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重我在前头等你”
看著他们出村一路向西南走。我也系紧了短靴。
我去的是西北方向。
我要回黑水镇,再去探一次乱葬岗。
我要好好看看鬼王的葬身之处,那颗本该出现的土灵珠,究竟在不在那里。
这条路已经走过一个来回,这一次只有我自己,完全不用考虑许多,只要全力赶路。
上次来的时候是六个人,现在只有我自己。
风声从耳畔呼啸而过,这条路,也变寂寞了。
蜀山的轻功自成一家,因为常年居於深山峻岭,所以走山路对我来说反而轻松之极,比六个人一起来的那回,走的快多了。
路上仍然少人行,我们杀死尸妖的事情,还没有传开,黑水镇还是一所空镇。死去的人已经死去了,逃走的活人,还没有赶回来。
镇子太静了,鸡鸣犬吠都听不到。
脚底摩擦地面的沙沙声,让自己的耳朵都觉得不大舒服。
有过上一次经验,这一次我走的快的多。
墓地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荒草长的能没人,野鸦都目露凶光了。
这世道儿。
我喜欢上一个男人,然後闪电般失恋。
这速度真是迅雷不及掩耳。
迅雷迅雷前世用它下载时不见那麽有效率,失恋的时候,它倒是抖一把威风。
话说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已经转到了将军墓的入口了。
这入口和那天一样,塌半边留半边,下面黑洞洞的。
这谁谁,他们做事真不够周全,这个门也不给封上。万一里面还有什麽瘴气尸气的,涌出来,伤到人,怎麽办
回来我从底下转一圈儿出来的时候,一定得记得,把这门给堵上。
没有晋元随身那小佛珠精,我摘了一大把艾草扎进火把里,点了起来,烟气驱散那些难闻的气息。
根据上次做好的标记,很快就找到正确道路。
鬼将军曾经睡过的那间墓室,很快就走到了。
虽然塌的一塌胡涂,可是靠墙的一些物件还是在的。可见大家委实是来的匆忙,走的狼狈,这些东西都没有搜刮一番。想当初我玩仙剑的时候,那可是见宝不过,哪怕是枯树上长著一颗水果,荒村里人家里一块腌肉都不肯放过。
我毫不客气,一边唉声叹气的思华年,一边拿剑尖把墙上那明珠撬了下来,小心的收进怀里。
这麽价值连城的宝贝,真是不拿白不拿。
桌上的玉器雕件,看不出是个玉什麽,反正过那些东西我认的少,说什麽龙生九子,又是有人坐屋角有人看大门的,我只认识驮碑的一个,而且只有它在碑下的时候我才认识,换个地方,保不齐就当它是甲鱼,炖炖吃了,大补。
不过这东西,人人说补。可是它到底补哪儿,我一直也没弄清。
不问了,不明白它的身份,并不妨碍我对它的收藏。
反正走到下一个城里,当铺的老板会认识它的。
从破洞里跳下去,四周也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我倒挺惊讶。
原来来的时候,这里只有石梁通行,底下全进污血,什麽也看不到。
给我的概念就是,这底下是罪恶的渊蔽,无底的血池,不知葬送多少生灵。
可是现在看,却叫我有点认不出来了。
石梁还是石梁,悬空,交错,盘曲弯绕不愧迷宫之名。石梁下,却是一座庞大的地下宫殿。
血污已经褪的半点不剩。那脚下,珠光闪耀,殿阁整齐,无比精致,无比气派墙基是青石白石,屋瓦是金黄琉璃,竟然是皇宫造派。
我的天
谁知道鬼将军墓下,是这番风光
玩游戏的时候打完便走,谁也没有脑子进水再下来看看,血池下是什麽景像。
这
我的火把快烧到了头,可是,这火把也没有什麽用了。
这里明显另有通风之处,我可以感觉到,一丝风细细的掠过耳畔,带著阴阴的凉意。
这里到底是什麽地方啊
始皇陵阿房宫谁家的杨公宝库扔这儿了喂,快来认啊快来领────
打住,打住。
我掐了自己一把。
现在不是出神的时候。
我得找土灵珠。
可是,现在让我,在这麽大的地方,找一颗小珠子
天哪,杀了我吧。
就在我下定决定,想咬咬牙从石梁上跳下去的时候,身後忽然有人轻声一笑“还真”
我象被蛇咬了一样,猛的回过头来。
照理说,这个动作是最傻冒不可取的。
这个动作看似警觉,其实是没练过武的大笨蛋所为。
你这个动作给了对方多少选择,上中下三盘,头手足三处
没一处有防备的,对方想打哪儿就打哪儿,关键看他心情了。
可是我居然做了个那麽傻的动作。
这个动作过了很久之後,我再回想的时候,仍然觉得那时实在是傻x一个。
身後不知道何时站了一个人,清秀的身影悄立在石梁上,衣袂轻摆,玉容含笑。
这人哪怕是赤鬼王复生,我都没这麽吃惊
或者是鬼将军杨非潜回老窝,我也会觉得正常啊正常
但是,两样都不是。
我的嘴张的半开,却没发出声音来。
我不知道他叫什麽。
虽然认识那麽久,和他说的话,比和师兄他们说的还要多。
在他身边的那些时光,有些淡,有些浅,但却都没有被忘记。
他微笑著说“还真。”
我怔怔的,说“是你”
然後很搞笑的,我和他同时说“你为什麽来这儿”
又愣住了。
他先笑一笑说“我来找样东西。”
我呆呆的问“你不守塔了”
“有式神代守。”
