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漫画 首页 都市言情 玄幻仙侠 曲中求,GL百合 GL百合 BL同人 网游竞技 排行 免费
搜索
今日热搜
消息
历史

你暂时还没有看过的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历史
收藏

同步收藏的小说,实时追更

你暂时还没有收藏过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收藏

金币

0

月票

0

宠宦 第25节

作者:沈如 字数:26722 更新:2021-12-29 07:04:20

    聂鹏程心眼极坏,刚开始还觉得这样打完了就跑的战术实在太过温吞难受,没有半点大将之风,可后来他渐渐尝到甜头,不用宋辚再对他做什么思想工作,他就乐不迭的想出了各种骚扰敌营的办法,像猫捕老鼠一样,把叛军营中的将士整治得苦不堪言。

    越是阴天下雨,打雷下雹子这样的坏天气,聂鹏程就越是兴奋。因为但凡是这种时候,也就意味叛军营中的防守到了最薄弱的关头,只要稍稍抓住他们的漏洞,潜入敌营简直成了易如反掌的事。

    有一回他趁连日暴雨,带人挖通了山间的河道,当日河水暴涨,只要挖开一个豁口,就能将一条河的河水全部引至燕回城前的山坳里。那里正是马元屯兵的地方,这一场人造山洪过后,将马元军中的人马冲得人仰马翻,首尾难顾。北方的将士长期在戈壁、沙地上作战,很少有通水性的,山洪一泄,地势低的地方立时成了汪洋一片,叛军们逃散无门,又不会游水,被大水冲走、淹死的叛军不计其数。

    还有一回更是惨烈。秋日旱了数天,秋老虎流连不去,天下流火,八月的天气仍旧热得人浑身难受,稍微一动,就是一身臭汗。

    人们热得正烦,忽然间刮起风来,西北风骤然而至,黄沙漫卷,遮天蔽日,不过半日的工夫,就刮得相隔半米看不见人了。聂鹏程领着三千精兵悄悄摸进了叛军营中。彼时风势颇大,顶着狂风人都站立不稳,敌营中的守卫被刮得东倒西歪。聂鹏程与三千精兵皆是轻骑小帽,铠甲外披一件拿水浸透了的棉袍,趁风大时摸进营中,挨处放起火来。

    这一伙人人人背后背着火箭,那火箭的箭头是特制的,秃箭杆上裹了油布,再浇上桐油,只要拿火镰轻轻一蹭,沾火就着。聂鹏程闯入营后,先撂倒了前来抵挡的三百守卫,然后下令放箭。一时间火箭齐发,也不必用什么专门的弓箭手,反正只要是叛军营中的东西,大到营帐,小到拴马的桩子,能射中就行。

    西北风刮得正凶,连日来又是天干物燥,此时不必刻意放火,只要有一点火星子漏出来,也得引起漫天大火,哪还禁得住聂鹏程他们这般撩拨。火箭过后,风助火势,没有片刻的工夫便烧着了几座营帐,叛军人多,营帐间相隔的距离不远,一座着了另一座也难以幸免,再加上恶风呼啸,如同火上浇油,眨眼之间叛军营中就烧红了半边天,连宋辚特意嘱咐他们带来的桐油都没有用上。

    如此不必赘述,来回反复,日日如此,聂鹏程将手下的人分作几拨,专做骚扰敌营之用。几个月的仗打下来,他们这边几乎没有折损,人马安然无恙,时不时的还能缴获些战利品回来。而冯魁那边却损失惨重,损兵折将不说,军心也日渐涣散。趁乱逃亡的士兵越来越多,有时甚至会有十伍,百伍的士兵齐齐失踪。

    冯魁气得暴跳如雷,即刻传下令去,凡是发现逃走的士兵,一律格杀勿论。又当着三军将士的面,将那些抓回来的逃兵活活坑杀,想要杀鸡儆猴,让剩余的兵将们不敢再逃走。

    只可惜军心一散,再想挽回比登天还难。此时使出暴戾手段,只会起到反作用,让那些无心恋战的士兵们更觉得主帅残暴,而心生逃意。坑杀之后,兵将逃亡的现象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还更加变本加厉,就连一向与冯魁混在一处的一个偏将,也因为不满冯魁行事霸道,而悄悄带着他手下的二万人马,北上逃亡,再也没了消息。

    这一下可彻底激怒了冯魁,他本就多疑少智,此时更是让眼前的局势急昏了头脑。他一面下令加强防守,防备聂鹏程有如抽风一样的骚扰。另一面即刻集结人马,也不管当日的黄历如何,便领着十万大军,猛冲燕回城,

    司马鸿早就等得手痒难耐,他每日看见聂鹏程出营扰敌,心里就跟百爪挠心似的,技痒得厉害。一见冯魁攻城,司马鸿简直要感谢他八辈的祖宗,连忙调齐人马,上了城楼,开始了为期三日的攻防战。

    多亏了聂鹏程的功劳,城中的人马才得以修生养息。在城中闲养了数日,此时早已养得膘肥体壮,虎虎生风,只等着冯魁的人来,好好大干一场。

    第140章 生变

    张桥抓到了。

    宋辚闻听此事,精神都为之一震。

    “把他押进都督府的地牢里,严加看守,千万别让此人跑了。”

    莫征答应一声,亲自将张桥锁入牢中,又用拧了数股牛皮筋的粗缆绳将其反剪手臂吊于墙上,嘴里塞了麻核桃,留下鹰军中的亲信看守,这才安心。

    抓住了张桥,劝降一事也就可以提上日程。

    此前宋辚早已数次派燕回城中的守将去马元营中,想与他解释一下误会,告诉他萧玉成被杀一事的真相,让马元迷途知返,不要再跟着真正的仇敌起兵造反。只可惜马元因为萧玉成身死,悲痛过度,压根不听人言,他为人本就乖僻多变,喜怒无常,此时就更加有些失去理智,让仇恨蒙蔽了眼睛,任谁说话都不肯信,只是揪着过去认定的偏见,死走一条绝路。

    派去劝降的守将无一例外,连马元的面都没见到,就被他下令擒住,强行削去了半边头发,剥了外袍,鞭打一顿,扔回了燕回城里。

    从此后再也没人肯去马元那里劝降,哪怕是宋辚下了严令,众将官宁可豁出去违旨抗命,也不敢再去招惹马元这个黑面神。

    想来也是。此时在燕回城中的,都是些有名有姓,在军中多年,身居高位,手下少说也统领着数万兄弟的将军、副将,他们这样一而再的被马元折辱,还要做到打不还口,骂不还手,即使被人削了头发,也得乐呵呵的不能说半个“不”字,搁谁都得堵心。让手下的兵将看见,他们这些人的脸面何存无人肯去,也在情理之中。

    这下可难倒了宋辚,他身为主帅,这种牵线搭桥的事情,自然不能亲自前去。马元口风紧极,咬死了萧玉成是被宏佑帝所杀,听见半个“宋”字,就恨得牙根痒痒,那些去劝降的人还没开口,就全都被马元打了回来,别提什么解释、说服,就连正经的见面、说话,马元都不肯答应。

    过去没有人证,口说无凭,的确有些单薄,也难怪马元误会他们存心狡辩。而今时不同往日,抓住了张桥,有了重要的人证,他们这边的底气也足了许多,相信定能说服马元,令他回心转意。

