。”

    我错愕地张大了嘴巴,难道那帮人说出那些话不是为了引我上钩,而是真打算这么办可消息已经走漏了出去,没理由他们会继续行动啊等等杨明似乎并不知道我写信通知白幻寅,那么,他们应是觉得,这消息就算告诉了我也无妨,因为我即将成为一个不会说话的死人,且能让我在临死前增加心理负担及恐惧感。如此一来,就能解释他们为何会在走漏风声后,继续行动了。

    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紫胭。紫胭端坐着身子,神色似乎不大好,她道“或许我们真要面对一场大灾难了,这帮人的袭击仅仅是个序幕,后面定会有我们预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我不明所以地愣了愣,“他们的进攻已经以失败告终,何来力量闹腾”

    紫胭双手握成拳,放在桌上,缓缓道“设计害你的人是杨明,当然,按照项麟的说法来看,这人的真名不是杨明。他能随意改变自己的容貌、声线,为达成不同的任务而选择乔装为不同的角色,江湖上其实不乏此类人才,只是能做到一直不露真面目,且任务从未失败的,只有一人千面郎。至今为止,江湖上无人知道他是谁,他的本来面目是什么,他就像一个传说一般存在于街井流言之中。而他每次办事都有一个特点,若不是刻意模仿他人,他只会用一个名字出现,即是杨明。但这个杨明的外貌,又每次都不相同,即便再遇仇家,仇家也只会当做同名同姓的人罢了。”

    我微有诧异,“这杨明竟有这般厉害”

    “不但如此,杨明这人性格很是诡癖,他心高气傲,又贪图享乐,对于普通无权无势之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听说他只为地位显赫之人办事,且要价很高。如若你有钱有势,但稍有一句话令他不满,给他再多的金银珠宝,他也不会给你半分面子。项麟虽是一派掌门,但明眼人都知道他无才无德,就是个摆设,杨明如此傲气,怎会肯委于他膝下办事所以,杨明背后,定有高人。”

    我若有所思道“杨明确实是为他人办事,在我昏迷前,他好像和那帮黑衣人说过,合作一事怎样怎样”

    紫胭咬了咬嘴唇,“项麟的意图其实不难弄清,他把你交给易雄天时,说得那番话足以表明他的立场,他想要洗白自己的身份,并归入易雄天的阵营,只是,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耸耸肩,“反正我不信他会真的洗心革面。”

    紫胭静默片刻,眼神一凛,“或许项麟也只是一枚棋子。”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紫胭,“若真是如此,那背后操纵棋盘之人又是谁”

    紫胭摇了摇头,“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些消息都是那帮人故意走漏给你的,你的信息来源也只有一次用处,以后也不能长期获取,无法保罗刹教周全。”

    我愣了愣,没想到我全然不当回事的事情,在紫胭的分析下竟这般机关重重,阴谋阳谋的,我不禁佩服紫胭的敏锐度及分析力,便附和地点头道“大概吧”

    紫胭仰头闭上眼,沉默了半晌,才缓缓道“时间不早了,雨辰你先去休息吧,这事交给我们处理,我明天找项麒问问最近星云派的情况。”

    我点点头道“紫胭姐别太劳累,早点歇息。”

    我走出紫胭的小院,踱步走回上次我来时所住的后院。见面前立着的那道似有千斤重的大门,我不禁摇头叹气,真是时过境迁,我原来到底是做了哪般孽我单手撑开一条门缝,侧身闪了进去。抬眼我便看到白幻寅屋里仍闪着亮光,我心里顿时一阵悸动,既然他还未睡去,我是否应该进去和他打个招呼

    可脑中瞬间闪过那夜的画面,我不觉有些怯步,如此夜深人静之时,拜访他人居室,可会带有暗示意味若他又如那日那般胡作非为,撩起我的怒火,我真的还能忍下去吗犹豫片刻,我摆摆手,罢了罢了,即便老子想你想得紧,但做事总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既然你在为曾经我的过错赌气,那大爷我就大人大量,不和你计较,反正这几日我有的是时间同你周旋。

    我的房间正好在白幻寅的隔壁,我进屋后便直接一步跃上了床,趴着墙角试图听清隔壁的动静,但奈何蹲了半晌,也没听见什么声音,我扫兴地叹了口气,身子往后一到,仰头靠在了床上。白幻寅一人在屋里做什么为何已过戌时他还未休息该不会是在想我吧思及此处,我自恋地咧咧嘴,想老子是应该的

    第二日,鸡鸣刚响,我就迫不及待地就从棉被里跳了起来。昨夜我睡得可谓是心痒难耐,明明最爱之人就在睡在隔壁,可我却触及不到,只能在梦里与他缠绵悱恻,而当梦醒之时,又要面对残酷的现实。

