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都快哭出来了”小的没有见过的,是两位公子”
杨非回头说一句”你别下床。”径自开了门出去。我听到他在门外对小厮说”走,我和你去会会客。”
最后几个字说的格外清晰,我几乎可以想像出他脸上那样有些邪邪的,不怀好意的笑容。
心里发急,可是身体却始终不听使唤,无论如何也起不来身。
本地结识的几个朋友,交情可以找到家里来喝茶论诗的都是些和我一样的文弱书生,杨非那样子他们如何招架得了
急的额上都冒了一层汗,坐了起来,脚伸进了鞋子里面,但是扶着床,只觉得两腿打战,站不起来。
远远的听到了杨非的笑声,似乎是非常得意而开怀。
糟,他不会真的做了什么
我又试了一次,还是没站起来。
但是杨非的笑声越来越近了,听着是正在回来。
难道人已经让他得罪走了
十五
”晋元难道是生了病刚才小厮说他不方便会客。”
那个声音虽然不大,却听的很清晰。
杨非的声音说”没有的事,谁都能不见,你们怎么可以拒之门外呢”
我茫然的看着门口,杨非推开了门,然后
那个久别的人,站在门口看着我,脸上的微笑稍稍有些不太自然。
他与分别时样子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头发更长了些,皮肤雪白,我甚至注意到他一边耳垂上戴了个小小的银色坠子,并不显得妩媚,只是很俏皮。
他笑着说”好久不见,晋元公子。”
我僵硬的点了一下头,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招呼的话。
他走进来,身后跟的那人长身玉立,双目明亮,长眉英气儒雅,是姜明。
”你”他停了一下问”身体不适么”
我没有回答,杨非说”也没有什么。你们坐,喝茶么”
他很象个主人,这一刻我说不出是感激他,还是埋怨他。
我曾经想过许多次,会不会再与故人相逢,但是从没有哪一次,会想到,在这种情形下相见。
我甚至站不起来。
屋里的气息,没有收拾的床铺,杨非的神情,我的姿态
这些都如此昭彰明显的让人看的清楚,我们昨夜发生了什么。
真是讽刺又荒唐,偏偏是在此时。
姜明的笑容带着洞悉一切的明朗含蓄,还真纵然刚进来的时候没有明白,现在也渐渐明白过来了。我看着他脸上慢慢浮出一点红,他没有以前那么好动多话了,也可能,是因为我们现在彼此显得更加陌生的关系。
”我们也是路过,所以想顺道来看一看。”姜明问杨非”你离开了,怎么也没有下道禁制,我想回去取想东西,一路畅通无阻就进去了。要是什么野狐鬼怪闯进去给你捣乱,你可有的头疼。”
杨非满不在乎的说”远近谁不知道那是我的地盘谁敢闯不怕死的我还真没见过。”
姜明一笑,小厮局促的送茶进来,他的目光不敢看我,我也没有看他。
还真的目光倒是一直在向这边扫,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
因为上次分别的时候,我说,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不记得曾经发生过的事,不记得未曾发生的情。
他刚才称呼我晋元公子。
和初次见面的时候,称呼一样。
”不是说了你不要下床的吗身体不舒服就躺着吧。”杨非扶着我的肩膀,低声说”他们也不是外人,你也不用讲客套。”
我木然的点点头,杨非蹲下身去,握着我的脚踝替我把鞋子从脚上除下,然后轻缓的把我的腿抬起放在床上,拉过薄被替我盖好。这些动作他做的纯熟自然,仿佛已经这样做过无数次。
我从来没有想过杨非会这样细致入微的服侍人,他样子太张扬,脾气太尖锐,这样的柔情,还是第一次见。
”那个,”还真说,他走了过来,但是没靠近床边,把一个药瓶递过来”这是我干妈配的药,虽然虽然晋元公子你身体应该是大好了,不过这个药是清蛛毒调理经脉的,总之就是没事时候吃吃对身体也有好处,早起空腹吃一粒,这一瓶是六十粒,你嗯,收下来吧。”