    宋辚迫不及待的吩咐下去,提审张桥,取了供词之后,让司马鸿悄悄带与马元。

    宋辚怕司马鸿不去,提前数日就开始与他谈心,又许下诸多好处,答应他此事办成,就将他调入京城当差,再也不必困守孤城,留在燕回城里。

    司马鸿不禁大笑“殿下放心。不就是受些气么只要能劝得马元回头,不再跟着冯魁起兵造反,守住东离大好河山。末将的头发就是全被他薅了,也心甘情愿。”

    宋辚也笑道“司马将军胸怀山河,一心为国,甘愿受此劳苦,宋辚实在感激不尽。”

    司马鸿连连摆手,两个人对着客气半天,倒都好笑起来。

    相处了一年多,司马鸿敬佩宋辚的为人,而宋辚也对司马鸿等人爱惜不已。千金易得,一将难求,特别是像司马鸿和聂鹏程这样用兵如神,性情豪爽耿直,又忠君爱国的将才,就更是少之又少。

    彼此惺惺相惜,几场硬仗打下来,又多了一份同袍之谊,对着能把生死相托付的兄弟,再这样打着官腔的客套,着实是让人别扭。

    宋辚与司马鸿不禁哂笑,撇开杂念,专心商讨如何劝降马元。

    又过了三月有余,夏日将尽,司马鸿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见到了马元。

    此时冯魁与宋辚又经过了数场恶战,结果都以宋辚这边的压倒性胜利而告终。一时间宋辚在军中声名鹊起,不论叛军还是燕回城中的军民,一提起宋辚来,都说他是继萧玉成后,东离新一代的战神。

    叛军的情势越发紧迫,冯魁手下的人马,经过死走逃亡,重重折损,已经只剩下区区三十余万人了,就连马元这边,也因为上回聂鹏程引来山洪,被狠狠淹了一回,而元气大伤,大不如前。

    再打下去,两边必定要以死相博,若说从前叛军这边占有绝对优势,必胜无疑。那么此时,经过宋辚等人一年多的拼杀,局势完全逆转,胜利的天平已经向宋辚这边倾斜,冯魁必败。

    马元人虽乖僻,可也不是傻子,他带兵多年,自然能分得清眼前的局势对谁有利。冯魁大势已去,此时不过是苟延残喘,挨日子罢了,他再跟冯魁搅在一处,可就要好好考虑考虑日后要如何行事,才能保住他手下的十五万人马,不被宋辚拖死。

    正此时司马鸿前来求见,马元想也不想,就下令将他赶出营去。司马鸿哪肯干休,数次前来,数次被拒,最后终于托人传进话去,说他有重要人证,能证明萧玉成并非宏佑帝所杀,这才打动了马元,进得营去。

    马元见了司马鸿,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司马鸿为人忠厚,又一心求和,倒也不觉得怠慢,他把宋辚的话如实说了一遍,马元最初怎么也不肯相信,还疾言遽色痛斥宋辚,说他一派胡言。后来提到张桥,马元才缓和了神色,他听完司马鸿的话后,沉思半晌,才道“让宋辚亲自带张桥来见我,否则免谈”

    司马鸿闻言不由脸色一沉,宋辚千金之体,哪能私入敌营,以身犯险当下就想回绝,可他能见马元一面,实属不易,若是无功而返,也难见宋辚,倒不如先缓上一步,说个活话,回去问问宋辚的意思,再答复马元也不迟。

    当下应承下来,说回去一定把话带到。辞别了马元,顺原路偷偷从营里出来,再绕个大圈,转上山间小路,从后山返回燕回城中。马元不耻冯魁的为人,因此扎营时特意选了这么一处山坳,与冯魁的帅营相隔甚远,倒是给宋辚他们的劝降之路行了不少方便。

    司马鸿回城之后,忙将马元的话说了,宋辚思量片刻,便道“孤应下就是了。”

    早就想见见这位马将军到底是何许人也,在京中就曾听闻他的大名,人都说他与萧玉成难分伯仲,无论武艺还是带兵,都是一等一的人才。只不过这人性情太过孤介,目下无尘,除了他能看得上眼的,其余人等马元都是不屑一顾,比起宽厚、豁达的萧玉成来,他的人缘和威信上自然就差了许多,因此这些年一提起玉龙关来,人们都只对萧玉成赞不绝口,而很少有人提到这位马元的,就算他与萧玉成一样,曾立下赫赫战功,到底在名望上差了一截。

    聂鹏程死活也不让宋辚去,“此事太过凶险,谁知道那马元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万一他阳奉阴违,一面与我们见面,一面与冯魁暗中谋划,将殿下诱入他营中,一举擒获,我们岂不是成了上赶着去送死了么不成。我不同意殿下去。”

    司马鸿也让宋辚再考虑考虑,“末将也不赞同,殿下是主帅,又是太子,身份非常,哪能轻易犯险。还是将此事交给末将,让我慢慢跟他磨去,一日不成就一月,一月不成就一年,相信总有一天,能磨得那马元信了我们的话。”

    阮云卿也不想让宋辚去,可他明白宋辚的苦衷,知道这回不去怕是不行。因此只是抿唇不语,暗自想着良策。

    宋辚也摇头道“只怕我们等不得了。城中的粮草所剩无几,孤前日写信回朝中催粮,谁料半个多月过去,那封信竟然石沉大海,连个回音都没传来。朝中定然出了大事,不然绝不会如此。孤怕再拖下去,还没等我们的粮草耗尽,朝中就要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那时我们腹背受敌,两下难顾,可就真的被动了。”

    司马鸿与聂鹏程对视一眼,急道“殿下倒是说说,能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宋辚沉默半晌,才道“我怕父皇因为这场仗拖的太久,而让我们跟冯魁议和。”

    “什么”司马鸿瞪圆了眼睛,“我们苦守了两年,死了那么多兄弟,好不容易打到如今这个地步,眼看着要胜了,朝中那帮狗官竟然想让我们议和”

    “老子不干”聂鹏程一拳砸在桌案上,“这是耍着我们玩儿呢狗屁的议和,除非我死了,否则休想让我跟那个冯魁议和”

    宋辚不禁苦笑一声,他千辛万苦挨到如今,若不活捉冯魁,又怎能甘心。可朝中一定出了什么变故,这点宋辚十分肯定。他已经接连几个月没有收到顾元武的消息了,就在他们与冯魁的叛军死战的时候,顾元武那里也突然断了音信。

    这两年间,几乎每隔十日,顾元武就会将朝中的动态写进密折里,托手下的人带到燕回城中,给宋辚过目。这其中包括朝中的人员调动,皇后与舒贵妃等人的动向,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全都囊括在内,好让宋辚远在战场,也能及时掌握朝堂上的情况,做到知己知彼,以防魏皇后等人趁宋辚不在朝中,而起什么异动。

    如今顾元武却突然断了消息,不只如此,就连阮云卿那里,也好久没有收到阮宝生送来的书信了。宋辚心中更加不安,他隐隐觉得不祥,朝中定是出了大事,而顾元武和阮宝生怕也是凶多吉少,不然以他们两个那样谨慎细致的性子,绝不可能就这样无缘无故的断了联系。

    叛军一事必须速战速决,宋辚不敢再拖,思虑片刻,忙对司马鸿说道“你去给马元回话,说孤三日后,会带张桥在狐子岭西山上的剪梅坡见他。”

