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有冷风“呼呼”刮过,最后的残叶在风中起舞,顺着窗纱吹了进来,仿佛在诉说着冬的残忍。但屋内的气氛,却异常温馨。
大哥端着药碗,一口一口喂我,床边的侍女眼中露出一瞬间的惊讶,我浑身不自在地享受这种尴尬的好意,红着脸说“大哥念玉自己来吧。”
他不认同地皱眉,道“不行。秦大夫说了,你左手三天不许动筷,若是伤口裂开,进去脏东西就有你受的了”
我乖乖地点头,心底却暗叫,三天啊
“大哥,绿娥呢”
他没有回答,始终仔细看着我的容颜,我整个人觉得甚是浮躁起来,提醒他“大哥不是还有事吗”
“我看念世那么闲,就让他去做了”他边说边帮我擦干净头上的汗水,冷淡惯了的音调中竟带抹玩味。见我不语,问道“怎么不喜欢大哥陪你”
我急忙摇头,他看着我,晶莹剔透的眼眸深邃得如同一潭清泉,将我深深地印在其中“其实,念世会做的事我也会做”
我愣住,瞥到小鼎中一片片剥好的碎肉,心中闪过一股暖意。
夜晚,他在案前阅信,长发松散地披在脑后,只着黑衫,袒露着胸膛,在烛光微弱的照射下带着几分性感迷离。我在一旁研墨,不经意抬眼,却见他紧紧地盯着我的手腕,低头一看,发现因为怕墨汁沾到身上而挽起的长袖,露出了一段皓白宛若凝脂的肌肤顿时觉得十分尴尬,“啪啪,”把墨洒了一地
“念玉”他急忙靠了过来,我却心如小鹿乱撞,跌撞地往前跑了两步。他一怔,扬起嘴角,笑问“妹妹跑什么”
我也愣住,我跑什么低垂着眼,两手紧张地交错着。
他见我不动,逐渐走近,一步一步,突然一把环住我的腰,抱到怀里,很紧很紧,仿佛一松手,我就会消失一般心口一酸,口舌躁动,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弯着腰,头深深地埋在我的脖颈里,气息如清风吹过,难以置信道“近来总会觉得奇怪”
“哪里奇怪”我身子僵硬,不知该如何是好。声音中隐含着一丝颤抖。
他抬起头,捧着我的面容,一贯冰凉冷漠的脸庞在瞬间崩溃,掺杂着一抹未知的意绪,轻声说“那一夜为何要与我下棋”我怔怔地,听不懂他话中含义,潜意识告诉我,装傻到底,过去了便过去了。可惜现在夜色媚人,往往会失去理智。
“不过是对弈,又能改变什么”
他温暖的手掌在我的背部停住,喃喃道“嗯,确实不能改变什么,或许只是那一夜暴发,也或许是喜欢妹妹已久,妹妹从小便是与他人不一样的”
我脸色一红,羞涩道“妹奇丑,大哥怕是醉了,才会说喜欢。”
他捏了下我的手心,摇头叹气道“我也宁愿一切不过是错觉。只是想来想去,这么多年,能记住的女子也只有妹妹一人”
“大哥”我的声音微颤,有些慌张,又觉得不可思议,一切来得太快,令我有些不知所措。
青楼上
他抬起头与我对视,眼底是一片炽热,蓝宝石的眸子几近墨黑,如乌云盖日,掩去了他平日里的漠然。凝视着这样一双深情的明眸,压抑在我心上的那抹紧绷的琴弦仿佛是突然断了,一瞬间,便湿了眼眶。原本不敢想的感情,再次被摆在面前,我到底该何去何从。
他看着我的眼睛,手绕到后背,停留在我纤细的腰上,稍一用力,便将我揽向他。我仰起头,他含胸,微微低头看向我,鼻尖轻触,嗅了一下,吻上了我的唇。我只觉得忽然失去了所有力气,就那样握住他的手臂,随他游走,口中阳刚的气味让我十分迷恋。多久了,寂寞的灵魂不曾与人亲近,而如今此人却是我的大哥,虽然没有血缘,但又要我如何接受我喘着粗气,被他打横抱起放在床上。那一刻,寂寞了很久的欲望逐渐被唤醒,只能沉沦。
我本能地搂住他的脖子,他双肩一颤,手轻轻一挑,蔽体的衣服如同羽毛般缓缓落地,我只觉得胸前一凉,贴紧他寻求温暖。
“玉儿”他放下我,布满的眼眸复杂地凝视着我。
“嗯”我轻喃,身子已经被燃烧起来,不知道如何退后,即使大哥心底承受着内疚的煎熬。