    我整理好衣物,又洗了把脸,心里反复默念着裘空的教诲想把人追回来,首先你得放下姿态,主动和他道歉,越诚恳越好。其实对于裘空平日所说的那些胡话,我从来都是充耳不闻,可现在我也是无计可施,姑且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叩响白幻寅的房门,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了淡淡的声音,“进来。”

    我顿时心跳加速,一只手不自觉按住胸膛,重力敲了两下胸口,我又深吸一口气后,才缓缓推开了房门。

    白幻寅房里已没有了那日的凌乱不堪,陈设依旧如前,简洁干净,没有奢华的修饰,亦没有故意而为之的雕琢。铜制熏香炉置于桌上,于空中升起一缕青烟,淡雅清新的香味慢慢弥漫四周。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脸色稍变,却也没有动怒,只是道“你来这里作何”

    对于那夜之事,我仍心存顾虑,任是一个有自尊心的男人,都无法忍受那般耻辱。我本应站在与他的对立面,从此与他势不两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可我最终却回来了,确实站在他的对面,却是为了和解,真是不符合大爷我的作风啊。

    我也看着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冷宁教主对待客人就是这般态度也不请我坐坐,或者喝口茶。”

    他勾了勾嘴角,“萧爷,自从那夜之后,你仍有本事回到这里,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胆量。怎么,怀念白某的身体了”

    见他一副欠揍的表情,又说着这些下三滥的话,我不禁怒从中来,可理智却提醒我,若现在同他较真上了,那只会重蹈上次的覆辙。于是我压了压怒火,也跟着他笑,“萧爷我可担当不起,怎么说你也是一教之主,我怎可当你的爷我就是个奴才、小人罢了,教主可别让我折寿啊。”

    白幻寅面露嘲讽,“想当年萧爷天不怕地不怕,就算别人用刀架在你脖子上,你也能傲然与之唇舌相讥,怎么,现在就因为一句萧爷就怕了”

    我眼珠一转,顺着他的话笑道“对,怕了,我媳妇发起火来真是让我怕了。”

    白幻寅微微一愣,而后莞尔笑道“想不到萧爷已是有妻室之人,今日怎也不领来给白某看看,看她是否配得上萧爷的玉树临风。”

    我不禁嘴角一抽,这人较起劲来,真是没完没了,全无逻辑可言了。

    白幻寅顿了顿,又道“对了,萧爷远道而来,本派可不能失了礼数。”于是他提高了音量,吩咐道“来人,让紫染泡两杯茶过来。”

    听到紫染这女恶霸的名字,我不禁眉心一颤,她若来了,指不定要把我折腾成啥样。于是我忙摆摆手,连连摇头道“教主的好意小的心领了,无需劳烦紫染姑娘了,她自己还有事要做呢。”

    白幻寅道“萧爷无需客气,那正是紫染应做之事。”

    见状,我立刻做狗腿状,也顾不上之前的那些芥蒂,上前两步,在白幻寅面前讨好道“白大侠,我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我两的事何必要牵扯外人,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嘛今日我就是为曾经所作之事来领罪的,你大人有大量,就别生气了,你看,脸上都生皱纹了”

    白幻寅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不知萧爷所说的是何事似乎我们才见了两面,何来过去若要骗我与你同床,何必说如此废话”

    “欸你不能”

    话未说完,只听“嘭”地一声,木门被人一脚踹开了,紧接着,紫染那怒发冲冠的模样映入我的眼帘,她收回抬起的半只脚,扯着嗓门叉腰大叫道“听说萧雨辰那个人渣回来了啊给老娘滚出来,你还有脸来找教主,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恨恨地瞪了一眼白幻寅,“算你狠,居然搬救兵”

    白幻寅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萧爷可真是冤枉了白某。紫染,茶呢”

    紫染一见是白幻寅,立刻变了脸,其速度堪比翻书。她三步冲到白幻寅面前,愉快地抱住了白幻寅的腰间,嗲嗲道“幻寅哥哥,若你要喝茶,我随时都能为你泡,若要让我为萧雨辰那个人渣泡茶,恕紫染做不到。”

    被这样抱着,白幻寅也不恼,他只是柔笑道“萧雨辰为客,我们理应招待他。”

    紫染此时终于肯把目光转移到了我这边,一双明眸闪烁着与之不符的幽光,她咬牙切齿道“我们确实应该好好招待一下他。”

    料想不妙,我立刻脚底抹油作势就逃,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与白幻寅的恩怨,下次再解也不晚,现在重要的是保命。我刚跑出房门,就听一阵脚步声接踵而来,而紫染那大嗓门也随之响起,“萧雨辰,你他妈给老娘站住”

    这场追逐战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当我推开那扇大门,侧身闪出去之时,就宣告了结束。毕竟紫染内力并不深厚,不能像我这般稍微一用力就能推开一条门缝,她大约要用去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推开一个仅容她自己通过的缝隙吧。