    第141章 剪梅坡

    三日之后,宋辚换了一身轻便骑装,悄悄出了燕回城。

    他身边只带了阮云卿与莫征和破军三人,司马鸿在前引路,一行四人趁夜色朦胧,无人注意,打开城门,沿小路绕行进了狐子岭。

    张桥被一根粗缆绳捆着,打横架在莫征的马背上。

    这些天为了问他的供词,聂鹏程等人真是费尽了力气,张桥牙关咬得死紧,知道他不管落在谁的手里,日后都难逃一死。被抓之时张桥就妄图自尽,被人拦下之后,又在来燕回城的路上绝食、绝水,不停自残。只要看管他的人稍一放松,张桥就会用脑袋撞墙,摔碎茶壶用碎瓷片划脖子,堪堪折腾了一路,才把他送到燕回城里。

    张桥一直不肯说话,无论如何劝他,打他,他都不肯说出实情,身上的伤也不让人医治,也不肯吃一口送来的饭菜,越是虐待他,他倒好像因为离死亡更近了一步似的,而越是兴奋快活,时而缩在墙角里露出一个诡异而渗人的笑意,看得守卫们脊背生寒,后脖梗子直冒凉风,简直认定他是疯了。

    当日为了抓他,费尽了千辛万苦。若不是阮云卿自己的身份,与张桥有相通之处,他也不会想到在药铺里堵他,而一举将他擒获。

    阮云卿那日就与宋辚说,他们这些小太监,自净身之后,每日都要用一种草药擦洗身体,消炎止痛,而且能防止私处的肉芽再生,免于再受刷茬之苦。

    宫中的太监每两年会彻查一次,一旦发现有头一次净身没有净干净的,或是后来又长出新肉的,都会拉出去重新净过,才能再回宫里当差。那般不是人受的罪,有一次也就够了,太监们谁也不愿再受二茬儿罪去,因此才有略通医药的太监,发现了这种草药。

    这草药原本并不稀罕,是扔在野地里也没人拣的杂草,可因为有了这种功效,才被那些重利的商人们忙不迭地请入药铺里供着,价钱也跟着水涨船高,区区一两,就要卖到半两银子。阮云卿他们刚净身时,压根用不起这样的东西,只能百十个小太监凑出钱来,换回一两药草,请人制成药水,再分散开来使用。

    这草药极为有效,不只能防肉芽再生,还能清洁身体,不让受了损的私处感染化脓等奇效。这东西日日得擦,不能间断,只要断了,受损的私处就会红肿破溃,所以只要是净了身的太监,人人都离不了它。

    阮云卿就是利用这草药,才抓到了张桥。他逃走之后,可以和自己所有的亲人故友断了联系,却唯独不能不去买这种草药,这东西只有太监们才会使用,买的人极少,就算张桥指使别人去买,也很容易顺藤摸瓜,找到真正要用它的人。

    宋辚听了阮云卿的话后,就即刻派人在其他三国中的药铺里等候,历时一年之久,才终于堵住了张桥。

    如此费尽心力才抓到的人,若是因为问不出供词,而令劝降一事毁于一旦,众人又哪会甘心。

    想尽了法子的威逼利诱,无奈张桥还是咬死了不开口,逼急了他就往刀口上撞,一副恨不得速死的样子。

    最后还是阮云卿说了一句话,才点醒了张桥,“你就甘心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将谋害萧将军的事一个人扛在身上”

    张桥听了这句话后,眼中的瞳仁一瞬间缩紧,又很快放大开来,他闷闷的蹲在墙脚,心里翻江倒海。

    是啊,他这么一心求死值得么

    为了冯魁那个小人,他不惜私闯天牢,甘冒奇险,将冯魁救了出来。可这个小人又是如何报答他的一到边关,进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那冯魁就翻脸不认人了,一日三餐苛扣他的口粮不说,连想见他一面,都推三阻四的不肯答应,全忘了自己的性命是谁救的。若不是他张桥,他早就死在天牢里了。

    张桥当日也是恼恨冯魁言而无信,救他时千般许诺,什么高官厚禄,再生父母,说的那些肉麻、谄媚的话如今想起来都觉得恶心。德妃失势,张桥也是不甘心在宫中碌碌无为,更怕那些他过去欺压过的人报复,才舍生忘死,潜进天牢,将冯魁救了出来。

    谁料一到边关,冯魁就将自己这个救命恩人忘在了脑后,张桥心高气傲,在宫里也未曾受过这般冷遇,他心中不甘,这才想出了个假传圣旨,骗萧玉成进京,并在半路暗害于他的毒计,想重得冯魁的重用。

    冯魁开始也不敢干,他多年混在边关,对萧玉成是又恨又怕,胆子都吓怂了,这样暗中下毒手的事,他只是听听,手腕子都直打哆嗦,哪还敢真的干去。可架不住张桥一再撺掇,又说了事成后的种种好处,才诱得冯魁下定决心,答应下来。

    张桥的功利心极重,一心想凭一己之力,博得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坐坐,当日他改换阵营,投靠德妃,也是看中她贪心不足,又没什么正经心计,极好操控,才投诚卖主,将原本的主子宏佑帝抛在一边。如今转而投靠冯魁,他又怎么甘心一辈子庸庸碌碌,老死边关呢。

    二人商议好了,布局将萧玉成骗出了边关,并在途中设下陷阱,将萧玉成的人头砍下,带回了边关,说是宏佑帝所为,激起边关将士的不满,从而跟着叫嚣“杀入京城,给萧将军报仇”的冯魁起兵造反。

    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而张桥唯一没有料到的,就是冯魁的狠心毒辣,远出于他所料。

    才刚杀了萧玉成,冯魁就在张桥的饮食中下了麻药,并吩咐手下的亲信,将他抬至关外,一处掩埋死去士兵的坟地里,将他活埋进去。

    万幸张桥留了个心眼,在冯魁设宴时拿袍袖遮拦,边吃边吐,没有将那些酒宴全部吃下肚子,不然就算有神佛相助,他也难逃一死。

    被活埋之后,等埋他的人走了,张桥就用双手扒开泥土,逃了出来。不敢在边关久待,他一路向北,从北莽转道西越,又从西越绕到南平,正想从南平出海,远逃海外时,不想却被宋辚抓个正着。

    朐中的恨意如滚滚江水,多日来担惊受怕,东躲西藏,张桥的精神早就绷得如煅烧过度的钢铁,轻轻一击,就会应声碎裂。

    阮云卿的话提醒了张桥,他不甘心,他死也不会甘心,只要一想到自己这一年来受的苦,而冯魁却因为他的计策而混得风生水起,统领三军,攻入关内,一旦成事,就可以与东离分邦自立,做个开国的君主。而自己呢衣袖褴褛,食不果腹,身上没有银子,他甚至是靠杀人越货才扛过了最初那段日子。

    绝不能让冯魁好过。张桥眸中闪过一丝狠意,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多日来头一次有了神采,张桥扯着沙哑的嗓子,对阮云卿说道“我说实话。”

    他说实话,他一定说实话,而且他的实话,一定会把冯魁那个小人送到鬼门关去。

    有了张桥的供词,宋辚等人自然也不会再难为他,每日好吃好喝的供着,见他不再寻死,便给他换了个干净舒适的屋子住着,一直到今日来见马元,张桥除了行动受制,其余待遇竟比宋辚的还强上一倍。