他逐渐迷离的眼神变得清晰,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伏在我耳边说“玉儿,为什么我会讨厌念世与你的亲近”我脸上一热,他轻轻扳过我的身子,从后面开始亲吻,头发、脖颈、肩膀、腰肢一小点一小点的抚摸,一小点一小点的沉沦,一小点一小点的让彼此燃烧起来。我一阵痉挛,微张着嘴唇,娇羞地凝望着他。整个人柔弱地躺在他的怀抱中,眼神逐渐迷离,呻吟出声
“大哥”
一颤,冥念尘迷离的双眸逐渐清醒,深深的眼眶使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看上去更加明亮深邃,宝蓝色的瞳孔被乌云遮住,宛如墨色。他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我身子一空,冰凉如水,大脑也冷静下来,天呀,我们在做什么。他地坐在床边,望着他,明明是几尺的距离,却觉得莫名的遥远。窗外一轮明月透过纱窗淡进屋内昏暗的光亮,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格外分明。挺直的鼻梁和微翘的鼻尖上面满是汗水。他摇摇头,令人目眩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拽起地上的黑袍,仓皇跌撞地转身离去,颀长的背影,落寞而悠长。
我觉得冷,却有汗流出来,没有疼痛,可是身上在颤抖,此刻我才明白,这世上有件事叫做咫尺天涯。而两个人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离死别,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一阵尴尬,我竟然被如此地留在了这里
清晨,我睁开双眼,仿佛做了一场梦,唯有看到身上斑斑浅浅的吻痕才知道那并非幻觉,灵夏见我起身,束起帘子,端着汤药在一旁候着,我诧异道“你怎么过来了”
她用嘴唇轻吹下汤药,笑道“昨夜睡到一半,就被大爷遣来了现在还困着呢”
我愣了好久,大哥回去的倒真是神速,不过发生了这样的事,以后该如何坦然面对他
“小姐”
“嗯”
她皱起眉头,轻声说“小姐又在神游了”
我摇摇头,浅笑道“几日不见,你怎么越来越像灵慧了”
她面色微红,辩解道“我才没有她聒噪”
“你说谁聒噪”清脆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灵慧鼓着小脸,怒视着她。
灵夏心虚一笑,转移话题道“我喂小姐吃药呢”
看着她们温馨的斗嘴,我忍不住扬起嘴唇,清亮的眸子里平静如水,没有情绪
灵夏心思细腻,见我愁眉不展,给我讲了许多在宫中看到的趣事。我心不在焉地听着,不知道何时,两人又拌起嘴来。灵慧面红耳赤,撇嘴道“女子最重要的是什么,她那种女人怎么能被人喜欢。”
灵夏摇摇头,叹道“你还是不了解男人”
“说得你好像了解似的”灵慧不甘心地顶回,我忍不住插嘴道“你们怎么又吵起来了”
灵慧仿佛抓住救星般,拉起我的手,认真道“小姐,灵夏居然称赞陵水夫人”
“陵水夫人又是何人”
“是沛陵第一美人”
“是青楼的老板娘”
两人同时开口,却是不同的语气。“扑哧”我忍不住笑道“那又与你们何干”
灵慧抢先开口说“小姐,你不知道她穿着有多暴露,眼神有多露骨,尤其是昨夜看大爷的时候”我心口一震,莫名心酸,大哥年方二十,不可能没有经历人事,只是一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心痛,仿佛一把利刃扎得我心口好疼好疼“她陵水夫人昨夜跟大哥一起”
“大爷怎么会看上那种女人”
灵夏歪着头,认真道“你又怎么知道大爷与她没关系”