    侥幸逃过此劫,我不禁松了口气。其实紫染的功夫并不如我,但见到她那张牙舞爪的样子,我就会打从心底里害怕,与她拼的绝不是功力,而是气势,她要杀人的气势绝不是我企及的,她若真发起疯来,估计十个我都不够她砍。

    、76耍赖

    吃过午饭,我捉摸着紫染大概已经离开,便又没脸没皮地往白幻寅那里跑。白幻寅此时正在院里打太极,一招一式慢而有力。我本不想打扰他,可习武之人都有一个毛病,会时刻留心周围的环境变化,我方靠近他一步,他便收了招式,回过头来望着我。我略有尴尬地抓了抓后脑勺,嘿嘿傻笑两声,道“今日天气正好,适合练功,你继续练,我在旁边看着就成。”

    白幻寅微微眯眼看着我“不知萧爷有何事”

    我道“找你不一定就要有事啊我就想你了,想看看你,不行吗”

    白幻寅面无表情“若白某没有记错,萧爷今天早晨方来看过我。”

    我摸了摸鼻子,稍微收敛了点自己的散漫,“那日紫胭姐同我谈过,我知道曾经我对你做了很多过分之事,你怪我,怨我,甚至恨我,报复我,我都能理解并接受,毕竟谁都不是天上的神仙,

    可以自如地控制自己的感情。但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

    “都是过去的事了,何必再谈”白幻寅打断了我的话,冷漠的脸上勾起了一抹没有温度的笑容,“我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前世之事我已不想再纠结,既然能重获新生,自然是要做些不一样的事情。现在,于我而言,萧爷就是萧爷,白某就是白某,我们的关系,不过是一夜春风,逢场作戏罢了。若萧爷喜欢白某这身子,自可随时前来云雨,毕竟各取所需。”

    我愣了愣,一时无言以对,一股难言的悲伤哽在我的喉咙间。白幻寅没再看我似仇人,我便以为他慢慢会原谅我,我还有机会、有希望,可现实总是残酷而又无情的,他不再恨我,因为他已不在乎我,他能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番话,想必是真的看我如路人了。

    我吸了吸鼻子,觉得现在如果哭出来或许还能挽回些什么,可这样只会让我更觉悲哀,只有靠博取同情,才能找回原来的关系,这,有意思吗只怕人是回到了身边,但爱已不复存在。我用衣袖擦了一把脸,故作镇定地笑道“教主可真会说笑,您生得风华绝代,怎会需要找我这等姿色平平之人解决生理所需只怕天下大批名门望族、名伶小倌都排着队等候教主的临幸。”

    白幻寅轻轻一笑,“那些三教九流怎可能入我之眼,选择萧爷,自然是萧爷与我的身体早已熟悉,办起事来也方便许多。”

    我自嘲地勾了勾嘴角,静默片刻,而后长舒一口气,郑重道“我们真的没有可能了”

    白幻寅微微一愣,而后柔笑道“白某不明白萧爷的意思,对了,萧爷早上的茶还没喝,我让紫染重新为你泡一杯。”说罢,他又提声喊道“来人,让紫染泡壶茶过来。”

    一听见紫染那恶婆娘的名字,我本是低落至极的心情马上便恢复了过来,我精神一抖,恨恨地瞪着白幻寅,“若有事我们就当面说清楚不要成日就用紫染来回避问题”

    白幻寅嫣然一笑“先有礼数,方有谈事之氛围。”

    我咬了咬牙,好你个白幻寅,有本事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啊叫紫染来搅局算什么英雄好汉我瞪了他良久,他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直到恶婆娘的声音响起,我才连忙灰溜溜地跑了。现在时机未到,我还不能与紫染起正面冲突。

    之后几日,我每天都会找白幻寅三次,早中晚各一次,而每次的结果都一样,他遇到不想谈的问题或者没有耐心再与我废话时,便会喊来紫染,而紫染不无例外的,每次都如母夜叉一般,凶神恶煞地提着大砍刀朝我冲来,坏尽我与白幻寅的好事。

    眼看时间不多了,我唯有换一方法行事,虽然对紫染很是不厚道,但对她,我自觉无需手下留情。

    那日,我如往常一样去找白幻寅,之后,我们三句不和,他又唤来了紫染,不出意外,紫染又雄赳赳气昂昂地杀了过来。见状,我又脚底抹油开溜,只是这次我逃跑的速度较慢,我刻意在紫染快追不上时放慢脚步,等她追来后,又逐渐拉开距离,如此重复数次。

    紫染在后面追得气喘,她把大刀立在身旁,叉腰大吼“萧雨辰,你他妈有本事给老娘站住躲躲藏藏算什么好汉等老娘抓到你以后,必会把你阉了喂狗”

    我站在离她十步远的地方,幸灾乐祸笑道“紫染老娘,你口气不小啊,真有本事你就来抓我啊来来来,就这几步距离,怎么累了啊那休息一下,大爷我等等你啊”