    张桥知道他时日不多,便开始可着劲儿的要东要西,才一个月的光景,就把自己养得又白又胖,精神头比看守他的守卫还好。

    今日带他来时,张桥也没反抗,平静的吃了最后一顿晚饭,让莫征拎上马背,也没有丝毫挣扎。

    他们一路向南,绕过山间的崎岖小路,终于在月上中天的时候,赶到了剪梅坡前。

    远远已看见一队人马等在坡上,宋辚让破军先去探路,等他回来后,说马元只带了十余人马,坡前坡后并未埋伏什么伏兵,这才安心下了山道,进了剪梅坡下的一处凹地里。

    司马鸿先抱拳拱手,与马元见礼,“马将军末将幸不辱命,将太子殿下带来见你了。”

    说着话他手指宋辚,略略躬了躬身,宋辚朝马元微一颔首,朗声说道“马将军,久仰了”

    马元面色阴沉,一双如鹰隼一般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宋辚,薄削的嘴唇紧紧抿着,在唇角处勾勒出两道阴鸷的弧线。

    他冷哼一声,上下打量宋辚一眼,转头问司马鸿道“张桥呢”

    宋辚面色一僵,嚣张性子上来,霎时就变了脸色。

    他在宫里也是人人捧着的主儿,何曾被人这般轻慢过,与人打招呼人不理,还把自己晾在一边,调转马头,转而跟他身后的司马鸿说话,宋辚这火气蹭蹭地涨了上来,修眉一挑,当时就要发作。

    司马鸿也觉得尴尬,他支吾一声,瞧了瞧宋辚,愣是半天没敢言语。

    马元没得到想要的回复,登时脸上变色,他越发阴狠,怒喝一声,朝司马鸿暴叫道“我问你张桥人呢”

    坡上的人都被这一声怒喝震得耳膜直疼,宋辚再也压不住火气,双拳紧握,刚要动怒,阮云卿却已经跳下马来,轻轻拍了拍宋辚的手背,朝他展颜一笑,紧跟着便到莫征马前,将张桥拎了下来。

    第142章 真相

    阮云卿朝他一笑,宋辚顿时没了脾气,心下微微一动,只盼着他多笑一时,自己心中也能多快活一分。

    可惜阮云卿吝啬得很,匆匆一笑过后,便忙着去解张桥,将他从莫征的马背上拎了下来,放于平地之上,指与马元看道“马将军,张桥在此。”

    马元一见张桥,眼珠子立刻红了,他生平只交过萧玉成一个挚友,素来敬重珍视,一想到萧玉成那般人物,能令北莽铁骑闻风丧胆的英雄,就这样平白无故,好端端的被人害死,马元心中的悲愤就如同翻腾的江水一样,顷刻袭遍了全身。

    他抽出腰间的佩剑,策马上前,指着张桥剑劈华山,一剑抡了下来,直奔张桥的颈项而去,“狗贼今日就将你千刀万剐”

    疾风利刃到了眼前,张桥吓得双目一闭,抱头等死。阮云卿哪能让他砍上,急忙抢步上前,拿手里的银枪架住马元的佩剑,急道“且慢”

    仇人相见,马元哪里等得,在马上暴喝一声,也不问青红皂白,举剑又向张桥刺去,司马鸿也上前阻挡,抢下张桥,拦住马元说道“人都带来了,自然会交给将军处置。只请将军暂缓片刻,听我们多说一句话。”

    “还说些什么待我宰了这个狗贼,再说不迟”

    不迟可迟大发了呢。人证死了,宋辚他们还拿什么劝马元去这会儿是说什么也不能让马元杀了张桥的。

    两下里僵持不下,马元领来的人马也纷纷赶上前来,将阮云卿、司马鸿和张桥三人团团围住,只等马元一声令下,他们就一拥而上,将三人剁成肉泥。

    宋辚默默看了半晌,此时终于按捺不住,勃然怒道“都住手”

    这一声有如龙吟虎啸,凛凛生威,众人不由得手下一顿,阮云卿瞅个空当,拉了张桥退回宋辚身边。司马鸿也收刀回撤,马元冷冷地瞪了宋辚一眼,收起佩剑,朝后挥了挥手,令那一百人马重新退到剪梅坡上。

    “司马将军,把张桥的亲笔供词给马将军过目。”

    司马鸿答应一声,连忙取出供词,送到马元面前,“马将军请看,这上面是张桥亲笔所写,冯魁暗害萧将军的经过。你受人蒙蔽,还听信仇人的挑拨,跟随他起兵造反。如今人证在此,不必我们多说,真相也已经一目了然。”

    马元随手接过书信,目光却一直恶狠狠地盯着张桥。他对司马鸿说的话显然有些漫不经心,也压根不信这里面会有什么误会。

    马元这人极为固执,而且性如烈火,平日里与人相处时,只要对方有一句话说的不对付,都会惹得他大动肝火。这样的人一般人不会与其交往,太难伺候,也太难走进他心里,也只有像萧玉成那样天性豁达,又不拘小节的人,才能降得住马元这匹烈马。

    然而这样的人也有优点,那就是他一旦视你为知己,那便是两肋插刀,生死相托,此生都绝不会背叛你。也正因为如此,马元才在得知萧玉成的死讯后,那样轻易就受了挑拨,中了冯魁的奸计,怒而发兵,一心只想杀上京城,宰了宏佑帝,为他的兄弟报仇。

    马元今日全为张桥而来,一时杀不了狗皇帝,杀了他手下的走狗也能解一解心头之恨。

    马元根本不信那些前来劝降的人说的话,对司马鸿说让宋辚来见他,也不过是想难为他罢了。一军主帅,哪会轻易犯险,更何况宋辚还是太子,身份尊贵,在马元的认知里,只要是和皇家沾上边的人,一个个都是脑满肠肥,如同宏佑帝一样的窝囊废。

    宋辚亲自来了剪梅坡,已然在马元的意料之外,最近与他打了几场硬仗,对他身先士卒,用兵如神一事,也早就耳闻目睹,在心中大为改观。今日在近处一看,见宋辚风姿秀逸,霸气天成,又干冒奇险,肯来这荒山野岭里见他。马元心中暗自又添了三分敬服,对宋辚的态度虽然冷淡,但也没有出言不逊,不然换了平时,他看不顺眼的,此时早就将人骂得狗血淋头了。

    将目光从张桥身上移开,马元匆匆在那供词上扫了一眼。只一眼脸上便倏然变色,马元心头直跳,展开那供词,来回看了数遍,直到每一个字都印进了脑子里,他才抬起头来,怒目而视,瞪着司马鸿问道“你怎么能证明这供词说的都是真的”

    他肯问这话,心中已然是半信半疑,不然以马元的性子,要不相信早就把这供词撕了,也压根不会问下面的话。

    他肯问,就是信了。

    司马鸿心中大喜,忙叫过阮云卿来,让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细说一遍,包括在京城中冯魁如何行事,如何被皇帝下了天牢,又是如何逃到边关的,都详细说与马元听。

    阮云卿不敢怠慢,理了理思绪,才将自己所知之事一并告诉马元,除了京中的事外,还有冯魁假冒军功,回京请赏,以及用那一万颗人头,从宏佑帝那里讹银子的事,也都一一说了。

    “冯魁不仅将边关多位将士的军功冒认在自己名下,还将一万颗人头装入箱内,抬上金殿,跟万岁讨要赏银。”

    马元闻言抬起头来,皱眉道“人头他哪来的人头冯魁胆小如鼠,从不敢上战场,他军中的人也是蛇鼠一窝,一听战鼓声响,就恨不得钻回娘肚子里去。”

    马元语带不屑,说罢瞧了宋辚一眼,斥道“若不如此,那伙废物又怎么会让一个黄口小儿打得落花流水,全无招架之力”