我真的觉得这情形诡异无比,只觉得脑子里空空的,这件事情,在一个我不知道地方,打了个隐密的结。我知道那个结与我有关,但是我看不到。
“你怎麽会回来”
我依旧呆呆的说“我也找样东西”
“找什麽呢”
我终於回神,正视著他。
下山这些日子,他并没一点改变。依旧长衫飘飘,风度翩翩。
那种成熟稳重又儒雅斯文的气质,我可能永远也学不来。
“你呢你找什麽”
他笑笑“你脸色不太好,伤还没全好吧”
我没说话。
这人是个半仙啊我怀疑有什麽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他怎麽会出现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他来找什麽东西
他怎麽离开的蜀山何时来的黑水镇
什麽时候知道我们来过这里的事情
他他他
他到底是谁
认识这麽久,我竟然连他叫什麽都不知道。
我也真够可以的。
“来,到下面来。”
他向我招了一下手,身形飘然而坠。我一点没看到他是怎麽动作的,整个人轻盈的象一片风中落花,发上的束巾在空中拖出一道波形的带痕,又象是抹早逝的微云。
我知道自己该防备。
可是,我的功夫,防备有用吗
尤其是眼前这个人,可算得我半个师傅了。
我的剑法有一半还是他调理的。
没有说话,我曲膝沈气,跟著也跳了下去。
视野陡然间变窗变暗,让人很不习惯。站在两道墙之间,他回头说“跟我来。”
我一声不响的跟在他身後。
不知道他要带我去什麽地方。
我在心中朦胧的期待一个解答,但却也明白这个解答
也许并不会让人觉得快乐。
这里就象一座城,一座宫殿般的大城。平整的青石道路,两旁夹著高墙。脚底摩擦地面的时候,那沙沙的轻响,在这片空旷的地方传出很远。衣带当风时那飒飒的声音,一下一下,象是轻轻的抽打在心房上,让我觉得微微战栗。
“这里是前朝最後一位皇帝,为自己修建的地宫。一共修了二十一年可惜,最後他并没有住得进来。”他轻声说,顺手推开一扇门。那门上漆著红漆,糊著薄薄的绢纱,看上去象是刚刚落成的新屋“他暴虐昏庸,道行逆施。这地宫刚建好,就有叛军杀进了皇城,将他枭首。他的心腹爱将,保护著他的儿子逃走,叛军一路追杀。终於,那将军寡不敌众,再也无力保护幼主,在大江之畔力战而死”
我心里一动“那个将军,是杨非吗”
他回过头来,微笑著说“是。”
我深呼吸,原来,杨非的生平,这样惨烈绚丽的。
那样女子似的外貌,谈吐的妩媚,让人没法联想到,金戈铁马,碧血汗青。
“那他在这里赤鬼王又是从哪里来的他和杨非又是什麽关系”
“刚才那件旧事里,还有一个人的下落,你没有问。”
“啊,是。”我想起来“那个前朝的小皇子,怎麽样了被杀了麽”
“不,并没有”他轻声叹息“杨非在逃出皇城的时候,已经知道事不可为,所以途中便找了一个孩子,年纪面貌与皇子差不多的,将皇子中途交人抱走,隐姓埋名,远走高飞。自己带著那个冒牌的孩子,在大江畔被杀。那个孩子被架上火,烧死了。据说当时叛军中一个杀人如麻的壮汉,还把那烧掉的孩子偷去吃了”
我莫名的觉得恶心难受。
杀人归杀人,可是这样没有人性的举动真是
我的声音打颤“那,赤鬼王不会是”
他点了一下头“没有错。杨非後来给他取名叫赤焰就是他了。”
“可我们见到他的时候,他却是”
“却是个魔头是吗”他微微苦笑“那等遭遇,也难怪他不过,他与杨非,仇怨交错这麽多年,在这里盘恒为祸,你防我,我防你,你恨我,我恨你的,到今天,总算是了结了。”
我沈默著没说话。
杨非最後亲手杀了赤鬼王
他握著我的手,将剑刺下去的时候,心情是怎样的
我一点儿也猜不出。
“可是,你怎麽会到这里”我轻声问。
“我来找一样东西,”他说“你不是已经问过了”
“找什麽呢这里的东西都是前朝遗留吧”我茫然的环视著四周。
华丽的近乎让人窒息,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如何被搜罗来,攒积来的。
这些精致的建筑,华丽的装潢,富贵的摆设
这一切一切,都是污血横流白骨森森。
五光十色下面,不知道有多少怨鬼嚎哭。
“取一样前朝帝王,视为镇国之宝的东西。甚至传国玺可以丢,这样东西都要好好留存。”他微笑著说“来,跟我来。”
我随著他,在这片寂静的地宫中穿行。
他似乎对这片地形熟的很,步伐如行云流水,毫不窒滞。
象是在这里生活过很久一样
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我没有去算计。
他在一个高台下停下脚,转头问我“你要找的,是什麽东西”
我这会儿大概已经明白,我要找的,和他要找的,八成是同一样东西。
“土灵珠。”
他微笑著,眼中有十分温柔的神情。
“是麽你也知道这样东西的存在”他举步登台,我慢慢的跟在後头。
“这是前朝开国皇帝无意中得到的东西虽然不懂用途,却有镇土守城之效。代代相传,效用说的越来越玄妙。”说话间,我们登上了高台。
石台正中有张桌,桌案上放著一只小小的盒子。
“你要的话,就取去吧。”
他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