    紫染顿时被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我半天也没骂出一个字来,只不停喘气。过了半晌,她缓过气来,又把大刀扛上肩,大步朝我追来,一如既往地继续撒泼,“萧雨辰,你他妈是不进棺材不掉泪啊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老娘快来大爷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紫染这人本来就不算聪明,发起火来,智商更是迅速降为负值。此时,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一步步走进我的圈套。

    我拐进后院的一间柴房,故作惶恐地转过身看着紫染,提声道“糟了这是死路”

    闻言,紫染微微一顿,旋即脸上绽出胜利的笑容,她在我面前悠悠踱步,正好挡住唯一的出口,“萧雨辰,看你他妈往哪里逃想和老娘斗,你还太嫩”

    为让紫染放松警惕,不察觉出端倪,我刻意让自己表现得很是惊恐和无助。我向后退了一小步,双手合十,朝紫染深深鞠了几个躬,一脸谄媚笑道“姑奶奶,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求姑奶奶饶小的一命吧。小的就是贱命一条,让姑奶奶亲自动手杀我,只会脏了您的玉手啊,不值不值。”

    紫染十分鄙视地白了我一眼,“萧雨辰,你他妈胆量就只有这么点”

    我点头哈腰,满脸愁容道“小的确实生来胆小,不瞒您说,现在我都不敢在深夜独自一人去茅房,每晚憋尿憋得甚是辛苦啊”

    紫染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道“萧雨辰,你他妈活该憋死你最好”

    见紫染怒气稍减,我试探性地向她靠近了几步,见她没有防备,我又一边说着好话,一边向她走近,“紫染姐姐啊,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因为我抢了你的幻寅哥哥,对此我也是深有愧疚。紫染姐姐生得国色天香,充满异域风情,与教主绝世无双的风姿真是无比般配。况且教主对紫染姐姐温和有礼,想必是对您,也有几分意思吧。我不过是他前世的一名男宠,紫染姐姐何必一直与我计较呢”

    紫染脸上现出一抹淡淡的红色,她佯装愤怒,带着几分娇羞吼道“妈的这样说人家会很不好意思的”

    我嘴角微抽,偷偷擦了一把冷汗,又继续赔笑着胡言乱语。待走到她近旁,她也毫无知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彼时,我快速出手点下她的昏睡穴,不等她骂出“老娘”,便已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暗暗笑道紫染姐姐,您的智商就不能再高一点么这种骗人的话连三岁小孩都不信,您这个大人怎能信以为真呢您的脑子到底长全了么

    我跑进柴房,从里面找出了一根绳子,心情愉悦地为紫染上了绑,我一边把她绑在柱子上,一边喜笑颜开地同她说着话,“紫染姐姐,亏你跟了教主这么多年,连他喜欢谁都不知道。我是他前世的男宠怎么了照样不把他吃得死死。虽然我不想做他今世的男宠了,不过你也没机会,因为啊,我想做他今世的爱人。对了,这么绑你应该不疼吧弄疼了你要说哟哎,既然你不说话,我就不管了哟”说罢,我又紧了紧绳子,确定已经绑牢,才退出柴房,锁上了木门。

    没了紫染的干扰,办起事来我也就无需再有所顾忌。我又厚着脸皮回到白幻寅的后院,翘着腿坐在屋顶上,对他粲然一笑道“萧夫人,夫君又回来了,可还想我”

    我见白幻寅抬着茶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连忙喊道“萧夫人莫要激动,水洒在身上小心被烫着。”

    白幻寅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紫染去了何处”

    我从屋顶跳了下来,嬉皮笑脸地走向白幻寅,“她啊去了她该去的地方,现在终于没有人再打扰我们了。”

    白幻寅微微一顿,而后勾起嘴角,“萧爷,你作为客,我作为主,我理应以礼相待,只是若你意图对罗刹教或是罗刹教弟子有不轨行为,我定会追究到底,还弟子们一个公道”

    我抢过白幻寅手里的茶碗,一口气喝完了里面的茶水,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道“放心好了,我怎会做出对自己夫人不利的事情我在江湖上可是出了名地疼老婆。”说罢,我还特没脸皮地朝他抛了一个媚眼,“你是对吧,萧夫人”

    白幻寅也不恼,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白某与萧爷仅有一面之缘,萧爷的品性白某不清楚,自然也不可轻易断言。白某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离开了,萧爷请自便。”

    我横跨一步,挡住他的去路,笑道“教主有什么事需要亲力亲为吩咐手下去做便可,若你放心,让我去做也行。反正夫人的命令于我而言就是圣旨,我定不会违背的。”

    白幻寅也不客气,戏谑地笑道“那就劳烦萧爷帮我找一下紫染,我找她有要事相商。”