    阮云卿略顿了顿,心中有些不快,马元明嘲暗讽,讽刺宋辚并非因为智计多端,用兵诡谲才在战场上连连取胜,而是因为冯魁太过废物,才侥幸打赢了他。

    比自己挨了打骂还要难受,宋辚平日如何用功,阮云卿都看在眼里,他聪慧勤奋,又比常人还要肯吃苦,这么多年来每日坚持不懈,才将文韬武略烂熟于心。来了燕回城后,阮云卿还曾怕宋辚吃不惯军中的吃食,而偷偷给他带了好些珍贵食材,准备交给伙头军去料理,给宋辚开个小灶。在端华宫中当差,对宋辚的饮食起居,阮云卿知道得比谁都清楚,这个人一点委屈都受不得,吃穿用具都要精致细巧,稍有一点不合心意,他就得跟你闹别扭。

    就是这样一个人,来了军中之后,与将士们同吃同住,甚至连个像样的住处都没要,而是和普通的士兵一样,住进了极为简陋的营帐里。每日吃的都是些粗糙食物,能得一顿肉吃,就已经是极好的美食了。

    宋辚毫无怨言,吃住上与将士们一样,就连上战场杀敌,他也次次都冲在前面。他的声望绝对是靠一刀一枪,一言一行,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绝没有半点掺假的地方。军中的将士们都是粗豪汉子,他们一腔热血,赤胆忠心,与人相处时也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若不是宋辚让他们打从心眼里敬服,他们又岂会心甘情愿的听从一个才刚十八岁的少年指挥,而去战场上浴血拼杀呢

    阮云卿替宋辚叫屈。他顿了片刻,才举目望向马元,坚定说道“当年萧将军也是少年成名,殿下又有何不可他夺帅旗,守城防,击退了叛军数次猛攻,至今未让叛军的铁蹄踏进燕回城一步。敌众我寡,两年之间,无一场败仗。如今这个战神的称号,殿下当得起”

    阮云卿并未高声,他一字一顿的说着,声音朗朗,掷地有声,听得他身后的司马鸿不住点头,连声附和,一个劲儿的说是。

    马元也不反驳,哼了一声,露出一个桀骜的神情,冷道“他比起引章还差得远呢引章才是东离真正的战神”

    引章是萧玉成的表字。

    一提起这个名字,众人一时间全都陷入沉默,马元眸中现出一抹苦涩,那苦涩渐渐浮在脸上,却让他生生压了回心底,他扭曲着脸颊,狠狠望向张桥,目光里的狠意几乎要活生生的将人万剐凌迟。

    张桥狠狠打了个哆嗦,他知道今日他必死无疑,只是一个人死太不甘心,他一定要将冯魁也拖下水才成。

    阮云卿暗自后悔,今日又不是斗口来的,他不该一时护主心切,忙着给宋辚正名,而说了那些戳马元心窝子的话。

    连忙整了整身上的盔甲,一躬到地,给马元赔罪道“都是小子无礼,请马将军莫要见怪。”

    马元冷哼一声,沉着脸说道“别扯那些没用的。那人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云卿忙道“冯魁在回京的路上,派手下的兵将扮作马贼,将玉龙关内几个偏僻小镇洗劫一空,镇上的壮年男子全部被他杀死,老弱妇孺也全都赶到城外坑杀。斩下那些男人的人头之后,就假充是北莽的敌军,带上京城来跟皇上讨要赏银。多亏刘同刘大人机警,一见这些人头,就觉得他们的长相不像北莽人,当下便起了疑心,他托殿下暗中查访,才将这惊天血案翻了出来。”

    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递到马元手中,“这是殿下派去的人写回来的呈报,马将军一看便知。”

    马元急忙接了过去,仔细一看,上面写得详细,冯魁在哪里屠村,杀了多少人,有无幸存者等等,全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第143章 劝降

    一个战场上的怂货,一听战鼓声响就吓得直打哆嗦的孬种,在面对着手无寸铁的百姓时,却轻而易举地举起了屠刀。

    冯魁罪大恶极,就算死上一万次,也难以抵偿他犯下的滔天大罪。

    马元看罢书信,眉毛就拧在一处。他知道冯魁不是什么好东西,从前对他一向不屑一顾,只觉这人无谋少智,胆小如鼠,是个见血就晕,连战刀都拿不稳的孬货,不过是凭着德妃的关系,在军中混混日子,谋个军功,换个爵位罢了。万万没有想到,冯魁的胆子会这般大,不只将他们的军功冒认在自己名下,还冒充马贼,屠杀村民,换取赏银。

    真真是可恨之极,一想到他们拼死拼活,在前线浴血奋战,苦巴巴拿命换回来的一点功劳,却全都变成了冯魁那个奸诈小人拿来垫脚的梯子,换取了高官厚禄不说,还布下毒计,害死了自己的兄弟,把自己骗得团团转,跟着他反出玉龙关,一直杀入了中原腹地,险些酿成难以再回头的惨剧。马元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要沸开了似的,恨不得立时杀回营里,把冯魁揪了出来,好好的痛打一顿。

    阮云卿悄悄打量马元的脸色,见他眉头紧皱,脸上的神色风云突变,难以揣测,不由得一颗心都提了起来,生怕他看过这些证据之后,还咬死了不信他们的话,那下面的劝降一事,可就真的无计可施了。

    与宋辚对视一眼,宋辚也觉难办,马元这人性子执拗,证据列出之后,也只有等他自己判断下一步要如何行事,他们不能劝他,否则很可能事与愿违,倒把他的性子劝上来了,反而坏了大事。

    司马鸿也急得在地上来回转磨,有心上去催问,可一看马元那黑沉沉的脸色,便赶忙又退了回来。

    阮云卿低头想了片刻,转目间一眼瞧见张桥,立时有了主意。

    看眼下马元的意思,竟是相信的份大些,不然他就早与他们刀剑相向,杀个你死我活了,哪还会像这般沉默自持,半晌也不言语。恐怕他此时只是碍于颜面,或是一时还有些顾虑,才一直僵在那里。

    如此不如再推他一把,将他的怒火烧到极限,到时不信他不答应。

    快步上前,到了张桥身后,抽出匕首,将他身上的绑绳割断,边割边问他道“你落得今天这个地步,可曾后悔”

    张桥闻言一愣,待身上的绳索松开,他才反应过来,恨声答道“悔了”

    若能重来一回,他一定留在宫里,哪怕日后再也不会被重用,哪怕只能日日粗茶淡饭,也比他被人反咬一口,险些丧命,多日来四处逃亡,连个存身之地都没有的强。

    阮云卿点了点头,“今日就给你个报仇的机会。能不能杀得了冯魁,就看你的本事了。”

    张桥在宫中沉浮多年,能在几年之间,从一个八品执事太监升至一宫总管,其胆识、才干又哪会差了。他早就将眼前局势看得一清二楚,知道阮云卿话里的意思,是让他破开僵局,说服马元,再给冯魁的头上悬上一把锋利的钢刀。

    不由得笑了起来。张桥大笑出声,声音凄厉刺耳,在寂静的山坡上响起了阵阵渗人的回音。

    死期将至,张桥怎能不笑,他笑自己机关算尽,却落得这般下场。更笑他一心错付,信错了小人,被冯魁害到如斯惨境,最后只能惨死荒郊,恐怕连个全尸都落不下。

    恨意涌上心头,那笑声戛然而止,骤然停下的笑声比刚刚他突然发笑时还要令人毛骨悚然。

    张桥移步上前,许久没有活动的身体僵硬得如同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干尸。张桥也的确把他自己看作一具行尸走肉,他死了,早就死了,他死在冯魁的暗算之下,那个侥幸从坟头里爬出来的,只是一具心惊胆战,生怕被人发现后再度拖回坟墓里的亡魂罢了。