灵慧一听,无法接受地说“可是昨夜大爷对她多冷淡呀,哪里会是喜欢她”
“但是她既然是随大爷的宫车,怎么可能没关系”
说着说着两人又是锵锵起来,我心头一阵烦乱,闭上眼,强迫自己忘掉,忘掉昨夜那样,大哥要真找了别人也不奇怪,只是我突然发现,我不喜欢听到这些。心口就好像堵了一团棉花,让我呼吸不畅,喘不上气。如果事实真是如此,冥念尘,你让我如何释怀一股湿润的液体滑落脸颊,我才惊觉,很多感情,一旦捅破了那张纸,便无法遏止。很多事,一旦做了就不能回头。
“小姐”灵夏一怔,急忙探手抚上我的额头,道“莫非伤口痛了,还是哪里不舒服”我摇摇头,擦干泪水,说“有点想父亲和娘亲了”
一阵沉默,灵夏怔忪地看着窗外残梅,灵慧的表情也不太好受,我心中暗想,她们二人何曾不会想家。急忙破涕而笑,道“二哥说过,沛陵的夜景十分诱人,咱们也没来得及逛逛,不如就今日吧。”
灵慧一听,皱起的眉头逐渐舒缓,她终归最小,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嚷嚷道“太好了。”
灵夏却摇摇头,说“小姐身子可受得了”
我点点头,看向窗外“有何受不了,散散心总比闷在这里好”
就这样,绿娥充当向导,我们四人换上巴地男装,背着王府的侍卫偷溜出来。到沛陵城内时,正好是华灯初上,街上热闹非凡。
顺着人群穿过两条胡同,不知不觉中来到了风华楼门口。几名袒胸露背的女子一看到我们,热情地拥了过来,只是越过我,冲灵夏和灵慧柔声细语道“公子,可要入楼。”这世上,都说男子喜美色,女子又何尝不是我浅笑着,退到后面,无意间撞到一名男子。
“对不起”刚一抬头,便愣住。男子一身白衣,琥珀色的眼眸像琉璃石一般透明,面带红晕,浅声道“没没关系。”
我见他衣着不俗,却是孤单一人,有些奇怪,随意问道“公子客气,只是怎会站在这里”
他一怔,垂下眼眸,说“我刚刚与仆人走散,又弄丢了钱袋”声音越说越低,想必是极少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扑哧”我莞尔一笑,道“公子如若不嫌吾等粗俗,一起入楼可好”
他双肩一颤,警惕地看着我说“你怎知我要入楼”
青楼下
我不禁摇摇头,叹道“哪里有人站在青楼门口等人的,除非公子想见之人就在楼中。”
白衣男子眼带钦佩,长吁口气,说“我确实是来见朋友的,但是因为丢了银子,才踌躇至此。”
我冲他扬扬手“既然如此,就一起吧。”
他双手抱拳,白皙的脸庞布满感激之情,说“谢谢这位兄弟。”
进入楼内,迎面走过来一位年约三十、笑容可掬的女子,一双美丽的丹凤眼,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柳腰款步摇曳生姿。但直觉告诉我,这人不是陵水夫人。
她穿着大方得体,应该是风华楼的管理阶层,一个俯身,声音宛如吟歌“奴家名叫陵楠,几位公子十分面生,不知喜欢何种姑娘”那双妩媚的丹凤眼大部分落在了灵夏和白衣男子身上。我从怀里摸出一张千两银票,道“先开个雅间吧。”
她面上惊喜,笑吟吟道“奴家这就去办,翠红去带五个姑娘出来”
“四个”
“四个”
“四个”
我们面面相觑,一阵大笑,大家竟都把自己排除在外,白衣男子耳根也红了,灵夏也被几双柔弱无骨的小手摸来摸去,脸色十分尴尬。我张口解围道“先来两人吧,但要头牌”
陵楠郁闷,面露为难道“实不相瞒,楼中的两位头牌陵水夫人和陵月姑娘都被贵客包了,怕是无法服侍公子们”
我一听,想了一下,又掏出千两银票。她急忙摆手,歉疚道“公子误会了,风华楼的女子不是只识银票的人,只是这贵客来头实在太大,我们得罪不起”
我难掩失望,无奈道“看来无法一睹陵水夫人的容貌了”
白衣男子一听,诧异地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