    “这”我一时语塞,现在正是我挽回与白幻寅感情的关键时期,若我在此事上言而无信,往后他定会对我失了信心,而夫人一词,也会从此没了分量。我思及此处,忽然一个激灵,贱兮兮地笑道“方才我说,我只听夫人的话,那敢问教主,您可是我的夫人若您承认了,我现在立马为您把紫染给找回来”

    白幻寅目光一沉,一言不发。

    、77缘由

    见状,我不禁得意起来,悠悠唤道“萧夫人”

    白幻寅撇过脸,冷冷道“若萧爷不愿意,白某自己去便可。”

    我立刻勾住他的肩膀,戳了戳他的脸颊,虽然干巴巴的没有什么肉感,不过指间触碰到他肤质嫩光滑的肌肤时,还是让我不禁心神一荡。“怎么不高兴了我和你说”

    话说一半,我忽然感觉我的眼前又是一片天旋地转,而周围的场景再次发生了变化

    “教主,他们欺负我,你要为我做主啊”我坐在白幻寅大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脖颈,撒娇道。

    “你先坐好。”白幻寅一脸无奈。

    “怎么,你不喜欢我了”我撇了撇嘴,很是不情愿地从白幻寅身上下来,委屈地坐在了一旁,

    “前些日子还和我甜言蜜语,说要与我一生一世永不分离,现在就想另找新欢了。”

    白幻寅稍作迟疑,把我拦进了怀中,柔笑道“我怎可能不喜欢你你可是我今生至爱。”

    我娇羞笑道“讨厌说正事,他们三个意图勾引你,你到底管不管”

    闻言,跪在大堂内的三个小厮马上不停摇头,连连为自己辩解道“夫人您误会了,我们真的没那个意思,教主洗澡到一半,水凉了,我们进去加水,合情合理啊”

    “是是是,我们听到教主叫我们,我们才敢进去的”

    “请夫人明察啊”

    我挑了挑眉,笑道“哦意思是教主在勾引你们”

    “不敢不敢”

    “教主早已心有所属。且我们都是男人,教主怎会对我们有意思”

    “你们是在讽刺我”我顿时委屈地钻进白幻寅的怀里,嗲嗲道“你看,他们摆明着是在欺负我嘛几天前,我还听见他们在后院谈论我,说我男不男女不女的,教主怎么会喜欢这种货色可是,我到底是为了谁才变成这样的”

    白幻寅微微眯眼,“你们当真这样说过”

    “没有从来没有”

    “当真”

    三名小厮哭丧着脸,“千真万确啊教主您可要相信我们啊”

    我挤了挤眼泪,泪眼汪汪地看着白幻寅,道“教主,你宁可相信他们,也不相信我吗既然如此,我还不如死了吧”说罢,我作势就要往柱子上撞。

    白幻寅连忙拉住了我,说“辰儿,我当然信你。”他目光一凛,看着那三名小厮,“念在你们初犯,今次我可以饶你们一命,若再也下次,我定不轻饶现在,你们可以收拾包袱滚回去了”

    那三名小厮马上连磕三个响头,大声道“多谢教主不杀之恩”

    我眨了眨眼,看着白幻寅,不可置信道“就这么算了”

    “嗯。”

    “不行”

    白幻寅“你的意思是”

    “他们意图勾引你,又故意诋毁我,定要重罚”我恨恨道“我觉得,应该刺瞎他们的双目,再割了他们的舌头,这是他们罪有应得。”

    闻言,三名小厮浑身一颤,哭喊道“夫人大人有大量,饶过小的们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白幻寅微微蹙眉,“确实是我让他们进来加水的,这应该算不上他们勾引我,况且他们诋毁你一事,也无迹可寻,双方均是口说无凭,如此重责,恐怕不妥。”

    我不满地撅起嘴,扭过身背对白幻寅,“哼,你不爱我了。”

    “莫要胡说”

    “不然你怎会姑息养奸肯定是不爱我了。”

    白幻寅把我揽回怀里,“我爱你,生生世世爱你。”

    我把白幻寅推开,怒道“别说漂亮话,有本事你处罚他们啊”

    白幻寅静默片刻,我看了看他,扫兴道“算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来人”

    “教主我们真的是无辜的我们什么也没做啊求求你放过我们吧都是他是他在陷害我们教主,请您明察啊我们跟了你三年,我们的品性您知道的啊”三名小厮苦苦哀求道。

    我扭着身子,指着他们委屈道“教主,你看,他们又在诋毁我。”

    白幻寅闭了闭眼,神色痛苦,“把他们拖下去剜目割舌。”

    我连忙欢喜道“一会儿把他们的眼睛和舌头送过来我看看。”

    白幻寅轻轻拍着我的脊背,勉强笑道“现在你满意了”

    我开心地搂住他的腰,笑道“满意教主我爱你”

    我精神一晃,呆呆地立在原地,又是那些记忆的碎片

    “萧爷”