    如今他再也不必怕了。张桥勾起唇角,黑暗里他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白森森的牙齿来回磨蹭,仿佛已经将冯魁的血肉吞噬入腹一样,咀嚼出声。

    张桥慢步走到马元的战马前面,他停了下来,静默良久,才突然出声说道“三百九十七。”

    剪梅坡上的人都被张桥异于寻常的举动弄得惊疑不定,众人定定的瞧着他,实在弄不懂他突然说出来的话里,到底暗含着什么意思。

    马元甚至以为他疯了,双眉蹙起,勒紧马缰,一手握紧佩剑,只等张桥有何异动之时,便将他一剑斩于马下。

    “三百九十七。”

    张桥又说了一遍,声音冰冷,带着刺骨寒意。

    马元心头突突直跳,他猛然意识到什么,胸口就像遭了一记重锤,无声憋闷的疼痛袭上心头,马元挥剑直劈,比在张桥颈上,厉声喝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张桥嘿嘿一笑,“萧将军死时,身中三百九十七箭。冯魁怕他不死,还用毒烟熏瞎了他的眼睛,斩断了他的四肢,最后才将萧将军的人头砍下”

    不待张桥说完,马元便手起剑落,将张桥劈翻在地。

    眼前一黑,马元险些栽下马来。他听到了什么张桥都说了什么难以接受的现实让马元将眼耳都封闭起来,他实在无法接受自己的兄弟,死得如此凄惨。

    在马上狂叫一声,马元策马而出,朝剪梅坡下奔去,纵马狂奔,来回跑了数十趟,直到他跨下的战马累得直打哆嗦,连站都不站不稳了,马元才回到坡上,直奔张桥而去。

    一顿劈砍,将张桥砍得血肉模糊,却始终留下他一口气在,不让他痛快的死去。

    张桥平静极了,连一声痛叫都没有,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马元,从他愤怒的神情中,已经预见到了日后冯魁的下场。

    他会比我死得更惨。张桥又笑了起来。

    这一笑彻底激怒了马元,他手起剑落,直劈张桥的面门,一道血光喷溅而出,张桥栽倒在地,气绝身亡。

    张桥死了,马元沉默半晌,回头看了身后的兵将一眼,才拨转马头,来到宋辚面前,抱拳说道“谋逆之事,马元愿一力承担,只求太子留下我军中的兄弟,放他们一条生路。”

    宋辚大喜,马元此语一出,就意味着他已经回心转意,不会再跟着冯魁再向南攻。

    连忙许诺道“马将军放心。此事皆是冯魁挑拨,将军也是受人蒙蔽。孤答应你,只要你归降朝中,过去的一切,一概既往不咎。”

    马元冷笑一声,瞧了一眼宋辚,摇头叹道“只怕你心有余而力不足,此时就算答应了,将来也做不得数。你那皇帝老子向来刚愎自用,他又岂会听你的他若一心要制我们的罪,你又如何拦得住他”

    宋辚闻言,只笑了笑,道“将军不必忧心。孤自然答应你了,自然会说到做到。父皇他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孤也要想法子让他答应。手上有雄兵百万,难道还怕他不成”

    宋辚的话霸道嚣张,隐隐带着一股任何人都不得不信服的威势,他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如今将在外君令有所不授,就算日后皇帝不答应,他也会凭借手里攥着的兵权逼他答应。

    敢把忤逆之言说得如此理直气壮,这点倒是极合马元的心意。宋辚那个皇帝爹也实在不是个当皇帝的料,此时若是换个人当当,马元倒也乐见其成,十分愿意帮宋辚把他那个皇帝爹拉下马来。

    心中再无顾虑,马元举起手来,与宋辚击掌为誓,“马元甘愿投于太子麾下,生死不弃”

    连击三掌,誓约已成,宋辚心下欢喜,与马元谈笑几句,便开始商定如何剿灭叛军,擒获冯魁。

    宋辚答应保下他手下十余万兄弟的性命,不让他们因为自己的错误,而担上叛军的罪名,受到朝廷惩处。马元对此感激不尽,对宋辚也少了几分敌意,仔细听过他攻打叛军的计划后,不禁又多了几分敬佩。

    这少年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难怪冯魁每战必败,就连自己都吃过他好几回的亏了。

    “就按太子说的办。”马元欣然应允,又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宋辚忙问“什么条件马将军但讲无妨。”

    “抓住冯魁之后,请太子一定将他交给我处置。我要将他绑在战马后面,拖至引章的坟前,千刀万剐,砍下他的脑袋,给引章祭灵。”

    这本就是应该的,宋辚一口答应,“这事不用将军交待,我也会将冯魁交给你处置。”

    马元这才满意,他急脾气上来,不由催促宋辚道“什么时候行事我看今晚就好。”

    众人险些笑了出来,这人的性子也太急了些,冯魁好抓,可他手下的叛军却不好收拾,几路人马必须逐一击破,还有那些愿意投诚的,并没做什么恶事,同马元一样,也是受了冯魁蒙骗的将士们,都要一一收复,万不可一时性急,就贸然决一死战,把本来能够重新收编的人马也白白损失了。

    宋辚思量片刻,才道“将军莫要心急。等我回去安排一下,再行事不迟。”

    马元哪里等得,他急着给萧玉成报仇,恨不得立时就将冯魁宰了,此时真是一刻都不想耽搁。

    “你总要给我个期限罢。若是拖个一月两月的,我可等不了那么久”

    宋辚不禁笑道“最迟不过三日,立秋那天,就是冯魁的死期。”

    第144章 筹备

    决战在即,时间紧迫,宋辚等人也马不停蹄的忙碌起来。

    自剪梅坡上回来,便开始分兵布阵。为防军情泄露,此次决战的相关事宜一律在私下里秘密进行,为做到出其不意,一击制敌,宋辚特意下了严令,令参与此次决战的将领一定要严守机密,不得泄漏半句,违令者杀无赦。

    宋辚治军严明,向来赏罚分明,他说要斩,别人就是再怎么求情也没用处。相处两年,众将官都知道他的脾气,因此只要是宋辚下的命令,绝没有一个人敢违抗。

    召集众将,在司马鸿的都督府里议事。

    众人围坐一处,商议如何攻破敌营,捉拿冯魁。几经议论,终于决定由宋辚带领五万精兵,攻打叛军的主力,直取冯魁的帅营,和马元里应外合,夹击冯魁。而聂鹏程、司马鸿等人,则分做两路,由两翼包抄,待宋辚将叛军诱出敌营之后,便与其成合围之势,将叛军围困于狐子岭下的山坳里。到时马元自会派兵截断冯魁的后路,叛军前后被围,只能困守凹地,至于接下来胜败与否,就要看双方这场恶战的结果了。

    早在剪梅坡时,宋辚就与马元约定,他们攻营时会以火烧叛军的屯粮之地为号,让他们三日之后,立秋时分,只管看着营中的动静,一旦看见屯粮之地被烧,南方响起喊杀之声,便是东离的将士们,开始攻打叛军了。