我欠欠身,点头说”却之不恭,那我就收下了,多谢你费心。”
他看得出不大好意思,目光有点躲躲闪闪的”我没有什么啊,药都是圣姑她配的嘛。我回去,替你转告她一声,道个谢就好了。”
圣姑与我非亲非故,甚至话也没有说过两句,她为什么要想着替我配药调理这其实还是还真的心意呵。
药瓶很精致,细白瓷,上面绘着一只小小的狐狸,银雪似的皮毛,竖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抱着一个很大的肉包子。
我看瓶子的时候,他脸红红的赶紧解释”那个图是我娘绘的,你,你不要笑。”
我一点也不觉得想笑。
只是,有些茫然,还有些心酸。
瓶子上还带着他的体温,但是,我们中间隔着许多,许多的阻隔。
”你的气色唔,看起来还好。”他终于把目光投在我的脸上,好象是克服了很大一个心结的样子,眯着眼笑着说”看起来那个毒是去清了。”
我点点头”是啊,这些年都很太平康健,没出什么事,连小毛病也没得过。”
他说”那就好。”
姜明走过来,象不经意的,拉起他一只手”我们还没有向伯父伯母打招呼呢。杨非,你陪我们过去”
杨非不在意的挥挥手”我就不去了,你们自己过去好了,又不是不认识。”
还真搔头”呃,我好象没见过尚书大人”他吐吐舌头”也许见过,不过那时候的事儿太多,我都记不清了。”
姜明在他脑门儿上敲了一下”你这什么记性。”
还真抱着头嚷”狐狸的记性本来就不好啊”
”是吗”姜明似笑非笑”狐狸的天性不就是记仇吗”
”有吗”还真说”反正我的记性本来就不好。”
姜明没再和他纠缠这个辩不清的问题,颔首微笑”晋元,杨非,那我们先过去,等回来咱们再慢慢说话。”
还真抢着问”月如可在家不”
杨非替我答了”今天要是没出门就该在,昨晚上才在她那儿吃完接风酒。”
还真兴致勃勃的转头看姜明”那我们等下去找月如吧”
姜明点头答应,还真回头说”晋元,那我们先过去了。”
我只能点头示意,喉咙象被什么堵住了,说不了话。
姜明步履轻捷,还真要跳脱的多,两个人肩并肩出了门。
”我出去的时候还想挽袖子打人呢,”杨非笑着说”不过没想到是他们来,竟然连个招呼也不打。”
他径自拿起我手中的药瓶”这上面画的是小狐狸自己啊倒是挺传神,他就是个吃货,就是学不会法术。”
我没说话。杨非轻轻把瓶子放回我手中”这药肯定有好处,你要不要现在服一粒”
我没办法做到象杨非这般若无其事。
曾经生的事,也许是他看的轻,或许,是我看的太重。
十六
”你觉得我不该这么做是不是”杨非的手指没有离开,摩挲着瓷瓶上那只小小的狐狸,然后指尖慢慢移到我的手指上,有点凉。
他的体温总是比常人低一些”但是,我想这也没有什么要隐瞒的,不管早晚,他们总会知道。”
我抬起头来。
杨非眼波流转,缓缓俯过头来枕在我肩上”我不是只要一夕欢娱就算了的,若是那样,我何必等到今天。”
我却忽然想起一事,低声问”你是真的不知道,他们要来的么”
杨非轻声笑”我猜想过,他们可能会过来。但是也不知道会这样巧,他们偏偏今天到。”
我的声音哽在喉间,他如此坦荡荡的说出来。我下面的话却反而说不出来。
屋里静悄悄的,,似乎整个宅院里的下人们都知趣的不再到这里来打扰一样。
”你以为我再见到还真,还会说什么,做什么吗”
他顿了一下”我想,你不会。”
那你又何必要在此时这样做
”我想这样做。”他说”我不想再等待,再旁观,再看着你和他目光交错──哪怕只是交错而不交汇。”
我怔住了,他的语气里有我从来没有在他身上发现的热切和执着
”晋元,我的心意,其实你并不是一无所觉吧”
我沉默了。
要说真的一无所觉,那是谎话。
但是,我又怎么能够相信,这样一个风流倜傥的不羁人物,会有如许真心况且,他早已经不同于凡人。
”你我,也只能是半道同行”
”谁说的”他抬起头来,将我的手牢牢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