    “啊”我摇了摇脑袋,看见白幻寅正微微蹙眉凝视着我,我尴尬地笑了笑,“刚才我们说到哪了”

    白幻寅面上似有愠怒,可话语间仍留有礼数,他道“萧爷既然累了就先去歇息吧。”

    我连忙道“不累不累,昨夜睡得早,现在我可精神了”说罢,我还特意扭了扭手腕脚腕,又伸了个腰,咧开嘴朝他笑道“看吧,精神抖擞”

    白幻寅不语,他又坐回石凳上,拿起茶壶为自己斟茶。

    我也没再刻意与他搭讪,而是站在一旁,开始整理思路。之前我也碰到过类似的事情,当时我只当是产生了错觉或是做了一场梦,但在和紫胭交谈后,我发现这是我曾经的记忆。紫胭问过我我是在什么时候开始恢复记忆的,记忆恢复了多少。当时我只想起一些零星的片段,回答得也就很是含糊,不过,在清瑶县的这几个月中,我确实没有想起任何与过去相关的事情。看来,当日曲灵随口一说的假设是正确的,我的记忆或许真被封在了白幻寅体内,而每次与他接触时,记忆将会再次输往我的大脑。

    我不禁偷看了白幻寅几眼,若真是如此,那我岂不是能轻松恢复记忆了反正白幻寅就在眼前,就算他不愿意,只要我抓住机会,随便摸他一把,也能看到一点我们的过去。

    虽然凭已知的信息,我大概能猜到以前我简直与人渣无异,不过我仍想回忆起每一件事,掌握每一个细节,否则,无论与白幻寅说多少抱歉,也只是空口白话,因为我没有深刻反思过那些错误。我认为它是错的,仅是源于紫胭的一席话。

    我深吸了几口气,若换做从前,我更乐意去遗忘这段过往,逃避责任,让那些不堪回首的东西随风远去。但现在我已不是曾经的萧雨辰,对于一些事情,我必须有担当、有责任,亲手毁了的感情,唯有坦诚面对真相,才能寻得根源,以解决问题。

    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半弯下腰看着白幻寅,胡言乱语道“教主,你怎么又在喝茶了如此清闲,不找紫染商量大事了对哦,我还没有帮你去找她,不过啊,你也真是羞涩,不就承认自己是萧夫人么,这有何难”

    白幻寅揭开杯盖,悠悠吹了一口气,小酌一口后,便放下了茶杯,而后他径自从袖中抽出一本书,借着温和的阳光,开始慢慢翻阅起来,似乎完全没有要理我的意思。

    见他这样,我反倒放心了,毕竟言多必失,少说一句,我也多一分希望。我故作漫不经心地绕到他身后,为免他因不适而进行防备,我还特意与他保持两步远的距离。

    阳光洒下,把白幻寅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金色之中,他身子颀长,背部挺直,浓黑如墨的长发垂至腰间,于树荫下闪烁斑驳。周围一片安静,我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忘了方才我所想计划,此时的他,虽无花哨之物雕琢粉饰,但在我眼中却异常光彩夺目,他就在那里安静地坐着,恍惚间,我竟有种错觉,他就是神,高贵而圣洁,神圣而不可侵犯。

    不过,一旦神有了感情,便会落下神坛,沦为凡人。

    我看了片刻,很不厚道地自言自语道“抱歉了白大神,虽然你做神挺美,但我始终是个凡人,无法像你那样超脱,原谅我的自私,把你拖下神坛,不过请放心,今后我一定会好生待你,你永远是我心目中的神”

    于是,我故作惊悚地叫出声,指着白幻寅的脑袋结结巴巴道“天,天啊教,教主,你居然,居然有白头发了”

    “”

    “诶,你别动,我帮你看看”我两步并作一步,直接跨到白幻寅的身后,抓起他的一缕发丝就开始乱叫“真的真有三根白发你还年轻啊,怎么就长白发了日夜操劳当真是不行,您要注意休息啊教主”

    “这座院子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若你喜欢,我可以常来陪你一起住。”

    我在院中绕了一圈,撇撇嘴道“好小的屋子,还没我房间大”

    白幻寅站在一旁,温柔地望着我,耐心道“惠州乃是一个小地,当地人生活清贫,却依旧欢乐幸福。这里远离江湖纷争,民风朴实,我选择此处作为你日后定居之处,也是以防万一,若有一日我不幸身亡,你逃回此地,自然要比你在外胡乱奔走要安全。”

    我笑着摆摆手,道“教主武功天下第一,怎会被人杀了我看你是杞人忧天了吧。”

    “一山更有一山高,这世上武功高于我之人,数不胜数。”

    这个院子实在是小,才十几步路就能绕完,见没什么可看的,我便蹦跶回白幻寅身边,头枕在他的肩膀上,一只手抓过他的一缕发丝把玩着,“我就觉得你最厉害,无人能及。”