    马元对此计大为激赏,以烧粮为号,先乱其军心,再大举进攻,无疑为这场战事多添了三分胜算。他欣然应允,说只要宋辚他们这边的战鼓敲响,他就即刻发兵,断了冯魁的后路。并答应回去之后,会暗中拉拢他过去的部属,争取让他们全部投诚,这样不仅可以大大降低损伤,连取胜的机率也大了许多。

    宋辚怕马元此举动作太大,万一走漏了消息,会惊动冯魁。因此一再嘱咐他千万仔细,一定要挑信得过的再去说服,那些没有把握的,平日里就像墙头草似的,性子摇摆不定的将领,还是不要轻易冒险,急着去劝降他们。这些人若真的有心归降,就算万不得以打了起来,在战场上也有的是机会弃暗投明。

    马元觉得有理,也就没有多做坚持,他听了宋辚的建议,回营后只挑了几个心腹下属略略将归降一事透漏几句,好在马元在军中威望极高,下属们对他说的话一向十分信服,在知道了萧玉成之事的真相后,再无一人提出异议,全都义愤填膺,要捉拿冯魁,给萧将军报仇。

    马元大喜过望,连忙安抚众将,让他们暂且忍耐一时,万不要轻举妄动,只等三日之后,再与那冯魁算一笔总帐。

    安顿好营中事务,马元便派人给宋辚送信,信上只写了八个大字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宋辚收到信后,心头大石顿时放下一大半。马元那里已然全都安排好了,只等着他们起兵攻营。宋辚又与营中众将将攻打叛军一事的具体细节商议妥当,什么地方用步兵冲杀,什么地方用骑兵疾袭,随行带多少火炮和投石机等等,又像过筛子似的,仔细过了一遍,生怕遗漏下什么,坏了他们的大事。

    诸事齐备,只有放火烧屯粮的人还难以决定,这个人至关重要,可以说此战的成败都系于他一身,众人一时犯难,不知该派谁去,才能担此大任。

    阮云卿这半天都闷声无语,他心里暗自盘算,直到有了十足把握,才站起身来毛遂自荐“末将不才,愿领下军令,去叛军营中,放火烧粮。”

    众将闻言都是一愣,他们瞧着这个才刚十四五岁的少年,目光犹疑不定,有人窃窃私语,有人嗤笑出声,更有人当面斥道“这是打仗,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小娃儿还是回家凉快去罢”

    阮云卿只是一笑,也不着恼,只躬身求宋辚道“末将愿立下军令状,若是没有烧了叛军的屯粮之地,误了殿下的大事,任凭军法处置。”

    其余人等还没有搭话,宋辚就已经一口回绝,“不行”

    军中的屯粮之地,一定会派重兵把守,粮草是一个军队的命脉,绝不能有半点闪失,无论敌我,都会对此地极为重视,把守屯粮之地的守将向来都会选取军中最为优良的人马,极难对付,宋辚又哪会让阮云卿去冒险。

    “你还要随我一起去攻打帅营,烧粮之事我自会派别人前去。”宋辚瞬间沉了脸色,他话语坚定,不容人有丝毫质疑,冷冷说了一遍,目光一直盯着搁于桌案上的沙盘,不肯看阮云卿一眼。

    刚刚那些出言嘲笑的人不由更是得意,几句酸话说出口来,连声说阮云卿自不量力。

    司马鸿看不过眼,与聂鹏程起身作保,“云卿去倒是个好主意。他胆大心细,遇事也不慌乱,这种烧粮为号的细致活儿,他去正合适。”

    他们二人全都赞同,刚才犹豫不决的人也被他二人说得动了心思,不禁点头说道“阮校尉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人选。”

    阮云卿在军中两年,所做所为聂鹏程二人都看在眼里,他屡立奇功,杀敌无数,而且与宋辚一样,都擅用奇兵,他们都信得过他,相信阮云卿定能不辱使命,火烧粮草,为大军前进的脚步,开拓出一条无比顺畅的道路。

    不过片刻的工夫,竟有六成的人都同意阮云卿去。宋辚的脸色不由得又黑了三分,脸上无端端添了几分戾色。他双眉紧皱,薄唇轻抿,一改往日沉着冷静的作派,暴躁得随时都要发怒似的。

    “孤说不行就是不行云卿另有他用,烧粮一事还是再议罢。”

    主帅动怒,众人都不敢再言语,又干巴巴的商讨一阵,无奈还是没讨论出个结果,宋辚让众人各自散了,此事留待明日再议。

    一场议事草草结束,后天就是决战之日,而最重要的一环却一直悬而未决,众将难免心急,司马鸿想多说几句,却被聂鹏程一把拉了出来,与众人出了正堂,他这才凑在司马鸿耳边悄声说道“云卿自有法子让殿下答应,你就别操这份闲心了。有空快去把人马调配一下,千万将守城的兵将留足了,别打燕不成,倒让冯魁把咱们的老窝给端了。”

    司马鸿嗤笑一声,指着城外叛军扎营的方向笑道“冯魁要有这脑子,也不会这么久都攻不下燕回城了。不是我小瞧他,那冯魁也就能翻得起这么大的浪头了,你再给他多少兵马,到他手里也得白白糟蹋了。”

    聂鹏程倚着墙根,也是一阵闷笑,笑罢他用手肘杵了司马鸿两下,正色道“还是不要大意的好。”

    司马鸿白他一眼,“还用你说我早就安排好了,咱们攻打叛军的时候,专留出一万人马守城,除非那冯魁长翅膀罢,否则他别想飞进城来。”

    聂鹏程这才安心,又与司马鸿说笑几句,转头去营中点兵。

    “你这时候点兵做什么”司马鸿不由奇怪,大战在即,众人都忙着养精蓄锐,唯有这个聂鹏程,比旁人忙了十倍,也不知他忙什么呢。

    聂鹏程把大嘴叉一咧,大脸盘上露出一抹坏笑,“不能让那些叛军闲着不是。殿下说了,这两日扰敌的事依然照旧,这不,我点齐兵马,这就去叛军营中给他们找点事做做。”

    任谁看见他这一脸笑容,都知道他绝不是干什么好事去了。司马鸿更是心中了然,拍了拍聂鹏程的肩头,让他万事小心。

    众将各自散了,正堂上就只剩下宋辚和阮云卿二人。

    阮云卿抿了抿唇角,看了看宋辚的脸色,才慢慢求道“就让我去罢。”

    宋辚瞪他一眼,刚要说“不行”,阮云卿就赶在宋辚前面,拦住他的话头说道“决战那日,司马将军和聂将军都有重任在身,殿下也要领兵攻打叛军的主力,人人分身乏术,此时也就只有我能抽出空当来,去狐子岭东山的山洞里烧粮。殿下明知此事,又何苦一再阻拦,不让我去呢”

    宋辚的火气一下子腾了起来,“你可知此事有多凶险万一被围,其余人都忙着攻打叛军主力,根本无暇分出兵马来顾你。到时你如何突围又如何以一已之力,对抗多于你三倍的人马”

    只是想想,宋辚都觉得周身发寒,一想到阮云卿陷于险境,而他却无力救援,宋辚的心就像浸入寒冰里似的,禁不住想打哆嗦。

    无论阮云卿怎样摆明利害,宋辚都不肯答应。说得多了,阮云卿的倔脾气也上来了,他顶牛似的跟宋辚僵在一处,两个人怒目而视,互瞪了半晌,还是宋辚先缓和了神色,与阮云卿笑道“天不早了,先吃饭罢。”

    阮云卿也自觉后悔,有什么事可以慢慢商量,做什么一时兴起,就这样急躁起来。忙顺着宋辚的意思,随他回了营帐,传了饭来,两个人对坐吃饭。

    宋辚定定的瞧着对面的人,心里无奈叹气,若不是这事太过凶险,他又哪里舍得违拗阮云卿的意思,只要是他想要的,自己什么时候不是百依百顺。

    禁不住长叹一声,给阮云卿碗里添了些吃食,两个人谁也不言语,屋中也陷入一片死寂。

    宋辚沉默良久,才慢慢说道“我答应你就是了。”

    终究还是拗不过他。宋辚不禁苦笑。

    第145章 心意

    “我答应你就是。”

    阮云卿闻言,立时蹦了起来,他问宋辚道“当真”

    宋辚苦笑一声,叹道“自然是真的。”

    “多谢殿下”阮云卿心中欢喜,忙躬身领命道“末将定会烧毁粮草,不辱殿下所托”

    他笑得那般欢畅,宋辚不由得也跟着他笑了起来,“别人都是生怕危险,专挑容易攻打的地方,你可倒好,哪里凶险、艰难,你就偏要抢着去哪里。真是”

    真是不知该说你什么好了。

    阮云卿只是一笑,他重又坐下,对宋辚说道“打仗哪有不凶险的”

    阮云卿淡淡说着,拿过一个馒头来,撕成小块,蘸了碗里的肉汤,搁进嘴里。慢慢说道“你担心我的安危,我又何尝不担心你呢决战之日,你身为主帅,必定要首当其冲,叛军有三十余万之众,就算马元劝降了一批,剩下的也足有二十七八万人,把咱们燕回城里的兵将全都算上,也勉强只够持平。过去我们只是守城,燕回城城防坚固,易守难攻,给了咱们很大的助力。可到了后天,我们就什么倚仗都没了,实打实,硬碰硬的,要杀入叛军营中,跟他们决一死战。”

    阮云卿说到此处,顿了片刻,他瞧了宋辚一眼,不禁轻声说道“我想替你分担一点。哪怕只是小小的一点,我心里也能舒坦一分。”

    宋辚听罢,心头便是一震。

    原来他都是为了自己。

    阮云卿的话里,字字句句,无一不在为自己着想。那话里的关切之意,就好像要跳脱出来似的,随着这些话语传到宋辚的耳中,一直钻进他心里。

    决战之时,宋辚会强攻叛军的主力,到时他几乎要独自面对叛军营中所有的精锐,其凶险可想而知,能不能取胜,除了那日的天时、地利,剩下的,就全要看宋辚自己的本事了。阮云卿执意要去烧粮草,不管宋辚如何阻拦,他都一定要去,就是为了能够在决战当日,替宋辚分散一部分叛军的兵力,好让他在决战之时,能多添几分胜算。

    粮草被烧,冯魁必定要救,为了稳住军心,粮草绝不能失,派去救粮的兵将,人数不会少了,到时重心偏移,宋辚这边的压力自然就小了,而阮云卿那边的局势,相对的就更加凶险。

    宋辚定定的瞧着对面的人。两年过去,阮云卿早已不是过去的少年模样,他身高已经快与宋辚比肩,眉目也较小的时候,多了几分刚毅和硬朗。脸上原本柔和的线条,也在燕回城无数场血战中,磨砺得有如刀削斧凿一般,只有他轻轻抿起的嘴角,还能看到一点过去倔强的影子,只是这会儿,阮云卿的倔强里面,有了一些更为强硬的实质,他不再是那个只会看着别人的脸色,察言观色,小心行事的小小少年了,如今的阮云卿,已经褪去了青涩,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战士,有着无比顽强、刚硬的灵魂,他是一个男人了。

    自己与他相识至今,算起来也有五年了。宋辚细细思量,这五年间,他又何尝不是变了许多,过去的自己,哪会对一个人这般挂心,疼着护着,生怕他受一点委屈。

    这个自己一心护着的少年,如今已经能够反过来护着自己了。

    宋辚心中感慨万千,想到他久久不能坦承的情意,不禁心头激荡,有些压抑不住。

    这一战已经到了生死关头,若是不把他的心意跟阮云卿说清楚了,即使上了战场,宋辚也会心有不甘。

    顾自张了张嘴,然而想说的话实在太多,千般情爱此时都涌上心头,宋辚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就这样停了又停,一直到这顿饭吃完,他还是没能将想说的话说出口来。

    饭罢阮云卿就忙着去安排人马,烧粮使的是巧计,与攻打主力不同,硬碰可不成,阮云卿得召集人手仔细商讨一下,看要如何行事,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叛军的粮草一把火烧光。

    他走时欢欣鼓舞,干劲十足,留下宋辚在这里暗自神伤,心头一股怨气憋在胸口,久久不能消散,把宋辚憋得捶了好几下桌子,才略觉得好些。

    坦承心意的念头一旦冒了出来,就如同初春的野草一样,无论怎么压制,都难以将它按回去了。

    宋辚一面处理决战事宜,一面在心中盘算,算计着挑个合适的时候,一定要将心里的话痛快说了出来,让阮云卿明白他的心意才成。

    就这样一拖就是两天,转眼到了决战前夜,宋辚还没有来得及去找阮云卿,倒是阮云卿先过来找他来了。

    这日天刚擦黑,阮云卿就拎了五六个纸包进来,迈步进了宋辚的营帐,不想宋辚正想出去,两个人撞个对脸,宋辚顿时僵在原地,他正要找阮云卿去,不想还没出门,人就来了,这突然一下子的,连个准备都没有,宋辚心头一慌,人也跟着磕巴起来,“你,你,你怎么来了”

    阮云卿也是一愣,“殿下要出门么”

    看来这会儿来得不巧了。

    阮云卿一阵失落,决战在即,生死只在一线,这么重要的时候,他想跟宋辚呆在一处,哪怕什么都不说呢,只是静静的相处一个晚上,他也心满意足了。

    谁料这般不巧,宋辚偏要在这个时候出门,失望之情溢于言表,阮云卿忙掩了情绪,笑道“我一会儿再来。”

    宋辚急忙拉住,他就是要找阮云卿去,如今人都来了,他还出去做什么

    第146章 相许

    宋辚心头一振,刚刚他听得清楚,阮云卿并没有叫什么尊称,而是开口叫了他的名字。

    “你”

    你刚刚叫我什么

    一句话还没问出口来,阮云卿那里便笑着说道“今夜之后,我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个未知之数。你别嫌我僭越,容我跟你说两句真心话。”

    宋辚听见那句“不能活着回来”,一颗心就猛的一沉,他冷了脸色,恶声斥道“胡说什么一定得活着回来,我在营中等你。”

打赏
回详情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目录( 28
APP
手机阅读
扫码在手机端阅读
下载APP随时随地看
夜间
日间
设置
设置
阅读背景
正文字体
雅黑
宋体
楷书
字体大小
16
月票
打赏
已收藏
收藏
顶部
该章节是收费章节,需购买后方可阅读
我的账户:0金币
购买本章
免费
0金币
立即开通VIP免费看>
立即购买>
用礼物支持大大
  • 爱心猫粮
    1金币
  • 南瓜喵
    10金币
  • 喵喵玩具
    50金币
  • 喵喵毛线
    88金币
  • 喵喵项圈
    100金币
  • 喵喵手纸
    200金币
  • 喵喵跑车
    520金币
  • 喵喵别墅
    1314金币
投月票
  • 月票x1
  • 月票x2
  • 月票x3
  • 月票x5