    白幻寅一手环住我的腰,似是生怕我会跌倒,他温言道“非也,当今武林盟主易雄天,他的武学造诣,是我现在无法比拟的。”

    “他那么厉害”

    “嗯。”

    我有些不高兴,难得我夸奖他一番,他竟要与我如此较真。于是我扁着嘴,随口说道“我还以为我做了武功天下第一之人的夫人,原来只是我坐井观天目光短浅了,早知道我就不跟你了。”

    白幻寅面露愠色,他沉声道“你究竟是喜欢我,还是喜欢那天下第一夫人的名号”

    我退出白幻寅的怀抱,站直了身子,无所谓地摊开手,“都喜欢,能拥有两者自然再好不过,不过有你一人也行,毕竟人生总是充满了遗憾,鱼和熊掌也不可兼得。可是啊教主,你再加把劲儿努力一下,还不能超越易雄天吗”

    白幻寅直直地望着我,一言不发,过了良久,他才轻轻吐出一口气,缓缓道“要超越易雄天其实不难,最快的方法便是修炼鬼影七幻,这是一套至尊武学秘籍,凡是修炼成功,便可称霸武林,独享这天下第一的名号。”

    我不禁瞪大了眼,无比崇拜道“竟有这般厉害得功夫教主,你快去学啊”

    “可是,威力越大,伤害也就越大,若想修至顶重,必要用万人之血祭天,况且稍有差池,便会走火入魔,甚至一命呜呼。”

    对此我完全充耳不闻,直接抱住白幻寅的胳膊,开心道“教主你内力深厚,且功底极好,绝对不会走火入魔,更不会丧命,你快些去修炼吧,待成功之时,便是你称霸武林之日啊”

    白幻寅神色痛苦地看着我,“可我从未想过要称霸武林。”

    “可我想啊能看到教主一统江湖,是雨辰一辈子的梦想啊”

    “真的”

    “当然”

    、78挣扎

    我一时愣神,想不到我竟会为了这种虚名说出如此丧尽天良的话那万人的性命姑且不谈,但我竟会以牺牲白幻寅为代价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顿时,我真想把自己给千刀万剐了,这些话,简直能让白幻寅伤透心,不过,他脑子能不能清醒一点啊遇到我这种人渣,直接杀了不要犹豫啊

    “萧爷,这白发可找到了”

    “啊,找到了找到了,要我帮你剪了吗”

    “不必劳烦萧爷亲自动手,就留着吧。”

    “对了,我想起来还有事要做,我先走了啊,萧夫人你先自己看书,我晚些再来找你”说罢,我便急匆匆地跑了,连头都不敢回。

    此时面对白幻寅,我忽然就没了勇气,曾经我待他如此无情,现在却又要求他与我重归于好,自始至终,我是否尊重过他的意愿是否听过他心里真实的声音我知道我一直都很自私,只以自己的利益为出发点,从未考虑过最爱那人的感受。而随着我对过去的逐步透析,我才慢慢发现,这种自私是多么令人发指。

    之前,我还自信满满,觉得面对过去不是难事,毕竟那已是陈年回忆,无关现在的生活,可当我真正触碰曾经的所作所为时,我才明白,直面自己丑恶的人格,是多么痛苦而又煎熬的事情,所有的心理准备,在那一刻都会土崩瓦解,不堪一击。

    我站在院内,仰头望着远方一片青山,风过,树梢拂动,荡起层层绿色涟漪。一群云雀扑哧翅膀,窜出树丛,划过天际。它们将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另一番天地,虽曾在此驻足,可终究不是它们的归宿。

    我不禁心里一阵悲痛,曾经我也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可我不懂珍惜,只一心看着远方,自以为前面有更美的风景,可当行至绝路,才发现错过了世间的美好。

    其实我本不是矫情之人,对于很多事情,我都能豁达处之,别人再怎么害我,算计我,都不会让我心情低落,抑或发自内心痛苦。毕竟他们对我的摧残也仅局限于肉体,吃亏了,大不了老子下次抓到机会就狠命报复你。可白幻寅不同,唯有他,能伤至我的内心。

    整整一日,我什么事也没做,只一个人站在院中独自发呆。我给我的过去做了无数的假设,或残忍无情,或丧尽天良,或卑鄙下贱总之,我尽可能把自己设想成最坏的角色,以通过无数次心理刺激,来强大自己的内心。这件事上我没有退路,若我因此而怯步,那么,我不配获得白幻寅的原谅。

    第二天早上我睁开眼睛时,只觉得眼睛疼得厉害,似乎已经肿了。昨夜确实令我痛苦难耐,但今天醒来时的状态却令我很是满意。我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后,便扒着眼皮在铜镜前照了照,眼睛确实挺肿,且眼白处充满了红血丝,我稍微按摩一下,自觉没什么大碍,便又厚着脸皮往白幻寅屋里跑。

    这次,我的目的十分明确恢复记忆,顺便吃尽白幻寅的豆腐。至于道歉并请求原谅一事,待理清事情来龙去脉,再有计划地应对也不迟。

    我料准白幻寅现已不会随随便便下令杀我,于是胆子也大了起来,我一脚踹开白幻寅的房门,背着手,神气十足地对着里面大声喊道“萧夫人,今天早上你为什么不来请安”

    白幻寅手执一枚白棋,他微微回首,瞥了我一眼“萧爷,你也习过孔孟,居然连敲门这样基本的礼数也不懂么”

    房内,白幻寅和项麒促膝而坐,两人中间放了一个棋盘,而两侧则分别放了一壶酒。项麒正襟危坐,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枚黑子在棋盘上方游移,举止端庄大气,加上那一身严肃的黑袍与高高束起的黑发,形容像极了一名名声显赫的围棋国手。而白幻寅的坐姿就较为随意,他一只手肘撑着后面的墙壁,一只手则搭在了曲起的膝盖上,那长而黑亮的顺发也是随意披散着,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散漫悠闲的气质。

    见此情景,我方踏进房门的一只脚不自觉地收了回来,气势也降了下来,“项大侠也在啊,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项麒目不斜视,径自落下棋子,语调平淡,“幻寅,你怎么把他留在了这里”

    白幻寅轻轻一笑,“长夜漫漫,总得找个人消遣,萧雨辰这人留着可以作乐,杀了反倒是可惜。”

    对于白幻寅这样的态度我早已有了抵抗力,虽然听着挺难受的。我笑着朝项麒点了点头,小心翼翼问道“项大侠,我可以进来吗”

    隔了半晌,项麒又落下一枚棋子,方不疾不徐道“我并非此地的主人,无权做主。”

    我会征求项麒的意见,纯粹是因为我怕他。他功力深厚,又喜怒不形于色,我根本无从揣度他的想法,更无法推测他会在何时将我送入地狱。所以在面对他时,我一般不敢太过放肆,甚至不到迫不得已,我不会与他有正面接触。

    我稍作犹豫,谨慎地向屋内跨了一步,而后装巧卖乖地对白幻寅道“白教主,我并非有意打扰你和项大侠下棋,只是作为您专用的男宠,我自觉应时刻陪伴在教主左右,以尽职责。不知教主可否让在下进来”

    白幻寅漫不经心道“都已把罗刹教当自家来看,来去自如无人能挡,何必说这些场面话”

    我干笑两声,不好反驳。在项麒面前,我至少要表现得对白幻寅服服帖帖的,毕竟他对白幻寅真

    是忠心不二。我尽量放轻脚步,走到白幻寅身边坐下。我瞄了一眼棋盘上的棋子,黑白棋子不相伯仲,可要我从这里面看出一些门道,我还真什么也看不懂。

    坐了一会儿,我发现他两下棋时尤为认真,虽白幻寅坐姿散漫,但眼睛却盯着棋盘一眨不眨,落子时也是斟酌几番才会落定。可惜我作为一围棋白痴,无法领会棋盘中的战火硝烟,只觉得两人真是耐心极好,都一炷香的时间了,还未分出胜负。

    越看越困乏,可我又不能倒头就睡项麒在。扭头望着白幻寅的侧颜,我忽灵机一动,既然你如此专注,我稍微摸你一下,应该无大碍吧你们下棋,我来帮自己恢复记忆,各有各的事情做,且互相并不冲突,真是皆大欢喜啊。

    于是,我状似无意地碰了一下白幻寅的胳膊肘

    惠州小屋院内。

    白幻寅蹲在一个坑前,而我则整个人趴在白幻寅背上,双手搂着白幻寅的脖颈,嗲嗲笑道“教主,快把合欢树的种子种下吧。”

    白幻寅微微一顿,说“你为何想要种此树苦情树难道你与我在一起就这般痛苦难耐”

    我“当然不是啊,我更喜欢唤它为合欢,把它种在你送我的院子里,待花开之时,望着盛开的花朵,我便能想起你,想起我与你合合美美欢欢乐乐的日子。这样即便教主以后有了新人,忘了我这旧人,有这棵树陪伴,我也不至于孤单。”

    白幻寅不悦,他转过头看着我,眼中带有几分怒意,“你就这么不信任我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对你的感情你当真觉得我只是把你当男宠看待”

    我把脸埋在白幻寅的肩窝处,丝毫不惧他,我依旧慢条斯理道“自然是信任的。只是这合欢有两层含义,方才我所说的,也仅是一层,另外的一层,便是我所向往的。我们一同种下树种,并浇灌滋养它,这粒种子就像我们的爱情,经过双方的细心呵护,终有一日定能长成苍天大树,即使风吹雨打,也不能撼动其深厚根基,即使艰难困苦,我们也定会牵着彼此的手走到世界尽头。”

    白幻寅一时静默,良久才重重地说了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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